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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

2013-04-29罗书銶

延河·绿色文学 2013年5期
关键词:小妹姐妹

罗书銶

实话实说,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些的,快三十岁的人了,总得要把持些。很多人说我这个年纪是剩女。我想,也是啊,看看我周边的同学和朋友,一个个急吼吼的,孩子都在读书了。有人私下问我急不急,我怎好意思直接说呢?每次洗澡时,我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躯体,看着晶莹的水珠从滚圆的肩膀上一滴一滴落下来,有时还会顾影自怜,发起呆来,那丰腴,饱满的我怎么就没男人要呢?呵呵。

你知道我是从农村来的,我家前面是一条大河,弯弯悠悠,清清的河水随便拐个弯就到长江里去了。后面是大山,山很高,郁郁葱葱的一大片,夏天一到,满山鲜花遍开,百鸟争鸣,煞是好看得很呢。不过,村里像我这样的姑娘好多,比我水灵的也是多了去,有一次,我们几个初中同学偷偷溜到河里洗澡,大家都脱光了衣服,那个白花花的喔,真是耀眼,几个小姐妹的身材让我好嫉妒啊,小腰一扭一扭,别提多娇媚啦。啧啧,还是不和你说这些,让人怪不好意思的。还有到了晚上,在学校宿舍里数星星,明亮的星星似乎伸手就能拿到;听蛐蛐和青蛙齐叫,有时夹杂几声狗吠,感觉好神奇的,没想到来到这城市打工,除了路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我都怀疑到了晚上还有没有天空?

哦,你问我干嘛不继续读书,这么早就出来打工?实话告诉你,我读不进去,和我出来的小姐妹,多半是和我一样,在家多受约束呀,零用钱还得问爸妈要,想买件新款的衣服买不起,想穿点潮的衣服不敢穿,你看我现在穿得多流行,低胸,紧腰,翘臀,大家不都是在追求这些么?当然,有个小妹家里真的是穷,读不起,家里就那么几亩地,还每年闹旱灾,洪水,干的干死,淹的淹死,口粮有时都保不住,老妈精神病,有个小弟弟,生下来就仰着个头,下雨的时候,嘴巴里能装水,痴呆啊。我们都可怜她,读书时,我把自己的零花钱差不多都给她了。不要笑话我们没见过世面,我们是真的没见过世面,人家说穷人孩子没看过大钱,会见钱眼开。见钱眼开有什么不好,不是自己赚的钱我们还不要呢?有人骂我们不要脸,成天就知道卖弄风骚,那没办法,不这样的话,这些臭男人会掏钱吗?有的男人很恶心,谈好的价钱,到后面不兑现,被打了一顿,活该。有的又想占便宜,又不想付钱,瞧不上这样的男人,没出息。还有一个更让人可笑的是,一个自称是知识分子的,花了好几百块,什么都没干,和我们姐妹讲了一大通道理,感情,爱情,我看是喝马尿喝多了,来这里找爱情,啥玩意。

其实,要说谁都想过体面的生活。我和几个姐妹从家里出来时,是带着爸妈给的学费偷偷逃出来的,那可是家里的血汗钱。我们都不舍得花,挤在一辆破大巴里,颠簸了几天几夜,每个人只吃了几个馒头,在休息站的洗手间里灌了点自来水。就这样对付着,还被敲诈了。在半路上,经过一个叫什么白云客栈的,几毛钱的纸巾要收几十块,不买不准上车,要钱的个个像煞神。当时我们都吓傻了,几个姐妹还吓哭了,可哭有什么用,没法回头啊。咬咬牙,我们还是很不情愿地交了,一路狂骂着这些没良心的东西,磨磨蹭蹭到了这个城市。

