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匀方言老中青三代语音差异的原因分析

摘要 本文在对都匀话老中青三代的语音差异分析的基础上，着重探究产生差异的主要原因。通过对大量调查数据的分析对比，认为都匀方言发生变化的直接原因是受到贵阳方言的影响，间接原因是受到普通话的影响，同时心理因素、经济发展、受教育情况也有一定的影响。

关键词：都匀方言 新老派 语音 差异 原因

中图分类号：H17 文献标识码：A

社会的发展变化必将影响语言的发展变化。年轻一代受到时代浪潮的影响，其用语跟老一辈呈现出明显不同，形成方言的新老派差异，这是语言发展的必由之路，它符合语言发展的规律。本文着力于对新老派语音产生差异的原因进行系统分析。

都匀话老派和新派语音系统的差异还是比较大的，声母由34个演变19个，韵母虽然数量上保持一致，但实质变化仍然较大，声调方面最大的变化就是入声消失了。探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 贵阳方言的影响

强势方言是指在某一方言区域内能够对周边方言产生较大影响的方言。它通常是其所处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所使用的方言，因而也自然成为了当地最有影响的方言，是周围地区模仿的对象。如果强势方言受到普通话的影响，就会把这种影响再传播到四周，使弱势方言也随之受到影响。从某种程度上说，强势方言的影响比普通话的影响更加直接，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尽管人们可以通过广播、电视、电影等媒介直接接触到普通话，但那毕竟只是听觉上的接受，受众并没有运用普通话参与口耳并用的实际交际。而强势方言呢，则是处在方言区的人们经常与之交流的对象，交流中人们在无意之间就模仿了对方或者说是受到了对方的影响。

就贵州而言主，贵阳是贵州省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因此贵阳方言就是贵州省内的强势方言，其本身对弱势方言就有非常大的影响。另外，当贵阳方言受到普通话影响之后，也会将这种影响传播到周围地区，进而带动周围地区方言共同向普通话靠拢。所以，处于弱势地位的都匀，随着交通、通迅的不断发展，与贵阳的交流与日俱增。在此基础之上，强势方言贵阳话对都匀话自然形成一种吸引力，促使都匀话向它靠拢。这种影响对都匀话的整个语音系统都形成一定的影响。

同样，声母[n]、[l]的变化也反映出贵阳方言的这一影响。贵阳方言中，声母[n]、[l]无规则混读，属于同一音位的两个变体；老派都匀方言中，声母[n]、[l]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音位。通过调查发现，“新”老派的都匀方言沿续了“老”老派方言的语音系统，基本能区分这两个声母，其中只有1%的人有混读情况，中派有37%的人混读，到了新派就一跃为91%的人混读。可见，都匀方言语音变化没有向普通话的音系靠拢，反而向贵阳方言发展，强势方言的强大影响可见一斑。

再如，声调方面，“老”老派都匀方言语音中的有阴、阳、上、去、入五个声调。老派贵阳话中也同样存在入声声调的字，不过随着语音的发展演变，现在贵阳方言中的入声字已全部并入阳平声。都匀话原入声调值是42，阳平调值是53，非常接近，在贵阳方言的这一变化的影响下，入声最终进入了阳平声。

因此，可以看出，作为强势方言的贵阳方言对都匀方言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二 普通话的影响

普通话是现代汉民族共同语，它的地位无庸置疑。作为共同语，普通话一定会对方言产生影响，方言向普通话靠拢的趋势不可逆转。当然，都匀方言也不例外，它的语音系统受到了普通话的影响，逐步向普通话的语音系统靠拢。普通话的推广的主要途径有两条：

第一，现代传媒的普及。普通话作为媒体使用的主要语音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相较于历史上其它时期的共同语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共同语，都只能通过书面的记音工具——反切来传播的，这种记录方式只是语音停留在一个书面的形式上。可语言只有在具体口语交际中才能发挥它的巨大作用，其影响的力度才能更强更广，所以，古代这种书面记录式的传播方式显然是很不直接并且片面的。现代的汉民族共同语，得已通过传媒送达到五湖四海。一方面加大了普通话的影响力，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各方言的语音系统；另一方面也为方言区的人学习掌握普通话语音提供了直接的样板。

