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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归阿达诺》中人类的精神异化与修复

2013-04-29王彬

作家·下半月 2013年5期
关键词:约翰

摘要 长篇小说《钟归阿达诺》是美国作家约翰·赫西的代表作,曾获1945年普利策文学奖。《钟归阿达诺》以盟军登陆诺曼底为背景,反映了二战后的人们不仅需要身体上的解放,更需要精神上的解放。书中意大利小镇阿达诺的居民急切地向盟军要求找回被掠夺的古钟,他们把面包和钟放在了同等重要的地位,面包是生存的物质基础,钟是人类的精神家园的象征,钟的回归也是人类理性精神的复归。本文旨在阐明战争不仅造成了物质文明的毁灭,而且造成了人类的精神异化,以此揭示出战争的罪恶,警示人类不要重蹈战争覆辙。

关键词:约翰·赫西 精神复归 《钟归阿达诺》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钟归阿达诺》被认为是描写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典作品,小说主要讲述了美军少校维克托·约波洛奉命接管阿达诺小镇作这里的地方长官,他本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想法,立下一个目标:要使他治下的每一个意大利人都得到幸福,并努力使小镇的生活恢复秩序,但他发现小镇的人民不仅需要面包、水和整洁卫生的环境,更需要唤醒人民麻痹的思维,重新建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找回久违的安全感,他从寻找沦落到不知何处的古钟入手,最终得到了小镇人民的信任和爱戴。

美国作家约翰·赫西(John Hersey,1914-1993),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作过战地记者,这使他十分熟悉战争中人们的生活状况和心理活动。作者体察沦陷国人民困苦的物质生活,更同情他们所遭受的精神创痛,为此,他塑造了一系列小镇人物形象,我们从中可以读到各种精神异化的典型形象,以及非正义的法西斯战争是人精神异化的根源,同时我们也看到了小镇人的精神坚守,他们不向恶势力低头,用不懈的努力医治战争的创伤。小说《钟归阿达诺》展现了战争给人类不仅带来物质上的困苦,更给人类带来了精神上的伤害。本文将从古钟的回归为切入点,分析人类精神异化现象,揭示精神坚守以及精神回归的重要意义。

一 战争对人类精神的异化

《钟归阿达诺》中没有展现战争场面,而是以写实的笔调,书写了意大利小镇阿达诺人的精神状态,其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人的精神异化现象。从马克思主义观点看,异化作为社会现象同阶级一起产生,是人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及其产品变成异己力量,反过来统治人的一种社会现象,在异化活动中,人的能动性丧失了,遭到异己的物质力量或精神力量的奴役,从而使人的个性不能全面发展,只能片面发展,甚至畸形发展。小说中阿达诺人在法西斯统治下,失去人身自由、言论自由,更缺乏自我意识,精神的异化现象主要体现在奴性、盲从、失去信任和自信等方面。

首先,战争使人精神异化体现在小镇的人被奴化,失去了人格和尊严。例如:看门人齐托、渔民托马西诺。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向盟军军官行法西斯举手礼,他们对于所谓的民主十分地不习惯、不适应,似乎已经习惯在法西斯统治下生活,盟军约波洛少校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现象,他和镇上的人打招呼时,只举左手,而不敢举右手,怕居民误会自己和他们行纳粹礼,误以为盟军军队和纳粹军队是同一性质的军队,也同样是用法西斯手段统治人民的。人的精神异化现象同样表现在人与人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感,小镇的人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人和事,例如:盟军军官约波洛少校被任命为阿达诺镇的行政长官,然而他遇到的问题是人们对他心存疑虑,充满了不信任感,约波洛动员小镇的渔民出海捕鱼,恢复渔业生产,但却被拒绝了,渔民不信任的理由是:小镇的前任镇长们(马尔托利奥、克拉帕、纳斯塔)就会收取贡金、护航费、税收,而且一任比一任高,而他们的生命财产却得不到保护。眼前这个解放者——美国军官,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前任镇长们的继续而已,没有什么可信任的。小镇人与人之间也互相怀疑,他们担心德国人来了,自己再次成为别人告密的目标,渔民对盟军镇长不合作态度说明他们对人、对事都没有安全感和信任感。精神的异化还表现在人灵魂的变质,例如:小镇的原镇长纳斯塔,他不是靠德才兼备被选举为镇长的,他是靠出卖同胞、出卖灵魂、奴役人民而爬上镇长宝座,镇长的位置是他剥削人民的工具,这种人没有人性,没有做人的原则,他甚至并不忠于他的法西斯信仰,当墨索里尼倒台后,他从隐藏的山里被迫走出来,立即想到的是投靠新的主子,他对盟军表示:愿为盟军效劳。当他不被接受反而被投进战俘营时,纳斯塔没有丝毫悔过,他又一次反转过身,制造、散布纳粹德国即将反扑、有毒气袭击等谣言。纳斯塔没有精神信仰、没有做人的原则,是人类被异化的例证。

