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逻禄部族研究历史回顾
2013-08-15李海群崔世平
李海群 崔世平
(1.新疆大学人文学院 乌鲁木齐 830046;2暨南大学历史学院 广州 510632)
葛逻禄部族研究历史回顾
李海群1崔世平2
(1.新疆大学人文学院 乌鲁木齐 830046;2暨南大学历史学院 广州 510632)
文章是对葛逻禄部族研究的历史回顾。将葛逻禄部族的研究分为三个时期,按时期介绍葛逻禄部族的研究状况,包括葛逻禄部族名称由来,它的形成、发展、消亡以及和周边的民族关系,葛逻禄族的文化、语言等多方面学者所做的研究工作。
回顾;葛逻禄;研究
历史上突厥汗国覆亡后,仍有一批操突厥语的部族继续活动在今新疆、蒙古一带。在新疆活动的部族主要有葛逻禄、突骑施、处月、黠戛斯、样磨、古斯等。葛逻禄部族史研究大致经历了三个时期。20世纪30-70年代为第一个时期,这一时期还没有突厥语系部族的专题研究,多是在研究突厥及回纥史时兼带提到的。20世纪70—80年代为第二个时期。这时期才有了少量研究葛逻禄部族的专题文章。20世纪90年代至今为第三个时期,这一时期专题文章成为学者研究的主要方向。总体说来,对葛逻禄部族的研究相较于其他民族史研究起步很晚,发展也特别缓慢。
20世纪30-70年代为第一时期,这时期对葛逻禄部族的总体认识来源于突厥语系部族史的研究。国内学者初步搜集了有关突厥语系民族的资料,简略考察了突厥语系民族的历史。最早关于西突厥的汉文史料是由外国学者整理收集的。早在1903年,法国学者沙畹根据我国的文献资料,参照西方人的记载,编成《西突厥史料》一书,该书于1932年由冯乘钧先生译成汉文,交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本书搜罗广泛,但仍有不少遗漏和错误。因此,岑仲勉先生作有《西突厥史料补阙及考证》(中华书局,1958年4月)一书,以补充沙畹的遗漏和考证之失。此外,张星 1930年编注和出版了《中西交通史料汇编》,其中也收集了不少西突厥的中外记载。普里查克:《从葛逻禄到喀喇汗朝》王维达译,原载《德国东方学会杂志》,第101卷,1951年。转引《中国新疆地区伊斯兰教史》编写组编著:《中国新疆地区伊斯兰教史》,第一册,第84页,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普里查克提到840年左右中亚地区存在一个强大的葛逻禄王朝,并介绍了王朝的地域、部族、文化,同时认为喀喇汗王朝的汗族就是从葛逻禄汗族而来。
关于葛逻禄部族文字史料研究国内也开始于这时期,一些学者对出土的突厥碑铭进行翻译和考释,最为显著的是韩儒林先生。他在1935年11月出版的《国立北平研究院院务汇报》第6卷第6期发表了《突厥文阙特勤碑译注》,这是他根据德文和英文译本转译而来,1936年11月《禹贡半月刊》第6卷第6期《突厥文毗伽可汗碑译释》,也是根据德译本和英译本转译,同年12月《禹贡》第6卷第7期发表《突厥暾欲谷碑译文》。随后岑仲勉又根据英文译本改译了韩儒林译的三碑,收入他所撰写《突厥集史》(1958年中华书局)。但以上碑文译释都是根据欧洲(德、英)文字转译的。到了20世纪70年代,有耿世民先生译出的《暾欲谷碑》、《阙特勤碑》、《毗伽可汗碑》、《翁金碑》、《阙利啜碑》(选自中央民族学院少数民族语文系编印《古代突厥文献选读》,1977年),这些碑铭译文是根据突厥文原文翻译而成,这是国内学者摆脱从别国文字转译而直接从碑铭原文翻译的创举。在碑文中很多处都提到了葛逻禄族即臣属于突厥,又时常和突厥背离、战争的历史,因此,上述突厥文碑文是研究葛逻禄部族最直接、可靠的原始材料。王静如《突厥及回纥英武威远毗伽可汗碑译释》(1938年12月《辅仁学志》第7卷第1、2期),文章共4万字,其中引言部分详细考订了葛逻禄部族在碑文中的称号,很见功力。
