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与选择：当下我国“重男轻女”思想刍议

陈光洁，汪芳芳

“重男轻女”思想是私有制和父系制的产物，是封建社会典型的落后文化。从1956年我国经过“三大改造”消灭封建主义的经济基础，确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尤其是改革开放至今，我国的文化建设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很多封建主义的落后文化得以消除或其影响有所减弱。而“重男轻女”现象有所缓和是从总体上说的，特别是城市。随着近些年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妇女的社会地位和受教育程度都得到了很大提高，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城市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弱。但在当前我国的一些农村，却仍然存在着比较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

一、“重男轻女”思想的历史探源

“重男轻女”的思想在我国古代就已存在。《诗经·小雅·斯干》中说：“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煌煌，朱带斯皇，室家君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褐，载弄之瓦，无非无仪，惟酒食是仪，无父母治摧。”大意是：生了男孩，就把他当成家里的君主，让他睡在床上，给他穿上漂亮的衣裳，佩戴上美丽的装饰，全家人就像过盛大的节日一样；然而生了女孩，则恰恰相反，让她睡在地上，穿上很差的衣服，戴上廉价的装饰品。“由此可见，从降生的那一刹那开始，男女就分别贴上了尊卑、贵贱的标签，享受着不同的待遇。此后的几千年，这种观念广泛流行，人们普遍以生男为荣，以生女为耻。”［1］

在我国其它一些文献中，也有这方面的记载。如《汉书·杜邺传》说：“男虽贱，各为其家阳；女虽贵，犹为其国阴。”宋人郑太和在《郑氏规范》中言：“世人生女，往往多至淹浸。”另外，“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封建社会的道德规范也无不传播并加重了重男轻女的思想。

重男轻女思想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在原始氏族社会早期，男女的地位是平等的。二者一起承担两种生产的责任，即“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2］“重男轻女”思想是私有制和父权制时代的产物。到了原始社会末期，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导致了私有制的出现，男性地位不断提高。男人为了自己的子女继承财产，促使了父权制取代了母权制。对此，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作了详细阐述。他指出：重男轻女思想是随着私有制的产生而产生的。在原始社会晚期，由于生产力的发展导致了私有制的产生，进而父系制取代了母系制，女子从此失掉了至高地位；相反，男人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却得到显著增强。

当前，我国重男轻女思想并没有从根本上消亡，在现实生活中仍然顽固存在，一些农村甚至还很严重。有学者指出：“重男轻女是农业社会和男性家长制的产物。经过经济、政治和道德的革命，特别是经过‘妇女解放’运动的洗礼，这一以男性中心主义或男权主义为实质内容的性别歧视尽管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一定程度的消解，但却并未从人们的意识和行为中消失。”“中国是儒家思想的发祥地，重男轻女的思想既普遍又严重，尤其是在农村往往是不生出男孩决不罢休。 ”［3］

二、“重男轻女”思想存在的归因分析

第一.由我国现阶段的生产力水平决定的。我国现在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总体水平不高，呈现多层次性，且发展不平衡。其中，尤其是一些落后的农村：一方面，生产力水平还比较低，其生产和生活活动基本上还是以手工为主，缺乏现代化的生产工具；另一方面，由于男人和女人的生理差异，男子的体力强于女子，其劳动的效率更高。因此，这种客观现实是导致当下一些落后农村重男轻女现象存在的因素之一。

第二，文化具有相对独立性。文化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它与经济的发展并不是完全同步的，表征为两种情况：一是有时滞后于经济的发展；二是有时超前于经济的发展。“重男轻女”思想落后于我国经济的发展，属于第一种情况。虽然1956年我国经过“三大改造”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但我国不只存在占主流地位的社会主义文化，“重男轻女”等封建主义的落后文化仍然有一定的市场。

第三.传宗接代，克服有限与无限的矛盾。人类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始终面临着有限与无限的矛盾。“人是有限的存在，但有限生命的人又无以遏止对生命无限的渴望。”［4］时下，持“重男轻女”思想的人不能正确地看待传宗接代问题，在他们的视域里，“女孩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只有男孩才能延续“香火”。他们认为只有男孩才能使自己的姓氏永恒地延续下去。按此逻辑，他们也就自然地得出如下的观点：只有男孩才能把自己的生命代代相传递，从而克服自身存在的有限和无限的矛盾。这种所谓的“传宗接代”的思维模式实际上是受了旧的传统观念特别是以“重男轻女”为核心的旧的传统生育观的影响。再加上他们自己文化素质不高，并且缺乏一定的精神追求，从而使自己不能正确去看待传宗接代问题以及人生价值问题，也就不能真正的克服有限与无限的矛盾。

第四，缺乏良好的文化氛围。“影响现代社会人的思想的因素很多，文化是其中之一。”［5］一个具体表征是文化对人有着潜移默化和深远持久的影响。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文化氛围里，而文化氛围又总是影响着其中的人。在我国的一些农村，由于诸如以上经济、文化、历史等因素的影响，使得“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有一定的市场。这就造成了在这些地方，还没有形成一个良好的社会氛围。

毋庸置疑，我国农村目前还存在重男轻女思想的因素还有很多，我们当然不能仅仅把它归因于以上几个方面。例如邻里之间攀比心理的影响，个人争强好胜的性格以及养儿防老等原因亦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人们对生男生女的认识。

三、克服“重男轻女”思想的路径选择

第一，大力发展生产力，发展经济。从哲学上看，物质决定意识，客观决定主观。它要求我们想问题、办事情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针对时下我国存在重男轻女现象与一些农村经济发展比较落后的现实，我们需要对症下药，大力发展生产力，发展经济。从而，在此基础上，增加对“三农”的投入，着力提高农村生产的科技水平和农民的生活水平；进一步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和维护她们的各项权益；同时，努力完善我国的社会保障制度，尤其是涉及农民的社保制度，从而有效引导他们改变重男轻女、养儿防老的思想。例如，“自2004年开始在全国试行的农村部分计划生育家庭奖励扶助制度，就是向农村计划生育户提供的政府养老保障，具有淡化男孩偏好的利益导向功能。 ”［6］

