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村庄
2013-04-29范晓军
范晓军
月亮与一条河
我确实不安,在万物将醒未醒之际,早春一条河推动的微澜漂移着思绪苍白的碎片。它的声音带着某一种灰暗的暗示,它的声音是那么轻,几乎像一个人在你的耳边说话。
亘古不变的月亮是人类共鸣的主题之一,它像一盏灯的清辉,笼罩着河流和远处村舍的地气。
凄白的月光照亮一条蜿蜒的河流时,眺望的空旷蒙着城市的尘埃,搁浅在灰黑色的苍穹之下,子夜的寂静泛着河水的光芒,那黑暗中粼粼起伏的磷火,一直抵达曲折的山廓,这样夜的寂静让人感到不安,这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弗伦依德的那一本《梦的解析》。其实,哲人探入人类的触角总是迟钝的。在旷野的苍穹之下苍白是最好的诠释。
月光照耀着这条河,它在空旷、辽阔,还有些残缺的地平线上,纵贯山西的中南部。
人类个体记忆的暂短,让自己不时对它蜿蜒的迁徙有一种不可抗拒的神迷感,苦难也好,苍桑也罢,历史的截面只生存在一代人的心里。
此时,我总期待着黎明的光明透过这条河,它在阒寂无声中降临的时候,它泛出浅蓝色的幽光,逐次变绿,像四月间的柳絮一样飘落着视觉的幻。
沿河之上
一只候鸟随着春天北移的气涡翩跹飞翔,它灵巧却有些舞蹈的姿态,让我产生海一样的视觉效果。
向北,一路向北,向依然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地方迁徙,他积蓄着内心燃烧的火焰。向北,他陷落于极其复杂的微笑或者说是一种难以遏制的寂静中向北。
他一直盯着车窗的玻璃不放,似乎发现了那浅浅反光中在倒叙着什么。这是一种绚丽人生和大自然的黎明完美吻合的结果。那最古老的苍穹压迫的大地就在前方,它静止、虚芜,一动不动横亘万古的从容不迫。
春天的黄土高原仍旧荒凉,那种冷似乎和寒月中金戈的光芒,马嘶和饥饿的古战场混淆在一起。春天的干旱来临,那透着黄金般灿烂的泥土。从渐渐枯萎的庄稼根部现出了杀手本性。而此时,我在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的腹部,俯视那一条向南迁徙的河流,它逶迤在公路的一侧,透着一层灰暗和死亡光泽的暗淡。人类对死亡的敏感让顿时紧张,和一些破旧的村舍,一些熟悉的面孔联系在一起,这种叠加缘于命运的嘲弄,来自我们视野深处无法抵达的神祗和另一个世界的主宰。它和我此行的目的联系在一起。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和古宅里的村庄……
一条河逶迤过村庄
落日的魅丽笼罩着一条河的辽阔,波纹起伏不定的微澜,让我对另一个世界的主宰充满了神迷的向往感,这种感觉复合着一种青涩与干燥的味道,像我在历史的某一点找到了一个坐标,熟练地操作着笔和卡尺标上一个黑点,它的坐标指向某一个空间,而这个空间涌动的原动力只是一条汹涌的河。神圣的物质,神圣的经卷,不朽的,一直叫喊着万物,傍晚时分我抵达了文水县的徐家镇,我的五爷让我住进了祖宅的厢房。
