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奔
2013-04-29刘万里
刘万里
1
山谷里很静,一只老鹰在空中悠闲的盘旋着。
坡上开满了油菜花,金黄金黄的,花朵上飞满了嗡嗡叫的蜜蜂,它们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申天豹爬在草丛中目光死死盯着打猪草的腊梅,腊梅弯下腰,腰上路出一道雪白的肌肤,那雪白的肌肤刺得申天豹睁不开眼,他心里痒痒得好像猫抓一样。腊梅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望了望天上的老鹰,那丰满的胸部挺得更高了,随着她的呼吸跟着在颤抖。申天豹的目光像一团火死死盯着腊梅的胸部,那颤动的乳房顿时点燃了申天豹胸中的火,他浑身也在燃烧着,喉咙也在汩汩响着,他心里暗暗说:“今天一定要把腊梅搞到手。”
申天豹对腊梅早就垂涎三尺,早就想下手,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申天豹跟腊梅同住一村,虽然经常见面,但他们从没说过话,每次腊梅见了申天豹就躲开了,有时躲不开就目不斜视,从不正眼瞧申天豹一眼。那时申天豹留着女人一样的长发,戴一副墨镜,身后跟着一帮跟他一样长发的社会混混,他们打架斗殴,吃喝赌博,申天豹自喻为黑社会的老大。腊梅那时在县城上高中,是村上唯一在县城上高中的女孩,学习又好,未来的大学生,申天豹的目光每次从腊梅的身上扫过时,心里就有一丝胆怯,也没敢妄想。后来,腊梅高考一分之差而落榜了,腊梅想补习一年,那年父亲突然得病死了,母亲又卧床不起,家里实在没有经济来源,腊梅只好回到家里。腊梅除了长得漂亮外,跟乡下女孩子没啥区别了,洗衣做饭喂猪 ……申天豹的父亲是村长,舅舅又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凭他们的关系,县上招合同民警,申天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警察,他穿着一身警服在街上得意洋洋一站,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腰上还故意露出半截寒光闪闪的手铐。穿着警服的申天豹在回头打量腊梅,心里就有了想法,你腊梅有啥了不起的,到时我把你睡了,看你还神气不?看你还正眼瞧我不?
申天豹伏在草丛中目光死死盯着腊梅,目光开始变得贪婪,身体浑身燥热,他悄悄猫着腰朝腊梅移动,腊梅正在采一朵野花,突然感到一双手抱住了自己,吓得大叫一声,转身见是申天豹,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说,“放开手,再不放我就喊了。”申天豹说,“你喊啊,你喊破天也没人能听见。”腊梅越挣扎申天豹就越抱越紧,腊梅一口咬住他的手,他痛得大叫一声,手松开了,腊梅转身就跑,申天豹追了上去,一拳打晕了腊梅。
腊梅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下身隐隐地痛,身下的草也被染红了。腊梅顿时感到天混地转,几次都差点晕倒。她披头散发,东倒西歪的回家。
“申天豹你这只畜生,我要告你。”腊梅扑到床上哭干了泪,然后去派出所报了案。
申天豹很快被抓了起来,但几天后又放了出来。
申天豹耀武扬威来到腊梅家,“我劝你识相点,凭你一个黄毛丫头想告我,你能告倒我么?顶多算我们是通奸,我可找到好多证人来证明我们是通奸,你想嫁我,我不同意,你就反咬一口,告我强奸你,哈哈。”
腊梅气得大骂起来,“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别以为你披着警服,有几个臭钱,我就告不你,你等着坐牢吧。”
“我劝你别告了,你越告你名声越臭,到时全县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破鞋,你以后如何嫁人?”
