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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对文学生态的破坏与建构

2013-08-15

关键词:韩寒当代文学体制

刘 钊

(东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

一、去代际化与反标签意识

韩寒、孙睿、那多等青年作家在文学风格和文学理想上差异巨大,完全不具共性,“80后作家”这样的简单划分很容易僵化研究群体,形成概念化的误导。韩寒也曾指出:“非常讨厌以年代划分作者,每个优秀作者都是个性鲜明的人。”[1]一部分对80后作家的文学研究没有做到客观论证,更多情形下是一种情绪化的排斥,例如,观念上武断地贬低80后的叛逆特质。如果深入讨论“叛逆”这个词,恰恰可以发现叛逆是文学精神的重要表现,它的内核是追随理想的批判主义和完美主义。如果不能容忍青年作家对僵化文学体制的异议,那么,这种选择性评价背后其实是自省意识和变革勇气的缺乏。

韩寒不仅反对负面标签,而且对所有的标签化评价有着强烈的警惕性。从美国《时代周刊》的“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到《南方人物周刊》的“公民韩寒”,自2006年起,媒体对韩寒的评价开始向正面转向。腾讯网以“韩寒的影响力和无力感”为专题,把韩寒的影响力归纳为由常识、情怀、幽默、批判几个因素共同促成。[2]而韩寒却在这喧哗的赞扬中表达了自己的忧虑:“说到所谓的影响力,我经常非常的惭愧,我只是一介书生,也许我的文章让人解气,但除此以外又有什么呢?”[3]

反标签化是一种个人价值认同和社会意愿的软性对抗,时代可能需要公民楷模,需要青年榜样,这诉诸的正面意义如此强大,以至于大众忽视了它对个人的影响与压力,片面化地神话韩寒,触及了韩寒对个人价值的珍视,更伤害了其创作的独立性。在公开场合,韩寒多次强调希望社会降低对自己的期望,弱化自己的影响力。

标签化本质上是一种迅速得到社会认同的捷径,但只是一种姿态而已,主体甚至并不完全理解标签本身的意义。以文学的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倾向为例,他们并非像字面上那样已包含了褒贬,保守主义并不保守,自由主义并不自由,要看作品所反映的具体社会实践。所谓标签化,只是一种浮躁的功利化选择,就像图书营销市场中,标签明确的图书更容易被读者迅速定位,当然也更容易被学界同僚认可。

去代际化与反标签意识,是韩寒对当代文学评论现状的集中反驳。

二、去门槛化和反圈子意识

文学创作的媒介多样化早已打破了传统文学的创作门槛和传播形式,前网络时代的博客、后网络时代的移动媒体都给予韩寒这样的作家极大的创作平台,而文学向音乐、话剧、电影的跨媒介转化也提升了个体创作的商业价值转化能力,赋予作家极大的创作热情与物质保障。韩寒的小说《一座城池》先后被改编为话剧、电影,为韩寒带来了巨大的商业收入和文化影响力。文学的门槛在整体削减的同时发生了本质的位移,更加重视文学的内在审美价值。

体制作家群在旧文学生态中一直处于主流地位,但在新的社会时期,由于商业化和网络化对文学的介入和新文学力量的崛起,他们也深感被边缘化的危机。在复杂的文学生态下,新旧文学理念之间不断碰撞,相继引发了体制外作家和体制作家的各种形式的冲突。2006年的韩白之争,无疑是冲突的最高峰。这场论争始于白烨的《80后的现状和未来》,文学评论家白烨表示:“80后作家写的东西还不能算是文学,只能算是玩票。”其中一个理由是,他们很少在文学杂志亮相,文坛对他们不了解,他们“进入了市场,尚未进入文坛”。[4]韩寒随后以《文坛算个屁,谁也别装逼》一文予以反击,提出“什么坛到最后也都是祭坛,什么圈到最后也都是花圈”[5],抨击白烨狭隘的圈子意识。

