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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魏晋时期的“散骑常侍”

2013-08-15贾学义

关键词:晋书员外司马

贾学义

(郑州大学历史学院,河南郑州 450001)

“散骑常侍”的设置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经过了一个很长的过程。广义地讲,魏晋时期的“散骑常侍”并不是指一个官职,它还包含“加官散骑常侍”,“员外散骑常侍”,“通直散骑常侍”等在内。下面,就相关的一些问题做详细讨论。

一、“散骑常侍”的设置及其选任和职能

关于“散骑常侍”的产生时间,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唐代史学家杜佑《通典》中记载:“自秦置散骑,又置中常侍,散骑骑并乘舆后,中常侍得入禁中,皆无员。汉因之,并加官。散骑有常侍侍郎与侍中黄门侍郎。后汉中,初省散骑,而中常侍改用宦者。”[1](《职官典三·侍中·散骑常侍》)这段话解释了“散骑常侍”的前身,即“散骑”和“中常侍”的设置情况。

有了前朝打下的基础,“散骑常侍”正式形成于曹魏时期。《三国志》中记载:“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为金策著令,藏之石室。”[2](《文帝纪》)这句话说明魏明帝时期设置了“散骑常侍”这个官职,并且设员为四人。《通典》也记有:“魏文帝黄初初,置散骑合于中常侍,谓之散倚常侍。后用士人,始以孟达补之。久次者为祭酒。散骑常侍掌规谏,不典事。貂珰插右,骑而散从。”[1](《职官典三·侍中·散骑常侍》)这又进一步明了了“散骑常侍”设置的时间是在魏文帝黄初初年,是把“散骑”之职与“中常侍”之职合并为一,省略“中常侍”名中的“中”字,称为“散骑常侍”。

那么,“散骑常侍”最初是如何选任出来的呢?《晋书》记载:“魏武帝崩……孚与尚书和洽……奉太子以即位,是为文帝。时,当选侍中、常侍等官,太子左右旧人颇讽谕主者,使欲就用,不调余人。孚曰:‘……今嗣君新立,当进用海内英贤,犹患不得,如何欲因际会,自相荐举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贵!’遂他选。”[3](《宗室·司马孚传》)这句话说明在魏文帝之前,“常侍”等职常任用太子左右亲近之人,而不对其他有才能的人进行考虑。这就遭到了司马孚等人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在新君当政之时,应改变这个风气,进用海内贤良英才,并且可以自相荐举,这样才有利于统治。司马孚的这一主张终于得到了魏文帝曹丕的同意,延康元年,任用孟达为“散骑常侍”,这正是从太子左右亲近之外的“他选”,也是对“海内英贤”承诺的兑现。这正好解释了《通典》中“后用士人,始以孟达补之”中“后”和“始”二字的用意,说明从此时开始,“散骑常侍”一职的选用逐渐注重才能。另据《三国志》中的记载:“(孟)达有容止才观,文帝甚器爱之,使达为新城太守,加散骑常侍。”[2](《刘晔传》)说明了孟达外表英俊,“容止才观”,得到了魏文帝的赏识和器爱。说明“散骑常侍”的选任不仅注重才能,外表和容貌也是其所关注的重要条件。

再来看“散骑常侍”的主要职能。前文所引《通典》记述散骑常侍“掌规谏,不典事”,说明在“散骑常侍”初设之时,“掌规谏”是其重要的职能,而且“不典事”,没有太大的职权和任务,较为清闲。《太平御览》记有:“延康元年,初置散骑之官,皆选亲旧文武之才,以为宾宴之臣。桓范为散骑侍郎。”[4](“散骑侍郎”条引《桓氏家族》)《初学记》记有:“散骑常侍,比侍中,貂珰插右。黄初中,始置四人。出入侍从,与上谈议,不典事。”[5](“散骑常侍·事对·与上谈议”条注引《魏略》)以上所引《通典》、《太平御览》和《初学记》的三条史料分别对应了散骑常侍的三个职能:掌规谏,充当宾宴之臣,出入侍从。这也基本上概括了“散骑常侍”的主要职能。