“我不管那些,就要告你。”
申天豹鼻子一哼,“随你的便,不过看在你是处女的份上,我给你5000元。”
腊梅把钱扔在申天豹的脸上,“我嫌你的钱脏,你给我滚。”
2
十五的月亮像个银盘挂在天上,腊梅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她心事重重的朝山上走。
这些日子腊梅每天都在泪水中度过,她去县城咨询过几位律师,律师一听要告申天豹就面露难色推辞了。腊梅就把受害的经过写成材料,送到了县公安局。接待他的人说,你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其实这些材料又落到了申天豹的手上。
一天,腊梅去山上打猪草,申天豹一直悄悄尾随在后。在没人的半山腰的树林里时,申天豹突然窜了出来,他揪住腊梅的长头发,一巴掌把腊梅打倒,腊梅趴在地上,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申天豹,腊梅爬了起来,她扬起手中的打猪草的刀朝他扑去,“我今天要杀了你。”申天豹一闪,抓住腊梅的手夺过刀,顺手把腊梅按在地上,“你长本事了,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你。”他掏出腊梅写的材料揉成一团朝腊梅嘴里塞,“我要你吃下去。”腊梅禁闭着嘴,他用手扳开,把纸团塞进腊梅嘴里。申天豹看着痛苦挣扎的腊梅,感觉不过瘾,又把腊梅的衣服剥光,再次强奸了她。
事毕后,申天豹把腊梅的衣服全部抱走,扔到10几米深的废枯井里,然后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下山了。
腊梅蜷缩着赤裸的身子哭泣着,她不敢大声哭,怕哭声引来人,她又不敢回家,怕遇见熟人,她只有等天黑。夜幕终于来临,天上没有月亮,但布满了星星,她看了看静静的山路,一路狂奔回家。她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母亲也跟着哭了,两人抱着哭成一团。
这些日子,腊梅整天呆在家里伤心流泪,望着窗外的月亮,她突然想出去走走,从小她就对月亮有种特别的喜爱,她穿衣而起,腰上别了一把刀壮胆,顺着屋后的山路朝坡上走,月光穿过树丛洒下斑点,腊梅踩着斑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到了山顶。站在山顶朝下一望,她看见了那片灯光,那是一家小煤矿,她哥哥就在那里挖煤。她哥哥原本是个聪明的孩子,小时生病吃了医生开的药,结果人突然就变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父母都是老实人,就去找医生,医生比他们还厉害,扔给他们100元钱,说,这是可怜才给他们的,如果要告的话打断他们全家人的腿,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于是人们都叫他大憨,忘了他的大名了。后来,腊梅上了高中,父母生病,家里顿时陷入困境,大憨看在心里主动提出去挖煤,刚开始人家不要他,不要本地人,老板是个外地人,人们都叫他钱老板,钱老板见大憨身体壮如牛,就同意了,但工钱比正常人却少了一大截。大憨都快一年都没回家了,腊梅决定想去看看他,哪怕是站在门口看看哥哥一眼她心里就踏实了,如今除了母亲和哥哥,她没有亲人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背后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腊梅感觉世界末日仿佛来临了。
腊梅站在离煤矿距离不远的山岗时,她停住了脚步,煤矿一览无余。她突然看见了申天豹,申天豹正在指挥几个人朝车上装东西,原来申天豹披着警服,却是钱老板的帮凶、打手、走狗,腊梅慢慢走近仔细一看,吓得屏住了呼吸,原来他们朝车上装的是死人。腊梅数了数,共20个,他们是在转移尸体然后销毁。她知道自己如果被发现,小命肯定就没有了,就不敢发出半点响动。卡车突然启动朝深山沟里开,腊梅心里直嘀咕,她的大憨哥是不是也在这堆死人中,她站了起来,悄悄尾随了一段车,可是车开的很快,转眼就没见了。
晚上,腊梅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哥哥从尸体中爬了起来,哥哥说,你要替我报仇。腊梅醒来后,心上像压了一个大石头,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第二天一早,腊梅去煤矿找哥哥,还没到煤矿就被几个手拿皮鞭的打手拦住了,“站住,找谁?”腊梅说,“我找我哥,他叫大憨。”打手说,“把东西留下,他刚下井了,我们转交给他。”
“我要亲眼见到他,亲手交给他,我还有话跟他说。”腊梅说。
打手冷冷一笑,“要不你就在这等吧,你最少要等十几个小时,晚上山上有狼,万一出了啥事我们不负责。”
腊梅说,“我哥真的在井下么?”
打手把腊梅上下打量一番,“你这话啥意思?”
腊梅说,“只是随便问问。”
打手说,“半个小时前我还见了他,人们都叫他大憨是不是?”
