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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电影《阳光小美女》中的狂欢化因素

2013-04-29淮艳梅袁庆锋

作家·下半月 2013年5期
关键词:狂欢化

淮艳梅 袁庆锋

摘要 电影《阳光小美女》中充满了狂欢化因素,如怪诞身体、狂欢广场、狂欢语言、加冕——脱冕等。影片在狂欢的氛围中开始,在狂欢中结束,讲述了奥利弗一家做梦、追梦、梦碎并最终顿悟的心路历程,揭示了美国主流价值体系中精神价值的缺失,批判了当代以“美国梦”为代表的鼓吹物质工具性、忽视人文价值取向的成功模式,同时开创了崭新的“第二生活”——开辟、培植心灵的花园,具有丰富的社会内涵。

关键词:《阳光小美女》 社会价值体系 狂欢化 心灵花园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由乔纳森·戴顿和维莱莉·法瑞斯导演的家庭喜剧电影《阳光小美女》是一部小成本的独立影片,在美国上映期间赢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在海外市场也得到了广大观众及影迷的欢迎,并在第79届奥斯卡颁奖礼上摘得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两项大奖。影片讲述的是奥立弗一家护送小女儿奥利弗参加选美比赛的经历,以真实的镜头、细腻的手法展示了一个普通美国家庭追逐梦想继而破灭的人生遭遇以及在失败中最终大彻大悟的心路历程。

英国电影学院奖评委Patrick Lau在受访中说把“最佳影片”投给《阳光小美女》是因为“它的创意、它的幽默、它巧妙的节奏安排以及它的出色表演”。它的创意主要表现在奥利弗一家老、中、青、幼三代,涵盖了美国家庭人口结构的基本年龄段,并通过他们对主流价值体系不同的态度以及态度的转变展现了美国各阶层的真实生存状态,它的幽默及巧妙节奏更多的依赖于影片中的狂欢化因素。狂欢化是影片的一大亮点,是奥利弗一家大彻大悟后的狂欢,是对以“美国梦”为代表的美国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嘲讽和颠覆。研究影片中蕴含的各种狂欢化因素有助于深入挖掘影片的主题,本文拟从怪诞身体、狂欢广场、狂欢语言、加冕——脱冕入手分析影片对以“美国梦”为代表的当代社会主流价值体系的内涵、价值是如何进行解构并成功置换的。

“狂欢化”理论是米哈伊尔·巴赫金对拉伯雷及中世纪民间诙谐文化研究后提出的一种诗学理论。狂欢化源于欧洲民间狂欢节的狂欢活动,是自由思想和叛逆精神的一种艺术体现,以狂欢消解权威,以无差异解构等级,最终挣脱精神束缚以超越现实,意蕴上体现了狂欢式的世界感受,即“交替与变更的精神、死亡与新生的精神”。影片通过丰富的狂欢化因素解构并置换了社会主流价值标准,呼吁人们更应关注个人的私人领域,尤其是精神价值的追求与实现。

1 怪诞身体

“怪诞的身体是狂欢文化的重要内容”。奥利弗的肥胖,象征了人的自然本真,却落入大众眼中怪诞身体的范畴。“阳光小美女”地区赛的冠军因吃减肥药被取消总决赛资格,其参赛者为六到七的小女孩,这一细节折射出主流社会价值观对女性身体的宰制。在强大社会规约面前,即使是六、七岁的小女孩也不能幸免,肥胖成为怪诞身体的强大表征。这一扭曲的审美观在家人对待巧克力的不同态度上再次得以凸显。理查德极力劝阻奥利弗吃巧克力,因为巧克力会使身体发胖,并用奥利弗的偶像美国小姐为例劝导。奥利弗虽不太明白家人的争论,但她明白肥胖会阻碍她的选美梦,所以在巧克力面前变得犹犹豫豫。肥胖给奥利弗带来了极大的不自信,在酒店,她迟疑地问爷爷自己是否漂亮,上台表演的前一刻也仍在纠结自己的身材,对着镜子默默审视自己凸起的小肚腩,肥胖还招来观众们的嘲笑和嘘声。