20世纪70—80年代为第二个时期。由于葛逻禄曾是西突厥汗国内的部族,西突厥史的研究有些也包含了葛逻禄部族的研究。相关文章有胡菊英、赵永复《论西突厥》(新疆人民出版社《新疆历史论文集》,1977年12月),文中论述了西突厥的兴起及分裂、西突厥与唐朝的关系、西突厥政权的覆亡。杨建新《西突厥的形成、属部及其它有关问题》(《西北史地》第四期,1984年)一文,论述了西突厥出现的原因、部落组成、汗位继承和疆域范围等问题,以上两篇文章论述了葛逻禄部族和突厥同源同种。更为详细论述这一问题的文章在林 《试论西突厥中的若干问题》和《西突厥记事》二文(收录于1987年中华书局《突厥与回纥历史论文选集》)中,在西突厥的部族构成中提到葛逻禄是突厥所辖部众,对葛逻禄族源及历史发展提供了一些理论依据。之后林
又出版了《突厥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8年),较为全面而又系统地将林 多年来对中国古代北方民族研究收录,书中总结了之前对葛逻禄、突骑施、处月等部族的起源、发展及消亡的研究。蒋其祥、周锡娟《九至十三世纪初突厥各部的分布与变迁》(《新疆社会科学》1983年第4期)一文,主要根据《世界境域志》、《突厥语大词典》、《世界征服者史》、《史集》等早期资料结合现代学者的研究给出了突厥各部在九到十三世纪的演变史,葛逻禄部的分布与变迁也在其中。
王治来、周锡娟译《世界境域志》(新疆社会科学院历史中亚研究所,1983年3月),这本书是十世纪的波斯文地理书,据研究原是为地图写的序言,后图亡文存,后被英国学者译成英文,由于这部书的出版年代较晚,王治来译文对学界有较大帮助,书中第12-17章讲东南突厥诸部,其中就有葛逻禄部的介绍。
此外关于维吾尔族研究中有提及到葛逻禄族,如魏良 《关于喀喇汗王朝的起源及其名称》(《历史研究》1982年第2期),文章认为西迁葛逻禄的回鹘人夺取葛逻禄政权并建立了喀喇汗政权。苏北海《公元七—八世纪塔里木盆地的维吾尔族》(《西北民族研究》1986年),文章指出公元七—八世纪前塔里木盆地有众多的葛逻禄族,由于长期和回鹘人杂居,不少葛逻禄人融入到回鹘族中,经过长期的斗争和融合,这一地区葛逻禄人终于全部成为了维吾尔族。
这时期也有了少量研究葛逻禄部族的专题文章。日本学者内田吟风在他所著《初期葛逻禄族史之研究》(陈俊谋译,《民族译丛》1981年第6期),文章将以前片段的葛逻禄族资料及前人研究缀合整理,概要介绍了葛逻禄族名称、生活地区、政治状况和周边政权关系。宗周钟《葛逻禄部族名称的由来》(《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5年第1期)中,提到葛逻禄又名喀拉陆克(K a r l e k),喀拉(k a r)是突厥语中的“雪”字,它的后面加“l e k”,就表示某部分人,喀拉陆克既是“雪人”,这个部族后来融入到了哈萨克人中。宗周钟《葛逻禄是哈萨克大玉兹》(《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6年第2期),继续阐发上文的观点,认为葛逻禄在明清时期就是哈萨克大玉兹部,后来融入了哈萨克民族。张云《葛逻禄部早期史初探》(《新疆历史研究》,1987年第2期),文章从新旧唐书及其他古代相关文献资料理出早期葛逻禄的历史源流。
20世纪90年代至今为第三个时期。这一时期,出现了较多的葛逻禄专题史研究,研究的题材和领域较从前有了很大的扩展。
研究葛逻禄发展史方面的文章有薛宗正《葛逻禄的崛起及其西迁》(《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1年第19卷第2期)中详细介绍了葛逻禄部的形成及分化,东支葛逻禄及西支葛逻禄的历史活动以及东西葛逻禄的合流及葛逻禄西迁中亚后建立葛逻禄国的过程。这篇文章以葛逻禄为专题,将葛逻禄的形成、发展、壮大的过程做了详细的阐述。石沧金《试述葛逻禄的衰落》(《西北史地》1998年第2期)则讲述了十二世纪初期,在中亚曾经强大的葛逻禄是如何在西辽和喀喇汗王朝的联合打击下走向衰落的。薛宗正的文章讲述了葛逻禄的壮大,而石沧金的文章则是说它壮大后的衰落,将两人文章合读,可以清楚的看到葛逻禄的发展脉络。苏联学者沙尼亚左夫著、薛宗正译《葛逻禄在乌兹别克族源中的作用》(《中亚民族历史译丛》第1辑,新疆社会科学院中亚研究所内部刊行),指出葛逻禄西迁中亚,带来了叶喀西斯方言,它对现代乌兹别克语的形成起了重要的作用。李树辉《葛逻禄新论》(《龟兹学研究》第1辑,新疆大学出版社,2006年),文中论述了葛逻禄的构成,核心部落及其并入喀喇汗王朝的时间,对人种特点及语言系属也做了详细的研究。荣新江《新出吐鲁番文书所见唐龙朔年间葛逻禄部落破散问题》(沈卫荣主编《西域历史语言辑刊》第1辑,科学出版社,2007年),文章根据新出土的《唐龙朔二年、三年西州都督府案卷为安稽葛逻禄部落事》吐鲁番文书进行解读,揭示唐龙朔元年铁勒、回纥等部在漠北起兵反唐,攻击毗邻的金山西麓葛逻禄步失达官部落,其部落民众破散,唐朝派西州都督府对其进行安置之事。