腊梅忐忑的心终如放下了,她把几件换洗的衣服交给打手,让他们转交给大憨。
3
腊梅继续写材料,她把材料送到县人大、县政府等部门,送去的材料都石落大海,但她不罢休,非要告到申天豹不可,她又把这些材料寄到市上、省上有关部门。如果再没消息,她就亲自去省上,甚至去北京。
腊梅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消息,就去县政府问问情况,她还没走到县政府门口时,突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从车上跳下来两个戴墨镜的人强行把她押上车,那人用刀逼着腊梅说,老实点,叫就杀了你!腊梅说,你们想干啥?那人哈哈一笑,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他用刀划开腊梅的衣服,她被他们剥得一丝不挂,他们把车开到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北门,把腊梅推下车,然后开着车跑了。
腊梅一丝不挂的站在街头,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一会儿就围了很多人,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她脸在发烧,头在发晕,腿在发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申天豹干的,她恨不得把申天豹碎尸万段。人越围越多,这是小城第一次在街上出现裸女,并且还是一个身材极佳的美女。腊梅推开人群,朝家的方向奔跑,一位好心的大妈拦住了她,递给她一身衣服,女子,穿上吧。
半个月后,腊梅再一次被陌生人推上车,脱光衣服扔向大街。这样,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几次后,人们都认为腊梅脑子有问题,一个正常人不会接二连三的脱光衣服站在大街上,于是腊梅成了小城的名人,都说她精神上受了刺激,是个精神病。
腊梅再去县上有关部门投诉时,人们见了她就远远躲开了,一个精神病人的话能信么?
腊梅身后充满了流言蜚语,说她是个破鞋,想钱想疯了,到处讹男人,见了男人就脱衣服。这些话传到了腊梅母亲的耳朵里,她母亲本来就有病,听了这些话后,吐了一口血,瘫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母亲突然死了,腊梅顿时茫然无助,不知道该如何办理母亲的丧事。
母亲的娘家人闻讯后,立即赶来操办,免得人家看笑话,他们立即派人去通知大憨回来,大憨毕竟是唯一的儿子。通报的人很快回来了,他说,大憨这几天特忙走不开,捎来了3000元钱。人们开始议论开来,孝子都不回来,啥孝子?人们很快原谅了大憨,就是大憨回来又能起啥作用呢?只要捎钱就行,说到底丧事办的就是一个钱字,有钱啥事都好办。
安葬了母亲后,腊梅找来去给大憨捎信的人问,“你去煤矿见到大憨没?”
“没有。”
“钱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这钱是大憨让他捎回去的。”
腊梅感到事情的严重,母亲死了,作为儿子是必须要回来的,这是当地规矩。大憨为什么不回来?她想到了朝车上扔尸体的哪一幕,难道大憨哥就在那堆尸体里面?前些日子她从看电视里看到一家煤矿死了几十人,为了隐瞒和逃避责任,丧尽天良的煤老板派人就把尸体悄悄转移销毁了,她没想到这一幕真实地摆在了她面前。
腊梅慌慌张张朝煤矿走去。
打手拦住了她不让进,在气头上的腊梅大声说,“滚开,我要见你们的钱老板。”
“钱老板是你随便见的么?他没在,顶多一月来一次。”
“我要见我的哥哥总可以吧?”
“这是工厂!厂有厂规,不是你想见谁就见谁,你快点回去吧。”
“我今天见不到我哥哥,我就不回去,啥时见到我哥我就啥时回。”
这时一辆高档车停了下来,打手敬了一个礼,“钱老板好!”
腊梅伸开双手拦在车前,坐在前面的是个极丑的老男人,腊梅想这就是人们传说的有九个老婆,无数情人的钱老板了,坐在钱老板身后的那人戴着墨镜,腊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申天豹,腊梅杏眼圆睁,怒气冲冲盯着申天豹,申天豹用衣服罩住自己的脸,假装睡觉。钱老板色迷迷把腊梅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妹妹,有啥事?”
腊梅说,“我找我哥,他叫大憨。”
钱老板问打手,“他在么?叫他出来。”
打手牵着狼狗说,“下井去了。”
腊梅说,“胡说,我哥是不是死在你们井下了?”