谈到狂欢化中的怪诞身体,我们不能避开雨果《巴黎圣母院》中的外表奇丑但内心圣洁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巴黎圣母院》被米哈伊尔·巴赫金誉为19世纪法国最具狂化特色的作品,认为作品“狂欢化的外在表现要少得多,狂欢式的世界感受则深刻得多;主要是狂欢化渗入到重大有力的性格塑造之中,深入到欲念的发展之中”。影片正是把怪诞身体这一狂欢化因素糅合进了选美比赛这一典型反映当前社会价值标准中,以期引起大家的关注。影片中有一直和主流价值体系作对的老嬉皮士爷爷,也有怪诞身体颠覆下官方文化被瓦解的例证——官方文化的代言人加利福尼亚小姐、柯比等对奥利弗的支持等。而奥利弗的父亲理查德对冰激淋态度的转变更具深意。影片最后,当理查德高声询问家人“谁想吃冰激淋”时,以瘦为美的社会审美标准被彻底颠覆,怪诞身体以亲昵的方式走出禁锢身体的牢笼,释放出生命的能量。

2 狂欢广场

狂欢广场即狂欢演出的广场,是全民性的象征,也是狂欢的象征。米哈伊尔·巴赫金认为,“文学作品中一切可能出现的场所,只要能成为形形色色的人们相聚和交际的地方,诸如大街、澡堂、酒馆、船上甲板,甚至客厅、卧室……都会增添一种狂欢广场的意味”。影片中的狂欢广场是选美舞台。影片一开始便给出一幕选美比赛获胜者狂欢的镜头,选美比赛是全民性的狂欢盛事,强力向社会灌输着成功的标准、模式及意识形态。七岁的奥利弗端坐在录像机前,全神贯注地观看着比赛,不时举起一只手模仿“美国小姐”的挥手姿势,这一细节显示了现代传媒单向度传递的话语霸权是如何强有力地统治着人们的价值观念,无形中塑造了人们的自我理想和价值观念。社会是一个无限延伸的选美舞台,“以成功为核心的价值观便是以审美意识形态的方式占据了初始的价值形成阶段”,自我的一切创造活动是为了获得这种经他者灌输而形成的个人价值体系的认可,这便是奥利弗登上的另一个狂欢舞台,即“阳光小美女”全国决赛舞台的最初动力。米哈伊尔·巴赫金认为,在狂欢节的广场上,人人平等,不拘形迹,等级界限被打破,藩篱被超越,被压抑的情感和心理能量得以释放,人的自然天性得以恢复。爷爷正是利用选美舞台的这种狂欢化特点,通过奥利弗的表演,导演了一场狂欢大戏,在这场大狂欢里,奥利弗一家、加利福尼亚小姐、DJ柯比等释放了被压抑的情感,恢复了其自然的天性,体现出狂欢式的世界感受:交替与变更、死亡与新生的精神,在这里,上流社会与官方文化被降格,传统的尊卑秩序被颠倒,一切礼仪道德和规章制度被暂时搁置,人的天性、本真在有限的时空里得以实现。

3 狂欢语言

广场语言是狂欢节的最主要的特征。米哈伊尔·巴赫金指出:“在广场上充满了一种特殊的语言,不拘形迹的语言,与教会、宫廷、法庭、衙门的语言,与官方文学的语言,与统治阶级的语言大相径庭。”影片中的狂欢语言是奥利弗的舞蹈,是爷爷一手策划的。因影片中的狂欢广场是选美比赛的舞台,故选美比赛中正统的、符合官方要求的或是官方认可的歌舞表演等是这个狂欢广场的官方语言,是统治阶级的语言。例如,那个频送绯闻、以调情的眼神不停抛媚眼的金发女孩,爷爷所教的模仿戴米·莫尔《脱衣舞娘》的舞蹈及所配的剧烈摇滚则是典型的狂欢语言,遭到以詹金斯女士为代表的官方驱逐。史密斯认为:“恶作剧是狂欢的具体化身。”在这场解构狂欢中,爷爷正是通过奥利弗恶作剧式的舞蹈颠覆了美式芭比娃娃审美标准,向以成人审美标准评判孩子的选美比赛发起攻击。在舞蹈中,奥利弗展现了本真,找回了自己,一家人也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一起跳上舞台,用最怪异的、最自然的舞蹈释放了自己的本真,摧毁了主流审美意识和官方价值体系。爷爷正是通过把官方遮遮掩掩的低俗审美标准搬上舞台,在公众面前加以无限放大而加以颠覆,在此过程中虚伪与本真构成的张力足以使人清醒。这种戏谑性的舞蹈语言是对现存现象的一种反讽,削平了一切貌似的威严,使一切在狂欢化中为自己的存在进行辩护,正如克里斯蒂娃所说,“狂欢化语言打破了由语法、语义审查和限定的语言规则;同时,它又是一种社会和政治抗议”。

