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德国问题的欧洲解答
2013-08-15张晓锋
张晓锋
德国问题由来已久。德国地处欧洲中部,历史上一直由众多邦国组成了松散的联盟,德意志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其他欧洲大国英、法、奥、俄等都介入其内部事务。1871年普鲁士统一了德国,自此开始,德国作为一个后起的资本主义大国经济迅速发展,实力大增,积极争取“阳光下的地盘”,对周围国家的安全构成威胁,也破坏了欧洲的稳定。德国与欧洲秩序的不兼容而形成的德国问题初露端倪。两次世界大战将德国问题扩大,德国问题成了令欧洲和世界政治家头疼的主要问题之一。德国问题的解决有赖于提供一个既能让德国在其中找到自己位置,同时又能让欧洲其他国家都接受的方案,这样才能有欧洲的和平与稳定。德国居于中欧,欧洲对德国问题的解决责无旁贷。欧洲的政治家在一战后提出了以“防德”为主的凡尔赛体系,没能解决德国问题,反而又一次引发了世界大战。二战后,美苏雅尔塔体系分裂德国以及欧洲“融德”的一体化进程,暂时解决了德国问题,但同时又产生了德国统一问题。冷战结束,德国统一,德国问题以欧洲一体化的和平方式得以解决。
一、德国问题的产生与欧洲
何谓德国问题?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总结为:“至少已有三个世纪,德国的安排一直是欧洲稳定的关键”,“德国似乎不是引起它的邻国对它抱有野心,就是威胁到它的邻国的安全。”[1]159-160皮埃尔·哈斯勒也发出疑问:“什么样的德国将融入怎样的欧洲以至于对欧洲来说它不是太强也不是太弱?”[2]165戴维·卡莱欧界定德国问题是从国际和国内两方面着手:“国际上,一个统一的德国对任何稳定的欧洲秩序来说,总是太大、太有活力了。不可避免地,这样的德国威胁到他的邻国的政治独立和经济福利。反过来,德国有活力的扩张经常被认为来自于德国的内部特征——政治结构、经济、文化和社会体系在19世纪和20世纪的发展。”[3]1以上几位学者对德国问题概念的界定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就是德国与欧洲秩序的兼容问题,也是德国在体系中的地位与作用问题。其差别源于对德国问题产生时间上的认知差异:基辛格认为德国问题始于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而戴维·卡莱欧则认为德国问题成为欧洲难题是从普鲁士统一德国后。当然,1871年前的德意志只是欧洲大国争夺的对象和战场,尚不足以成为欧洲的难题,所以本文采取后者观点,从俾斯麦统一后形成了德国问题。
为何在欧洲会产生德国问题而非法国问题或英国问题?第一,德国特殊的地理位置。德国居于欧洲中部,是东、西、南、北欧洲文明汇集的地方,历来是欧洲大国争霸的中心。正是由于中欧这个极具战略地位的位置,德意志几个世纪以来仅是一个地理名称,无具体的疆域,大小邦国林立且依附于不同的欧洲大国,战乱不断。英、法、俄、哈布斯堡王朝等都希望中欧保持分散状态而非强大国家,直到俾斯麦利用大国之间的矛盾统一了德国。现代德国一出生就处于包围之中,周围邻国众多,东西有法、俄两个传统大国夹击,隔海与英国相望。“德国在中欧的地理位置不仅是德国人的负担,而且是持续的欧洲问题。它产生了压力与反压力,希望、威胁、焦虑、冲突、战争。”[4]77德国特殊的地理位置对其繁荣的外贸有益,更对德国外交选择有很大诱惑,引诱威廉二世和希特勒要冲出包围圈,建立以德国为中心的欧洲帝国。