钱老板说,“小姑娘,你放心回吧,我们煤矿绝对安全。”
腊梅说,“安全个屁,据我了解,你这个煤矿啥手续都没有,你是一证多号四处挖煤,上次我亲眼看见你们把十几个尸体扔在卡车上拉走了……”腊梅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
钱老板哈哈一笑,“你真会开玩笑,我们这是合法经营,手续齐全。要不你先回去,等忙完了这几天,我就让你哥回去。”
腊梅说,“好,到时我见不到我哥,我不会罢休的。”
半夜,腊梅在迷迷糊糊中被惊醒,四个蒙面人冲进她屋里,她来不及叫时,他们塞住了她的嘴,用绳子捆住了她的手和脚,然后抬起来朝山上走,腊梅知道他们要杀人灭口,她拼命挣扎着,但那打人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她的手和脚,这时山下传来了狗叫声,那帮人有点慌了,“把她扔进废井里算了,这井深十几米,让她饿死在里面算了。”另一个说,“让我用刀杀她,这么白嫩的人我真下不了手。”腊梅感觉到身体在下坠,嘭的一声她晕倒了。
腊梅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她抬头一看,一丝月光从井口传了下来,在井低她摸到了几件衣服,一看原来是申天豹扔下的自己的那几件衣服,她开始大声喊叫,“救命啊!救命阿!!”她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来。她知道自己再喊也没人能听见,她开始保存体力,用双手挖井壁,土是松的。她挖了几个台阶,双手都挖出血了,她看到井壁有几棵树,她看到一丝希望,她把衣服撕成长条拧成一根绳子,顺着台阶她爬了几阶,然后用衣服做的绳子拴住一棵树朝上爬,她就这样不停咬着牙朝外爬,当她离井沿还有一米左右时,她踩着井壁纵身一跃抓住了井沿,然后翻身滚出井外,她一下瘫软在地上哭了起来。
腊梅知道如果自己回去,他们照样会杀人灭口,她越哭越伤心。她想到了历史课本上的孙傧,她决定装疯,只有装疯才能避免杀身之祸。腊梅回去了,整天蓬头垢面,趴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朝着地上磕头,大声呼叫,“玉皇大帝救命。”村里人见了都很同情,有的还暗暗落泪,多好的闺女啊,怎么转眼就疯了呢?
申天豹怕腊梅装疯,把腊梅拖到猪圈里,腊梅倒在粪堆上就睡,醒来后就把猪屎朝脸上摸,她站起来抓起猪屎对申天豹说,“你就是玉皇大帝吧,你也来吃点,味道不错。”申天豹就躲闪,冷笑一声就走了,他知道腊梅真的是疯了。
申天豹的关系很广,不久就转正了,还提拔为镇派出所的所长。
4
省报的一个记者叫章宏伟,她收到腊梅的投诉材料后,非常气愤,他知道他抓住到了一条重要的新闻线索,经过报社领导讨论后,决定派章宏伟去采访。章宏伟是省报的名记,曾采写过轰动全国的案件,如处女卖淫系列报道,假药假酒假钞等等。
章宏伟坐火车来到了县城,找到了腊梅。他听了腊梅的经过后,非常生气地拍了拍桌子,“简直无法无天了,我一定要还你一个公道。”
章宏伟翻山越岭来到了小煤矿,他拿出照相机对着煤矿周围一阵乱拍。这时一个穿着黑衣服的打手走了过来,大声喝道,“干啥的?”
章宏伟说,“我是省报记者。”
打手冲了过去夺过他的相机,“你给我滚,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章宏伟说,“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打手冷冷一笑,“老板是你随便见的么?”去年一个矿工干了一年没给一分钱,要钱时还被打了一顿。他哥哥就冒充记者,说给50万,否则就曝光。那假记者被钱老板识破了就被活活打死了,死者家属找了过来,最后赔了一点钱就不了了之。
章宏伟掏出记者证递了过去,打手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冷笑一声,“又是一个冒牌记者。”打手扬起拳头就打,章宏伟一个趔趄,鼻血流了出来,“你竟敢打人。”打手还要打时,另一个打手捡起记者证看了看,拦住了打手,耳语一翻。打手就给钱老板打电话,钱老板正在省城陪一位领导吃饭,他不高兴地说,“你让申所长去解决,我下午就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申天豹开着警车来了,一下车掏出手铐,铐住章宏伟,强行把他塞进了警车拉走了。
章宏伟说,“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我是记者,到时有你们好看的。”
申天豹大喝一声,“闭嘴,回警局慢慢说,记者我见的多了,有啥了不起的。”
章宏伟被拉到派出所后,身上的东西一洗而空,手机也被没收了。申天豹亲自审问,“你叫啥名字?”
章宏伟不屑地说,“身份证、记者证都在你手上,你自己看。”
申天豹左手抓起章宏伟的衣领,右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老实点。”
章宏伟一惊,“警察打人,我要告你。”
申天豹伸开双手说,“谁看见我打你了?”