反对圈子意识,事实上与反对创作门槛同源,都是一种对文学体制化的反抗。一方面,韩寒等青年作家的出道,依托的不是体制文学的平台,而是商业化运营的文学评奖机制;另一方面,从创作理念上看,韩寒不希望集体无意识干扰自己的创作,反对用所谓的宏大叙事、重大主题代替作家对现实的真切思考。

2008年9月,在“30省市作协主席网上赛小说”活动中,河北省作协副主席谈歌听闻韩寒“如果我当作协主席,下一秒就解散作协”[6]的言论后,情绪失控地进行了一番人身攻击。韩寒在《驯化和孵化》中继续做出激烈回应:“作协等艺术家协会一直是驯化基地,它们掌握一定的权力,妨碍了真正艺术的发展。”[7]这场论战反映了体制文学的传统机构作协所面临的尴尬处境。近十年来,官僚化、政治化使得作协逐渐被大众所抛弃,曾被认为是大陆最高文学奖项的鲁迅文学奖,在授予武汉纪委书记车延高鲁迅文学奖诗歌奖之后,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颁奖制度的不透明,作品的低可读性和低流通性,让包括鲁迅文学奖在内的各大文学奖项逐渐演化为作协内部的自娱自乐,最终结果自然是无法挽回的被边缘化。

去门槛化和反圈子意识,是韩寒对当代文学创作生态的主要立场。

三、抗拒与接纳

韩寒的反思与决断经历了相当大的压力,去代际化的同时,触怒了一部分同代作家。王朔开骂80后作家时,韩寒没有为80后作家帮腔,反而表示:“王朔说话的感觉和我有点像,就一棒子全打死,不喜欢用部分、多数之类,你要是觉得冤枉,自己从水里爬起来就是了。”[8]

然而,在与体制作家的交锋中,韩寒相比10年前逐渐走向了温和,和一些对手纷纷达成和解,甚至在博客中还向现代诗人们表达了歉意:“在此,我也正式向现代诗歌以及现代诗人道歉,三年前我的观点是错的,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带来的误会,我很愧疚,碍于面子,一直没说,希望你们原谅与理解。愿文化之间、年代之间、国家之间都能消除成见。”[9]

新时期文学在不同程度上呈现旧体制瓦解和新秩序建立的过程。互联网多媒体带来的文学平台以及商业化的传播方式,建构了新的文学环境,韩寒积极地担当了旧秩序的破坏者和新生态的建设者。这种个人化的选择是文学脱离体制化、集体化之后建构新文学生态的选择。一方面,在抵御传统集体化意识形态对文学的侵扰之外,韩寒还要面对网络化所带来的作家媚俗与迎合问题,商业化所带来的文学产业化、机械化困境;另一方面,新文学生态结合商业力量与网络媒介有力地促进了文学的传播,赋予人们对当代文学前景的深远期望。

韩寒对新旧文学生态的对抗与接纳是当代文学剧烈变革的一个缩影,文学的创作环境和评论生态都将在变革中朝着更加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1]曹雪萍.笔撑死就是麦克风[N].新京报,2006-03-15(C10).

[2]梁丁.韩寒的影响力和无力感[EB/OL].http://view.news.qq.com/zt/2010/hanhan/index.htm.

[3]韩 寒.散 文 一 篇 [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01280b0100ht1x.html.

[4]白烨.80后的现状和未来[J].当代文学研究资料与信息,2005(3).

[5]韩寒.文坛算个屁,谁也别装逼[EB/OL].http://sh.sina.com.cn/citylink/ed/l/2010-05-10/16098378.html.

[6]吴波.作协主席们的网络之“痒”[N].广州日报,2008-09-27(3).

[7]韩寒.驯化和孵化[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01280b0100aqu5.html.

[8]杨端端.王朔开骂“80后”反应不一[N].深圳晚报,2007-03-19(5).

[9]韩寒.2010年06月12日[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01280b0100jbqq.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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