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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无雷人,教育无奇迹

2013-04-29程红兵

神州·校长 2013年6期
关键词:保鲜期雷夫雷人

程红兵

目前网络上流行的“雷人”,是指出人意料且令人格外震惊,很无语的意思,有时也引申为因为事物的某些属性而使看到的人产生无限热爱的一种情况。此外还有一个意思,指的是本事高强、创造惊人奇迹的人。

近年美国教育界出了一个“雷人”——雷夫·艾斯奎斯,一个被媒体密集宣传的教育雷人,从教20多年获得众多国内外大奖,其中包括美国“总统国家艺术奖”、1992年“全美最佳教师奖”、1997年美国著名亲子杂志《父母》杂志年度“成长奖”、美国媒体天后欧普拉的“善待生命奖”,并获英国女王颁发的不列颠帝国勋章(M.B.E)等。20多年来,雷夫·艾斯奎斯老师一直在霍伯特小学担任五年级的老师,该校是美国第二大小学,高达九成的学生家庭贫困,且多出自非英语系的移民家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雷夫老师创造了轰动全美的教育奇迹,被《纽约时报》尊称为 “天才与圣徒”。 最近两年中国的教育报刊出现了狂轰滥炸介绍雷夫的文章、著作,对雷夫最夸张的称谓是“美国最伟大的教师”,充分显示这是一个创造教育奇迹的“雷人”。

作为一个从教30多年的教师,我始终坚持认为教育教学是非常朴素的,从来就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教育奇迹。不论是谁,如果媒体反复炒作,一不小心就容易被神话。

最近笔者受媒体之邀,作为与雷夫对话的嘉宾,参加了“2013年雷夫中国行”报告会,看到的雷夫的形象,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下却着白色运动鞋。这是一个不讲规范的着装方式,也是典型的雷夫式的着装。近距离地观察了雷夫,听了他的报告,我觉得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雷夫,和我想象中的雷夫完全吻合。他是一个“人”的雷夫,而不是一个“神”的雷夫——这是我的第一感觉。雷夫是人,在他的教育生涯中也遭遇到许多烦恼,许多困惑,许多无奈,也有许多他搞不定的,他既有许多成功之处,也有一些失败的地方。

雷夫只教五年级学生一年时间,他是全科教师,作为一个全科教师是十分不容易的,有好处,有难处,有短处。所谓好处是在一年里教师与学生全面接触,什么事情都是他全权负责,教师的思想容易贯彻到教学之中,师生关系非常熟悉,容易建立比较深的师生感情。所谓难处是一年里,学生只和一个老师打交道,学生总是要看老师这一张脸,看多了难免没有新鲜感,因此逼着老师必须想方设法变化不同的教学方式来教育学生,让学生有不同的体验,使学生保持对学习的兴趣;如果这个老师没有比较多的艺术化的教学手段,没有很多有意思的调动学生的方式,孩子们会腻味的。所谓短处就是毕竟只有一年,一年时间的教育效果能维持多久,尤其是在这么小的年龄段里。于是问题就由此产生。基础教育为学生人生奠基,但社会既会对学生进行正面教育,也会对学生进行负面教育。我当面问雷夫:您的教育有保鲜期吗(即雷夫的正向教育效果能保持多久)?如果有,教育的保鲜期是多久,如何延长教育的保鲜期?决定这个保鲜期延长的关键因素又是什么?

雷夫非常爽快地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实际上我并不能做到用一年的时间完成我所说的那一切。从教的早先岁月曾经经历过一次非常严重的失败。那时候我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学生们表现得非常好。于是我产生了一个错觉:我真是一个好老师,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好。而事实上,我错了。我的学生离开我到中学以后,有一些居然吸毒了,或者犯罪了,我感到非常痛心。那时候我妻子想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每个周六我已经毕业的学生就回到56号教室一起学习,美国的一些媒体在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总是弄错了,他们总是说,学生们每个周六都回来跟雷夫待在一起太好了,他们的错误正在于,孩子们回来并不是跟我在一起,他们想彼此在一起,一起学习,并且一起成长。尽管我跟孩子们只在他们五年级的时候在一起,五年级毕业以后,我的很多学生通过周六跟我在一起待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们一起学习,甚至一起旅行。我向孩子们展示这个世界可以多么好,我向他们展示在世界各地都有优秀的人群。

我毫不怀疑雷夫是一个优秀的教师,之所以优秀就在于他面对问题的态度,不断地反思,不断地寻求解决问题的方式。在雷夫身上有一种可贵的品质就是坚持,坚持不懈地努力,他居然能够在一间教室坚守了26年。正像雷夫自己所说的:“如果只是一年的时间,我做不了那么多,有时候需要很多年的时间。”而且无数的事实告诉我们:教育是有用的,但教育不是万能的;教育是有效的,但教育不是立竿见影的;学校有优秀的教师,但学校绝没有雷人;教育者会创造难能可贵的事迹,但教育者不可能制造一劳永逸的奇迹。教育是没有终点的马拉松长跑,教育需要教育者不断地坚持。雷夫之所以是雷夫,他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坚守了长达20多年,而且还要坚持下去。

雷夫这样的老师即使在美国也是稀缺的,否则他不会获得这么多的荣誉称号。雷夫何以能坚持,何以能坚守?人的差异说到底是气质修养的不同。雷夫之所以能够坚守在第56号教室长达26年,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他的孩子们,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喜欢看着孩子们慢慢成长的样子,喜欢陪伴着他的孩子们,喜欢他的教育教学工作。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份工作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没有这份真性情,不可能做到现在。

今天我们喜欢谈论教育家办学,教育家有什么特点?教育家最重要的特点是有一种超越功利的自由情怀。他们真正超越了功利,所以才能获得自由。第56号教室是什么?是雷夫和他的学生共同创造的精神家园,是安放雷夫灵魂的地方。无论雷夫身处北京、上海,还是济南、武汉、苏州,但是他的灵魂仍然在大洋彼岸的第56号教室。否则成就不了这个老师。

在雷夫老师身上我看到了许许多多中国优秀教师的身影,看到他们始终不离不弃地坚守在自己的教育岗位上,看到了他们作为教师的自由情怀。

编辑 李丰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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