录完口供,章宏伟被塞进了一个停车的车库里,卷帘门一拉,里面顿时黑暗了,只有巴掌大的窗口透进来一丝光,这时他才发现里面还关了好多人,有卖淫的、有嫖娼的、有抽大烟的、有偷东西的……其中一个抽大烟的光头男子走了过来,对着章宏伟就是一阵拳打脚蹄,然后命令他“三点一线”鼻子、胸部和脚尖对着墙站成一条直线,并且还不能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成。章宏伟只好默默任他们摆布,等回去后好好在报上曝光,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天黑时分,车库门打开,章宏伟被带到了申天豹的办公室,他看见申天豹的旁边坐着一个戴墨镜的又黑又矮的胖男人,那男人就是钱老板,钱老板抓住章宏伟的手说,“一场误会,还请老弟多包涵。”申天豹也跟着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还以为你是假记者呢。”章宏伟鼻子一哼,不吱声。钱老板推着章宏伟说,“走,你远道而来,我们为你接风,顺便表示我们的歉意。”
章宏伟被带到县城最豪华的酒店,县城虽小,但酒店比省城的酒店一点也不逊色,省城大酒店该有的这里也全有,但县城酒店有的省城大酒店不一定有。章宏伟来到了包间,他看见了上席坐着一个很有派头的人,钱老板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父母官,胡县长。”章宏伟伸过手握了握手,“幸会,幸会!”钱老板很快点好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还有几道国家保护的珍贵动物。钱老板亲自给章宏伟倒上一杯茅台酒,然后端起酒杯说,“来,我敬小弟一杯。”钱老板敬完后,申天豹跟着也敬章宏伟,“多有得罪,请原谅,我现在就给你赔罪。”几杯酒后,章宏伟说,“听说你们煤矿死了20余人,然后悄悄把尸体转移了……”钱老板一怔,“你听谁说的?他们这是在造谣,好多老板见我发了财就眼红,然后编些谣言,他们这是无中生有,别听他们胡言乱语。”胡县长笑着说,“小道消息,别听他们胡说。来,喝酒!”他们轮番向章宏伟敬酒,章宏伟酒量一般,而钱老板和申天豹的酒量很大,第三杯茅台酒喝完后,章宏伟醉倒了。钱老板原计划吃完饭去洗桑拿的,见章宏伟醉如烂泥,只好开了一间房,然后叫了一个小姐陪他睡。
第二天,章宏伟醒来后,见身边躺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小姐,在看自己也是一丝不挂,他大吃一惊,推醒小姐,“你怎么在我床上?”小姐笑着说,“你昨晚好厉害,把我都弄痛了……”章宏伟生气地说,“你给我滚。”小姐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不知道体谅老婆呢?”章宏伟发露了,“滚。”小姐扭着腰走了。
小姐刚走,钱老板进来了,他笑着说,“昨晚睡得好么?”章宏伟知道小姐是钱老板安排的,心里非常不高兴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钱老板意味深长地说,“男人不流氓,神经不正常。”他掏出一张卡说,“这卡上有10万,送给你的,密码是6个8。”章宏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钱老板矿上没事,为何要送钱呢?章宏伟说,“这钱我不能要。”钱老板板着脸说,“小弟必须收下。”然后他掏出一张碟塞进碟机里说,“你自己看吧。”电视里出现了昨晚他跟小姐做爱的镜头,小姐很疯狂很夸张,章宏伟一下瘫软在沙发上,“你想怎样?”钱老板哈哈一笑,“收下这张卡,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果不收,这碟就会送到你们报社,记者嫖娼一定是个特大新闻,到时其他煤体一炒作,包你一下就红了。”
章宏伟想了半天,反正这事没人知道,再说他准备买房正缺钱,就把卡塞进了包里。
钱老板派他的司机把章宏伟送到省城,章宏伟一路假寐无语。
5
转眼到了冬天,坡上的早木都变黄了,没有一丝生气,太阳懒洋洋挂在天上愁眉苦脸。
腊梅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他恨死了申天豹,记者采访后再没有一点消息,县上有关部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申天豹依然每天耀武扬威,花天酒地,日子过得很滋润,看来等待只有死路一条,她决定去省城上访,去省城找章记者。
