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尔巴德:北极探险家航行
2013-05-14阿兹猫
阿兹猫
峡湾的秘密
峡湾,斯瓦尔巴德的灵魂,每一个峡湾都深藏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探险故事。几百年前,水手和冒险家被神秘的北极吸引,来到此地,却迷失在这充满敌意的海域之中。追寻着探险者的足迹,我们来到斯皮茨卑尔根南部的红孙岛(Hornsund)。这里曾经是狩猎者的天堂,雪岭冰河、淡蓝海湾让我如痴如醉,云雾氤氲中,哪里是归途?
海上的夜晚十分安静,无风无浪。早上醒来,发现船正沿着海岸缓慢移动,天空有些阴霾,我披上外衣来到甲板上。雾气缭绕的雪山,积雪大部分都消融了,露出下面黑色的山体,蓝色的冰川也已经缩小到遥远的地平线处。这些年北极冰帽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化,四周悄无声息,这静谧清凉的夏日极地,我只看到一个灰色的忧郁世界。
斯皮茨卑尔根西海岸的航行要路过多座壮美的峡湾,每天有两次登陆,每个无人岛都是一本精彩的故事书,包括人类活动的历史、特殊的地质地貌、野生动植物等。相对南极大陆,北极的人文内容要丰富很多。第一天下午要登陆的红孙岛位于斯皮茨卑尔根岛崎岖西海岸的最南端,属于斯皮茨卑尔根国家公园的一部分,风光迤逦,遍布5亿年前奥陶纪时期沉淀形成的基岩和碳酸盐岩,那时这里在海平面以下。山脉、谷地和峡湾造就了这个地区多变的气候条件,当强烈的东风吹来的时候,山的另一侧却平静无风。沿着红孙岛西海岸,从南到北是面积广阔的沿海台地,虽然看起来比东海岸更容易到达,但目前也只有部分地区适合登陆。因为西海岸近海处布满了无数暗礁,除了来自格陵兰和挪威海域的汹涌波涛外,那些浅海处的孤岩险滩让船只靠岸成为挑战,增加了登陆的难度。至于人类在此活动的历史则可以追溯到400年前,当时主要是捕鲸、采矿。
一上岸,我顿时被眼前的美景震慑住了,海滩上怪石林立,一座高耸的山峰拔地而起,脚下是大片的绿色苔藓,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头顶盘旋着各种鸟儿,荒野之美尽显无余。这个季节也是海鸟们哺育幼鸟的时候,三趾鸥(Rissa tridactyla)一家把窝安在了水边的一块岩石上,看到有人靠近,鸟爸爸立刻警觉起来,展开银色的双翅在我们头顶盘旋。而在更高处的岩壁上,栖息着成千上万只鸟儿,密密麻麻,非常壮观。
缥缈的雾气中,峡湾呈现出不同的地质景观和绮丽风光。据说,1610年当英国人乔纳斯·布尔(Jonas Poole)驾驶着Amitie号到达斯皮茨卑尔根南部海岸时,红孙山(Hornsundtinden)便是他看到的第一座山。如果天气晴朗,在七八十海里之外就可以看见红孙山。再往北他发现了登陆点,于是派小船登陆,当船员返回时,带回来一支驯鹿角,于是他把这里命名为Hornsund(鹿角之意)。然而当布尔的大船企图靠近港湾时,由于猛烈的离岸风,使得他们不得近前,加上大量浮冰,很难找到理想的登陆点,最后便放弃了。如今,我们乘坐舒适的“前进号”追随前人的足迹到达了这里,欣赏到与400多年前一样壮观的景色,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捕鲸者墓地
外挪威岛,阴风凄雨中,一具简陋的棺材几乎裸露在地表,骷髅头隐约可见。这位长眠在寂寥的白色荒原之上的捕鲸人无名无姓,孤独地来,孤独地去。几百年后只有像我们这样的过客会看一眼这位萍飘蓬转的异乡人,多少为他解一些寂寥吧。
Norsk ysundet位于外挪威岛(Ytre Norsk ya)和内挪威岛(Indre Norsk ya)之间。外挪威岛先被英国人占领,后落入荷兰人之手。由于地理条件极佳,这里被称为“理想天堂”。
细雨中,我上了岸,没想到苔原上到处都是北极燕鸥的巢穴,看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它们显然不太乐意,轮番下来“轰炸”,大家不得不绕着走。因为海岸在山背风的一侧,加上登陆地很开阔,这里是渔船躲避狂风等恶劣天气的港湾,17世纪吸引了大量捕鲸者前来,逐渐发展成为斯瓦尔巴德最主要的几个捕鲸站之一。