二、“散骑常侍”成为加官

关于“散骑常侍”何时成为加官,《宋志》和《晋志》上都没有记载,《通典》上也没有相关内容。《初学记》记载有:“散骑常侍比侍中,貂珰插右。黄初中始置四人。出入侍从,与上谈议,不典事。后遂以为加官。”[5](“散骑常侍·事对·与上谈议”条注引《魏略》)洪饴孙《三国职官表》记载有:“孟达,延康元年以新城太守加。《刘晔传》、《明纪》注。”[6](魏“散骑常侍”类)意思是孟达是较早以“散骑常侍”成为加官的人。

另外,据《三国志》的记载:“黄初初,改秘书为中书,以放为监,(孙)资为令,各加给事中;放赐爵关内侯,资为关中侯,遂掌机密。三年,放进爵魏寿亭侯,资关内侯。明帝即位,尤见宠任,同加散骑常侍,进放爵西乡侯,资乐阳亭侯。”[2](《刘放传》)很明显可以看出,中书监和中书令为本职,给事中和散骑常侍是加官。这条材料所署时间为黄初初年,明显也是关于“散骑常侍”成为加官的较早记载。除此之外,史书中有关散骑常侍作为加官的例子也越来越多。

那么,加官的用意是什么呢。从上文中所讨论的“散骑常侍”的选任和职能可以看出“散骑常侍”掌规谏,出入侍从,经常充当宾宴之臣,并且不典事,没有实际的职权。由此可推断,本身“散骑常侍”就是比较清闲之职,其加官更是不会有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只是显示一种中央对任职官员的优待和赏赐。列举一例来说明,《晋书》记载有这么一段话:“愍帝即位,(刘琨)拜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加散骑常侍、假节。琨上疏谢曰:‘陛下略臣大愆,录臣小善,猥蒙天恩,光授殊宠,显以蝉冕之荣,崇以上将之位,伏省诏书,五情飞越……’”[3](《祖狄传》)刘琨被加官“散骑常侍”和“假节”之后,竟用了“猥蒙天恩”、“光授殊宠”、“蝉冕之荣”、“五情飞越”等一系列颇为夸张的词汇来表现其感激之情,可见其所受之职是极为尊贵的,其所受提拔是极为显著的。可见“散骑常侍”作为加官确是中央对任职官员的格外的优宠和赏赐。

三、“员外散骑常侍”和“通直散骑常侍”的设置

上文中已提到,作为曹魏前期的定制,“散骑常侍”员额设置为四人。但四人远不能满足公族和高门大族们对于优宠的需要,所以到了曹魏末年,“散骑常侍”的设置作了一些调整,即增设了“员外”之职。《宋书》记有:“员外散骑常侍,魏末置,无员。”[7](《百官志》)《通典》记有:“(散骑常侍)又有员外者,因曰员外散骑常侍。”[1](《职官·散骑常侍》)《唐六典》记有:“有员外散骑常侍,无常员。魏末,散骑常侍在员外者因名焉。”[8](《左散骑常侍》)隋代虞世南撰《北堂书钞》记有:“任恺、王俊、齐王攸皆为魏员外散骑常侍。于 是,公 族 务 在 闲 任,故 置 外位。”[9](“员外散骑常侍·公族闲任”条注引《晋诸公赞》)《宋书》、《通典》、《唐六典》和《北堂书钞》的记载共同说明“员外散骑常侍”设置于魏末,任职人员不固定,是“散骑常侍”的员外之职,并且公务清闲,多由公族担任。

到了晋代,史料中有关任职“员外散骑常侍”的人很少,《晋书》中关于其记载只有三例,列举如下:第一例,司马乂于武帝“太康十年受封,拜员外散骑常侍”[3](《长沙王乂传》);第二例,司马睿于惠帝“元康二年拜员外散骑常侍”[3](《元帝纪》);第三例,司马模于“惠帝末,拜冗从仆射,累迁太子庶子、员外散骑常侍”[3](《宗室·高密文献王泰附子南阳王模传》)。此外,《晋书》中还有一处记载,没有直称为“员外散骑常侍”,但据推断也应为员外之任,这条史料为:“绥字子都……泰始元年受封,在位十五年,成宁五年薨,子虓立焉。虓字武会……以宗室选拜散骑常侍,累迁尚书……永兴三年暴疾卒,时年三十七。”[3](《宗室·范阳康王绥传》)司马绥死的时候,司马虓只有十岁,被选拜为“散骑常侍”,但这个“散骑常侍”也应为员外之任。根据以上材料推断,司马乂,司马睿和司马模拜为“员外散骑常侍”的年龄都是十几岁。司马绥死的时候,司马虓年仅十岁,即拜为“散骑常侍”,如果以上推断没有错的话,这个“散骑常侍”也应为“员外”之任,即“员外散骑常侍”。《隋书》卷二六《百官志》有这么一句话:“员外常侍,特为清显。”说明“员外散骑常侍”是为“清显”之职,既清闲,又显耀,特为宗室或高门子弟所设,这样看来,司马虓年仅十岁即为此职,也就不足为怪了。

