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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叹“分解”批评的文化透视

2013-08-15樊宝英

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分解八股文立言

樊宝英

(浙江外国语学院 中国语言文化学院,浙江 杭州310012)

受传统整体直观思维模式的影响,中国传统文学批评向来以点悟式特征而著称,但仔细审视也不乏重解析、重体系之一脉,其中金圣叹的“分解”批评可视为代表。金圣叹说:“弟自幼最苦冬烘先生辈辈相传‘诗妙处正在可解不可解之间’之一语”,并强烈呼吁“断断不愿亦作‘妙处可解不可解’等语”[1]13。“仆幼年最恨‘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君’之二句,谓此必似贫汉自称,王夷甫口不道阿堵物计耳。若果知得金针,何妨与我略度。今日见《西厢记》,鸳鸯既已绣出,金针亦尽度,益信作彼语者,真是脱空谩语汉。”[2]13在金圣叹看来,文学作品作为一种“真话”的体现,“不可分解,却如何可认?”[1]11所以特别强调“愚意且重分解”[1]6。金圣叹一反古人“妙处可解不可解”的论调,力主金针度人,在文字结构上见出作品的神理意味,终于把美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形式。这种“条分而节解之”的细读方式实“开文艺批评之新路”[3]。金圣叹何以独辟一格,如此重视“分解”?本文试图结合金圣叹沉醉细读的读书品性、注重结构文法的八股文语境以及辨理周密的佛教“极微”世界观,来阐释其“分解”批评的深层文化底蕴。

金圣叹作为明清之际的一个文人知识分子,既不同于当时所谓的文臣,也不同于当时所谓的经生学士,同时也不同于当时的武士,而是隶属于一个特殊的布衣文人阶层。金圣叹这种特殊的身份认同,使他无论在个性特征、生活方式上,还是在对待文学的态度上都具有相对独立的特点。他既不像一般的文臣那样,以政治眼光或曲学阿世之态看待文学;也不像那些经生学士,以穷经博学为能,奢谈天理之道,耻于抒情言性;更不像那些偏于事功的武士①只是附庸风雅一番,但终非本色当行。相比之下,金圣叹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热衷于功名利禄的流俗之辈,而是一个自负不凡、傲岸嘲世、追求自由的怪诞之士。他的天性疏宕、恃才不羁,使他已不可能在传统的立德方面崭露头角;他的淡薄功名、布衣身世也不可能使其在立功方面有所建树。对他来说,封建文人知识分子所崇尚的“立德”“立功”之路显然渺渺无期。因此,他只好把自己的整个人生和才华都押在了“立言”方面,把文学评点作为一种名山之业,此外别无出路。

金圣叹对“立言”有着自己的理解。“何谓立言?如周公制《风》《雅》,孔子作《春秋》。《风》《雅》为昌明和怿之言,《春秋》为刚强苦切之言;降而至于数千年来,巨公大家摅胸奋笔,国信其书,家受其说;又降至于荒村老翁,曲巷童妾,单词居要,一字利人,口口相授,称道不歇,此立言也。夫言与功德,事虽递下,乃信其寿世同名曰‘立’。由此论之,然则言非小道,实有可观。”[2]228金圣叹特别高看“立言”的伟岸之处,解构了传统儒家“三不朽”的等级秩序,并把“立言”摆在了“立德”“立功”之上,甚至成为它们得以实现的途径。金圣叹以司马迁的《史记》为例,认为“立言”之效超乎“立功”之效,强调如果没有史家之“立言”,那么君相之功业也会湮灭不闻。他说:“君相能为其事,而不能使其所为之事必寿于世。能使君相所为之事必寿于世,乃至百世千世以及万世,而犹歌咏不衰,起敬起爱者,是则绝世奇文之力,而君相之事,反若附骥尾而显矣。”[4]526-527金圣叹进一步认为圣贤之“立德”,也须通过“立言”担当。“夫文章小道,必有可观,吾党斐然,尚须裁夺。古来至圣大贤,无不以其笔墨为身光耀。只如《论语》一书,岂非仲尼之微言,洁净之篇节?”[4]12金圣叹认为孔子之所以垂教后世,模范千古,也得力于《论语》“佳构”的“洁净”之美。正如《文心雕龙·宗经》所言:“文以行立,行以文传。”