我们是怀着美好的梦想来到这里的,以为到了这里便衣食无忧,遍地黄金,到处是花花绿绿的钞票,而实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不管怎么比,都比咱破破烂烂的村庄好。我们开始拼命找工作,到城里时,每个人身上平均不到五十块钱。后来,我们把所有生活费集中打点给了一个熟人,委托他给比我们中间年纪稍大一点的姐姐安排进厂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吃着最廉价的面条,靠姐姐先支用厂里一点钱打发着。起初我们认为大城市的人一定会很大方,很热情,但实际上,连起码的施舍都没有,有个妇人饿昏在一家酒店门口,问都没人问一句,还是一个叫花子塞给她一块面包。这倒让我想起一副菩萨心肠的爷爷,在那个家里都揭不开锅的年代,爷爷把家里最后一个红薯给一个逃荒的人,真没法比。没钱就没法活命,但有比没法活命更要命的东西。这么多年,我算是明白了。

再后来,我们几个姐妹也陆陆续续进厂了,本以为可以过上太平生活。但一连串的事情对我们打击太大了。先进厂的姐姐很讲义气,每个月发工资都拿出一大半来接济我们。起初我们都认为她工资高,再说,当时是我们集资让她进去的,所以吃吃喝喝,全是她掏的,我们觉得理所当然。不久后,我们发现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腊黄腊黄,还常冒虚汗。我们几次想开口让她去医院查查,但每次都被她决然打断,她说是怕去医院打针,大家就没怎么在意。后来我们才知道,医疗费太贵,她不舍得花这个钱。直到有一天,她倒在车间,被送到医院,查出肝部和胃部都被一种化学品长期侵蚀,出现腐烂后,我们才知道,她在这个厂里面做的是一个高危工种,每天要和一种毒性的化学品打交道,而且厂里压根就没有什么防护,那个化学品叫什么,我说不上名字,但我见过,很厉害,要是衣服上碰到了油腻腻的东西,你只要倒一点上面就可以化掉,有时我们的衣服洗不干净,大姐还带一点回来用,特别刺鼻,难闻。我们都无法想象姐姐是怎么过来的,但为了这点工资,准确说是为了我们几个她命都不要了。真的是这样,没几天,她死了,就这样死了……她走的时候,我帮她化妆,眼睛是我给她合上的,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找男朋友,没嫁人啊。我肯定她走得很不甘心,我们几个姐妹哭得昏天黑地。这不,几年了,至今我们还保存着她的骨灰。

就是因为大姐的死震撼了我们,在焚烧她的衣服时,一股火光突然冲到天上,久久没有散去,火光中似乎还能看见姐姐拖着她腐蚀的肝胃,幽怨地看着人间。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记得,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了。我的其他几个姐妹开始思考如何摆脱这样的困窘,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在经过一家洗浴中心,正在招工,工资开得很诱人,我们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提起勇气,决定一起去问问。到了里面,拐了几个通道,我们看到一间办公室,里面很干净,东西也摆得很整洁,招待我们的是个女人,很礼貌,看上去很优雅,很有些气质,这让我们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说句实话,我们几个姐妹除了是农村来的,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简历也填写自如,当我们提出只是过来看看时,那个女人反倒有些心急,她压低着声音,尽量柔和地回答我们的问话,说这里除服侍客人洗澡外,还有足浴,洗衣的工种。我们确定只是给客人洗洗脚,洗洗衣服之外什么事都不管的条件下,女人满口答应了。我犹豫了好一阵,当姐妹们说回想大姐是怎么死的时,我们顿时下决心出原来的厂子。

从此后,我们几个姐妹在这个洗浴中心呆了下来。

城市的生活总是光怪陆离,到处是诱惑,也可以说是陷阱。头一个月上班,我们都很警惕,一般不和客人打闹,嬉笑,慢慢地我们习惯了用娇媚风骚来吸引客人,因为有客人才有钱,但还是一直告诉自己的内心该有的底线。我们的认真给自己带来了安全感,却也给我们埋下了一个个辛酸的故事。

