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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台县榉根岭古徽道初探

2013-07-12桂盈满

池州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石台祁门池州

桂盈满

(池州市第三中学,安徽 池州247000)

近年来,石台县仙寓山古徽道遗址渐渐拂去面纱,为世人所关注。我们曾多次驻足,搜集材料、测量拍照、走访录音,本文拟介绍初步研究成果。

1 榉根岭徽道概况

榉根岭海拔806米,因旧时盛产红榉树,即红木而得名。据《本草纲目》,榉树“皮似檀槐,叶如栎槲”[1]。 榉根岭地理坐标为:东经 117°59′,北纬 30°24′,其徽道北连珂田的石板岭鸦雀岭鸡头岭新岭秋蒲河等古徽道,南连祁门的箬坑闪里等古徽道,途中建有无上庵圆通庵以及客栈茶亭,今只余残迹。有论者认为,它“是我国目前保存最为完好,生态环境最优、风景最美、最长的青石板铺就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古徽道”[2]。迄今仍然保存完好的路段,北起石台县珂田乡新店村,南至榉根岭脚下的园通庵遗址,全长7.5公里。共计石板约2万多块,台阶18万余步。徽道沿线每隔三华里左右,便横跨古道建有一座石亭,亭内有石凳,两侧有耳房,专供行人小憩或食宿之用。现保存较为完好的石亭,有“啟源亭”、“玉泉亭”、“古稀亭”、“继保亭”等。每个石亭内均有建亭时的石刻碑记。沿途石碑、石刻颇多,充满着诗情画意,为徽文化研究提供珍贵的实证资料。古徽道在榉根岭被盘山公路拦腰而折为两段,人称“上七下八”,山道骤然变陡,约达70度,为荒草所掩。道的一侧即是悬崖,虽有杂树丛生,也望之惴惴。约数里路后,始稍平坦。在往祁门方向的一段陡峻曲折程度稍轻,且保存完好。几乎每级石阶上均有凿痕,凿痕有竖有横,做工精细。显然,山路险峻,凿痕是为增加摩擦力以防滑。山道一侧为山体,一侧为山崖。山体部分皆有山石整齐的垒砌,应该是防止滑坡酿成事故。两侧皆有很多或大或小树木。今天我们仍可见继保亭,古稀亭,玉泉亭,启源亭,玉泉井,饮水槽等,其框架及碑刻保存较好(具体可见下表1)。石亭以厚重整齐的条石垒砌,掩映在树林中,坐落于平坦处,用之避风雨日晒和憩息餐饮。目前,石亭表面多布满青苔,内壁多刻有文字。在崇山峻岭上肩挑背驮本来就是极其劳累的活儿,肩上既已负重,脚板还要攀登。榉根岭古道,虽铺以石阶,但不少路段仍极陡峻。山深洞多,往往伏匿盗贼,为防意外,他们多是结伴在白天行路。所谓“半夜起床上徽州”,且挑货的扁担多制成矛担,即在两端包上铁皮,做成尖矛状,扁担多用桑树细干做成,因其柔软而有弹性。一旦遇险,就迅速翻转矛担,两头的货物即刻落地。矛担也就成了制盗的利器。

表1 榉根岭古徽道及榉根关遗址和文物表

2 榉根岭古道的历史沿革

根据现有的石器遗址、文献记载、碑刻资料来看,我们认为榉根岭古道史大体可分成四阶段即先秦,草创于唐宋,形成于明清,衰落于清末。

2.1 发端于先秦

古道源于人畜所踏出的盘山鸟道。该地号称“华东动植物基因库”,自古就有虎豹鹿羚等兽类生息,其足迹所至,渐成小道,因依山傍水,可提供丰富的渔猎资源,宜于先民们栖身繁衍。由于年代久远,人迹稀少,更无文献可考,我们只能从一些遗址出土的文物来窥测先民们在古道附近留下的依稀足迹。据矶滩乡沟汀村新石器时代遗址看,该处是古人类的一个石器加工场所,存有大量的打制石器,磨制石器以及陶器碎片,尤以石网坠引人注目。而小河镇尧田遗址存有石斧,石锛,陶罐,碗片等文物。由此可见,四五千年前先民们就在古道一带活动。这两处遗址恰在通向贵池的古道上或旁边。我们认为,这并非偶然,而正说明先民们的活动与古道的形成有所关联。不难看出,他们的生存繁衍活动应以遗址为中心,然而为获得更多的生活资料,他们的活动范围也不限于此,当向周边扩展。早期的人类用他们的锛斧镰锯开出,赤足草屦踏出一些窄险简易的山路。 而在秦汉魏晋时期,石台先后属于鄣郡,丹阳郡,宣城郡。梁武帝大同二年(公元536年),始以场置县因溪源有两石横亘溪上,故名。这一阶段,虽有东吴的开发,北人南迁,但石台僻居一地,总体上处于未开化状态。“江南卑湿,丈夫早夭。楚、越之地,地广人稀,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应该就是当时的写照。因此,古道上活动的山民不多,其变化也很有限。