第二,德国成为一个现代民族国家较迟,但其发展速度惊人。统一市场形成以及德国有效利用两次工业革命成果,其国力迅猛发展。德国人口从1890年的4900万猛增到1913年的6600万,在欧洲成为仅次于俄国的人口大国。德国煤产量从1871年29.4百万吨激增到1913年的191.5百万吨。到1910年,德国在钢铁生产方面已经超越了英国,德国的生铁和钢产量分别是14.8百万吨和13.1百万吨,而英国仅为10.2百万吨和7.6百万吨。特别在新兴工业化学、电力、光学方面,德国遥遥领先[3]62-63。 德国经济上的飞速发展不仅令老牌资本主义大国英、法注目,而且也大大刺激了国内的民族主义欲望,如吉尔伯特·默里在1900年宣称:“我们是所有民族中的精华……最有资格统治其他民族。”[5]205德国对“争取生存空间”的追求在俾斯麦主政时是极为克制的,他害怕引起邻国围攻,奉行“欧洲政策”,克制对海外殖民的热情。但在俾斯麦下台后,威廉二世大力发展海军,奉行“世界政策”,认为德国不仅要建立一个“广阔的中欧基地”,重划欧洲边界,而且要进行海外殖民,重新分割世界。德国的扩张自然激起英法等殖民大国重整战备乃至结盟。
第三,1871年德国统一本身已经将“德国由弱势的被侵略对象转变为可威胁到欧洲的均势,原本不大可能的由其他欧洲国家结合起来对付德国,如今却极有可能发生”[6]114。德国统一结束了德意志政治分裂局面,由体系中最弱的普鲁士一跃成为欧陆最强的帝国,使欧洲国际关系格局发生根本变化。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用武力统一的方式使德国在欧洲结下了仇怨,俾斯麦从此有了“他国结盟”的噩梦缠绕。而且欧洲主要大国英法经济发展速度不敌新兴大国德国,对崛起于中欧的德国的强大感到安全威胁。俾斯麦娴熟的结盟外交手段“只是推迟了新德国的建立带给欧洲的灾难”[3]25,但其复杂性难以为其后继者所效仿。从根本上说无法解决德国崛起与欧洲大国的安全困境之间的矛盾,旧的协调体系已遭到破坏,新的体系尚未建立,当时国际局势紧张。特别是威廉二世实行对外扩张的“世界政策”,英法俄等国疑虑丛生,扩军备战以求自保,同时积极寻求盟友,于是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结成同盟国,英国、法国、俄国结成协约国,军备竞赛不断升级,战争一触即发。
二、一战后德国问题的欧洲解答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至1918年11月,大战以德国、奥匈帝国的失败而结束。德国虽然是一个战败国,但战争没在德国领土上进行,德国仍不失为欧洲的一个强国,战争并没有解决德国问题。怎样惩罚战败国,如何安排战后世界成了战胜国的首要任务。战胜国为此谋划了凡尔赛体系,其中德国问题的解决占据了中心位置。但战胜国之间在如何处理德国问题上争论不休,勉强达成的凡尔赛体系建立在美国国会未能批准、新生的苏联被排斥在外、英法衰落、歧视德国的基础上,注定危机四伏。《凡尔赛和约》不仅未能解决德国问题,反而因为歧视性条款而使它尖锐化。凡尔赛体系后经修正,提高了德国的政治地位,但又无法使其邻国的安全需要得到满足,它使欧洲处于一种冲突累积的紧张之中,无法保障欧洲的长久和平与稳定。
《凡尔赛和约》被人称为“迦太基式的和平”,对战败国德国极为苛刻:德国虽只丧失了13%的国土,但却失去了四分之一的硬煤和四分之三的铁矿石资源[7]107;失去了全部的海外殖民地;莱茵河左岸处于外国军队占领之下;只能拥有一支10万人的军队,但不能有空军和重型武器;德国要支付巨额战争赔款;还要承担起挑起战争的道德责任。魏玛德国是在要么战争要么签约的威胁下被迫签订条约的,从一开始魏玛政府就声明 “它对遵守条约不承担道德责任”。德国上下都要求修约,改变受压制现状。
