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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失求诸野 学问在民间——读张期鹏《吴伯箫书影录》《吕剑书影录》有感

2013-08-15贾振勇

泰山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两本书学问体制

贾振勇

(山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子曰:礼失求诸野。在礼崩乐坏、王纲解钮的时代,世道浇漓、人心惶惶,正义、真理的光辉,自然要藏匿于民间,在休养生息中伺机寻求重出江湖。“礼失求诸野”是不是仲尼之言,或可不论,但点出古往今来的历史真相,倒是板上钉钉。其实何止礼崩乐坏时代,就是所谓辉煌盛世,关于真理、正义的学问也未必不在民间。在所谓盛世的有清一代,乾嘉学派成为学人扼腕的例证,而顾、王、黄的学问迄今发人省醒。更何况在辉煌盛世,知识就是权力,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真知灼见,被视为歪门邪说;鲁迅所说的屠夫文化、僵尸文化,当然要大行其道、自娱自乐。

即使从学问产生的流程与机制来看,学问的真精神也往往由藏污纳垢、自由活泼的民间生命力来点拨或激发。西梅尔在《现代文化的冲突》中就涉及这一命题:当生命产生出它用以表现和认识自己的某种形式比如艺术作品、宗教作品、科学作品、技术作品、法律作品等,这就是文化的产生;这些文化的形式蕴含生命之流并供给它以内容和形式、自由和秩序,但它们并不具有生命永不停歇的创造力;这些文化的形式与体制一旦获得稳固的同一性、逻辑性和合法性,这个新的严密组织就不可避免地使它们同创造它们并使之获得独立的精神动力保持一定的距离。确如西梅尔看到的,学问的创生本来源自生命力的冲动,但是学问一旦体制化、科层化乃至权力化,它的创新的冲动,无论如何总是难以跟上虽然粗糙、幼稚但生生不息的生命创造力的步伐;它意欲创新,必须由来自体制外的刺激力,或外界巨大变动带来的天玄地黄,来促使自己反省并竭力跟随上生命的张扬。

这是最近读张期鹏《吴伯箫书影录》、《吕剑书影录》两本书,触发的一点随想,当然和两本大作的内容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我要说的是,且不论水准如何、价值何在,这两本书就是活生生的“学问在民间”的一个很好的例证。期鹏兄是从政之人,按照一般印象,应该全力汲汲于功名利禄才是。可是他在从政之余,以读书人的心性,广泛涉猎古今中外的各类书籍。他不但是藏书家,还是学问的有心人和文学创作的热爱者。他的随笔和散文,大多率性而谈,有见地、有学问、有才华。如今两本书影录的问世,又展示了他致力于探求学问真精神的一面。按说辑沉钩逸,本是学者的本职工作。期鹏兄虽身在学术体制外,却怀着满腔热情致力于乡贤事迹的搜集、整理和阐发,从小处说是对乡梓的眷恋和热爱,从大处说是执着于学问本性的探求。

吴伯箫、吕剑两先生,均为莱芜现代文化名人,学问和作品自然不是可以随意置喙的。除了十多年前我曾为一本文学史写过一节关于吴伯箫散文的文字,其他并无研究,所以妄加评论是有失礼数的。更何况这次要评论的不是两位先生,而是关于两位先生的书影录。这次读期鹏兄两部大作,收获还真不少。不要说很多史料令人耳目一新,就是很多论述也令人思索再三。面对一个学术体制外的“票友”取得的成果,我认为刘增人先生在《吕剑书影录》序言中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书稿写得自由畅达,颇具特色。

以期鹏兄读书量之大,日常创作之丰,能将两本书影录编撰得有踪有影、有理有据、雅俗共赏,而且笔致畅达、自由活泼、文采熠熠,当不属难事。我所叹服的是这种扎根于民间精神的对学问的热爱与执着。维柯曾经叹息:“人们现在用唇舌来造成语句,但是心中却‘空空如也’,因为心中所有的只是些毫无实指的虚假观念,以至近代人再也想象不出像‘具有同情心的自然’那样巨大的虚幻的形象了。”我们有了学术体制,有了学术观念,却往往陷于体制和观念的枷锁而难以自拔。尽管学术体制造就出诸多“虚假观念”,而且也实实在在地束缚我们,但我还是坚信,活泼泼的生命创造力总会在桎梏中破茧而出,学术的本性总会寻找到自我绽放的形式。而“学问在民间”,自古以来就是挣脱羁绊、踏上创新之路的源泉。其实,在我们的学术体制外,已经有一大批民间的学问高手,通过各种形式暗暗发力,推动学问的创新,并且业已取得不少不俗的成绩。比如金庸由难登大雅之堂的通俗武侠小说家,跃居20 世纪中国文学经典的庙堂,民间的推动当属首义之功。从《吴伯箫书影录》和《吕剑书影录》两本书,我所看到的,不仅仅是期鹏兄也属于这股学术体制外的自由力量的一员,还感到他还是“学问在民间”的一支潜力股,他还有更广阔的大有作为的空间。对此,我有信心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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