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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2013-08-15周宜生

关键词:海勒军规特利

周宜生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005)

约瑟夫·海勒,美国黑色幽默派代表作家。他作为黑色幽默文学的代表人物,其作品在黑色幽默文学中影响最大,成为这一流派的支柱。他的作品取材于现实生活,注意挖掘社会重大主题,揭示现代社会中使人受到摧残和折磨的异己力量,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海勒曾经说过:“我对战争不感兴趣,在《第二十二条军规》里,我也并不对战争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官僚权力机构中的个人关系”。[1]国内外对《军规》的研究也是相当活跃的,主要集中在黑色幽默艺术手法探析、尤索林人物个性分析、人物象征意义分析、作品主题分析等。然而对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关注却比较少。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作品中的男性大多是军人,卡斯卡特上校、科恩中校、斯克斯考夫中尉、伙食管理员米洛以及佩克姆、德里德将军等人,结成了一个覆盖天地、控制他人的男权世界。作者笔下的女人则是他们的附属品:或是被侮辱的妻子、或是被损害的护士、或是被妖魔化的妓女。海勒从男性视角的角度来塑造她们,对她们的描写大多只停留于她们美艳性感的身体,而几乎没有任何的情感。她们只是一具具被男性玩弄的躯壳。女性在作品中无一被边缘化、被异化了。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就是想通过她们的异化来进一步揭示作品荒诞的主题,达到批判的现实意义。

一、被侮辱的妻子形象

妻子在海勒笔下成为了欲望的化身,作品中的妻子是被欲望所控制的背叛家庭和丈夫的形象。

沙伊斯科普夫的太太是毕业于沃顿商学院,是个醉心数学的专修生,可是每个月没数到二十八就会算错日期。她有一个名叫多丽达慈的女友。多丽达慈何许人也?多丽达慈是个活泼的浪荡少女,紫铜色的皮肤,金黄色的头发。她喜欢冒险,几乎没什么事她不曾尝试过,而她不愿尝试的事则更是少有。她年方十九,体型苗条,却淫荡不羁,不知羞耻。她只要有机会便要于人快活。工具房、公用电话亭、更衣室和公共汽车候车亭等都是她最喜欢的做爱场所。

所谓近墨者黑,海勒将多丽达慈描述成这样一个浪荡女性形象,是为了进一步侮辱多丽达慈的朋友即沙伊斯科普夫太太。沙伊斯科普夫少尉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他唯一感兴趣的事情便是阅兵比赛。他一直无视妻子的存在。沙伊斯科普夫太太不甘寂寞,只要一到周末,便穿上陆军妇女队的制服。“她丈夫中队里的学员,无论是谁,想跟她上床,她便会为他脱了这套制服。”[2]

根据女性主义在批评理论的观点,“从亚里士多德开始,父权制文化已经在西方社会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女性一直都处在从属地位”。[3]沙伊斯科普夫太太只是作为性欲的代名词而出现的。海勒虚构的战争世界中的男性人物都不同程度受到父权制文化的影响。海勒笔下的女性都不同层次受到扭曲,海勒是根据男性的期待而创造出一个一个女人形象。

如果说沙伊斯科普夫的妻子是从身体上背叛了丈夫,那么丹尼卡医生妻子则是从精神上抛弃了丈夫。按照规定,丹尼卡医生必须每月飞行4个小时,才能获取飞行津贴。丹尼卡医生作为飞行中队的航空医生,却极其厌恶飞行。丹尼卡医生既不愿意飞行又不舍得放弃飞行津贴。于是,尤索林出面帮忙,说服麦克沃特在每次飞行时,把丹尼卡医生的名字记入飞行日记,这样一来,丹尼卡医生既领到了飞行津贴又不用参与飞行,一举两得。一天,麦克沃特恶作剧般地超低空飞行把基德桑普森活劈成了两半,随即选择了撞山自杀。恰巧,丹尼卡医生的名字照例登在了飞行日记了。那就意味着,丹尼卡医生与麦克沃特一起在飞机撞山事件中不幸罹难。统管中队事务的陶塞军士,挥泪从中队的花名册上勾掉了丹尼卡医生的名字,并上报了阵亡名单。医生便成了活着的“死人”。“证明他死亡的记录像虫卵似的大量繁殖,而且互相核实,真实性无可争议。他领不到军饷,也得不到军人服务社的配给供应,只好依赖陶塞军士和米洛的施舍度日。”[2]丹尼卡医生只能把最后求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一开始,当得知自己的丈夫阵亡的消息时,丹尼卡医生的妻子悲痛欲绝。但当丈夫身故的军人保险金、军属抚恤金、丧葬费等款项纷至沓来时,丹尼卡医生太太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即使是再次收到丈夫恳切、深情的来信之后,丹尼卡夫人却带着孩子们搬到密执安州的兰辛去了,连信件转递的地址都没留下。丹尼卡的妻子不再理会丈夫的求援,在金钱面前不再关心丈夫的死活。这是对资本主义社会金钱至上的批判。正如Jon Woodson所说:“这段嘲讽的文体在商品拜物教的资产阶级习俗和感伤之爱的习俗之间确立了一种综合的反讽张力。”[4]

丈夫们成了“第二十二条军规”的牺牲品,妻子也间接受到伤害。海勒将“妻子”形象置于荒诞的战争世界,剥离了“妻子”的真正存在意义,要么追求自己的身体满足,要么追求自己的金钱物质。这样的异化描写,达到了作品的批判效果,但反过来是对妻子形象的侮辱与误读。