三 语言心理的影响

除普通话与贵阳话的影响外，语言心理因素也是形成都匀方言新老派差异的原因之一。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异化的情结，多表现在新派中。通过调查可以发现，新派使用的语音系统更接近于贵阳方言的语音系统，这体现出使用新派方言的这一人群的语言异化情结。他们通过在自己的语音系统中体现出本省强势方言的特点，来表现他们的时尚与前卫，体现他们受过良好教育的经历和个人文雅的气质。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就出现了本次调查中新派的语音变化情况基本上都在80%以上的情况了。这是造成都匀方言语音系统越来越向贵阳方言语音系统靠拢的重要原因。

另一方面是怀旧的情结，多表现在老派中。老年人思想相对保守，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较差，他们通常不能很敏锐地感知到强势方言中的语音成分，有时即使感知到也不能很快接受或者直接拒绝接受。他们说话时常常习惯性地保留老派中语音、词汇的原有说法，所以最能保留方言的原始状态。因此，怀旧情结就成为了60岁以上的老年人保留老派语音成分较多的原因。

再如，都匀语音中特有的韵母[y ]或[ ]的新老派语音读音差异在60岁以上和20至40岁两个年龄段的上表现得非常明显。60岁以上大部分人出于一种怀旧情结保留了这两个韵母，而30岁以下的绝大多数人由于受教育程度较高，与外界接触较多、接受新事物能力较强，而向新派语音靠拢，不再使用这两个韵母。

四 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的影响

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它和人类社会有着必然的联系。语言和社会的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主要体现在：语言是因人类社会的交际需要而产生的，是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进步而逐步发展的，同样，语言也将会随着人类社会的消亡而最终消失。因此，语言离不开社会。任何一本语言学专著都告诉我们社会的分化和统一是造成语言发展和变化的重要原因，社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规律也正是语言的规律。社会的进步推动语言的发展，是造成语音发展变化的根本原因。而社会进步又是以经济发展为基础的。

对于一个社会而言，经济的发展必然会推动社会的进步，进而就会影响到语言的发展。经济的发展使社会中不同地区之间的接触日益频繁。改革开放以后，我国经济水平取得了巨大发展，社会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密切，人际之间的交流日益频繁。就都匀地区的发展而言，较20年前，城市变化很大：一方面，外来人口数量激增。据2004年不完全统计，在都匀开发区中有三分之二左右的外来人口，这些外来人口有来自省内其他县份的，当然以黔南州内县份为主，也有外省来匀城的务工人员，情况比较复杂。这些外地口音，无疑会对本地方言造成一定影响；另一方面，都匀与省城贵阳之间的交通状况有了巨大改善，交通上的便利带来地直接影响就是两地之间的往来接触日益频繁，这不仅对都匀的经济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同时在交往中对都匀话的语音发展和演变也起到的重大作用。

此外，一些新兴行业地兴起，如：“卡拉0K”、“足浴”、“打工”等；教育水平的提高；文化交流的加强等也均对都匀话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从涂光禄先生20世纪80年代初的都匀话调查至今，已有三十年之久，都匀话的语音系统经历了一段新老变化的过程，并且老派语音最终被新派语音所取代。究其原因，笔者认为都匀方言的这种新老派交替最直接的原因应该是受到了强势方言贵阳话和共同语普通话的影响。除此之外，在整个变化过程中又掺杂有心理、经济和社会等方面的因素。在众多因素中，贵阳方言对都匀方言的影响是最大的，便利的交通拉近了两地之间的地理距离和人际关系，使得强势方言贵阳话经常能够成为生活中都匀人交流的对象，很容易成为弱势方言都匀话模仿的对象，进而对都匀方言的语音系统产生影响。当然，由于贵阳方言本身受到普通话的影响，其语音系统在不断发展变化，同时都匀人通过大众传媒也经常聆听普通话，因此，都匀方言的变化也会受到普通话的一定影响。不过在共同语的强大作用下，都匀方言最终发展方向当然是朝着普通话靠拢的。

参考文献：

[1]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方言调查字表》，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

[2] 李珍华、周长楫：《汉字古今音表》（修订本），中华书局，1999年版。

[3] 林焘、耿振生：《音韵学概要》，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

[4] 涂光禄：《都匀话语音系统及黔南地区汉语方言的分类》，贵州大学（内部资料）。

[5] 郭熙：《中国社会语言学》，浙江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6] 游汝杰：《汉语方言学教程》，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

作者简介：李金黛，女，1979—，北京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语言学，工作单位：贵阳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