魏玛德国政府在签订和约后,拒绝接受巨额战争赔款,直接导致极力维护凡尔赛体系的法国和比利时出兵鲁尔。德国政府消极抵抗,通货膨胀加上国际舆论迫使法比撤军。法国希望借撤军一事同英国签订一项新的防御协定,以保障自身安全,未果。德国在其外长斯特莱斯曼的外交斡旋下,向英法不断保证,主动执行凡尔赛和约,接受新划分的西部边界。1925年10月2日-16日,洛迦诺会议举行,德国恢复其政治大国的地位,并加入国际联盟,成为其常任理事国。《洛迦诺公约》修改了凡尔赛体系包围德国的不利形势,再加上1922年德苏《拉帕洛条约》与苏联和解,德国已冲出凡尔赛体系的包围圈,恢复了欧洲大国地位。德国不仅利用德苏同为“国际社会的弃儿”与苏结盟,而且又利用德苏同盟争得了德国在西方的平等地位。赔款问题的解决也朝着有利于德国经济复兴的方向发展。鲁尔危机使法国失去了在赔款问题上的主导权,由英美主导的道威斯计划制定,大量美元贷款涌入,不仅使德国有能力偿还贷款,还为德国经济复兴注入活力。“德国利用其地理位置既与东方结盟,又与西方结盟,位于德国两侧的列强之间的关系于是掌握在柏林手里。”[7]115德国在一战后的战略地位提高。
当然,这同时是以法国的地位下降及不安全为代价的。法国虽为战胜国,但在一战中损失惨重,力主削弱德国。虽然法国收回阿尔萨斯和洛林,并占有萨尔矿,但分割德国的企图被英美阻止,在赔款问题上又失去主动权,通过《洛珈诺公约》与东欧国家建立的安全联盟,因为东欧新独立国家弱小,且相互之间有领土、种族纠纷难以团结,所以此联盟反而拖累法国,不足以形成包围德国之势;英美不与法国结盟,法国正与其“天然盟友”苏俄因意识形态处于敌对状态,法国已无力自保,唯有依靠马奇诺防线。《非战公约》内容太过空泛,对法国和东欧小国的安全并无实质改变。德国以不执行国联第十六条为条件成为常任理事国后,外交空间随之扩大,法国及东欧国家的安全需求一再受到挤压,特别德国不保证其与东欧国家的东部边界。
这种内在冲突在1929-1933年经济大危机影响下加剧。纳粹在德国上台,开始撕毁凡尔赛和约,重新武装莱茵地区,吞并苏台德,与奥地利合并。希特勒对外扩张,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解决德国的地缘政治问题,不惜以其他国家或他自己这一代的德国人为代价”[3]86,他把法国和俄国视为德国两个最重要的战略敌人,认为“只有德国控制欧洲,才能彻底解决德国问题”[3]104。 而此时的英法等国对德国绥靖,用东欧国家领土满足希特勒的扩张野心,希望能换取欧洲的和平。希特勒的咄咄逼人与英法的步步退让构成了一战后的国际关系核心,最终维持不了欧洲的和平。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国又一次成为欧洲秩序的挑战者。
凡尔赛体系初始以严惩德国为主,后在英美主导下修约,给德国政治、经济上松绑,改严惩为宽容进而放纵德国扩张,一直对此体系不满的德国随其力量恢复,由消极抵抗到和平修约进而武力撕约,而英法主导下的国联过于软弱,对德绥靖。凡尔赛体系并没有真实反映一战后国际力量对比,没有将新兴大国美国和苏联纳入;未能妥善安置德国;英法衰落,对条约的执行力不从心。凡尔赛体系没有解决德国问题,反而给欧洲和世界带来了又一次的战乱。
三、二战后德国问题的解决
二战以德、意、日法西斯的战败而结束。在战争后期及战后初期,美英苏等国就如何解决德国问题进行讨论。随着战争结束,美苏战时同盟关系逐渐破裂,在德国问题上分歧难以调和。冷战兴起,德国一分为二,两个德国分别被拉进以美苏为首的阵营。两极格局暂时解决了德国问题,同时又产生了新的德国问题——德国统一问题。德国的分裂削弱了德国带给欧洲的威胁,“德国的邻国欢迎它的分裂”[3]162,两个德国分别在自己的阵营中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东德有华约和经互会保护,西德有北约和欧洲一体化,但对德和约一直没有签订,整个德国问题仍有四大占领国负责,柏林一直由四大国占领是其标志。对德国问题,美苏分裂德国、分别监管的解决方式造成了欧洲的分裂、对立,欧洲各自为营的一体化方案是欧洲的解决方式,两者互补,共同造就了冷战时期欧洲的和平与稳定。
