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丁三针
2013-05-30张呈明
张呈明
邹西二十里,有一座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村里有个名医,人送外号丁三针。
丁三针出身中医世家,传到他这辈,已经是第五代传人了。
丁家医术擅长针灸,而且专治那些疑难杂症,尤其对治疗男人那方面的毛病最为拿手,常常是三针就见分晓,丁三针的名号由此而来。
丁三针五十多岁,个子约有一米八左右,常年穿着一袭长衫,人长得清瘦清瘦的,显得有些弱不禁风,惟有一双眼睛,亮亮的,仿佛能透视到你的五脏六腑。
有关丁三针的传说,最为传奇的是他给一条狗治病。
话说有一天丁三针外出给人看病,在路上看到一只黄狗躺在路边,嘴里满是白沫,身体已经开始僵硬,此刻,惟有两只无神的眼睛哀哀地望着丁三针。虽是畜生,却也通灵性,满眼都是哀求的泪光。
丁三针在狗的身边蹲下,他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了针盒,捻出了三根银针,啪啪啪扎在了狗的身上。不一会,那狗哇哇呕出一堆秽物,也真神了,那狗不久竟挣扎着起来了,围着丁三针再也不肯离开。
仲春的一个中午,丁三针给一批病人扎上银针,一阵提弹刮摇后,缓步走到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
这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走进了他家的大门。
“丁先生,请您老救救俺,救救俺全家吧。”
只见那人头上长满了疤瘌,瘦得皮包着骨头,补丁摞补丁的一件长袍滑稽地套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会把他吹跑。不知道是走得急还是身子虚抑或是有些紧张,虽然是凉爽宜人的春天,此刻,他满脸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丁三针盯着他足足有三分钟,然后才颔首把他让进了他的诊室。
一阵望闻问切,才知道他男人那功能不行,娶了一房媳妇,却至今没有开怀,传到他这辈烟火眼看就要断了。看了不知多少医生,几乎吃干了药篓子。得知丁先生的大名,便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他的家门。
丁三针让他平躺在一张小床上,解开了他的上衣,从针盒里取出一支闪着寒光的银针,选准穴位颤悠悠地就扎了下去。
转眼间,这个汉子肚子上就扎了三支明晃晃的银针,紧接着丁三针又逐个提弹刮摇一遍,说,先躺会,一会再给你捻针。
如是这般又做了三次,丁三针说,好了,不用再来了,好不好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转头就走,再不多说。
时隔不到一年,那个汉子竟带着他的妻子,妻子的怀里抱着刚刚满月不久的婴儿,来到了丁三针的诊室。
汉子千恩万谢地拿出重金感谢,丁三针连头也没抬,说看你也挺不容易的,这钱就免了。只希望你以后多行善事,为孩子积德。
一进门,两个人就齐刷刷地跪在丁三针的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连声高叫丁神医。
于是,丁三针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一时间响彻鲁西南。
1939年,日本鬼子的铁蹄踏进了齐鲁大地,在离丁三针的小村二十里地的小县城里驻扎了下来。
从此,小县城以及周围方圆五六十里的乡下,被日寇烧杀掠夺,真的是民不聊生。更让人们不齿和愤怒的是,在里面驻扎的鬼子头目小野,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他奸淫了无数的妇女,给当地的百姓心头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
秋后的一天黄昏,丁三针早早就关上了大门,一个人端坐在书桌前看医书。
突然,“梆梆梆!”传来了敲门声。
他拉开大门,只见门口站着五六个人,为首那个戴着礼帽,由于黄昏时分,面目甚是模糊。
一行人来到屋里,为首那人把礼帽摘了下来,对他深鞠一躬:“丁先生,您老还认得我吗?”
丁三针这时候再仔细一看,依稀有些面熟,但是却又想不起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
“丁先生,您不记得我了,多亏了您给我治好了病,俺老婆才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您老还没收我的钱呢!”
丁三针这才想起来,再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汉子,除了他那满头的疤瘌外,一切都变了,比过去白胖了许多,而且穿戴也相当的阔气了,最让丁三针感到陌生的是,他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
“丁先生,今天来请您出一趟诊,我的东家得了一种病,非得您老人家不能治,只能屈尊您老大驾了。”
丁三针什么场面没见过,知道遇上麻烦了。于是便不慌不忙地说:“等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他收拾了一下装着银针的盒子,然后,在面盆里仔细地净了净手,在祖宗的牌位前点燃了一炷香,凝视了片刻,说:“走吧!”
跟着这些人在黑暗中磕磕绊绊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小县城。
果不出丁三针的预料,他们来到了鬼子的军营,他被带到了小野的屋子里。
被人们描绘成凶神恶煞的鬼子头小野,此刻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那个汉子——此刻应该叫他汉奸了,毕恭毕敬地哈腰在小野耳边说了一通话,然后对丁三针说:“太君病了,你好好给他把把脉,用你拿手的医术给太君治好。太君大大的有赏!”
丁三针慢慢走了过去,按住小野的左手腕,闭上眼号了一阵脉,然后看了看舌苔,对那个汉子——不,汉奸,说:“他这是虚病,必须要用补的针法才行。信得过我吗?”
“你要老老实实的,不许耍花样,不然,小心你的老命!”
“信得过我就下针,信不过,另请高明!”说完,他闭上眼,再也不说话了。
“少啰嗦,快快地!”床上的鬼子露出了凶相。
丁三针气定神闲地打开了针盒:“给他脱了衣服,要脱干净。”
和往常一样,提捻刮摇,一阵忙乎,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丁三针脸上依然冒出了汗珠。
“好了,一会就可以感觉一下了。”说完,端坐在一边,再也不看小野。
约莫有一个时辰,小野坐了起来,眼里又放射出了野兽的光芒。“幺西,神医的,名不虚传的!”
夜晚,又传来了女人的尖叫。
汉奸眼里露出了艳羡之光,嘴角不禁流下了哈喇子:“丁先生,我最近也感到力不从心,快给我也扎几针,娘的,老子也好好过过瘾!”
丁三针抬眼扫了他一下,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片刻,丁三针笑了,盯着那汉奸的脸缓慢地说了三个字:“补补吧。”
于是,还是和以前那样,丁三针一丝不苟地给他做了针灸。
过了两天,八路军那儿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盘踞在小县城里的鬼子头小野和铁杆汉奸疤瘌头突患暴病死亡。
只是,丁三针却奇怪地失踪了。有人说,他在两个魔鬼死了以后被鬼子杀害了;有人说,他悄悄地设法脱身,去找八路军大部队了;也有人说,他又回到了乡下,隐姓埋名继续给老百姓治病呢。
(责任编辑 张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