中学时最穷的小妹实际是我们这几个里面长得最漂亮的一个。高挑丰满,凹凸有致的身材,白皙的脖子,脸蛋上浅浅地挂着小酒窝。我们看着都觉得爱得要死,何况是男人。每天我们踩着同一个钟点去上班,踩着同一个钟点下班。可就这么太平相处一个多月就不太平了。一天晚上,我们租房的隔壁换了一家人。要说租房的构造,上面是铁皮顶,中间隔了块板,是木制的,以前住的是个女孩子,上班族,很文静,虽然她和我们碰面时总是怪怪地看着我们,但大家也还相处得可以。不知什么原因,女孩搬走了。新来的主应该是个男的,这是我们从隔壁飘出的烟味来判定的。这让我们一下子很不习惯,平时嘻嘻哈哈,闺中的笑骂都收敛了许多。本以为也没什么事,可就在这么平静几天后的一个夜半,旁边传来剧烈的晃动声,还有大口粗粗的喘气声,夹杂一个女人在呻吟。一开始我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首先是小妹把我推起来,紧接着,几个姐妹都起来了,大家竖起耳朵,呻吟声越来越大,我们开亮了灯,“是不是有人生病了?”,一个小妹很天真很焦急的问起来,另一个说去隔壁看看,需不需要帮助?晃动声越来越大,我们明显感觉到这种力量,仿佛我们的床也跟着摇了起来。突然,一个男的大声地“啊啊”了几下,倏忽停了下来。紧接着,呻吟也变得越来越低,后来居然能听见隔壁低低的笑声。这时,我们才猛然反应过来,一下子,几个姐妹的脸“刷”地全红了。“呸”了几声后,我们几个重新又躺下去了,但我知道,那个晚上,我们谁都没睡着。

要说我们一点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那是假的。就在当初我们的学校,下自习就快接近十点,夏天的蚊子特别多,我们几个睡不着,出校门去转悠,乡下不比城市,一出去还有路灯,我们借着月光,瞎逛。旁边是新出的水稻,蛙声很响亮,我们哼着流行小曲,胡侃海侃,冷不防看见一棵大树底下站着两个人,树很大,阔叶繁茂,一个影子在一上一下地运动,我们以为遇见了鬼,想跑,但由于人多,我们就偷偷移着身子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男老师,一个女学生,我们都认识的,只见男的抱着女的,裤子落在地上,女的裙子翻到脖子上了,两个人估计在兴头,没注意到我们。我们赶紧捂住嘴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回到宿舍后,我们彼此望着,眼睛翻白,脸色通红,大气不敢喘,谁也没说话,其实,那天晚上我们也没有睡着。后来,听说这个男老师调走了,女学生竟然考上大学去了,但他们的事情我们都缄口不语,从来没人提起过。如今隔壁又遇到这样的事,几个姐妹自然就同时联想到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而且如今都大了,听到这样的响声觉得更难为情。就是这样,事情没有这么快结尾,我们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个男的,不像是在外面租房的人,穿得很体面,有时远远地从一辆车上下来,一个司机转眼就把车开走了。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见过这个女人,还有更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响声把我们吵醒,不知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大劲,没完没了,有时还闹腾几次。我们开始有些烦躁了,有次小妹实在忍不住,抓起床上的几本书往墙壁上猛扔过去,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安静了一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浪笑。我们很无奈,小妹无辜地耸了耸肩,出去方便了一下。因为过道的尽头是公共洗手间,不一会,小妹像鬼一般冲了进来,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对我们说,“哎,你们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是谁吗?”“是谁?”这么久都难以找到答案的我们比谁都急切,“不要买关子了好不好,小妹,小心你的胸罩,快要掉下来了。”小妹冲我们做做鬼脸,伸了伸舌头,“是招我们进来的那个女人!”她把“那个女人”几个字咬得很重,我们一下子全懵了。整个租房的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像一团冰块。“不可能吧,她老公不是这个男人啊。”我想起这个女人的优雅和礼貌来,还有有次看到她老公带她去商厦买首饰,买衣服的,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我无法把她和隔壁床上的这个女人跟她联想在一起。那一夜,几个姐妹带着无比轻蔑的声音安然睡去了,独有我在凉席上暗暗垂泪,因为,我一直把这个女人作为我的偶像,我的先知,我的榜样。我严重受到了打击。