2.2 草创于唐宋元

由于其独特的地理,“其民多倚山结庐,聚族而居,各成村落”。由高山阻隔而形成一定的封闭性,山民与政府也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但至唐宋,因国力强盛,封建衙门对其控制也明显加强。唐永泰年间(公元 765—766年)和宋宝庆年间(公元1225—1227年),石台县治所即在七里镇。正处古道上。治所的设置是人口增殖、开发加强的表现,而这必然促进交通的发展。而也正在永泰年间,祁门始建县。从而两邑的交通往来自然会增多。隋朝初年,江南战乱较少,社会较安定,因而经济富庶,史称其财富已为“天下之半”。而就在这一时期始有古道有人活动的记载,据载:“唐,乾宁四年(897),贼夏章假道榉根岭,寇祁门”[3]。可见,榉根岭当是池州至徽州的一条较为重要的通道,军事意义显著。又如县志载:“元末(1340年前后)徽饶间,候三、候四拥众劫掠,李震祖誓众立寨,擒候四,候之党众乃伺李氏族人过徽者执之,思以易候四。震祖给之曰:汝归我族人,乃可。约之至榉根岭寨,震祖得族人,遂手刃候四,余众皆奔”[4]。这则材料至少可说明两点。一,李氏族人与徽州的往来应该较多。按常理,李震祖等已“擒候四”,其族人应该警惕,不可轻易履险。可能是生计等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又据“徽饶间,候三、候四拥众劫掠”,候三、候四拥众劫掠”且到了李族人需“誓众立寨”以自保的程度。说明匪人为祸之深,也说明徽饶交往密切。二,把榉根岭寨作为人质交换之所,当是双方都认可的。因此,该地地形必是双方都熟悉的,也说明其人员往来较多。可见此时古道已初具规模,部分可能已有一些青石铺就,但其长度质量应该有一定限度。需要指出的是,那时的路只是山道,还不能称做徽道。

2.3 形成于明清

明清时期,江南经济发展较快,尤其徽商的崛起,成为中国众商帮之首。而池州与之毗连,尤其石台,与祁门从地理到人情都极其相似。徽州水路虽发达,然滩急水险,兼之徽民与外界往来频繁,陆路就成为其必要的补充。从石台残存的两块碑和祁门的有关碑刻以及许多文献记载看,我们认为榉根岭古徽道建成于明清,是名副其实的徽道。修砌榉根岭碑记系明代碑记,可惜已破损严重,无法考证其具体修砌年代。但既是“修砌”,而非“重修”,说明其主体应该建成于明代。而重修碑记则完整,记载有贵池青阳广德建德等地民众捐资重修榉根岭自圆通庵起并皂角树止的古徽道。今天看来,该道有不少为彩石条铺就。有许多人大惑不解,该地未发现采彩石的石窟,也没有此种石料,彩石从何而来?沿徽道步行至祁门县箬坑乡方村,惊奇的发现他们所在的徽道几乎全用彩石铺就,甚至他们的墙脚户槛也是用彩石的。问诸村中老人,他们说他们就称之为青石,取材于当地山中。因此,我们认为此段徽道应是从徽州铺起,次第通向池州。彩石不足,才继以青石。徽道的形成,还与安庆曾长期是安徽省会有关。康熙六年(1667)始设安徽省,省会为安庆,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安庆作为安徽省的省会,时间为282年。这样,在较长时期内,作为安徽政治中心的安庆与作为安徽经济重心截至徽商衰落至少近200年的徽州,尤其祁门一带的往来肯定非常频繁。商人的货运,官员的走动,读书人的应试等等。而夹在中间的古道就自然成了沟通大江南北的一个枢纽。仙寓山海拔1376米,为皖南第四高峰;榉根岭海拔也有806米。因此,古道一带山地气候显著,地形雨和雷阵雨多,而夏季“暑雨最多”。又山谷水汽蒸腾而多见云雾浓厚,虽晴天也湿透衣裳。这样,泥泞的土路肯定适应不了大量行旅的需要,凿痕精细可防滑的石路和堆砌牢固的可避雨的石亭应运而生。论述榉根岭古道,不能不提及一个颇具几分神秘色彩的宗族,那就是源头李。它因为秋浦河源头而得名。秋浦河源于恭浚河,李村人认为其先祖为兄弟二人,兄名恭,弟名浚,大饥荒之年,二人捐百余担大米赈灾,以此获皇帝赐匾,曰“尚义第”。源头李位于仙寓山与鸡头岭间,古道正好穿村而过。这样的独特位置注定其与古道的不解之缘。自元末李震祖立寨自保,手刃侯四,明清众山民输山修路,造亭施茶,到近年的翠屏居几度动议,欲迁瑞典,二者可谓剪不断,理还乱。