研究葛逻禄与周边民族关系的文章有高永久《关于葛逻禄与回鹘的关系问题》(《西北民族研究》1994年第2期),文章提到葛逻禄与回鹘的关系以公元840年为界,前期是回鹘从建国到强盛,葛逻禄从弱小到强大并迁徙中亚阶段,这时期两者的关系是从友好到敌视,从互助到互争的转变。后期是回鹘从覆灭到迁徙,依附葛逻禄时期,这时期回鹘主要是与北庭的葛逻禄族发生了密切的联系,互相吸收和融合。薛宗正《吐蕃、回鹘、葛逻禄的多边关系考述—关于唐安史乱后的西域角逐》(《西域研究》2001年第3期),文章说安史之乱后西域主要呈现出吐蕃、回鹘、葛逻禄三方角逐的政治格局。起初以唐、回鹘为一方,吐蕃、葛逻禄为一方,唐朝退出西域以后,吐蕃、葛逻禄的势力日益强大击败回鹘接掌西域,及吐蕃衰落、回鹘西迁又是一种新格局,其中对葛逻禄作为附蕃异性突厥政权性质提出了新的见解。葛承雍《西安出土西突厥三姓葛逻禄炽俟弘福墓志释证》(荣新江、李孝聪主编《中外关系史:新史料与新问题》,科学出版社,2004年,449-456页),对西安出土西突厥三姓葛逻禄炽俟弘福墓志重新释证原文,探讨了6-7世纪西突厥属下的葛逻禄历史,考证了墓主人从西域到中原的政治、军事活动以及其家族成员的世系线索,对唐朝控制西域的羁縻政策进行了分析。
华涛《回鹘西迁前后西部天山地区的突厥语诸部》(《民族研究》1991年第5期)一文中提到学术界对回鹘西迁有两种观点,一是回鹘西迁后被葛逻禄归并,这些葛逻禄人政权发展成喀喇汗王朝政权,一是回鹘西迁天山地区归并了葛逻禄人,并逐渐形成喀喇汗王朝。针对这两种观点华涛利用大量的中外资料证实了840年回鹘西迁时及其前后,葛逻禄仍控制着西部天山北麓的事实,回鹘的西迁并没有改变这一局面。苏北海、李秀梅《回纥汗国的统治疆域及漠北回纥族的西迁》(《敦煌学辑刊》1990年第2期)在讲到840年后漠北回纥族西迁时,提出学术界认为西迁到中亚七河地区葛逻禄处的说法是不符合史实的。史籍中提到的西迁葛逻禄地区,只可能是指的位于北庭及杭爱山之间已经归顺回鹘的葛逻禄地区。贾丛江《回鹘西迁诸事考》(《西域研究》2001年第4期)则认为前述观点都不准确,840年前葛逻禄人迁到今焉耆至喀什一带,并臣服于漠北回鹘,840年回鹘投奔之葛逻禄,是此地的葛逻禄而非七河地区的葛逻禄。华涛《文化转型前夕中西部天山地区的政治和部族》(《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9年第4期)认为葛逻禄部落联盟已瓦解,而新的权威尚未建立,这种分裂为伊斯兰教的发展扫清了巨大的障碍,为某些部族接受新的信仰并发生文化转型提供了可能。
这时期除了以往传统的政治史研究外,还有一些关于葛逻禄部族文化、语言、宗教方面的研究。杨承兴《喀喇汗王朝的突厥语居民及其语言》(《喀什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1月第28卷第1期)文中提到喀喇汗王朝时期的文学语言—哈喀尼亚语是在九姓乌古斯、葛逻禄、样磨、突骑施等部落中逐渐形成的。李树辉《西天山南北地区归属喀喇汗王朝时间及相关历史》(《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6期)提出喀喇汗王朝在960年宣布伊斯兰教为国教,由此而与坚持传统文化的葛逻禄集团产生了激烈的文化冲突,随之引发一场持久的宗教战争,到1043年,游牧于伊塞克湖以西地区的葛逻禄部为其征服,被迫接受了伊斯兰教。杨镰《郏县哈剌□碑——葛逻禄入居中原的地标》(《文史知识》2010年第11期)文章提到平顶山市郏县薛店乡的张武楼村农田之中,立着一通石碑,石碑是为元代哈剌□(葛逻禄人)而立,这是葛逻禄人进入中原逐渐融入中原文明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