在金圣叹看来,文之“立言”具有“造乎天地之初,贯乎终古之后,绵绵暧暧,不知纪极”之功德[1]2,关乎着“一日成书而百年犹在”的不朽之盛事。既然如此,我们就不难理解金圣叹为何对文学批评情有独钟的原因所在。金圣叹自幼喜爱唐诗,对杜诗尤为沉醉。族兄金昌为其《杜诗解》作序云:“唱经在舞象之年,便醉心斯集。”[1]585对《水浒》更是喜爱有加。“吾既喜读《水浒》,十二岁便得贯华堂所藏古本,吾日夜手抄,谬自评释,历四五六七八月,而其事方竣。”[4]11-12并且朝夕在手,晨夜无间,边批边读,到最后完成,历时二十余年。就文学批点而言,金圣叹可谓别具匠心。他不是像其他文人那样,仅仅把文学批评当作一种功利性的手段,而是始终把它当作一种天职,时刻听从内心的召唤。他摆脱了事功利禄的纠缠,心无旁涉,以读书批书为“立言”之鸿业,以毕生精力来探究文学究竟为何物。即使死到临头,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最为留恋的还是那些未批完的“才子书”,正所谓“鼠肝虫臂久萧疏,只惜胸前几本书”。金圣叹是一个对读书批书无比倾心的人,是把整个身心都贴上去的人。至于其他,似乎满不在乎,泰然处之。“嗟乎!生死迅疾,人命无常,富贵难求。从我所好,则不著书,其又何以为活也!”[4]261金圣叹将读书批书与整个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联系起来,并视为一种生命存在之本。他对读书批书痴迷从而感觉到身心愉悦。首先,备感身体的快乐。金圣叹偶读《西厢》之《拷艳》一篇,有“三十三快”,并认为“文章真有移换性情之力”[2]203-207。读《酬韵》一篇,见“他不偢人待怎生”七字,大有“活人于此可死,死人于此可活,悟人于此又迷,迷人于此又悟”,具有“勾魂摄魄之气力”[2]79。读《水浒传》也感慨良多:“呜呼!天下之乐,第一莫若读书;读书之乐,第一莫若读《水浒》。”[4]236其次,备感心灵的创造。金圣叹读书批书并非是死读书,给人一种板滞之感。他总是恣情任性,透视着自己的灵性。或快意当前,或垂泪浩叹,常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己的感情波澜。他往往能纵横贯穿,附以己意,令人耳目一新。下起笔来倾情尽性,气势磅礴,可谓人人心中之所有,人人笔下之所无。正所谓“凡我批点,为长康点睛,他人不能代”,“圣叹批《西厢记》是圣叹文字,不是《西厢记》文字”[2]19。清代乾隆年间的周昂在对《第六才子书西厢记》的批注②中曾这样评述金圣叹的《西厢记》评点:“实写一番,空写一番。实写者,《西厢》事即《西厢》语,点之注之,如眼中睛、如颊上毫;空写者,将自己笔墨,写自己心灵,抒自己议论。”金圣叹的整个文学批评充满着强烈的自我意识。

金圣叹不愧为“世间读书种子”,像他这样对读书批书如此倾情尽性、如此尽心尽力的批评家,在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上并不多见。他把读解文学、评点文学视为自己的名山事业,并把他的个性、人格、学养全部贯注其中。这正是金圣叹的独特之处,也是金圣叹超越前人的原因。正是凭着这种精神,他才能“于诗道甚深”[5],于“文心”最切。这为他进行形式化的“分解”批评提供了最基本的前提。

金圣叹对文本的兴趣不是侧重论事,而是侧重论文;不是以道观文,而是以文观文。用廖燕的话来说,就是“别出手眼”:“除朋从笑谈外,唯兀坐贯华堂中,读书著述为务……所评《离骚》、《南华》、《杜诗》、《西厢》、《水浒》,以次序定为六才子书,俱别出手眼。”[6]310别人只关注《论语》的事理行迹,金圣叹却关注《论语》“重复”“交互而成”“禁树对生”“传接而生”的篇章布局,并认为《庄子》《史记》《水浒》只不过是“平行”[7]这一准则的触类引申。别人诬言《西厢记》是“诲淫”之书,金圣叹却视为“天地妙文”,贵其“意在于文,意不在于事也”。金圣叹之所以采用以文观文、别出手眼的审美方式解读文学文本,也并非偶然之举,实与受到八股文的熏染有关。