第二天,我和几个姐妹也同时提出要上夜班。当然我们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然而,夜班也并没能那么泰平。晚上上班,白天睡觉,胖得像只猫的老鼠,除了晚上来撕咬我们的东西外,竟然大白天也跑到我们这里来。有一次,迷迷糊糊睡到下午三点,我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凭直觉我知道是老鼠来了,我慢慢翻转身,仔细地观察着老鼠的动静,只见它偷偷摸摸地伸出脑袋,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什么动静时,迈开胖乎乎的身子,蹒跚地爬动,懒洋洋的样子,一边爬着,还一边嗅着,似乎我们这些床上的都是死人。不一会,它来到一个苹果旁边,这是我睡觉前洗好的,本打算吃,没吃,就随手撂在一个小板凳上,只见它灵活地爬上小灯,露出几颗小牙,使劲地啃起来,我想,这死相也太胆大了,不当我们回事,抓起身边一个布娃娃扔了过去,这下,老鼠却变得奇快,动作迅捷,像闪电一样不见了,“奶奶的,这么胖还跑得贼快。”我暗自骂着,但老鼠逃跑的脚步声还是很重的。我起来要捡起布娃娃时,抬头一看,几双惺忪的眼睛同时看着我,我故作幽默地咧了咧嘴,她们回了我一个温柔的笑,翻身又睡了过去。是啊,黑夜有黑的躁乱,白天和老鼠为伴。

或许是这些太多的嘈杂,在吞噬着我们几个姐妹健康的灵魂。小妹每天都在想着精神病的母亲和痴呆的弟弟,她不止一次在被窝里流泪,还经常打电话告诉父亲不要太累了,说就剩这个可依赖的亲人,听得我们鼻子酸酸的。她终于熬不住了,在给一个客户洗脚时,她情不自禁地留给了人家电话,从此后,她的电话响过不停。不久后,她回来得越来越晚了,再后来,她转白班了,我们也懒得问,看她每天红晕满天的脸,就知道她过得挺好的,既然好,又何必去破坏她呢?但我们还是没有料到,发展速度飞快,她提出要搬出去住了,在繁华的市区地段租了个房。我们见过这个男的,还不错,平时对小妹似乎还行。有几次我们提醒小妹,说现在男人很坏的,喜新厌旧,包二奶,藏二娇的,要小心。小妹一脸不屑的看着我们,是啊,对于一个正沉湎于恋爱中的女人,不是我们那些恋爱都没谈过的姐妹可读懂的。何况,我们还一直保持处子之身呢。

小妹开始有钱了,大把大把地花钱,也开始浓妆艳抹了,每天要去修头发,还办了特贵的美容卡。她一把一把地塞钱给我们时,被我们拒绝了,我们开始担心起来,就像电视剧里放的一样,担心她会受骗上当。果然,这些还是被我们不幸言中,她怀着孩子来找我们时,是哭着来的,说几个女人来找她,有老的,有少的,差点动手打她,要撕她的头发。后来才知道,这几个女的都是这个男人的,老的是男人的老娘,少的是大奶,二奶,三奶。小妹具体排第几奶都不知道。我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妹,大声和她们吵起来,谁知,她们不甘示弱,大骂我们是婊子,妓女,不是正经女人。我气得哇哇乱叫,说心里话,我也挺瞧不起自己,但大姐的死一直让我们心寒,大姐为一点钱命都搭进去了,我们不走进厂这条路,何况我们只是洗洗脚,洗洗衣服,有时陪客人聊聊天,平时被不老实的手摸来摸去是有的,但还不至于沦落到卖身啊。我们吵架时,血一直往上涌,冲动的一个姐妹抄起菜刀要砍过去,被我拦住了。见我们急了,这一群女人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但骂人的话特别难听。之后一段时间,小妹像她妈妈一样,精神病一般,恍恍惚惚,我们几个担心死了,摸着大姐的骨灰盒,我们打通了那个男的电话,说如果你再不来处理好这件事,就到他单位去搞他。我们自然是知道这个男的是干什么的,当初提醒小妹时,她还说那个男的是单身,直到出事了,她才和我们说,其实她早知道这个男的结婚了,而且外面有女人,但她太依赖这个做了点小官,有点权势的男人,为了拴住他,她居然想了好多方法,有次在红酒里下点药,让这个男的忘乎所以,忘了带套,于是她就怀上了。她想和电视剧里一样,用怀孕来要挟这个男人。这一点说出来后,让我们大跌眼镜,平时看上去如此纤弱的小妹,暗藏着这样一颗不安分的心。

