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巴画画法初探

易立平 张志宏 (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云南丽江 674100)

纳西东巴画历史源远流长，至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东巴画是纳西族最具特色的美术遗产。提到东巴绘画，往往与宗教分不开，但是，这种“宗教”又与寺庙、道观、教堂等从事的宗教活动有所区别，他与历史遗产、文化古迹有着某种关联，与纳西族人的吃饭、穿衣联系紧密。在古代，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社会，纳西族人民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他们的智力朦胧未开，分不清自然力和人的区别，于是便把自然力人格化，变成了超自然地神灵。这种神灵无处不在，贯穿人的一生，贯穿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以说，在那个时代，纳西人的生活与宗教是完全分不开的，两者完全融为一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出现了专门从事与神灵沟通的人群“东巴”，东巴类似于道教中的道士，佛教中的和尚等。主要是为人们祈福、超度亡灵等。要与神灵沟通就需要一定的媒介，于是便产生了像灶塔、木牌画、卷轴画等绘画形式的祭祀媒介，久而久之，便形成的一定的模式保留下来。今天，我们走进纳西族居住的村庄，我们也可随处看到这些独具特色的祭祀物件仍然屹立在大地之上。

纳西族东巴在做祈福、超度亡灵等仪式时要绘制各种各样的佛神、人物、动物、植物以及妖魔鬼怪等形象，并对他们进行膜拜与祭祀，这种服务于宗教活动的各种绘画，统称“东巴画”。他与我国金代至元、明、清时盛行的佛教寺院为超度亡灵，普济水陆一切鬼神而举行的一种重要佛事而绘的“水陆画”从技法、社会功能上有许多相似之处。

东巴画大致可分为木牌画、纸牌画和卷轴画三类。在此，就这几种形式的绘画从绘画技法作初步探讨，以求进一步揭秘东巴画画法的特点。

一、 木牌画画法

东巴木牌画，纳西语叫做“课牌”，主要用于东巴在东巴教仪式中祭祀风神、署神等所用。因为木牌画便于取材和绘制，而且易于用于户外，用在祭祀风神、署神等仪式中，因此木牌画的使用非常的广泛。在祭祀时，东巴们把涂画着各种鬼神形象的木牌竖立在祭场的四周，这样东巴祭师们在这里就可以通过这些画着鬼神的木牌与天上的神灵沟通了。

东巴木牌画的制作有着其特定的语言形式，从木牌的制作、内容的选取上都有着一定的含义，在此就木牌画中木牌的制作、绘制内容以及绘制步骤做一个简单的探析。

1.木牌的制做

在传统东巴仪式前，东巴们常从百姓房前屋后可方便取得的瓦片、树木等，根据仪式的需要，用刀斧砍制成长约70—110厘米、宽约15—20厘米的木牌，根据神牌和鬼牌的要求进行削制，神牌头顶削尖，从形状上分为7种；从宗教角度分为5种，从材料上分为3种。祭祀神灵所用的木牌，顶端削成尖头，借东巴文中“天”字之意形，表达神灵圣洁崇高，居住于天上神界之意，这类木牌只能绘制活动于苍天以内，大地之上的神鬼。而祭祀鬼怪的木牌，按东巴文“地”字的形状做成平顶，预示木牌所画之鬼怪是生活在地下，绝不能画天上的神，连生活于地上的鬼也不能出现在这类木牌画中。无论是神牌还是鬼牌，其底部都要削尖，以便于在祭祀时把牌子插入地下，并把要绘图的一面打磨光滑，用以绘制东巴木牌画。根据选取木材时木材大小的不同，木牌大小没有严格限制。

2.绘制内容

东巴画的绘制中一般都有固定的套路，并根据相应的画谱“冬模”中的记载选取仪式所需用到的神鬼形象，并介绍了绘制这些神灵或鬼时的步骤及要求。绘制在天上的神灵时，一般在顶部绘制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及东巴八宝等祥瑞图案。木牌的中心绘制主神的形象，在他周围画上与之相对应的辅神、道具、坐骑等。木牌的下部一般都用东巴文字写上仪式中对该神祈祷的文字。绘制鬼牌时一般在顶部画上木栅栏，寓意将鬼怪阻拦在地下，不得闯入人间。在木栅栏的下方绘制所要祭祀的鬼的形象，最后用东巴文字写上祭祀的内容。这些绘制木牌画的套路既有宗教上的含义，也为木牌画起到了很好的装饰点缀作用。

东巴画的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内容安排，却在构图上形成了严格的点、线、面的构图形式。主体物（鬼神）画于木牌的主要位置，从造型上夸张，从画法上夸大。而作为点缀的日月星辰、文字等相对较小，形成了一组主次、大小、疏密的对比，从而使整个木牌既严肃又活泼，并形成了具有装饰美感的艺术品。

