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科学发展之于体育道德观研究的启示①
2013-08-15罗乐刘河杉赵建民高泳
罗乐 刘河杉 赵建民 高泳
(1.北京体育大学(研究生院) 北京 100084; 2.信阳职业技术学院 河南信阳 464000;3.天津体育学院(后勤管理处) 天津 300381; 4.河南科技学院体育系 河南新乡 453003)
科学,即以范畴、定理、定律形式反映现实世界多种现象的本质和运动规律的知识体系。科学发展为人类提供了巨大帮助,而它也给人们的生活造成了许多困境。可就在人类因科学发展而面临更多困惑之际,又是否尝试过用科学本身来解决这些困惑。本文即将从该视野入手,以英国著名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基于最前沿科学研究所得的“依赖模型的实在论”理论为武器,着手解决我们在体育界(亦可以扩展为整个社会各个方面)所遇到的道德层面的问题。
1 依赖模型的实在论
一般意义而言,一个客观事物,它是什么样,就是看起来的样子而已——正如我们观察到的一样。然而如马克思主义者所言,人类的主观能动性会对我们认识事物产生影响,进而影响我们对事物的认识,也就会影响我们对其的判断。例如一个近视者A,如果他摘下眼镜,去看10米之外横幅上写得字,或许只会认得一片模糊。然而,当一个视力正常的人B做同样位置、同样距离、同样角度——即除了二人的近视与不近视的区别外,其他观察方式完全一样——的观察的话,他却会清楚的看到横幅上写得是什么字,并理解其意义。如此,A会认为那是一片“模糊”,而B则会清楚的说出横幅所表达的意思。
一般而言A会知道自己近视,明白B的观测更有参考意义,因而会听取B的意见甚至采纳(如果二人之间建立信任的话)——可倘若A根本不知道何为“近视”,更不知道自己正是“近视者”的话,那么对他而言,他所见的东西即是“标准”的,B和其他人所见也应该是与他一样的。若不一样,则是因为B和其他人的视觉出现了问题。更糟糕的是,倘若A能将自己“近视之眼”的所见,用推理、逻辑,乃至数学等方式做出无懈可击的表达,那么他自己必然会更笃信所见的世界乃“标准”世界。
正因此,霍金采用了一种全新的模式,即“依赖模型的实在论(Model-dependent Realism)”:我们在理解世界、认识世界、构建世界的模型时,是通过大脑来解析的。而大脑所解析的“数据源”、“信号源”,则是来自我们的感官。一旦这样的一个模型能够成功的解释事件,“我们就可以将实在性或绝对真理的品格赋予它,并且组成它的元素和概念”[1]。
按照此“依赖模型的实在论”,我们就可以尝试回答上面提到的那个有趣现象。在为同样的物理场景、抑或直接说这个世界做模型时,也许存在不同的方式、角度,进而所使用的元素和概念也不尽相同。“如果两个这样的物理理论或模型都精确的预言同样事件,人们就不能讲一个模型比另一个更真实……哪个模型更方便我们就随意的使用哪个。”[1]
或许在看10米远的横幅时,A和B所见不同。但当A和B都在看面前的一本书时,他们的所见应该是相同的。这种情况下,A与B所见相同,因而我们就不能说B比A的更好——然而,往往会有人说,看10米远的横幅时,B的模型显然要比A的好——可是若进一步发展霍金的“依赖模型的实在论”,那么事实也未必如此。
2 实在的“不实在”
霍金举了一个非常浅显却又足够深奥的例子来说明实在本身的“不实在”。意大利蒙扎市议会禁止将金鱼饲养在碗状的鱼缸中,其中的一条重要理由是,金鱼在这样的鱼缸中,其关于现实的视野会遭到扭曲乃至摧毁,这对于金鱼而言是痛苦的。[2]可极具哲学意义的追问是,难道人类所观测的世界乃至宇宙,就是完完全全真实的吗,难道我们的所见,就没有遭到丝毫扭曲,是否全人类都是某种意义上的“近视(或者其他的称呼)”——只是全人类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如果全人类都“近视”的话,那么我们自有一套的标准、规律,以及其随后演变、推理而来的所有事物,也不过是“近视”的产物——它们只是在我们“近视”的世界中完全合理而已。如是,或许金鱼在其世界中所自有的一套标准、规律,也是完全符合金鱼的。金鱼的实在的图像和我们的不同,然而我们能肯定它比我们的更不真实吗。如果一条金鱼表述了这样的一个理论,我们就只好承认金鱼的风景是实在的一个准确的图像。[1]因为,我们人类,或许只是“金鱼”而已,可我们一直认为自己的一套标准、规律是合乎逻辑的——如今看来,这只不过是依赖一种模型的实在论而已,倘若金鱼也在浴缸中能研发出一套理论的话,那么在本质上人类的模型实在论与金鱼的模型实在论,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3 延伸:道德的标准