这里的夜晚比之于城市的夜晚,更其漆黑。我没有聆听到箫瑟的风涌动的黑暗,但我更清晰地看见许多暗淡的亡灵在这间狭小的房子里犹豫或者徘徊,在一轮圆月凄白月光的照耀下,他们的影子蜷蛐在我的躯体内呻呤,像一首诗的痛,在早春被花蕊的香穿过心灵的白。
这条河在这块沉郁的土地上,围绕着这个僻静的村庄,夜寂静的深处,我能清晰地听到流水不懈摇曳芦苇的哗哗声,它缠绵,持续而有一种雄性的刚韧,至使一段演绎被重新排练,在布满尘埃与光线的舞台上喧嚣,又“嘎”的一声消逝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布景和空荡荡间穿梭的回声。
笔静止了,油彩在我的面孔上流淌着浸出的鲜血。
河殇
历史的最佳状态就是截面上的断层,它掩埋在厚厚的泥土下,浸透着雨水,黑暗和腐臭的气息,这一撮土涵育着人类一切的光与声,包括厮杀,吼怒和一条默默流淌河的沉默。
颉姑姑的坟墓,就在河岸旁,一棵扭曲苍桑树撒满了落叶,颉姑姑是我的太祖奶奶,我们家香火不旺,延续到姑颉姑姑手里,只剩下她孤怜怜的一个人了,颉姑姑一个人跑到了同宗的本家那里过继了我的祖爷爷。
我从五爷的嘴里得到了颉姑姑最初的印象,只有两个字“冷漠”。
她每天都盘腿叼着旱烟坐着炕头,盯着窗棂泛着的幽光,她的脸色凄白,目光涌动一层早春的霜。
许多影子在摇晃,在庭院细碎的月光晃动,像风接近婀娜多姿的柳枝。
月光照耀在五爷纠结的面孔上,说明了一个女人悲惨的命运,然而当更悲惨的命运在这个家族演绎的时候,她却安祥躺在一条河的身旁。这可能是她一生追求的幸福,又也许是另一幕悲剧的前奏。
我攥紧一掏土,嗅到她体温的芬香,像一杯春茶的香,在狭窄的心胸间澎湃翻滚。一个女人成为历史的牺牲者,这也许是历史的可耻。
而男人们,在历史悲怆的史诗中,又能奈何,正如项羽抱着虞姬悲哭的样子。因为,在这个世界恢宏的原动力下,他们都是一种悲壮的牺牲者。
我的祖爷爷回过一次真正的家,那一年他的同胞兄弟诞生了,裹着一席破棉絮躺在炕上,年幼的祖爷爷问自己的亲生父母。
“娘,他是谁”。
“他是你弟弟吗?”
我的祖爷爷回答了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一句话,这也是人类的通病……
“他,怎么那么日脏”
我的太祖爷爷动怒了,一扁担将一个富家的少年,打出了家门,从此了在这个村子里消逝了。
这件事情让颉姑姑很欣慰,她是否微笑了,我不知道。
然而,当贫困重新在这个家族演绎的时候,五爷的泪潸然而下,也许这就是历史的真正的原意。
一条河蜿蜒在暮色,它以沉默带走了一截了回忆,然而,夜色中的芦苇重新在风中沙沙生长的时候,另一个故事会在它厚重的土层下萌芽,生长成一棵翠绿的树。
我一动不动的眺望这条河,它的庞大,沉默和刚韧这样不动生色的流淌,正像它的影子引入更深的想象,我把一只手置放在河面上,早春的冷浸透肌肤。它让人在绝望中清醒。这种清醒悬挂在苍穹的窥视之下刻骨铭心。
月光照耀着衰败的庭院,祖屋上的荒蒿,在微风中不时发出寂静的嘶鸣。已经有些微绿的苔藓浸出北方水质的盐渍。
人类所拥有的一切迷惘,我一样拥有,并且,在每一个人生的关键时期更加剧烈。这可能是神与人的一种沟通的方式,它总在每一个黎明阒寂静声降临时更加的神迷。像雾迷蒙着视线,而更短暂的距离,是一种对自然反抗的幻,正因为这种幻想决定了人类的进化。