郭绍虞说:“明代的文人,殆无不与时文发生关系;明代的文学或批评,殆也无不直接间接受着时文的影响。”[8]421-422到了明代,由八股取士制度而孕育成的八股文已成历史的奇观。士子们为了晋身禄业,不得不反复观摩究研时文,推敲考官鉴赏品味,以求得破题作文的速成大法。他们专门刊行了研究文气铺排和遣词用语的参考书,以指导八股作文。明代前后七子率先垂范,唐宋派承前启后,成一时风气。或者从文章学的角度评价《左传》《史记》《汉书》等史学著作,总结其字法、句法、章法,以作为八股举子评文衡文的准则。其主要代表有唐顺之的《荆川先生精选批点史记》、茅坤的《史记钞》、杨慎的《史记题评》、归有光的《归震川评点史记》。或者以古文为时文,选评自己的古文选评本。如茅坤的《唐宋八大家文钞》、归有光的《文章指南》、张侗初的《必读古文》等等。所评皆以勾画腠理脉络为重,难免留有以八股文题义章法来评点古文的痕迹。或者编辑八股文选本,以示意弟子作文门径。八股取士以及八股文的风行,促进了文学评点的发展。明代文学评点借用其格式、方法和术语,从而将文学文本中有关结构文法的理论推向极致。因此,八股文文学批评构成了当时批评共同体当中的普适性话语。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金圣叹不能不受其影响。“圣叹本有才子书六部。《西厢记》乃是其一。然其实六部书,圣叹只是用一副手眼读得。如读《西厢记》,实是用读《庄子》、《史记》手眼读得。便读《庄子》、《史记》,亦只用读《西厢记》手眼读得。”[2]9此处金圣叹所言的“一副手眼”,就是一种八股文的眼光来解读文学作品。八股文的结构是一个多层级的建构。破之后有承,承之后小讲,小讲之后又再入文题,然后起二股,一般起二股之后再点出题目,再中二股,后二股大段发挥,这其间可能有过接,之后戛然而止,或再用二小比束股,然后收结。因此,破题、承题、起讲、入题之间,各比之间,以及冒子与比、与收结之间都要有一种紧密的有机联系,既要做到有理有法、层次分明、结构严谨,又要通贯一气,连缀全篇。八股文特别讲究起承转合之法。金圣叹对此深有体悟,把它视为一把牛刀,游刃于各类文本之中:“大抵圣贤立言有体,起有起法,承有承法,转合有转合之法。大篇如是,小篇亦复如是,非如后世涂抹小生,视为偶然而已。吾不信天下事,有此偶然又偶然也。”[1]755“诗与文虽是两样体,却是一样法。一样法者,起承转合也。除起承转合,更无文法。除起承转合,亦更无诗法也。”[1]20在金圣叹看来,《西厢记》正善用此“起承转合”之法。“仆思文字不在题前,必在题后,若题之正位,决定无有文字。不信,但看《西厢记》之一十六章,每章只用一句两句写题正位,其余便都是前后摇之曳之。”[2]13具体而言,“起”:惊艳(生);承:借厢(此来)、酬韵(彼来);转:闹斋(第一渐)、寺警(第二渐)、请宴(一近)、赖婚(一纵)、琴心(一不得不然)、前候(二近)、闹简(二不得不然)、赖简(二纵)、后候(第三渐)、酬简(实写)、拷艳(三纵);合:哭宴(扫)、惊梦(空写)[2]180-181。这种八股式的观照,既能让我们看到遣词造句的简练洁净,又能让我们看到文学文本各个部分的呼应锁合,以见出文学文本的“精严”之美。凭此,金圣叹泛澜文海,含英咀华,指向一种形式化的文学批评。

金圣叹评点文学始终不脱离文本本身,多不涉及文本之外的典故注释和史实引证,而往往从字法、句法、章法入手,使读者抓住形象,进入意境。在对文学文本的解读中,他把美变成了可见的形式。金圣叹的这种细读之力一方面得益于他是一个懂得艺术鉴赏的人,另一方面得益于明代以来文学批评注重结构文法的文化语境。但更为重要的是,佛教中的“极微”论也为他文学评点提供了“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的观察方式。

“极微”原为佛教用语,在佛经中有三种含义:一是实之极微。《具舍论》卷二十中说:“分析诸色至一极微,故一极微为色极少。”[9]在佛教看来,色、声、香、味、触五境和眼、耳、鼻、舌、身五根合成十色,是不可再分的最小单位。二是色聚之微,又称假之极微。“夫娑婆世界,大至无量由延,而其故乃起于极微,以至娑婆世界中间之一切所有,其故无不一一起于极微。”[2]70意思是说以上十色不能各自单独而生,只可彼此相依而俱生,是诸微的聚合体。三是微尘,指天眼、轮王眼以及可得佛果之菩萨眼所见之极微,是凭想象而知的极微之量。