2.4 衰落于清末

由于太平军与湘军在榉根岭一带的恶战,也由于血吸虫等瘟疫的肆虐,大约清末明初,榉根岭一带的徽道就迅速从一个络绎不绝的要道衰落下去。又因这一带“夏秋炎热凉失知,多或喜痢”,“江南卑湿,多男少女”等自然原因导致瘟疫的肆虐,往往造成“万户萧疏鬼唱歌”的惨象。再往后,随着现代交通逐渐深入山区腹地,古老的徽道更是行人稀少,许多路段竟为荒草深林所淹没。在此应该提到的是,徽道的兴衰与徽商的整体性兴衰大体相始终,徽商兴,徽道兴,徽商衰,徽道衰。徽商即是徽道兴衰的更宏大的背景和生死相依的命运,而徽道从川流不息的热闹到荒草掩映的冷清,也就成了徽商浮沉的一个真实的符号,一个神秘的隐喻。今天的它也就成了现代徽学学人所不能忽略的,一个怀古凭吊的废墟,一个深沉思索的命题!

3 古徽道商贸作用

3.1 徽商外行通道的必要补充

徽州“道途梗阻,交通乏便”,由陆路出,“东则有大障之固,西则有浙岭之塞,北则有黄山之隘”;由水路出,“则东涉浙江,险滩三百六十,西通彭蠡,险滩八十有四”。而境内更是羊肠鸟道,险峻曲折。自古以来水道就成了当地与外界交往贸易的主要途径。新安江是徽州的最大水系,它发源于祁门县境,汇合横江率水扬子江诸水注入钱塘江,因此,沿着新安江东下可直达杭州。但沿江多属河流上游山区,暗礁险滩多达三百六十多处,航行颇感不便。在徽州西部,也有一条河道与外界沟通,那就是由祁门经昌江(今阊江)至江西鄱阳转长江,通往华中各地。这条水道同样是水流湍急,沿途溪滩险阻达八十四处之多。就是这样两条险象环生的水道,维系着数百年徽州人的命脉。徽州的最大最稳定的市场是全国经济文化最发达的长江三角洲。那多是从新安江而入。且徽郡开发最早最富的当是歙县,距石台遥远。但祁门却毗连石台。如祁门县志载:安徽黄山淳熙新安县志榉根山在县西七十里,高九十仞,在县西百三十里与贵池建德接界。榉根山被载入县志,从中可见其对祁门有一定的重要性。

尤其是安庆作为省会后,徽州人通过古道去省会的机会得到增加。徽商可由此下池州芜湖南京,可通江达海。因此,古道是徽商外行通道的必不可少的补充。

3.2 连接长江与新安江两大水系的便捷通道

徽州自唐代即为富郡,安庆池州少不了与之有密切联系。如贵池有不少村子的祖先就来自徽州,尤其靠近石台和长江一带。这不仅见之于村中老人的口碑材料,也可见于一些实物。如贵池晏塘双塘武冲村的不少古碑上都刻有某某朝奉的字样。又有俗谚曰:桑树扁担扭三扭,挑担白米上徽州。可见,地狭人稠,耕获三不赡一的徽州,其粮食至少部分是仰靠池州等江南鱼米之乡的。两地往来,常见诸典籍。如载:烈妇,池州贵池人也,有老姑悍且淫,少与徽州一商有私,弘治中富商复至池[5]。此乃一真实故事,后被加工成演义小说。又如:“嘉靖二年池州府关于僧俗结党害命谋财案:提单直隶池州府为僧俗结党,私并庵院,寓隐贼盗,谋害人命,霸占财产。口辩明口口口口徽州府祁门县二十都口军籍陈方辉状告前事据此案万历年间”[5](1573年至 1620年)(口为不能辨认字。)榉根岭位于东至、石台、祁门三县交界的仙寓山,有“一山占三县”之说,这里是秋浦河与阊江的分水岭。因此,它也是连接长江与新安江的便捷通道。