我和父亲忍着北方的寒冷,端坐在这一层诗意的月光里,我在一种幻觉中看见了祖爷爷和我们一样端坐在庭院有些陈旧的月色里,他在风啸中不时剧烈的咳嗽。那声音在屋檐下像一只夜色中的猫在呻吟……
爸爸在月色中缄默着,北方夜空的辽阔,摇曳着窗棂上的一株枯草。
我难以臆测,只能以其形象来联想。
苍穹上的星辰刚刚从一场暴雨后露出了光芒。沉睡的村庄比其以往更加的静谧而遥远。
一堵墙瞬间崩塌了。
暴虐的洪水就在黎明分娩大地轮廓的时候。
拖着呼啸和一层幽光的白沫冲积着村庄,然后是空旷间的萧穆。没有村舍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厚厚黄色淤泥消逝田野和村舍里的一切痕迹。
一棵倾斜的枣树,救了我的祖父。他以树上残存的枣子为食,熬了七天。
死一样的寂静,让他游移着恐惧,世界恢复了最初的原始状态,一条在旷野上改道奔腾的河流
……
锁呐声在暮色的殷红间凄惨,它似乎传达着一种哭腔,我的祖爷就这样把颉姑姑葬在了河床上。
家里没有人了,只剩下祖爷爷一个刚成人的毛头小伙子。
我端坐在凄月下的庭院里,清晰看到了爸爸眼眶里溢出的泪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滚落,他面庞一时抽搐。
厚厚黄土的亡灵,此时像晨雾一样的飘渺,他在我们后辈人的血脉间伸展,沉澄成坚硬的岩石。
空旷中缓缓移动的河
晨曦斜斜的洒在河面上,芦苇下耀眼的光芒,在起伏间缓缓移动,一只蓝色的水鸟掠过空旷,远处的村庄安祥的沉溺在春天的地气里。
“历史与人所赖以生存的大地是一伟大的自尊者,它从来对发生过的事情缄口不语。”如果发生了什么,它的痕迹都萌动在茂密的芦苇上,摇曳,不动生色又栩栩如生。
黎明太寂静了,只有外面细碎的草木之声隐隐喧响,树木们敲击着自己天然成序的细小精巧的编钟,仿佛在人间之外的某一幽深之处演奏着,它们的乐声以那秘不可测的韵律上升到天穹的拱顶——无论是人眼中所见,还是双耳所听到的都是深奥的。
那么对于一个渺小的人类而言,在大自然天以比拟的震动面前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逃避。
据说,一位长工的一双鞋,让祖爷爷选择了逃避,这位长工将一双崭新的布鞋送给了祖爷爷。命运在嘲弄人类的时候是毫不留情的,无奈,饥饿,妄想之中的祖爷爷顺着逃荒的人流,逃到了山西西部灵石腹地的大山深处。
他选择了远离这条缓缓移动的河,选择了远离开始或陨灭的地方,选择了山脉的逶迤和寂静,选择了忘切哭和泪水夺眶而出的时间。
一种再熟悉不过的生活开始主宰他的命运。他寄身于灵石大山深处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兔贩镇。在一户人家的豆腐坊里打起了长工。
夏天过去了,冬天的雪覆盖了低低的屋檐,那逃避获得的几天宁静过去,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着附满尘埃的墙壁,但倾斜的影子涵育的一份过去,开始被寂静的日子一一抚摸翻阅。暴风雨之夜,闪电短暂出现,一切经历以及那些熟悉的面孔,进入了更深的漆黑。世界在灵动的凝眸间闪烁,像刚韧,野性和粗旷的芦苇下的河在闪动光芒。