二、被损害的护士形象

护士,是指从事护理活动,履行保护生命、减轻痛苦、增进健康职责的卫生技术人员。克拉默、达克特是战区医院的两位护士。但在海勒的笔下,她们似乎只是一个躯壳的代名词,没有任何情感,在皮亚诺撒岛上的官僚们的统治下成为了一个个医疗机器。

作品反复出现的浑身雪白的士兵形象让我们认识了战争的残忍,更认识了医院护士的残酷无情。“这个浑身雪白的士兵完全是由纱布、石膏和一支体温计构筑的,而体温计只不过是件装饰品而已,每天清晨和傍晚由克拉默护士和达克特护士平稳地放在他嘴巴上缠着的绷带中一个空空的黑洞里……”[2]

这个伤员裹着纱布和石膏的双腿和双臂全被垂直地吊起来。他靠双臂的绷带上开的口输液维持那几乎已经消失的生命,而所有输入的液体又从他腹股沟处安装的锌管里流到地板上一只干净的封口瓶内。一旦从胳膊处输入的液体用完了,只需把那只空瓶子和地上接着排除液体的封口瓶互换一下就行了。这样一个静物,在两位护士的护理下保持得如刚出炉一般崭新。她们冷漠地对待医院里生病的士兵,遵从长官的意志,鼓励士兵去执行飞行任务。达科特护士不和尤索林结婚,就是因为他不遵守所谓的“第二十二条军规”。

德里德尔将军的护士更是被作者有意淡化了她的职业色彩。她扮演的角色只是“被看”。她“逢人便露出微笑,却从不开口说话,除非有人跟她说话才应酬几句。她胸脯丰满,皮肤雪白。她的魅力是难以抗拒的,男人们总是目不转睛地侧着身子慢慢从她身旁走开。”[2]在海勒的笔下,她没有思想,没有言语,只是个花瓶。尤索林看着她,竟疯狂地爱上了她,把持不住自己,居然在简令室里痛苦地哼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发情的哼哼声,屋子里一片呻吟和混乱。

海勒笔下的护士,淡化了职业色彩,充满了“性”的感官娱乐味道。达克特护士让尤索林着迷,是因为“她长着两条白嫩的长腿和一个丰满富于弹性的屁股。”[2]尤索林在搂着达克特护士时,“达克特护士也跟乔眉来眼去,只是要他一直心痒痒的。”

在“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控制下,护士也深受其害。海勒将“护士”形象置于军事官僚的控制下,她们几乎没有言语的表现,没有思想的光芒,甚至没有名字,她们只是官僚机器中的一颗颗螺丝钉。她们是官僚机器迫害别人的帮凶,但同时又是被损害、被迫害的一部分。

三、被妖魔化的妓女形象

妓女是战争时期的特殊附属品。面对残酷的战争,军人似乎更需要妓女来调节情绪。《军规》中的妓女像一只只正在发怒的饥不择食的野兽。她们没有人格,没有自我。妓女露西安娜为了一顿饭可以让尤索林睡她一回。海勒对露西安娜的描写,完全是描写动物般的语言:“露西安娜用餐时双手并用,整整一份饭三扒两扒就下了肚。吃饭时她看都不看尤索林一眼,那种粗鲁的好吃劲让尤索林感到十分有趣。她像一匹马似的吃个不停,直到把最后一只篮子里的食物吃得一点不剩;才带着一份万事大吉的样子放下餐具,然后带着酒足饭饱之后那种朦朦胧胧的神态懒洋洋地靠到了椅子里……”[2]妓女也是自然人,可是在海勒的笔下,在我们的视角里,露西安娜只是一头动物,整个进食过程,充分暴露了她的贪婪与饥饿。海勒故意把她动物化、妖魔化,使之置于正常以下的地位,而尤索林则在一旁作为一个充满优越感的观赏者,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个露西安娜。

另一个典型的例子,便是内特利的妓女。内特利对她充满了满腔热情,每次去罗马休假,都把自己的钱全部花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却常常当着他的面,无视内特利的情感,赤裸着身体去为有需要的男性服务。她喜欢被他们羞辱和虐待,且以折磨内特利为乐。布莱克上尉从没有爱过她,而且常常羞辱谩骂她,让她脚脖子上带着一只只有奴隶才带的镯子,上面刻着布莱克的名字。“她喜欢布莱克,那是因为她把她当贱货对待。”[2]当尤索林好心告诉她内特利阵亡的消息后,内特利的妓女却对尤索林进行了一系列的追杀行动。她手持尖刀,挥舞双拳,对尤索林穷追猛打,她如幽灵般地尾随尤索林,成了尤索林梦魇。这样一个荒诞的妓女形象是不可能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海勒把内特利的妓女置于非理性、非正常的妖魔化的状态中,就是为了突出作品的荒诞性特征。

四、结语

小说中的女性无论是妻子还是护士、寡廉鲜耻的妓女,虽然她们异化程度不同,但在海勒男权视角的叙述笔下,都充满了欲望、疯狂与非理性。她们的存在只是为男性而服务的,被男人支配,受男人奴役。她们无一不是“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受害者,要么成为了性欲的奴仆,要么成为了政治的工具,要么成为了金钱的痴迷者。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的异化是作品批判的需要。但这更是二战快要结束时美国国内麦卡锡主义盛行的社会现实的真实反映。海勒作为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通过作品来表达了他对美国现实社会的失望与担忧。

[1]董衡巽.美国文学简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2](美)约瑟夫·海勒.第二十二条军规[M].杨恝,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7.

[3]王巍巍.父权社会下的女性形象——《恋爱中的女人》与《废都》之对比研究[D].西北大学,2008.

[4]Woodson J.A Study of Joseph Heller’s Catch-22.Going Around Twice[M].New York:Peter Lang Publishing,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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