德国虽然战败,但并不意味着盟国已经解决了德国问题,德国的未来有待确定。“德国现在是虚弱的。她在1919年是虚弱的,但10年之后她恢复了力量,在20年之后她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国家”。英国驻法大使达夫·科珀在1946年一语道出了欧洲人的担心:问题不是德国在1918年或1945年的情况,而是10年或20年之后的德国力量[8]75。德国问题依然存在。而此时处理德国问题的主动权已交由美国和苏联了。美苏在战争的洗礼中成长为超级大国,而“被战火摧毁了的、幻灭的欧洲匍匐在华盛顿和莫斯科直接和间接的影响之下”[9]311。
还在战时,美、苏、英就曾讨论过要严厉处置德国,以防止她在战后东山再起威胁世界和平。1943年11月的德黑兰会议,苏、美、英三国都有分割德国的打算。至1945年2月,二战结束前,三国在雅尔塔会晤,决定在打败德国后分区占领德国,并成立一个中央管制委员会,法国也参与进来;设立赔款委员会讨论德国赔偿问题。战争结束两个月后,三国波茨坦会议确立了占领管制德国的政治、经济原则;实行非纳粹化、非军国主义化、非卡特尔化、民主化;从各自占领区获得赔款。虽然美苏均表示将德国作为一个整体对待,但各自占领区有不同的政策实施,难以协调。而且随着共同敌人消失,美苏同盟关系难以维系。美英认为此时苏联已经代替德国成为欧洲的主要问题,于是转而扶持德国。1947年,杜鲁门主义和马歇尔计划相继出台,标志冷战爆发。美英占领区合并,1949年在西方支持下,西占区币制改革成功,9月,西德成立。10月,东德在苏联扶持下建国,德国被一分为二。
德国分裂后,两个德国分别被拉进以苏美为首的东西方阵营。“德国问题成了冷战在欧洲的中心问题”[4]12。两个德国变成东西方对峙的前沿。在西方,美国提出马歇尔计划,鼓励西欧经济合作;成立北约,加强美欧军事政治合作,以增强西欧力量对抗苏联。美国支持西欧联合,其决策者之一乔治·凯南认为:“让德国继续在主权国家框架中实现其民族愿望,将不可避免导致凡尔赛解决方式的重复后果;只有欧洲联邦可以为德国在欧洲共同体内提供一个令每一个关心的人都感到舒适和安全的位置”[8]259。美国鼓励欧洲联合,但不直接参与。美国要复兴西德,西欧不得不跟随,但如何复兴?西欧适时提出了自己的超国家一体化方案。1950年5月法国公布了舒曼计划,以实现法德和解为基础的欧洲一体化启动。这是在美苏冷战和美国支持下,西欧提出自己的德国问题解决框架,要把西德与西欧其他国家在经济上融为一体,将西德的复兴与西欧的和平与繁荣统一起来的欧洲“融德”方案,最终目标是欧洲的统一。煤钢联营具有超国家特征,所有参与国不分大小一律平等,自愿参与谈判,共同接受煤钢联营高级机构的领导,而非各成员国政府。其创始国为法、西德、意、比、荷、卢,英国因抗拒超国家特征,直到1971年加入,认可西欧一体化方式。其间,西德经济恢复并飞速发展,实现重新武装,主权恢复,加入北约,在国际组织中与其他国家平等。此时,西欧在经济上以经济共同体、政治军事上以北约方式解决了西德在西方的地位,使西德的复兴与西欧的发展统一起来。
在东方,苏联提出了莫洛托夫计划,加强苏东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1949年1月,苏、波、捷、匈、罗、保、东德7国成立经济互助委员会。经互会坚持社会主义分工,利用各国经济的不同特点,互相补充,自给自足。由苏联主导,用计划管理市场经济。华沙条约组织于1955年成立,是苏联东欧国家政治、军事合作工具,苏联在其中据主导。苏东国家在经济上以经互会、政治和军事上以华约组织解决了东德在东方阵营中的地位问题。其间,东德经济发展成为东方阵营中的强国,主权恢复,被苏东国家接纳为平等一员。
西德和东德分别建国是冷战的前奏,但两德的发展也得益于冷战。冷战对峙迫使西方阵营和东方阵营内部融合,也使两德顺利摆脱战败国地位,一跃成为美苏最重要的盟国之一,两德分别通过欧洲一体化和经互会融入各自阵营。“理论上,欧洲方案解决了德国古老的经济困境,没有将德国孤立或将其推入新的冒险之中”[3]202。但是,两德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两德对立,互不承认;西方不承认东德,东欧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也不承认西德;德国统一未有进展;柏林有四国占领,危机不断。