他夜以继日的推动着石磨,那吱吱作响的摩擦声,像一根针的深度穿过脊梁。
这一切都似乎是模糊得了。当他的凝视被泪水遮挡的瞬间,这一切都格外真实。幽暗的亡灵在空虚的屋檐下喘息。忽然接近又像雾一样漂渺。
几户人家的山村。黎明显得异乎寻常的漫长。山脚下的雾蔼在缓缓蒸腾。黑暗附着陟峭的石崖下,只有那些凋蔽的荒丛,在寂静流动的时间内发出嘶鸣,漫长而幽远。像生灵膜拜的一扇门洞然敞开,也许这扇门真得没有挣扎,蔑视和饥饿。
一辆驴手碾过白皑皑的雪域。喘息漫散雾气凝在眉头。痛过后的奇痒不时像一种虐疾一样袭来。
世界的空旷一扇门瞬间关闭。而“豆腐,豆腐”的吆喝声却在群山之间的村舍上空漂浮。命运这束金色的稻草,在你抓紧它的时候,它的浮力却能有多大啊。
闲下来的时候,他持续眺望山脊上的云朵,雨季的到来,常让想起一条河,众鸟的啁啾,摆渡人的号子,若隐若无的涛声。
历史的许诺,往往是以梦的代价来陨灭的。另一个悲剧悄悄粉墨登场,而卑微的人,往往在一个黎明之后,才发觉他已经是一个崭新舞台上的陈设。
饥饿,病痛终于让另一个卑微的生灵无法支撑,雇王病倒了。无法医治的现实,逼他走向了人生的极端。他临终的时候,把他唯一的女儿托嘱给了我的祖爷爷。这个以“西施豆腐,小有名气的女人,后来就是我的祖奶奶。”
如雪般的白纸,在风中飘荡,锁呐的幽咽在群山间起伏。一口黑色的棺木沉入大山贫脊的土地上的暮色里。
巅波的车,蜿蜒在崎岖的山路上,只是车上多了一个女人,冬天仍旧在风啸中延续,薄薄的雪域碾过浅浅的车辙。
傍晚的光线黯淡下来,一束幽柔的光,照亮祖奶奶的面庞,吱吱作响了石磨,依旧回荡在布满尘埃与暮色殷红的墙壁上,可又有一个春天即将降临在北方辽阔而又曲折残缺的地平线上。
少许的积蓄让祖爷爷有了些欲望,他再一次盘坐着贫脊的田畦上,眺望一朵边缘黑暗的云,雨季的到来。让他谛听到柔和,清晰又极其复杂的水声,这是大地上不朽的协奏曲,它将充满层次感和群山分置在两侧。
一群向北迁徙的雁,掠过头顶,他又想起这一条蜿蜒河曲上的村庄
……
万籁俱寂的夜晚,祖爷爷独自跪在了颉姑姑的暮前,一轮圆月照耀村庄,那一棵虬蛐的更加的憔悴更加的苍桑。
……
雾迷蒙在路上,寂静在低垂的额前破碎,北方的春天依旧有些凋蔽的荒草坠满了珍珠般的露珠,靠着颉姑姑的信誉,祖爷爷酬到了粮食。正是这些红彤彤的高梁。一个家庭又一次在这神迷莫测的人世间发迹了。
六年之后,灵石县的大山腹地兔贩镇多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商号——自义范。
不久之后,这户人家诞生了一个富少爷,这就是我的爷爷。
庭院里杨柳黯淡的光影,投影在祖屋布满尘屑的墙壁上,我闭目聆听到寂静的漆黑,似乎可以听到尘埃呱呱落地的哭声。我不知道他窥视这人世间的一瞬,那道声和幻混淆的光线,似乎说明了这个世界的最高秩序。世界的自律纯属谎言。他似乎聆听到旷野涌动河的声音。它庞大的躯体涵育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他的诞生就拥有100公顷的土地,拥有一个大山腹地的大商号,然而,与生俱来的是一声撕声裂肺的哭声,这是世界将一种人类的预兆以抚摸方式降生在人类的头顶,这里包括澎湃的河,短暂的夜,还有天穹上闪动的光影……
