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是会害人不浅的(创作谈)
2013-04-29吴小虫
吴小虫
直接说,《虚饰集》的写作是失败的。是我在试探写作的边界。试探的结果是,这种诗不能写,写了是会害人不浅的。我想,我写下这些篇章,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他们让我看清楚了自己过去的写作,也试图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走。
写诗几年,我对一些东西的看法总摇摆不定。比如刚开始那会,我喜欢用日常性语言写作,慢慢地懂得一些修辞与造句后,就开始了所谓“诗意”的写作。诗的一大目的是,要写出“美”来。但“美”只是很浮泛的一些东西,所以我在自己的分行文字里,有时故意非常粗鲁,语言也是。这是其一。
其二,早年我希望用最简单的语句表现一些陌生的东西,比如于坚的《停车场上,春雨》中:“像在另一处天空那样,这些雨/漫不经心地往下跳/纤细的长腿,一触地就跌断了/它们哭着在水泥填平的地面爬行/那渗透事物的能力已经丧失”;后来,我学会了用语言来抚摸现实,一种提炼性质的、抒情性质的诗歌。
这是我写作上的分裂。
而我写下《虚饰集》,只是写下我对诗的一个侧面的理解,但我对诗的理解有时会受一些条件的限制,比如时代整体文艺风气比如流派比如对某位诗人的“情有独钟”……诗在某种程度上是超越这些东西的,她最终指向的是时间的黑洞、无意识、非我、梦幻等,用佛教的话说是“如如”。
很显然地,我想处理一种东西——语言。但我没有成功。如果这25首分行习作中,前面的部分还在想语言是怎么回事,越到后面,我就不管不顾了,径自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但我深知仅仅趋于“表达”是不够的,我把诗越写越像日记了,连那种最简单的“美”也丧失了。
然而对语言的理解,我总觉得于汉语来讲,语言就是“词”,而不是句子,所以我在《虚饰集》中不停地断句,以使“词”的意义迸发出来。过去的汉语,讲求的是“象”,现在是逻辑是抽象,这是西方文化对我们的影响。看特朗斯特罗姆的《自1979年3月》便知思维:
厌倦了所有带来词的人,词而不是语言
我走向白雪覆盖的岛屿
荒野没有词
空白之页向四方展开
我触到雪地里鹿蹄的痕迹
是语言而不是词
在西方的语境里,“语言”才是诗道,“词”只是词,是工具。在中国,“词”作为诗显然更富有感染力,有时一个词就是一首美妙的诗。
我想我的理解还是不够成熟,真正的诗人从来不必为这些考虑,他们即使写着“诗在诗外”的诗,也依然遵循着语言之道。在他们身上,有着一种别人不具备的宏观视野和悲悯情怀,在他们身上,语言的内部关系和外部关系是如此的统一,“诗与现实的对应”,宋琳先生重提了这个常识,而他提出的“重塑语言的诗性品格”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
我深知《虚饰集》非常无力,甚至非常苍白,因此命名“虚饰”。在如此背道而驰的生活和世界面前,我们的内心不免悲恸,但写下来近乎一种信仰,如果失去了信仰,也许我们会在灭亡的路上滑得更快。是的,请抓住那绳索,那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