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毛泽东诗词的崇高美
2013-08-15王玉
王 玉
(安徽矿业职业技术学院 公共课教学部,安徽 淮北 23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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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既是无产阶级革命领袖,也是无产阶级革命诗人,两者高度统一,使他所作诗词吞吐时代风云,抒写豪情壮志,意境雄阔,想象丰富,熔铸成一座诗词的丰碑。每每吟诵,崇高的审美感受油然而生。
一、自然景物的崇高美
写景之作是诗人在特定环境中借助自然景物来表现思想意识和情感活动的产物。这种心境物化的情感载体,自然凝聚着诗人的审美意识和情感倾向。读毛泽东诗词,给读者心灵以极大冲击的,首先就是自然景物的崇高美。
毛泽东诗词所描绘的自然景物总给人以一种巍巍乎唯此为大的崇高感。如“我自岿然不动”的井冈山、“一片汪洋都不见”的大海、“寥廓江天万里霜”的秋景等,景象各异,寄托有殊,但大多开阔雄伟。而雄伟的自然景物又常与大的数词连用,如“万水千山”、“千里波涛”、“万木霜天”等,再现了祖国山河的浩大气势。此外,毛泽东笔下的景物又常呈现出巨大的群体形象:“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万木霜天红烂漫”、“参天万木,千百里,飞上南天奇岳”,这些巨大的群体形象,汇成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的力量,充分体现出毛泽东诗词的崇高美。
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崇高的现象乃是其力量远强于与之比较的其他现象的那个现象。”[1](P97)毛泽东诗词中那些巨大的自然景物,无不具有这种力度。山可以面临重围而“岿然不动”,可以顶天立地、“横空出世”,可以“倒海翻江卷巨澜”、“刺破青天锷未残”。长江、黄河本来就蕴含着无限的能量,历来就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在毛泽东诗词中反复出现,无疑具有动人心魄的力量。而毛泽东诗词中小的意象也显示出无可超越的力度,例如,《采桑子·重阳》中的黄花,处“战地”而“分外香”,那小小的身躯展示出一种超越生命的力度,从而体现崇高之美;《卜算子·咏梅》“悬崖百丈冰”中悄然绽放的梅花亦是如此。这是对“力的崇高”的理论的重要补充。
自然景物的崇高美尤其表现在对山的描绘上。毛泽东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巨手一点,则群山飞动:“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诗人用江河、波浪写山,不仅写活了山,尤其把群山绵延起伏和红军行进的雄姿表现得异常生动。即使相对静止的自然景物,在毛泽东笔下也充满了活力。“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毛泽东赋予彩虹美丽而强烈的动感。罗丹说过:“在我们的艺术中,生命的幻想是由于好的塑造和运动得到的。这两种特点,就像是一切好的作品的血液和呼吸。”[2](P55)毛泽东诗词对自然景物的描绘遵循物质世界的运动规律,处处体现出强烈的动势,显露无限的生机。流溢于诗人笔端的生物都在奋展其个性:“花枝俏”、“风樯动”、“云水怒”,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江河高山,无论花草树木,无不以强烈的力度和速度张扬生命,如雄壮有力的进行曲,给人以力美同辉的崇高感。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诗词中的自然景物,不论具有何种力度、动势,却始终处于人的力量之下;每一种景物事实上都蕴含着人的力量,都由于人的实践而被灌注以生气。“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这些巨大的空间景物,都在一定的关系中自由飞动,充满生命所特有的运动节奏,形成毛泽东诗词特有的动势。
综上所述,毛泽东诗词中的自然景物处处显示出崇高的美感。需要说明的是,“打动我的并非山野风景中所形成的一堆堆的东西,而是人类想象力赋予它们的壮观。”[3](P43)
二、人物形象的崇高美
“英雄是生活中表现崇高的最鲜明的形式。”[4](P12)毛泽东诗词中人物形象更能表现崇高美。