3.3 往来古徽道的主要货物

3.3.1 竹木炭桐油盐布纸等普通货物 山民们靠山吃山,通过山道或秋浦河,贩卖山货,换取食盐布匹等日常生活用品。而贵池一带的百姓则常以大米等换取年货等价廉物美的徽州货。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俗谚曰:小孩望过年,大人盼插田。年关到了,辛劳了一整年的农人起了个大早(“半夜起床上徽州”)挑上大米等徽州需要的土产(“桑树扁担扭三扭,挑担白米上徽州”),经徽道入徽,给妻子扯几尺好看的布料,给小孩带点喜庆的炮竹,给祖宗买点上坟的香纸,给亲戚捎点拜年的糕糖。于是农人的疲庸的心灵得了慰籍和松弛,一年的忙活就有了色彩和滋味。几乎年年如此,农人与商贩早成了熟人,而那条徽道,也不知留下了农人多少脚印。

3.3.2 鱼货江鲜 臭鳜鱼乃徽菜中的一道名肴。制作黄山“臭”鳜鱼主要是鳜鱼的腌制,因为鳜鱼腌制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成菜质量。腌制黄山“臭”鳜鱼首先要选用新鲜之鳜鱼,去掉鱼鳞及内脏,清洗干净并沥干水分。可选一木桶,先在木桶底部撒上少许精盐,然后逐一将鱼表面抹上适量的精盐,整齐地放入桶内,一层一层往上码,最后在鳜鱼上面压上重物将鳜鱼压紧,每天上、下翻动一次,数日后闻到“臭”味时便可出桶,将鱼清洗干净便可用来烹制,腌制后的“臭”鳜鱼一次用不完可以冷冻保藏。关于臭鳜鱼的来历,史书不见记载,但民间普遍认同以下说法。相传200多年前,每至冬季,即有贵池,铜陵等地的鱼贩用木桶装运鳜鱼至徽,称做桶鱼。中途为防鱼臭变质,采用一层鱼撒一层淡盐水的办法,经常上下翻动。如此七八天到达屯溪等地时,鱼鳃仍是红色,鳞不脱,质不变,只是表皮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的特殊气味,但是洗净后经热油稍煎,细火烹调后,非但无臭味反而鲜香无比遂始有徽菜中的一道佳肴徽州臭鳜鱼。以上传说应该可信。首先,贵池自古盛产鳜鱼,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句:“一双白锦跳银刀,玉质黑章大如掌”正是贵池鳜鱼的生动写照,因为他明确的说:“可怜秋浦好秋山,侬眼未饱即北还”。即便贵池的得名也与鳜鱼有关。公元926年,梁昭明太子萧统在城西编纂《昭明文选》期间,食贵口鳜鱼,盛赞“水好鱼美”,封为“贵池”,遂改秋浦县为“贵池”县。“其次,徽州境内虽然水系发达,但多是水流湍急,不产大鱼。再次,以当时的交通条件,从池州到徽州应该需要10天上下,即使冬天,鳜鱼也完全可能带有臭味。同时,我认为,臭鳜鱼的形成还应该与徽州节俭的风俗有关。“介万山之中,地狭人稠,耕获三不赡一,即丰年也仰食江楚十居六七,勿论岁饥也”的徽州,所谓“一日米船不至,民有饥色,三日不至有饿莩,五日不至有昼夺”,自古有节俭之风。因为生存物资对山民来说弥足珍贵。即使稍有积蓄,也不敢恣意消费,以备不虞。而鳜鱼尤为徽人难得的水鲜,所以最初应该是鳜鱼变臭,时人不忍扔掉,遂烹调,不意竟成美味。因此,在一定意义上说,它不仅仅是徽人的巧慧的发明,同时也是山民节俭行为的产物。池州至徽州路有数条,行人最众者当属池徽大道。据此,该古道极可能为名肴的发明之地和运输之地。因此,一定程度上说,臭鳜鱼这道名肴乃源于徽州池州的特殊的地理条件。