既然人类所观测的世界,亦不过是一种模型的实在而已。那么通过观察、接触(用人类所创模型的方式)来认识和理解的物质进而也就是一种模型的实在。那么,由之而得到的思想,也不过是一种模型而已。
例如,人们都爱饲养宠物。当我们养了一只小狗,并对它悉心照料和教养时,它会在一段时间后去做我们希望它们去做的事情,进而我们获得了心情上的逾越——可这是否是人类的一厢情愿,是否存在一种可能,在那种可能之下,小狗“反而”觉得它是一家之主,给它准备食物的人,是它的仆人。如此与我们人类的“宠物观”颠倒的思想,是断然可以否认的吗——在我们能和小狗无障碍的沟通前,是不可能否认这种可能的。
由物理学为代表的科学,已经发展到了可以解决哲学层面问题的地步。当研究至此时,我们可以发现它与马克思主义的道德观是有着一些共同点。罗国杰认为:“道德就是人类社会生活中所特有的,由经济关系决定的,依靠人们的内心信念和特殊的社会手段维系的,并以善恶进行评价的原则规范、心理意识和行为活动的总和。”[3]王引兰认为:“道德是人们在社会生活实践中,根据人与人之间的实际关系的内在要求而形成的一系列行为规范,以及以此来调节的能够用善恶标准来评价的,依靠社会舆论、内心信念、传统习惯来维持的一类社会现象。”[4]这里的重点就是经济关系。既然世界上不存在两个完全一样的人,那么就很容易推理出,没有两个经济关系完全一样的人。如此,就不可能存在两个持有完全相同道德观念的人——他们可以在某一件、某一些事情上持有相同的道德观点,可总会在一件或者一些事情上持有不同的道德观点。
马克思主义道德观与“依赖模型的实在论”在此处相符合,并不是巧合。相反的,这本身更体现了科学中的理论。我们要描述宇宙,可能需要在不同的情况下使用不同的理论。而每一种理论也许都拥有它自己的实在版本。但是依赖模型的实在论告诉我们,一旦这些理论交叠,也就是说它们出现了重合、都能适用的地方,只要它们的预言一致,那么就是可以被接受的。[1]
如此,两种理论都在告诉我们,每个人的道德观都不尽相同。藉此,一些体育界乃至生活中令人苦思冥想的争议或争论,其本身的是非对错的绝对主义争论就不那么重要、甚至没有意义了。
4 案例:F1法拉利车队“让车门”事件分析
4.1 让车门事件回顾
2010年7月25日,世界一级方程式大奖赛(FIA Formula One World Championship,以下简称F1)在德国站时,比赛行至第47圈,法拉利车队(以下坚持法拉利)的车手菲利普·马萨与费尔南多·阿隆索领先,两人分列1、2名。此时,法拉利工程师斯梅德利通过无线电对马萨说:“好的……是这样……费尔南多(阿隆索)比你快。你能确认一下,理解这个讯息了吗?”第49圈,马萨赛车出弯时明显节奏缓慢,阿隆索直道超车,二人位置更迭。此时,斯梅德利再次通过无线电向马萨说:“好的搭档,好小伙,只要坚持跟住他就行了,对不起!”第67圈,阿隆索第一个冲过终点线,马萨获得第2。由于这段无线电对话在比赛直播时传遍了全世界,因而引起了F1圈内外广泛的争议,即“让车门”。
2010赛季F1对积分系统进行了改革。改革后,分站赛冠亚军的分差由过去的2分,拉大到了如今的7分,冠军对季军的优势由过去的4分扩大到了10分。对此,F1圈内人士均表示大力支持,2009年世界冠军简森·巴顿就认为:“我今年(2009年)拿了6个冠军,可我每次只比亚军多拿2分,难道不应该更加激励大家争冠吗。”[5]在如是的巨大利益面前,众车队对分站赛冠军的争夺更加激烈。
德国站(赛季共19站赛事,该站为第11站)之前,迈凯轮车队的汉密尔顿总积分145分位列第1;法拉利的阿隆索总积分98分,位列第5;而马萨则仅有67分,排名第8。当时F1圈内基本达成共识,马萨已经退出了争冠行列,而阿隆索尚有可能。德国站后,汉密尔顿以157分继续领跑积分榜,而通过“让车门”事件,获得分站赛冠军的阿隆索则增至123分,与榜首的差距缩小到了34分。