关于“通直散骑常侍”的设置时间,《宋志》提到了“晋武帝”三字,而《通典》也只是说置于“太始中”。《晋书》更为详细一些,记载有:“泰始十年,武帝使(散骑常侍在员外者)二人与散骑常侍通员直,故谓之‘通直散骑常侍’。”[3](《职官志》)说明《晋志》认为,“通直散骑常侍”设置于“泰始十年”,这个说法可以在以下三条材料中找到对应:一是,《北堂书钞》中的“太始十年,诏东平王懋为员外常侍,通直殿中,兼散骑通直之号,盖自此始也。”[9](“通直散骑常侍·东平懋为通直之始”条注引《晋起居注》);二 是,《北堂书钞》中的“太始十年诏曰:程咸字延祚,博学洽通,文藻清敏;历职左右,劬劳内侍;乃心在公,夙夜不懈:以咸为散骑常侍在通直郎。”[9](“通直散骑常侍·夙夜不懈”条注引臧荣绪《晋书》);三是,《太平御览》中的“陶氏《职官要录》曰:‘晋太始十年,诏东平王懋为员外常侍,通直殿中,与散骑常侍通直。通直之号,盖自此始也。’”[4](“通直散骑常侍”条)从这些材料中可以分析得到:“散骑常侍”设置于晋武帝泰始十年,并且其任职人员是从“员外散骑常侍”的任职人员中挑选出来的,也就是说“通直散骑常侍”是授予“员外散骑常侍”的额外特权,即“通直殿中”之权。从材料的记载来看,其较早的任职人员有司马懋和程咸等人。

上文中所分析的“员外散骑常侍”和“通直散骑常侍”二职,可看出其实际上都是由“散骑常侍”所衍生出来的官职。三者皆为清闲之职,职闲权重,皆为公族和高门大族专任之职,一个官职竟然衍生出来三个官职,这不能不说是门阀序列所致,不能不所谓是专为贵族快速晋升所开的方便之门,这也正好验证了《晋书》卷四八《阎缵传》所说的“职闲廪重,贵势多争之”这句话。实际上,《通典·职官典》“品秩·晋官品”中只载有“散骑常侍”,而并无“通直”与“员外”之分。所以,史书中有时将“员外散骑常侍”和“通直散骑常侍”直称为“散骑常侍”也是很正常的。前文中所引用的《宗室·范阳康王绥传》中的“员外散骑常侍”简化为“散骑常侍”就是一个明显例证。

四、结语

由上文:“散骑常侍”的选任和职能以及“员外”和“通直散骑常侍”等内容可以看出,“散骑常侍”确为清闲之职,其选拔有严格的标准,即便是作为加官而存在的散骑常侍,也是皇帝的特别优宠之举。“散骑常侍”本是内侍之职,却逐渐成为高门大族,甚至王公贵族进入仕途和获取高位的工具。在等级明显的魏晋时期,官职也有高下清浊之分,“散骑常侍”就是明显的清官,非寒门庶族所能攀任之职。由“散骑常侍”所衍生出来的“员外散骑常侍”和“通直散骑常侍”更是特为宗室及高门子弟所设。这些都带有非常明显的时代特色。

:

[1]杜佑.通典[M].北京:中华书局,1988.

[2]陈寿.三国志[M].裴松之,注.北京:中华书局,1959.[3]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4]李昉.太平御览[M].北京:中华书局,1960.

[5]徐坚.初学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9.

[6]洪饴孙.三国职官表[M].北京:中华书局,1984.

[7]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8]李林甫.唐六典[M].北京:中华书局,1992.

[9]虞世南.北堂书钞[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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