3.3.3 茶叶贩运通道 260多年前,瑞典商船“哥得堡”号,在满载中国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返回欧洲的时候,不幸触礁沉没。1986年,在瑞典考古学家对“哥得堡”进行打捞时,吃惊的发现,在青花瓷瓶中密封的茶叶,在静躺了两百多年之后,色味尚存,仍然可以饮用。而且茶叶数量之巨,令人吃惊,竟达30多吨。雾里青究竟产于何地?有古石台和古浮梁之争。一般认为是前者,其因颇多。首先石台制茶历史悠久,石台原名石埭,千年之前的宋代《文献通考》中记录有26种名片茶,其中就有两种产自石台——“仙芝”和“嫩芯”。

其中的“嫩芯”被认定为“雾里青”的前身,早在南宋时,著名诗人陆游就曾这样描述这两种名茶:“秋浦万里茶人到,笑说仙芝嫩芯来!”由于“嫩芯”只产于海拔千米以上的仙寓山高山云雾之中,所以当地茶农又称之为“雾里青”。又曾产有著名的“仙寓雀舌”等贡茶,专供皇宫内使用。当年,欧洲贵族也以饮用雾里青茶为时尚。

安徽农业大学的茶叶专家詹罗九先生也认为:当年徽茶南下广州,石台是必经之路。今天在石台仍然保留着多条古徽道。那时的徽州茶叶精制加工后,就经由这里的徽道,再由阊江、婺水,南流西折入鄱阳湖,经赣江溯江而上,之后越过梅岭进入广东,再经南雄、英德等地,抵达广州的洋行对外销售。这也是当时官方的一条主要商路,不过路途实在遥远,一路肩挑、水运,需要走上四五十天,风险很大,无比艰辛。到现在皖南还有一句俗话叫做“漂广州、发洋财”,说的就是当年茶商们的故事。雾里青得缘于仙寓山一带较独特的自然环境。它原种只生长于1000米以上的高山崖壁上,全处于野生状态,并与阔叶林,野兰花等植物伴生,受到其他植物花香的浸润,再加上仙寓山一带山谷水汽蒸腾而成云雾,常见云海茫茫,年雾日有195天之多,茶树萌芽期正值雾日最多之时,从而造就雾里青独特的品质。而今天石台天方集团重新开发出雾里青,并且与复制的哥德堡号再续前缘,真显得意味深长。除雾里青外,其它绿茶也曾从池州一带的古徽道运出。开绿茶生产销售之先河的是东至人。甚至《资本论》上都有这样一段记载:“以前俄国人在欧洲散布一种偏见,说什么由商队运来的茶叶比由海上从广州向欧洲进口的要好。因为海上运输会损害茶叶的香味。这些都是诡计。无论商队运来的茶叶还是由海上从广州输出的茶叶都来自同一种灌木,同一些茶场。红茶主要来自福建省,花茶和绿茶主要来自安徽省。海上运输的影响完全取决于包装的时候是否采取必要的措施。”因此,名茶通过古道运抵欧洲,实可谓山岳文明与海洋文明的碰撞。深山里的古道通向遥远的海外,留下了徽文化的重要一笔。

4 古徽道的军事功能

由于独特的地形地貌,徽州可谓自成“王国”,历来中原望族避难的首选地,兵燹鲜至。漫长的历史时期,百姓但识俎豆,不习干戈。除唐末夏章“寇祁门”外,最激烈的就是清末太平军与曾国藩的湘军的战斗了。仙寓山主峰下12华里里处的榉根岭,乃石台至祁门的要道,险峻异常,又名榉根关。关隘全长30公尺,墙高超3公尺,中间城门厚1.公尺余,高约一人,石门、门栓、门杠保存较好。《江南通志》《池州府志》有载:咸丰间,曾文正公相度形势,建制石堑于此,以御粤匪。所谓有一夫守关,万夫莫当也。