两德在建国时都声称代表整个德国,并得到所在阵营盟国的支持。但随着美苏核均势,冷战趋于缓和。美苏在承认二战后欧洲现状上有共同利益。在柏林危机中,美国更倾向于与苏联谈判,将德国问题缩小为盟国在柏林的军事存在。美苏核禁试条约的签署进一步证实了两大国安于德国分裂现状[10]220。这促使西德重新思考其东方政策。1969年,勃兰特上台,实施“新东方政策”。西德与波、捷、东德缔结条约,结束战争状态,承认奥德-尼斯边界。四大国在柏林问题上也制定出较为缓和的解决办法。两德互相承认,一同于1973年被联合国接纳为会员国,两德被国际社会正式承认。德国统一似乎遥遥无期。特别是1975年,在赫尔辛基召开了欧洲安全与合作会议。北约和华约成员国35个国家参加,这是二战后首次全欧会议,会上以国际文件方式承认了雅尔塔体系确定下来的欧洲一分为二的事实,认可了苏波、德波边界,再次肯定了德国的分裂,否认用武力改变二战后欧洲领土现状,同时这也意味着德国问题只能在全欧和平背景下解决。
之后,西德坚持以接近求转变,仍高举德国统一大旗,密切两德关系。而东德放弃了统一希望,提出德国社会主义民族和资本主义民族理论,坚持两个德国并存,不存在重新统一问题。直到1989年苏东剧变,经互会解体,苏联从东欧撤军,东德人民推倒了冷战象征的柏林墙,德国统一提上议事日程。西德总理科尔抓住这一历史机遇,提出“十点计划”,积极展开外交斡旋。以优厚的经济合作条件争取苏联点头同意,以加速欧洲一体化进程争取欧洲邻国认同,尽量顺应美国要求加快统一步伐,科尔通过多方努力,经过几轮“2+4”会谈,终于在1990年 10月 3日以东德并入西德形式实现德国统一。至此,困扰欧洲和世界的德国问题得以解决。重新统一后的德国作为一个正常的民族国家,摆脱了战争遗留问题,获得了全部主权。
两极格局解体,冷战结束,德国统一。统一后的德国既无威胁又无诱惑。德国前国防部长鲁尔曾总结到:“现在包围我们的都是朋友”[7]140。 德国成为冷战结束最大的获益者,不仅实现了统一,而且与邻国实现了和解。德国现在通过北约维护安全,与美国合作在世界上发挥影响;通过加速欧盟深化和东扩,带动欧洲发展,让邻国放心。科尔在1990年10月4日的议会上声明:“德国是我们的祖国,统一的欧洲是我们的未来”。北约和欧盟既是德国发挥影响的工具,又是约束德国的工具。美苏冷战及其结束和西欧的欧洲一体化方案两者共同促进了德国问题的解决。
四、结语
德国问题产生于欧洲,给欧洲和世界带来了一次次的战乱。德国自1871年统一后,一直作为欧洲秩序的挑战者,直到二战中的惨败,她被占领、被分裂、被监管后,德国人开始被迫反思。德国居于中欧,德国对欧洲的和平与稳定负有责任,欧洲同样也对德国负有责任。但两次世界大战使欧洲衰落,美苏成为欧洲秩序的主宰者,也成了解决德国问题的决策者。美苏将德国分裂,分别控制。德国的欧洲邻国从两次大战中得出教训:为了欧洲和德国自身的安全,德国必须被灵活的更高权力监管[3]2。欧洲邻国以一体化方式监管德国的政治、经济发展,直至统一后的德国,同时也将自身平等地置于被监管的位置,将欧盟成员国发展与欧洲的和平与繁荣联系起来。两极体系体现了美苏的监管,以及两极体系解体后美国和北约对德国的监管,都是外在力量,为欧洲一体化方案实施提供了保障。“欧洲人于是将防务交给美国人去打理,他们则建立一个他们自己的联盟,以防止过去那种兄弟阋于墙的危险。 ”[11]333欧洲“融德”的欧洲一体化方案为德国问题提供了根本解决之道,特别是对于重新统一的德国与正走向统一的欧洲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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