腊梅悄悄离开了山村,在公路边拦了一辆去市里的班车,从县城到省城有直达的火车,她故意绕道从市里到省城,如果从县城出发,有可能被申天豹的走狗拦住,特别是县里上访的那些列入黑名单的人,经常被拦住或审问,最严重的是去年他们曾派社会上的混混把一位上访者腿都打断了。
腊梅坐到火车上,望着远去的城市时,嘭嘭跳的心才开始平静。
腊梅到省城后,直奔章宏伟所在的报社。章宏伟见了腊梅有点不自然,上次采访的事没能见报,他心里一直很愧疚,当他听说她要去省妇联、省信访办、省公安厅时,章宏伟感觉事情的严重,如果腊梅告到了申天豹他们,到时自己也可能被牵扯进去。章宏伟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他们来到一家饭馆,章宏伟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果啤。
腊梅说,“这次来我一定要把申天豹他们告倒,不告倒我不会罢休的。”
章宏伟说,“这事不能急,要慢慢来。”
腊梅说,“我等不及了,我比窦娥还冤。”
章宏伟说,“省城你不熟悉,再说我跟这些部门经常打交道,要不我把材料转交给他们。”“多谢了。”腊梅笑着说。
章宏伟掏出1000元钱给腊梅说,“要不明天你先回去,其他事情我帮你处理。 ”
腊梅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就算我借你的,到时我会还你的。”
第二天,腊梅突然改变了注意,她要亲自去找相关部门,再说有些事情她要当面说给他们听。
章宏伟不高兴地说,“火车票我都给你买好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腊梅说,“我买了一张地图,我会找到地方的,你去忙你的吧,别管我了。”
章宏伟见劝说不住腊梅,偷偷给钱老板打了一个电话。
天黑时分,申天豹开着警车从县城来到了省城,到省城后直奔腊梅住的旅社,他们把腊梅从床上揪起来塞进小车里,然后马不停蹄地离开省城。他们怕夜长梦多,对省城他们似乎有种恐惧赶,只有离开省城,回到他们自己的地盘心里才踏实。
6
县委办公楼灯火通明,县委书记宋书记召开紧急会议,传达中央关于整顿全国煤矿的通知,白县长拿着笔在认真的记着,胡县长跷着二郎腿抽着烟。最后讨论本县的煤矿该不该全部关闭时,胡县长说,“县上的财政收入几乎全靠这些煤矿,不能一刀切,要关就关那些手续不全的小煤矿。”白县张说,“应该全部整顿,一个一个重新检查,就是那些手续全的煤矿也要检查,存在问题也要关闭。”人们争论不休,最后宋书记拍着桌子说,“别争了,照中央指示来办,统统先关掉,再一个一个来整顿。”
以前每次整顿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宋书记要动真格的了,因为他马上要提拔到市里去,他要站好最后一班岗,顺便也捞点政绩。宋书记走后,他的位子谁来坐呢,据小道消息,将从原领导班子中提拔,而最有竞争力的只有一正一副两个县长——白县长和胡县长,但如果从学历、年龄等考虑,白县长占上风,两人一直面和心不和,私下里暗暗较劲,而胡县长早早就提前行动,朝市上、省上跑了好几次了。
白县长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说钱老板的煤矿是一证多号,某县长还有股份,他们明关暗采,还曾发生多次事故,把死人转移……白县长看后心里非常气愤,他点了一根烟陷入沉思,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如果真有一位县长有股份,那一定是胡县长,只有他跟钱老板走的最近。白县长刚四十出头,县长这位子不是他奋斗的目标,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和学识,应该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而眼前最现实的就是县委书记的位子,要当县委书记首先要去除掉绊脚石,这绊脚石就是那几个竞争对手,最主要的还是胡县长。如果煤矿真的把矿工尸体转移,煤矿一查封,然后把胡县长牵扯进去,这样又捞到了政绩,又除掉了绊脚石。
白县长给秘书交代了声,然后手机一关,拦了一辆面的直奔山谷。腊梅的事他早已耳闻,但他没见过,白县长没惊动任何人,他悄悄来到了腊梅的家。
“你就是梁腊梅么?”白县长说。
腊梅披头散发,目光呆痴,望着白县长傻笑。
白县长讲了他来的目的,最后他说,“我是白县长,你放心,我来给你做主的。”
“真的么?”腊梅半信半疑。
白县长真诚的点了点头。
腊梅笑了笑,“人们都以为我是疯子、是精神病,其实这都是我装的,我不装,他们就要杀人灭口。”
白县长一怔,“他们是谁?”