歌颂英雄群体。他笔下的人物多呈群体形象。毛泽东青年时代怀着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寻找改变中国的力量:“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在革命实践中,他深刻认识到:“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5](P501)于是,毛泽东挥舞他那如椽大笔,热情书写人民的豪情壮志,歌颂他们势不可挡的威力:“不周山下红旗乱”的工农,“万水千山只等闲”的红军,“百万雄师过大江”的人民解放军……这些形象本身巨大而崇高。我国人民这种创造世界历史的伟大动力,充分表现出毛泽东诗词的崇高美。
歌颂英雄典型。作为群体中的优秀代表,英雄典型更具崇高感。《六言诗·给彭德怀同志》一诗,字里行间跳动着凯旋的音符,更跳动着革命统帅那颗爱将之心。一声诘问“谁敢横刀立马”,实为万钧雷霆,声震寰宇,“唯我彭大将军”,一个“我”字,透露出亲切、信赖、钦佩,更饱含着骄傲、自豪。“横刀立马”的伟岸形象闪烁着崇高的光辉。《七律·吊罗荣桓同志》,缅怀战友之情率真质朴,尤其是最后一句“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直陈的呼问,含蓄而充分地表现出罗荣桓的高度智慧和才能,以及诗人与逝者之间真挚、崇高的革命友谊。共和国领袖的沉痛悼念愈加突出罗荣桓同志的光辉形象。此类诗词再现了英雄本质的崇高。
就毛泽东的全部诗词来看,更突出的人物形象是抒情主人公的自我形象。“他”君临历史,入主宇宙,无时无刻不闪烁着崇高的光芒。首先,抒情主人公的崇高美表现为历史使命感与责任感。“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诗句饱含着深沉的历史忧患意识,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强烈的民族感情,这种追问成为毛泽东献身革命斗争最重要的动力。其次,抒情主人公伟大的理想,使之具有显著的崇高之美。《念奴娇·昆仑》塑造了一个比昆仑山更高大的抒情主人公形象,“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抒发了毛泽东作为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反对帝国主义、支援世界革命的伟大抱负。《卜算子·咏梅》中“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抒发的正是咏梅人毫无自私自利之心,与全人类共同迎接共产主义春天的高远理想。可以断言,没有心忧天下、志向崇高的抒情主人公,就不会有这样完美的咏物诗。最后,抒情主人公形象的崇高美突出地表现为无所畏惧的斗争精神。在毛泽东诗词中,敌人总是不堪一击:“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横扫千军如卷席。有人泣,为营步步嗟何及?”“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甚至时间,都是抒情主人公较量的对象:“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菩萨蛮·黄鹤楼》与《忆秦娥·娄山关》两首词,尤其能体现抒情主人公的斗争精神。在“喇叭声咽”、“残阳如血”的悲剧气氛中,在布满弹洞和革命者鲜血的雄关道旁,“我”立下“而今迈步从头越”的誓言,面对大革命的失败,“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一腔不可遏制的革命激情,追波逐浪般汹涌翻腾。这种巨人般不可抗拒的力量体现出壮烈的崇高美。
纵观毛泽东诗词,其崇高美主要是通过对崇高的物与人的艺术表现加以实现的。“崇高就是伟大心灵的回声。”[4](P119)毛泽东诗词归根到底是其伟大理想、崇高情怀的精神抒发,其诗词充满自信与真诚,以舍我其谁的崇高精神,为民族、为人民奋斗不息,象征着我们民族的智慧、毅力和未来。
[1](俄)车尔尼雪夫斯基.美学论文选[C].缪灵珠,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2](法)罗丹.罗丹艺术论[M].沈琪,译.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78.
[3]王朝闻.美学概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4](前苏联)奥夫相尼柯夫·拉祖姆内依.简明美学词典[M].冯申,译.北京:知识出版社,1982.
[5]毛泽东.论持久战[A].毛泽东选集(2)[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