意大利青年受法西斯思想毒害,精神和行为产生异化现象,导致思想和行为产生巨大的矛盾。人类的精神信仰指导着人类的行为,青年阶段是精神信仰形成的重要阶段,法西斯对青年进行洗脑达到控制其行为的目的,精神控制是指用一种特殊方法成功地打碎人头脑里的固有信念或心理定势,使其改造成为一种新的观念。小说中描写的意大利青年受法西斯思维模式控制后,内心充满矛盾与苦闷,他们不知道追求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捍卫的是什么。小说中的乔治就是这样一个青年,书中写道:“事情滑稽也正在这一点。他原先在阿达诺时,曾经坐过几次牢,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跟镇上的法西斯分子作对。可是等到1940年墨索里尼把我们投入战争的时候,他又第一个上了前线。”这说明乔治的本质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青年人,并不是法西斯分子,他甚至因为反法西斯而入狱。然而他却积极地参加了意大利法西斯军队,认为参军打仗是爱国行为,认为上战场是为祖国的荣誉而战,这时的乔治是一个矛盾体,他既反法西斯,却又是法西斯侵略的工具;当乔治听说盟军登陆家乡阿达诺镇的时候,他不认为盟军是解放他的家乡,而是侵略他的家乡,就像几百年前家乡受到外族的侵略一样,他竟然和好友冲破封锁线返回阿达诺与盟军对抗,并认为这是保卫国家、保卫家乡,这时的乔治也是一个矛盾体,因为他和反法西斯的盟军站到了对立面上,实际上他是站在了法西斯阵营里。在识破法西斯的本质后,青年们陷入迷茫之中,小说中在描写乔治之死时体现了这种迷茫。乔治和其他意大利青年军人发生了争论:有人认为他们应该投降盟军,结束墨索里尼强加给他们的战争;而乔治却认为投降盟军的行为是可耻的、背叛祖国的行为。被指责的青年同样陷入苦闷与惶惑之中,他们酗酒发泄,不仅没有得到精神上的解脱,反而陷入错乱疯狂之中,最终喝醉酒的意大利军人失去理智,用酒瓶袭击和他们争论的乔治,乔治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发狂的同胞之手,这里是小说的高潮,作品把意大利青年的迷惑与愤闷表现得淋漓尽致。小说揭露了是法西斯战争断送了青年的前途和生命,即使乔治真的死在和盟军对抗的战场上,那么他的死也将毫不意义,乔治的死具有悲剧性和讽刺意味。

小镇的居民在法西斯的统治下,变得盲从而毫无理性。人类需要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是人类进步的动力,可是在法西斯统治下,人民没有必要思考,只有绝对服从,没有思考的服从就是盲从。当小镇被盟军解放后,这种盲从性仍然起到了扰乱社会秩序的作用,当法西斯分子散布谣言说:毒气来临,德国人要反攻,美国人要被赶下海。那些具有盲从性的居民立即成为了传播谣言的有力工具,没有一个人用自己的头脑理性地分析、辨别谣言的真伪,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混乱发生,反而加速溃逃,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成为谣言传播的工具,并且渲染谣言的威力,盟军代理镇长约波洛少校带着小镇的人闻遍大街小巷,但这些人仍然充满疑惧,内心的阴影挥散不去。这说明人们的精神受控多年,处于依赖和盲从的状态,无法独立思考,这是战争带给他们的精神创伤的表现。

小说中描述了战后小镇居民的种种精神状态,生动逼真,是二战中所有遭遇侵略的国家人民精神状态的缩影,战后百废待兴,不仅是遭受物质损失的弥补,更需要的是精神的恢复和信心的重建。