3.绘制步骤

一般东巴在作画前都不打草稿，直接用竹笔或蒿笔沾取墨汁在制作好了的木板上用勾线的方法直接绘制构图，勾线时注意线条的质量。线描在中国画中有“十八描”之称，也就是有很多种描法，东巴画的线描没有这么多的描绘形式，一般木牌画采用铁线描的描法，其线条追求“屋漏痕、锥画沙”的质量效果。在描绘时一般保留木板本来的色泽直接作画，但也可以在绘制神牌时先涂一层白色做底，然后再在木排上绘制。绘制鬼牌时，也可以先涂上黑色做底，然后再绘制的方法。墨色勾线完成后，用平涂的方法对神牌涂上鲜艳的色彩。早期的木牌画颜色都是植物颜料，上色时直接用红、黄、蓝等原色调胶平涂即可，因此早期的东巴木牌画色彩都比较艳丽，且色彩保持时间长。色彩的搭配以主观色彩为主，达到画面整体协调、美观即可，不同于东晋顾恺之的绘画上色要“随类赋彩”的要求。但在绘制鬼牌时是绝对不上色的，以表达鬼界的暗淡。

二、纸牌画画法

纸牌画纳西语称为“子高勒”，是指在占卜时所用的纸牌和东巴所戴的五佛冠。纸牌因其轻便易带的特点，常为东巴祭师所用。

1.纸牌的制作

纸牌画一般采用东巴纸为材料，为增加纸牌的质量和厚度，一般都是将两张东巴纸粘在一起使用。纸牌的长度一般约30—40厘米，宽度约15—20厘米，根据纸牌的用途不同而出现不一致的纸牌，体现纸牌制作的自由度。五佛冠为东巴头上所戴的帽子，长约16—20厘米，一般都制作成单片上尖下平的形状，一般由五片并列组成，在组成时将尖头的硬纸5张排列连缀在一起，这样一顶五福冠就制成了。

2.绘制内容

按照画谱的套路，纸牌画的内容也绘制神牌和鬼牌等，与木牌画内容相同，是木牌画的延续。

由于纸牌画便捷易携带的特点，东巴们使用的纸牌画，多用于应急或小型祭祀，所绘神灵不多，一般只绘东南西北中五方大神，主管五个方位的五方大东巴，守护五个方位的五方动物神，五方战神与卢神（阳神）和沈神（阴神）。一般东巴们根据祭祀的内容而定绘制的内容，但有时所绘的神牌也会重复使用。

3.绘制步骤

在制作好的纸牌上，用笔先勾出所要描绘的对象（早期的纸牌画一般用竹笔来勾线，后来产生了用毛笔来勾线完成），然后用毛笔或排比平涂色彩完成，早期使用的颜色和方法和木牌画一样，都是植物颜料原色直接调胶平涂，也有用工笔画技法和重彩画技法来绘制完成的。

在绘制纸牌画时，底色可根据需要决定要不要，可以平涂一层底色，也可利用东巴纸本来的颜色作底直接绘制完成。

三、卷轴画画法

东巴卷轴画纳西语称“恒幛”，有30多种左右，画面一般长80厘米左右，宽60厘米左右，多画于麻布上，画完后在画心的四周又衬以黑色的麻布，下端安放横轴，使画面平整下垂，不用时则用卷轴收起来。

早期东巴卷轴画一般用于东巴祭祀神座设置上，多悬挂在神座正上方和侧面墙上或神座左右两边的柱子上。

早期东巴卷轴画的绘制：

1.绘制内容

早期的卷轴画绘画内容有善神卷轴画、战神卷轴画、祭祀神卷轴画、动物神卷轴画等几种，画上的神灵均是东巴教崇拜的神灵。

2.布局

卷轴画中的主神居中，每幅卷轴画主要绘制一尊大神，上下左右周围均配上与主神有关的大神和战神及主神有关的社会关系，文化背景等，以烘托出主神像，与敦煌壁画、永乐宫壁画以及白沙壁画的构成布局相同，从选材上已构成了画面大、小、疏、密的布局对比。

3.绘制

早期卷轴画一般绘制在手工织成的麻布上，像在绘制《神路图》这样的长卷时，一般由两匹麻布相缀而成。用胶水拌白粉作为底料，均匀地涂在麻布上，作底时，整块版面都要涂均匀，以免在绘制时漏色，这种做底的方法类似油画的制作方法。过一段时间后，一般过上一天左右，待底色干透，用竹笔或蒿笔进行构图、造型，这个阶段一般以勾线为主。最后用松尖笔蘸颜料平涂完成。