4 加冕——脱冕

加冕和脱冕是狂欢节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米哈伊尔·巴赫金认为:“国王加冕和脱冕仪式的基础,是狂欢式的世界感受的核心所在,这个核心便是交替与更新,死亡与再生。”影片的主题正是在爷爷的脱冕——加冕中得以凸显。

爷爷以吸毒者的面貌出现,满口脏活,而且还有些性欲狂。他告诫德韦恩要趁着年轻及时行乐“多干几个女人”,路上也不忘买色情杂志消遣。至此,爷爷被降格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爷爷的加冕仪式则漫长而悄无声息。爷爷年轻时参加了反纳粹的二战,身体内至今仍有纳粹的子弹,如今后悔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即盲从社会流行价值标准,最终只能以嬉皮士特有的行为方式——吸毒、性来表达自己的空虚与愤慨。吸毒是“人们反抗现实人生的一种手段”,而性欲狂欢“具有反抗特定知识、权力的意义,以放纵的肉欲狂欢来实现对现存秩序的否定,促进人性的解放,打破僵死的社会风气”。他支持奥利弗吃冰激淋,鼓励奥利弗即使失败也要追求自己的梦想,用夸张的摇滚和脱衣舞模仿撕掉了主流价值体系和官方标准的遮羞布,呼吁人类本真、本性的解放,这都是爷爷加冕的过程。爷爷得到他人的认可,包括众人接受爷爷的价值观念,这些首先是从奥利弗开始的。奥利弗把自己的舞蹈献给爷爷,爷爷是奥利弗舞蹈的灵魂,爷爷用摇滚,“一种反叛成人社会和传统价值观念的宣言和姿态”震醒了诸人,瓦解了理性,使他们最终顿悟,意识到人生的另一面,正如巴赫金所说,加冕——脱冕体现了交替和再生的精神,“说明任何制度和秩序,任何权势和地位,都具有令人发笑的相对性”。

我们都拥有两种生活,即可以被其他人看到的公众生活和并不被大众关注的私人生活。父亲理查德曾沉迷于追求公众生活中的价值:个人身份、社会地位以及所谓的“成功”。在他的世界观里,成功者和失败者被清楚地区分开来,并以此评判包括他在内的每一个人,这种世界观在现代社会中相当普遍,充斥在各种主流文化媒介中,生命已演变成无休止的选美式竞赛。这种世界观导致了我们对家庭、友谊、爱情、童年生活、乐趣、想象力以及精神世界等私人生活领域的轻视,而我们的私人生活比公众生活的认可和嘉奖更为丰富,更容易使人满足,我们应远离尘世喧嚣,开辟并培植心灵的花园,同时建立不同于商业市场上直观和粗俗的判断准则,按照自己的标准评判我们的生活。

詹姆斯·乔伊斯曾说,成功与失败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符号。迈克尔·阿恩德通过影片告诉我们“生活的真谛在远离名利场的别处”,这是对现今主流社会价值体系的一次反拨。

注:本文系2011年全国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教育部重点课题“大学英语思辨能力培养模式探索”(GPA115071)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 林嘉澍:《最佳电影,我投〈阳光小美女〉——专访英国电影学院奖评委Patrick Lau》,《新世纪周刊》,2007年第4期。

[2] [俄]米哈伊尔·巴赫金,白春仁、顾亚玲译:《巴赫金全集》(第五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3] [俄]米哈伊尔·巴赫金,白春仁、顾亚玲译:《巴赫金全集》(第六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4] 周静琼:《〈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的狂欢化因素》,《外国语文》,2012年第2期。

[5] [俄]米哈伊尔·巴赫金,白春仁、顾亚玲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的问题》,三联书店,199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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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法]Julia Kristeva.Revolution in Poetic Language[M],translated by Margaret Waller.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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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俄]米哈伊尔·巴赫金:《诗学与访谈》,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12] [美]迈克尔·阿恩德,徐南译:《〈阳光小美女〉成败启示录》,《世界电影》,2007年第6期。

作者简介:

淮艳梅,女,1980—,河北邢台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工作单位:华南农业大学。

袁庆锋,男,1978—,河北邢台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工作单位:华南农业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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