第二，大力发展教育事业，提高国民素质。众所周知，当今国际关系竞争的实质表现为以经济和科技实力为基础的综合国力的较量。马克思说：“科学技术是生产力”邓小平在此基础上发展了这一论断，指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皆说明了科学技术对经济发展的重要性。而科技的发展靠人才，人才的培养靠教育，因此，教育在现代化建设中具有先导性、基础性和全局性作用。在当下中国的一些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没有从根本上得以消除，与其说表面上是重男轻女，传宗接代问题，毋宁说本质上是教育问题，是人的素质问题。具体说来：透过现象看本质，“重男轻女”的思想之所以还比较顽固的在农村存在，这与持这种思想的人文化素质不高，不能正确的看待生男生女问题，还存有传统的落后的生育观念不无关系。而要克服这种重男轻女、男尊女卑、传宗接代等传统的落后生育文化，单靠经济的手段是不能解决的，因为它不仅仅是个经济问题，在一定意义上更是个文化问题。

为此，要克服这种落后文化，除了要大力发展生产力、努力发展经济以外，还必须要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加强宣传以“生男生女一样好、男女平等、女儿也是传后人”等为核心的新型生育文化，从而有力提高国民的素质，促使他们自己真正的认识到“生男生女一样好，人口素质最重要”。因而，伴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城乡差距的逐渐缩小，大力发展教育事业，提高国民素质在一定意义上是克服 “重男轻女”思想的治本之策。

第三，不能愚孝，转变认识。当下，我国存在的“重男轻女”思想突出的表现为，一些农村的老人思想还比较传统、守旧：一方面，他们总是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为只有男孩才能延续祖宗香火，也才能光宗耀祖；另一方面，认为女孩则不行，用他们的话说，女孩终究是人家的人。这在前面也已经作了阐述，不拟展开分析。而实际上，随着时代的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中诸如“重男轻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这些封建主义典型的落后文化根本不利于家庭的和谐、社会的进步和国家的发展，是与人类文明背道而驰的。

所以，作为子女，对于父母在这方面的错误认识乃至行为，要勇敢的去纠正，帮助父母转变自己的错误认识。而不能因为所谓的孝，为了怕父母生气，对父母不管不问或不敢过问。实际上，这不是真正的孝顺父母，恰恰这是一种“愚孝”。当然，我们在进行劝说时，要注意方式方法，态度要恭敬，不能粗暴。孔子就曾说过：“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7］这是孔子回答他的学生子游的问题（什么是孝）时所说的话。孔子的意思是孝是人与一般动物的区别，而这种区别主要就体现在子女对父母的恭敬上。

第四，形成“男女平等”的文化氛围。哲学上讲客体主体化和主体客体化，简言之，它意思是说人不但影响环境，而环境也影响着人，二者是同一过程的两个不同方面。在我国当下，一些农村存在的“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理由之一即是农村还没有形成一个“男女平等”的文化氛围和环境，而这种客体即文化环境的存在又影响着其中的相当一些主体，如同前面我们所诠释的文化对人有着潜移默化和深远持久的影响。由此看出，社会各界要在实践的过程中使客体主体化和主体客体化达到和谐统一，从而努力营造一个“男女平等”的文化氛围，有效改变“人言可畏”的局面，以发挥文化对人的积极影响。

第五.追求精神永恒。在前面所列出的我国当下还存在重男轻女思想的诸影响因素中，为了传宗接代，克服有限与无限的矛盾是目前我们很难解决的一个问题。因为不管是我国现在一些很落后的农村，还是一些富裕起来的农村，甚至我们的某些城市，都仍然存在这个难题。究其原因，他们仍然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传宗接代，有无后人问题。有些学者就曾对我国东部发达地区的农村生男生女倾向进行过调研，结果发现传宗接代是他们富裕后生男孩的主要原因。而且他们依然认为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女儿则不行，不管他们是富裕还是不富裕。

面对现实矛盾，笔者认为不能囿于诸如以上包括要大力发展教育，提高国民素质，促使他们转变错误认识等的解决措施，更重要的是还要给有重男轻女思想的人提供一个具体有效，可操作性强的解决路径。而追求精神永恒在我看来就是其中之一。所谓追求精神永恒是指：虽然说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将来我们可以不通过传宗接代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克服有限和无限的矛盾。我们可以在人死后，利用他的精神或他在世时所创立的作品、事业、功绩即“建功立业”等来延续自己的生命，从而有效克服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的落后思想以解决有限和无限的矛盾。

雷锋同志和周恩来总理是我们学习的典范。他们都无儿无女，谈不上传宗接代，但他们却都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因此雷锋同志和周恩来同志的精神也必将伴随我们到永远。还有掏粪工人时传祥、公交售票员李素丽，以及当代全国道德模范郭明义，小岗村第一书记沈浩呢等等，他们都在各自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事，正所谓伟大出于平凡。

[1]路遇.论中国传统生育文化[J].东岳论丛，2002（2）.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

[3]肖君华.生育性别选择的伦理省察[J].湖南社会科学，2003（5）.

[4]黄明理.宗教的道德信仰资源探析：由宗教道德擢升为道德宗教[J].学术月刊，2004（9）.

[5]单连春.谈文化进步与人的全面发展 [D].贵州师范大学，2003.

[6]郭维明.文化因素对性别偏好的决定作用[J].人口学刊，2006（2）.

[7]中国传统文化读本.《论语》[M].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