东巴卷轴画是东巴绘画融合了汉传佛教、藏传佛教和道教绘画而成的，形成了构图紧凑、层次分明、造型严谨的绘画风格，在东巴绘画上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和发展。早期东巴绘画的发展，标志着东巴绘画艺术逐步进入精熟和发达阶段，为现代东巴画的演变和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四、现代东巴绘画

20世纪80年代，一批以纳西族画家为主的，具有良好艺术修养的青年画家对东巴画以新的艺术角度进行了创作，称为现代东巴画派。

现代东巴画是古典东巴画的延续，是现代画家对东巴绘画艺术的深化，使得东巴绘画走向另一个高峰。现代东巴画派在取材上更加的广泛，在媒介材料上，除了常用的东巴纸外，还有高丽纸、油画布、宣纸以及日本纸。在绘画技法上更加开阔，可以用油画技法、云南重彩画法、国画中的工笔重彩画技法和写意画法技法、岩彩画技法以及唐卡的绘画技法，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现代东巴画画风，使古老的艺术内容又一次散发出时代的魅力。在内容上，除了传统东巴画经常表现的神鬼题材外，现代东巴画更注重贴近生活，如以神话、文学、传说、民间故事、传统大调、歌谣、寓言和童话、笑话、谚语和谜语等为主，结合东巴文化中特有的文字，创造出一种特有的艺术语言，使东巴绘画有了自我的独特的审美价值。

五、东巴画创作

1.选取题材

因为东巴画的特殊性，在绘制东巴画之前，首先对东巴文字要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东巴画的创作一定要以纳西族的一些文化有关，前面谈到，现代东巴画的取材非常的广泛，如纳西族神话、文学、传说、民间故事、传统大调、歌谣、寓言和童话、笑话、谚语和谜语等，我们可以从这些悠久的文化中汲取我们想要表现的内容，进行我们的东巴画创作。东巴素材的选取，由作画者本人对东巴文化认识和研究程度所决定，也决定了东巴画最终美学价值和社会效益。这是每一位从事艺术工作者提升作品质量的关键所在。

2.构图

构图的一般规则，与国画、油画、装饰画、平面设计等的构图有着相似的原理，这里就不再做过多的介绍。东巴画的构成最大的区别在于东巴图形和东巴文字的有机结合，所以，我们在进行东巴画构图时一定要抓住这个特征，然后按照构图的原理进行安排即可。

3.拓稿

拓稿的方法一是直接用铅笔画稿，二是打九宫格放小稿，后用墨线勾出墨稿。

4.选用适当的技法绘制

墨线勾好后，根据画面内容，选择适当的技法进行绘制，如重彩画法、水墨画法、岩彩画法等。

5.完成作品

在调整完后，用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再进行装裱，装裱时既可以裱成卷轴，也可以装框，根据个人的喜好而定，装裱完后，一幅东巴画作品就完成了。

东巴画作为丽江本土的艺术来讲，还属于比较年轻的生命，其画法在前辈们不断探索中已不断成熟。作为学习东巴艺术的现代青年，除了要有一定的绘画技法外，还要研究先辈们的东巴画法，在研究之时，我们会发现，先辈们对生活是如此的了解，对生活是如此的贴近，古老的东巴画在技法上可能没有更多的手法，就是勾线填色，但是在诸多人物和动物以及画面的构成上，那绝对是经典，是对生活高度的理解和概括、是人与自然地高度统一。是值得我们去研究和挖掘的。除此之外，还要研究东巴艺术内在的文化，如上所谈到的东巴故事、诗歌、小说等。

作为现代东巴画研究者，我们要让着古老的遗产重换光彩，决不能只从表象的东巴画法上去研究，古老的东巴画只是古人对生活的看法和态度，我们就算画的跟古人一样，那也只是古人的东西，古人留给我们的财富除了画谱以外，更重要的是对生活的理解，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因此，以上的画法简绍只是入门之用，要想创作出当代的属于自我的东巴艺术，除了在了解纳西族文化和古人画法的基础上，还要在当代生活中去掘取、体验。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东巴艺术。只有在我们共同的探索、研究中不断发掘，不断创新，才能让这有着悠久文化内涵的特色艺术焕发新的魅力，从而走向世界。

注释：

1.“冬模”.即是现代绘画中绘画模版.是东巴画初学者主要临摹的范本.

1.戈阿干著.《东巴文化真籍》.云南美术出版社出版2001年9月版.2.http://baike.baidu.com/view/338196.htm

3.赵世红.和品正著.《东巴艺术》.山东美术出版社.2009年1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