向前走了大约500米,便看到一处捕鲸者的墓地。探险队员已经守候在那里为客人讲解,这一区域内竟然有165座这样的坟墓,是斯瓦尔巴德最大的墓葬区之一。那还是在1607年,当时在新发现的斯瓦尔巴群岛海域,鲸和海象成群到来的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欧洲,一场捕鲸大战就此开始。善于航海的荷兰人首先来到Norsk ysundet,建立了捕鲸站。捕获的鲸被拖到这里,分割成块,丢进大锅熬出鲸油、鲸脂,接着他们又开始处理鲸齿、鲸须,待水渐渐熬干,余下的鲸油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便装桶装船,出港返航。于是,欧洲的贵妇人就有了裙撑、精致时髦的手提袋等,快速发展的工业也有了制造肥皂、照明燃料、润滑油、防水衣物等的原料。年复一年,弃置渣骨的大坑被填满了,越堆越高,无家可归的捕鲸人的坟墓也越来越多。
游客们游走在这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当年这些宁愿忍受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生存条件的荷兰捕鲸者并非“鲁滨孙”,他们只是为了追逐更大的经济利益而来。当这些捕鲸者离开故土游荡在斯瓦尔巴德的峡湾中时,没有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许会后悔这趟远行吧,然而长眠在此的枯骨并没有吓退后来的捕鲸人,在利益的驱使下,活着的人依旧孤注一掷。
邂逅北极狐
航行的最后一天,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大晴天,登陆的景色同样非常“给力”。我们来到斯瓦尔巴德第二大的冰峡湾(Isfjorden)北部,这个峡湾曲曲折折,长度仅次于Wijdefjorden峡湾。上午先在Alkhornet和Trygghamna峡湾登陆,那里有丰富的人类文化遗址和壮丽美景。
Alkhornet的风景果然非同寻常,一块巨大突兀的鸟岩(The Cliff Alkhornet)与雪山相互依偎,绿色的苔原、白色的雪线,还有黑色的冰积陇原,构成了一幅秀丽的图画。小溪流水淙淙,一群驯鹿在山坡上吃草,见了我们也不躲避,头顶盘旋着上千只三趾鸥、海鸠和贼鸥,到处生机盎然。
正沉醉在迷人的风光中,“快去,那边的岩石后面有一只北极狐(Arctic Fox)!”一位热心的西方游客跑过来指着另一个方向告诉我。太棒了,我马上向那边走去,快到岩石的时候,突然听到山顶的探险队员在喊我,意思是不要再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岩石后突然窜出一只黄褐相间的小狐狸,刚好与我撞了个正着。相距不过两米,四目相对,彼此都吓了一跳。看它慌张地向着山坡上跑去,我忙不迭举起相机,与北极狐的邂逅成为斯瓦尔巴德旅行中最难忘的一刻。
距离海岸不远的山崖上,探险队员守候在一座摇摇欲坠、仅剩几根木头支撑的小屋旁边。这是20世纪早期挪威人在Alkhornet地区留下的几处越冬捕猎和陷阱遗址之一,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由挪威特隆姆瑟人卡尔·埃里森建造,1920年他将木屋出售给了一个叫希尔玛的猎人。我们依然可以从所剩无几的遗址中看到斯瓦尔巴德地区典型建筑的特征:用手边能用的一切原料建造—厚木板、浮木、木条等等,也便于拆卸和移动,墙面则用报纸、杂志糊上挡风,走近看,甚至还能辨认出内墙上的部分杂志文字。
这一地区同样有着精彩的人类活动历史遗迹,那些暴露在野外的遗址残破不堪,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当捕鲸者离去多年后,狩猎活动又在这里兴起,这一次来的是俄罗斯的狩猎民族波莫尔人(Pomors),他们设下陷阱捕捉北极熊等猎物,同样留下了狩猎小屋等遗址。与捕鲸者的驻地不同,他们多使用自然原材料,用红砖垒砌炉子、圆木搭建房屋。在Trygghamna保留着两座俄罗斯人的建筑遗址,一座小屋在海岸边距离炼鲸油厂不远,另一个则是一组包括起居室、桑拿室、工作间和仓库的建筑群。
这些建筑连同周围散落的捕猎工具、野兽白骨、船只残骸等一起构成斯瓦尔巴德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的房屋门窗钉上了带有突出钉子的木板,墙上还留着爪子抓出的痕迹,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有北极熊的光顾过。
北极之旅是一场心灵回归自然、自然重返精神家园的航行,让人有着太多和以往旅行不同的感受和体验。镜头之下,寒冷已不再是生命最后的底色,生命反因寒冷而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