二 人类精神的复归

医治战争创伤是战后最重要的课题,即使具有悠久文明传统的国家也面临重建精神家园的问题,小说中写的故事发生在意大利,意大利是具有文明传统的国家,也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阿达诺是作者虚拟的意大利小镇,它是意大利的一个缩影。小镇市的文明史体现在市政厅钟楼上悬挂着的那口有700年历史的古钟,钟被墨索里尼拿走,要将它熔化制造枪炮,这是对人类文明的毁灭,也是对人性的践踏。古钟是实用品,它带给人民富有节奏和情趣的和平生活,它也是艺术品,是艺术家的精神产品。艺术是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它是人性本质的表达形式,是人类以符合人性的方式,建立起人与世界的关系。钟是文明、和平生活的象征,钟的失去象征着人类脱离了正常的生命轨道,而钟的回归是人类回归正常精神生活的具体表现,钟的象征意义丰富而重大。

钟是文明的象征,“那座钟是我们的精神之寄托。那是我们的历史之所在。那还是阿拉戈纳的彼利罗把它挂上钟塔去的!那是雕刻大师、莫迪卡的卢乔德阿尼设计出来的!”书中82岁的卡科帕尔多所说的这段话里道出钟的人文含义,人的精神就是靠具体的人文载体得到保存和传承,这口古钟并不是唯一的钟,小镇里有很多教堂,教堂里都有钟,而只有这口钟具有这样的传承意义,传统是由文化派生的,没有文化,也就无所谓传统。这口钟就具有一般的钟不具备的文化传统意义,所以它成为法西斯破坏的目标,钟将被熔化塑造成枪炮,它文明的本质变化成野蛮的杀人工具,掠夺古钟的行为是要击垮小镇人精神,是控制、统治小镇人的手段,寻找回它,对重建小镇人精神家园和生活信心有着重要意义。

钟是反抗精神的象征,“就是这座钟唤起人们注意那不勒斯国王罗伯托的入侵,我们者把他赶下海去的。”“1553年海军上将塔尔古带着法国人和土尔其人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座钟也曾发出警告——他们把我们的家园和教堂全部付之一炬。”文中提到了钟曾经的作用,它不仅是报时的工具,它亦是警钟,说明历史上小镇的先人具有的反抗精神,作者期望钟声唤醒小镇人被高压统治的麻木的神经,唤起他们的反抗意识,恶势力对钟的掠夺就是要击垮人反抗的意志,钟的回归也是反抗精神的回归,钟又重新在小镇中鸣响起来,它时刻提醒人们要勇于反抗,懦弱只能被统治、被压迫。

钟是和平、祥和生活的象征,钟的声音能“安抚所有的人。它斥责那些怒气冲天的人,它鼓舞那些不幸的人,它甚至同那些喝醉了的人一同欢笑。这声音是为我们每一个人的!”钟作为人文文化载体的象征,它直接与人的内心精神世界联系,它关注人的内心精神世界与精神生活,它追求的是人的精神自由、个性解放、情感完善。人的生存物质环境、精神世界应该是使周围的自然世界和社会世界成为适于人“诗意般生存居住”的理想天地,小说中的古钟存在的和平年代是一个充满人文气息的、淳朴的意大利古镇,战争破坏了人类文明历史的延续和发展,使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产生了倒退,钟的回归也是人类理性精神的复归,是和平生活的复归。

综上所述,《钟归阿达诺》揭示了战争对物质文明的破坏以及对人类精神巨大的负面影响,相形于物质生活的建设和恢复,人类精神的复归之路更加漫长而艰巨,作品劝诫后人,和平是靠人类勇气和理性精神来维护的。小说中描述的战争后遗症至今还能找到踪迹,当今世界的某些局部战争仍然产生巨大的破坏作用,时刻提醒我们战争并没有消灭,和平的愿望仍然是某些国家和地区人民的奢望,从作品发表到现在已经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钟归阿达诺》为我们时刻敲响战争的警钟,它的反战思想仍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美]约翰·赫西,张坚珍译:《钟归阿达诺》,中国工人出版社,1988年版。

[2] 刘鸿武:《守望精神家园:人文科学论纲》,云南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3] 陈青萍:《精神控制论——从临床心理学视角分析膜拜现象》,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

[4] 许苏民:《人文精神论》,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5] 王海明:《美德伦理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作者简介:王彬,女,1979—,吉林长春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工作单位:吉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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