一个传说成为他的名字——澎年。而这个故事似乎可以永恒的逃离人间轮回之痛,而恰恰人类永恒拥有和吸吮的只有一条缓缓穿过空旷的河流。
空旷间缓缓流动的河,如此的肃穆与安祥,它携带的泥沙,淤积在北方辽阔的大地,滋育着一个万物萌苏的春天,它缓慢流动的速度让产不时在倒影的虚像内产生幻……
裸露在河弯里的村庄
逃离尘世的经历,让祖爷爷相信冥冥之中的主宰,他似乎在每一个凄月下的夜晚都在犹豫。他一只手抚在玉石算盘上,另一只在寂静萧瑟的深处颤抖。每一个盛夏的雷雨之夜,他都会从一个活生生的梦坠入另一个幽深着亡灵的梦。一个声音蒙着月色的幻象在一条河流缓缓流过的空旷里幽咽。他感到一种冷像寒光闪烁的箭簇一样穿过温暖的躯体,然后是旋转的黑暗。
夜对于他似乎更漫长了。星辰的光芒悬停在镂刻的窗棂上,一棵庭院里的杨树微微摇曳。
金灿灿的秋天是他最忐忑不安的日子。他独自徘徊在裸露在河弯里的村庄,眺望天空,陷落一截又一截往事的回忆。
一袋旱烟的微光照亮他一半陷入幽暗的面孔,冥冥之中的主宰。让她在犹豫中决定在村庄四角的护村堰上铸造了四头铁质的镇河牛。
铁牛背反射着日暮西山的幽光,祖爷爷总静静守候在一旁。
远处的河流穿过夕阳的暮色,没有喧响,只有河床不停崩塌的泥土。溅射浑浊的漩涡。
他的忐忑不安几乎近似一种病态。他常梦见另一个世界,孤独的颉姑姑,他不时流出莫名的泪水……
又一年冬天降临的时候,裸露在河弯里的村庄,耸立起一座青砖拱顶的戏台,它的斜对面就是一棵憔悴而苍桑的树,树下是颉姑姑的坟墓。
在生者与亡灵对峙的距离间,在这高耸着人间喧嚣与华丽的戏台上,又有一个无辜的角色登上舞台,他无法拒绝命运漂移在一条河流上白色的泡沫对他的选择。这种冷酷是真正的主角或者历史的撰写者。
祖爷爷建立村里的学堂。我的爷爷顺理成为了那里的学生。
悲剧的构成往往是一个群体命运的合奏,它从来不是单一的,它往往不停歇得在复制、遗传。然后,在悲壮的演绎中牺牲。流尽最后一滴血而苍白。
学堂墙壁上一幅精美的牡丹刺绣,让祖爷爷陷入漫长的沉思,他立刻让私塾先生叫来了这个故娘。祖爷爷一动不动的坐在枣木椅子上看着她。
这个面容消瘦,怯生生,隐匿于廓檐影子里的女孩,后来就是我的奶奶,她孤独、泪水中延续的凄婉命运主宰了我的童年的记忆。
一场雪覆盖了裸露在河弯里的村庄。一条肃穆的河流似乎停止了流淌,新婚不久的爷爷,踏上了雪野里裸露着凄草和泥土的小路,独自一个去太谷的铭义学堂求学。
就在此时我蜷蛐的一间破旧的厢房了。奶奶厮守着窗棂的月光,露水和一声夜莺悲却的啼鸣,厮守着这一幅人间幻一样的画面,厮守着她一生无法触击的幸福……
我伫立窗前茫然的望着外面,月色在一条空旷缓缓移动的河面起伏喧响……
一条肃穆间咆哮流淌的河
一九三八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全面侵华。不久,中国第二战区的忻口战役失败,一支撤退下来的国民党部队抢劫我的家。
祖宅空荡荡的四壁,祖爷爷在一声长叹中去逝了。
我的爷爷料理完后事,参加了太原府的绝死队,解放战争中阵亡在太原战役。
新中国成立了,一个遗腹子诞生了,这就是我的父亲。
十年后,我的奶奶携着这个稚嫩孩子,涉过一条咆哮的河流开始她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