金圣叹将之引进评点领域,以论文学之秘旨,即“行文之人之心”。他以自然界中的现象如“轻云鳞鳞”“草木之花”“灯火之焰”为例来进一步阐述“极微”的思想,认为有四种极微,文人作者“不可不察”:“今自下望之而其妙至是。此其一鳞之与一鳞,其间则有无限层折,如相委焉,如相属焉。所谓极微,于是乎存,不可以不察也。……诚谛审而熟睹之,此其中间之层折,如相委焉,如相属焉,必也一鳞之与一鳞真亦如有寻丈之相去。所谓极微者,此不可不察也。……于无跗无萼无花之中,而欣然有跗,而欣然有萼,而欣然有花,此有极微于其中间,如人徐行,渐渐至远。……此一极微,不可以不察也。灯火之焰也,淡淡焉,此不知于世间,五色为何色也。吾尝相其自穗而上,讫于烟尽,由淡碧入淡白,此如之何其相际也;又由淡白入淡赤,此如之何其相际也;又由淡赤入乾红,由乾红入黑烟,此如之何其相际也。必有极微于其中间,分焉而得分,又徐徐分焉,而使人不得分,此一又不可以不察也。”[2]71金圣叹以“轻云鳞鳞”为例说明极微存在于不同的层面,近观之可以看到云之相近的极微,远观之可以看到云之相去的极微,两种极微不可不察。唯有如此,才能看到无限层折,错落有致,以见出事物内部的这种层次差异;以“草木之花”为例说明任何事物都是极微聚合的过程,各层次之间并非彼此分离,而是有一个联系、发展的过程,此中极微不可不察;以“灯火之焰”为例,借佛学的微尘观来说明极微事物内部的细微变化,渐变之中又隐存极微,不可不察。在金圣叹看来,大千世界无不表现为极微的聚合,又无不可以进行极微的分析。正所谓:“文章之妙,关乎至微。”[2]143对文学文本,需要进行深入的体察与仔细的揣摩,以“极微”的眼光来发掘作者用笔之奥妙。正是在这种“极微”论的指导下,金圣叹对六才子书作了精致的评析。例如《酬韵》一章,共十六节。总体而言,分四大层次,分别为张生等莺莺出现、张生和莺莺酬韵、张生落寞心境、张生憧憬与莺莺相聚时刻。不但每个层次波澜起伏、跌宕多姿,而且每一个层次又包含许多小层次。其中张生和莺莺酬韵一层写张生于西厢门外等莺莺焦躁之时,忽听得“开了角门”,便唱道:“猛听得角门儿呀的一声,风过处衣香细生。踮着脚尖儿仔细定睛,比那初见时庞儿越整。”于此金氏批道:“角门开后,不便写出莺莺,且更向暗中又空写一句。吾适言天云之鳞鳞,其间则有委委属属,正谓此等笔法也。”[2]75在金圣叹看来,这段文字之所以“异样花样”,正是“一字一句一节,都是从一黍米中剥出来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而言,金圣叹呼告:“愿普天下锦绣才子,皆细细读之。”[2]72

金圣叹说:“今人不会看书,往往将书容易混帐过去,于是古人书中所有得意处,不得意处,转笔处,难转笔处,趁水生波处,翻空出奇处,不得不补处,不得不省处,顺添在后处,倒插在前处,无数方法,无数筋节,悉付之于茫茫然不知。而仅仅粗记前后事迹,是否成败,以助其酒前茶后,雄谭快笑之旗鼓。”[4]23金圣叹的“分解”批评所倾心的是一部文本的优劣所在,主要是从审美层面上去考察文学的美以及为什么美的问题,探究文学在结构、剪裁、布局、遣词造句等形式方面的特点,从而实现了文学批评的文本转向。这既得力于他对文学及其评点的如此尽情、如此尽性,为其洞穿文学文本的秘密提供了前提条件;又得力于他对文学典籍的无限手眼、无限文心,从而使天下至文侪入高文典册之林成为可能;同时还得力于他对文学文本的细达毫芒、金针玉度,使引而不发的美学妙秘得以须眉毕露。正如廖燕《金圣叹先生传》指出的那样:“而说者谓文章妙秘,即天地妙秘,一旦发泄无余,不无犯鬼神所忌。则先生之祸,其亦有以致之欤?然画龙点睛,金针随度,使天下后学悉悟作文用笔墨法者,先生力也。”[6]311金圣叹的“分解”批评,“无不批窽导窍,须眉毕露”。对文本而言分析美丑利病,对作者而言揭示行文用意,对接受者而言示其门径,表现出一个批评家独到的形式美学眼光。

注释:

①关于“武士”一说,请参见陈宝良:《明代文人辨析》,《汉学研究》第19 卷,2001 年第1 期。②周昂:《此宜阁增订金批西厢·后候》卷三,常熟图书馆藏清刻本,第86-87 页。

[1]金圣叹评点才子全集:第一卷[M].金圣叹,评点.林乾,主编.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

[2]金圣叹评点才子全集:第二卷[M].金圣叹,评点.林乾,主编.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

[3]陈登原.金圣叹传[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5:60.

[4]金圣叹评点才子全集:第三卷[M].金圣叹,评点.林乾,主编.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

[5]金圣叹文集[M].成都:巴蜀书社,2003:8.

[6]金圣叹批本西厢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7]华劳娅·吴.平行:关于金本《水浒传》的批评话语[J].通俗文学评论,1997(3):73-77.

[8]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421-422.

[9]大藏经:第29 册[M].台北: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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