“当然是申天豹、钱老板他们。”腊梅就把自己的遭遇及亲眼所见钱老板他们把矿工尸体转移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同时她深信她哥哥也在这堆死人当中。白县长很激动,他抓住腊梅的手说,“走,你带我去煤矿看看。”
他们来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那煤矿清晰可见,一条蜿蜒的土路像一条长龙,白县长查看了一下地形,他估计矿工尸体一定被运到另一个没人烟的山坡埋了。白县长确定了几个可能埋尸的地方,然后悄悄找了几个农民,以植树为名让他们在山上深挖。白县长本打算让公安局局长派几个警察来的,在没找到证据前,他不想打草惊蛇,再说公安局长是胡县长的人,听说两人还是亲戚。
事情还是暴露了出来,那几个农民刚好在埋尸旁挖坑时被钱老板打手发现了,他们赶走了那几个农民,警告他们再乱挖的话就打断他们的腿。钱老板知道后惊出一身冷汗,很快他调查出是白县长指示干的,他把情况汇报了给胡县长。于是,胡县长、县公安局局长、钱老板和申天豹悄悄来到了凤凰山庄,最后他们一致认为白县长发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如果不除掉白县长,后患无穷,再说白县长是胡县长的绊脚石,不除掉白县长,他就有可能当不成县委书记。
一桩谋杀案悄然诞生了。
行凶的人很快被确定了,坐过10年牢的狼三,事成后答应给他妻子和女儿100万,然后还给他母亲每月2000元生活费,死后负责安葬。
白县长被一阵疼痛惊醒,他看见了胸口的血,接着凶手又把刀涌向了他的心脏。凶手见白县长死了,他杀红了眼,接着把还在梦中的白县长的妻子、女儿和保姆也杀了。然后翻箱倒柜,把金银首饰全部拿走了,造成谋财害命的假相。
县长被杀的消息原本被封闭了的,但还是被一家媒体捅了出来,结果全国好多媒体都转发了这条消息,还有几家大报记者也赶来了采访。
在巨大的舆论面前,凶手很快被抓到了,凶手供认不讳。案子很快被定性:凶手只是谋财害命。
7
宋书记调走后,胡县长代理县委书记一职。
正式任命胡县长为县委书记的文件还没下来,看来上级还要考察他一下,胡县长决定在他当代理县委书记期间干出一点政绩来,他想改造城市,想招商引资,把经济搞上去……如何招商引资呢,他接连召开了几次会议来研究,结果好多都不现实,甚至是空中楼阁。
胡县长接连想了几个晚上都没好点子,周末他推开窗子,望了望坡上绿油油的油菜,他突发奇想,搞一个油菜花节来招商引资。
第二天,胡县长在会上谈了自己的想法,全体举手通过。于是第一届油菜花节筹备工作马上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一个多月后,山坡、田间油菜花盛开了,金黄金黄一片,远远看去,就像一幅幅精美的油画。
彩台搭好了,气球也升上了蓝天。开幕这天,人山人海,省上、市上的领导也来了,还来了十多家媒体的记者,他们扛着摄像机、相机对准着主席台,当地市电视台还现场直播。首先是省长宣布油菜花节开幕,然后是当地市委书记讲话,接着是胡县长讲话,当他正讲到激动时,台下也是掌声一片,这时突然一个裸体女人冲上台,女人一丝不挂,胸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女人来得太突然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如何是好,台下顿时静的连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主席台上的领导们都很惊讶,也不知如何是好,女人夺过话筒大声说,“我叫梁腊梅,我曾被警察强奸。煤矿出事后,我哥哥尸体被黑心老板转移销毁,其中还有政府官员、警察等充当帮凶,他们杀人灭口,我只好装疯……”摄像机全对准了腊梅。胡县长气的大喊,“把这疯女人拖走……”几个警察冲上台强行拖走了腊梅。
第二天全国好多媒体都报道了裸女的新闻,腊梅一夜成名。
外省的一个记者又做了一个深度报道,报道了腊梅的遭遇。省上的领导也非常重视这件事,派了一个调查组下去调查。
矿工们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共20具。钱老板和申天豹被抓了起来,胡县长也被双规了。
腊梅折了几朵油菜花,插在哥哥和母亲的坟头,然后流着泪朝远方走去……
山谷很静,阳光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