咸丰年间,在此有一场恶战,此战也多见于曾国藩家书。咸丰十一年(1861)二月二十四日,曾国藩在家书中写道,“此间二十三日,榉根岭之贼破卡而入,不知历口沈宝成营足御之否”[6]?并担心“榉根岭之贼若并入饶州一带,尤非左军所能处处速了”[6]。二十九日,他又在家书中记下,“此间犯榉根岭之贼,二十五日围沈宝成等营盘,猛扑二时半。二十六日,朱云岩等进剿获胜,贼三四百人,追贼出岭”[6]。如果没有榉根关的险要形势作为屏障,以太平军的数量和战斗力,必然能够一举攻入祁门,夺取两江总督衙门,俘获中堂大人等湘军统帅,那么历史的轨迹就要改变了。因此,榉根关为曾国藩赢得了宝贵时间,挣脱险境,最终为他得了八月安庆之役的大捷。我们今天站在榉根关石堑前,向下俯视,的确感受到地形险峻异常,不愧为天险。唐清两次军事行动均与榉根岭有关,如加上史书记载的其他事件则有多次(如前已提及的榉根岭设寨自保等)。而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军也在榉根关古道沿线布阵扎营,建立了“徽州工委”,“贵至东中心县委,苏维埃政府”,“秋浦县委,县政府”等红色政权。方志敏领导红军,途经古徽道与国民党顽固派曾有一场血战。徽道上留下的普祭孤魂墓碑,上书“普祭孤魂之墓碑民国丙寅年孟冬月谷立”。此乃战死将士的证明。

榉根岭为兵家所争之地,原因多重。首先,仙寓山系皖南第四高峰,而榉根岭海拔达800多米。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之地。实为通徽池二州及长江,新安江之便捷通道;其次安庆池州皆为控扼大江的军事重镇。安庆古称皖城,位于长江中下游北岸!此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自古就被视为“江介之要冲,金陵之门户”古人曾这样描述安庆:“分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中流砥柱,万里长江于是乎在?”其真正建城在于南宋,其倚靠大龙山、坐于盛唐湾高地之上(古城今安庆四方城一带)。扼守长江咽喉,自古为军事重镇。安庆失守是太平天国战争史上的重要转折点,洪仁轩曾经说过:“我军最大的损失就是安庆落在清军之手,此诚实是天京之锁钥而保其安全者,一落入妖手,则可为攻我之基础。而池州则是皖南的北大门,既背靠群山,又前临大江,又有“首受南江之水”被古代兵家称为“控引荆襄,襟带吴越”的“江表重地”。而在太平天国时期,它们又起着拱卫天京的重要作用;其三,徽州又是富州,乃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方志载:“徽州为江浙门户,而石台为徽州门户”。那么,榉根岭则是“石台通向徽州之户槛”。

综上所述,徽州交通以水路为主,但徽道也是其必要的补充。徽州一带目前已知的徽道有十数条,通向徽州外围皖浙赣方向,其中遗留下来的最典型、最完整、最长、最有观赏和科研价值的当属榉根岭徽道。其云雾蒸腾,地形复杂,而颇具神秘色彩。 徽州文化遗存、文书、典籍文献共同构成徽学研究三大基本资料支撑,我们认为徽州文化遗存应该包括古徽道。其文化内涵极其丰富,学术价值弥足珍贵。对它开展全面的研究,不仅可以加深人们对底蕴丰厚的徽州文化的认识,有利于更好地保护这批珍贵的文化遗产,而且对推动徽学研究向纵深领域拓展,亦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徽道所在的石台从地理位置看与徽州仅一山之隔,从地形地貌文化看多类似处,从文化内蕴看水乳交融,其文化遗存也颇不可小视。古石桥,古徽道,古戏台,古宗祠,古民居,古作坊,古石刻很值得认真统计,切实保护,深入研究。它们为研究徽州的道路交通、佛教文化、山林管理、风俗习惯提供了史料依据,我们还可从中可看到徽文化向外辐射的空间轨迹。秋浦河源于石台,通入长江。石台一方面通过秋浦河达到长江,一方面又通过古徽道通向徽州,在池州的版图上,它的确是一个独特的地理单元。而在另一方向,可通过不同途径到达景德镇。山民们在很早时就向山外贩卖竹木炭桐油茶叶等山货,取得了一定的商业经验。又毗邻徽州,显然受其影响深著,尤其明清时期。因此,榉根岭徽道是美丽多姿的皖南文化画卷上一朵艳丽芬香的山茶花。是皖南文化研究领域一块亟待开发的处女地。

[1]李时珍.本草纲目[M].北京:中国档案出版社,1998.

[2]吴熙祥.探寻古徽道[J].江淮文史 ,2006(6):151-159.

[3]石台县志:卷十二舆地志[O].万历三十二年刊本。

[4]陆延龄.贵池县志·武备志·兵事:卷十二[O].木活字本.清光绪9年(1883).

[5]李贽.焚书:下卷四[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3.

[6]曾国藩.曾国藩家书[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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