那个男的在我们狂轰滥炸下投降了,他应该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因为我们本来名声就不好听,让一个干部落得个生活作风腐败是很容易的。经过几番躲躲藏藏的讨价还价后,男的答应赔偿一笔钱,但孩子要打掉,并不准小妹去见他。小妹在收到这笔钱后,看都没看,就直接寄给了她父亲,孩子一打掉,她整个人就完全垮了,一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姑娘,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就这样被一种说不清楚的生活蹂躏了,是私欲?是虚荣?还是自我作践?自酿苦酒?我说不上来,只是既心疼又心恨。就这样,几个好姐妹,死了一个,疯了一个。

这还不算完,洗浴中心就像一个大染缸,要是不每时每刻提醒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染上了毛病。就在小妹似疯非疯的阶段,另一个小妹经不住一个来洗脚男人的挑逗,竟然也很快坠入情网。那男的长得脸如白玉,膀圆腰阔,可以说得上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说话快人快语,看得出来是毛头小伙,一定没结过婚的,有了上次小妹的教训,我们倒是很警惕那些表面沉稳持重的男人。这下我们放了心,毕竟没结过婚嘛。我们对此既不反对也不赞成,觉得还是随缘就好。小妹就这样和这个男人黏糊上了。经常三更半夜才回来,噢,忘了说了,自从隔壁那个男的东窗事发后,男的家里人冲到办公室把我心目中的偶像狠狠地揍了一顿,我看着嘴角流血的她,那副可怜楚楚的模样,既心酸又心疼,再后来,听说她老公和她离婚了,自己也辞职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她走后,我们租房的隔壁一直就空着,我们又转回了白班。

继续说我那个小妹吧。深更半夜能回来还好,人还能看见是不是?可隔一段时间后,人也很少回来,一个礼拜也难得看见几次,我们提醒她不要上当了。她答应得好好的,可不出个把月,不见了,男的不见了,她也不见了。我们当是去外面住了,也没放心上。当派出所把我们几个人叫去,我们才知道出大事了。小妹被骗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是给人贩子买了。那边因为出了一桩命案,派出所在查户口时,见到她被关在一个房子里,吓得直哆嗦,等警员告诉她别怕时,她放声大哭。她告诉了我们的地址。我们去接她回来时,人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眼神呆滞,头发发黄,一蓬蓬的乱,原来多可人的一个女孩,被糟蹋成这样。事后才知道,她的所谓男朋友,表面上看上去是个不谙世事的青皮小生,却是个恶贯满盈的人贩子,专门出入洗浴,发廊这样的场合,拐卖年轻女子。

就那么几年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们时刻警惕,生怕上当,却总是上当。剩下的我们几个几乎每天陷入惶恐中,只要有男人和我们搭讪,都不去搭理,更谈不上找男朋友。这几年,家里人也不断催我们回去结婚,每次回一趟家,家里就得安排好几拨人来相亲,有时觉得好玩,有时也觉得像菜市场的牲口买卖,让人好不自在。不过,今年回去,看到寄钱回去的小妹父亲,用她的钱盖了一个三层楼房,嘱咐我们带她回去过日子,说虽是穷了点,但很踏实,她犯精神病的母亲拖着他痴呆的弟弟,给我们每人包里塞满了花生,红薯干……,被拐卖的小妹家里人谁都不知道小妹有这么个经历,我们只是夸她在那里很听话。在死去的姐姐家人前,我们几个姐妹暗暗发誓,很快,我们就会全部回来,一齐出嫁,陪在她身边,陪着这片青山和绿水……

栏目责编 王琪 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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