4.2 “让车门”的道德审判
4.2.1 法拉利之经济关系
依据马克思主义,我们首先应该审视法拉利的经济关系。内部方面,车队是从属于世界知名汽车厂商法拉利汽车公司的。F1圈内将法拉利这样的车队称之为“厂商车队(Manufacturer Teams)”。它可以直接获得身为汽车厂商的母公司的资金支持,更可以从母公司直接获得赛车底盘、引擎等核心环节的零件与技术支持。一款法拉利赛车,由法拉利汽车公司独立打造,并不需要借助其他汽车厂商的帮助与合作。厂商车队的目的,是为了通过良好的竞技成绩,来为母汽车公司打广告,提升民用车市场竞争力。而如是广告对于母汽车公司的品牌塑造,其效果是寻常广告无法企及的。
外部经济关系上,F1车队的主要收入来源,是每年的商业赞助和年终奖金。车队成绩好,自然会吸引更多、更高昂的国际知名品牌的赞助;而年终奖金则是按车队成绩排序后,依据名次按比例分配,世界冠军所赢得的年终奖金自然最多。
综上所述,内外经济关系都促使着法拉利争夺最佳成绩,因而其催生的道德观念也必然由此而生——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内外经济关系中,受益者指向的都是法拉利及其背后的母公司,因而是“集体”而非“个人”成为了他们的利益享有者。
如是理念下,在车队团体利益与车手个人利益之间,法拉利选择了前者。这一点,法拉利领队多米尼卡利也公开给出了评价:为了确保(车队)优势,法拉利并没有认为他们做错了什么。
4.2.2 法拉利之行为符合其“模型”
至于此,问题又回到了“依赖模型的实在论”中。我们只需要判断,法拉利的一套行为,是否符合其自身世界观的规律,便可以给其行为做定论了。显然,作为F1成立60年来,获得世界冠军次数最多的车队,法拉利在决策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无线电通话必然会传遍全世界。可见,执意要做出如实行为,是法拉利按照其自有“模型”来做的,符合其“模型”的规律。因此,就像金鱼一样,在它们的模型中,或许世界本来就是透过碗状鱼缸看到的样子,因而各种行为也必须按照那种模型做出,才是“对”的。
而在哲学上,也可以追溯到罗素的话。“当一个行为是行为者经过适当的、公正的考虑后判断为正当的行为时,它就是道德的,或者,在为形成一个初步意见所需的一定数量和种类的思考后,不假思索就是最善的行为本身也是道德的。”[6]
5 结语
实质上,批判者并不具备法拉利的经济关系,他们更不具备法拉利的“模型”。批判者都是在用属于自己的道德,去批判法拉利的道德及其行为。因此,所谓的不道德,其实就是没有用同样的观点看待同一个问题罢了。扩展的说,就仿佛是认为一夫多妻者“好”与认为一夫多妻者“坏”的人在辩论一样。究竟答案是“好”还是“坏”,并不会有一个服众的答案——因为双方基于的是各自不同的社会、世界的“模型”,拥有的是不同的道德观念。在这样的A或B的选择题中,往往是出于其他因素:如金钱、权利、荣誉、习俗、多数人的压力影响,使得人们“普遍”的认为A或B其中的一个对,而另一个错。
可“依赖模型的实在论”又会反问,你又如何能从科学上证明“金鱼”的实在的图像(道德观),比“坚信持有普遍道德观的我们”的实在的图像(道德观)更加不真实。
[1] (英)史蒂芬·霍金,列纳德·蒙洛迪诺.大设计[M].1版.吴忠超,译.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1.
[2] Council Bans Goldfish Bowls[EB/OL].http://www.abc.net.au/news/newsitems/200407/s1160927.htm.
[3] 罗国杰.马克思主义伦理学[M].人民出版社,1982.
[4] 王引兰.伦理学初探[M].中国社会出版社,2008.
[5] 罗乐.年终盛典摁下“重启键”[N].A22版.体坛周报,2009-12-14(2109).
[6] 万俊人.20世纪西方伦理学经典(I)伦理学基础:原理与理论[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