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草
2013-04-29张亚宁
张亚宁
屋檐下不应该有草的,但我家屋檐下就长出了一株草。
我家的屋檐别致,别致得一般人很难想象到,就连我都无法给人描述、叙说、比划。当初我格外讨厌我的家的屋檐,简直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丑八怪。生活的时间长了才喜欢上的,要是我第一次选择那样的屋檐住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现实生活中,往往是这样。让我反感的屋檐晃来晃去在我眼前晃荡了十几年。
有一天,好端端的屋檐下长出一株细长细长的草,连名字都没有。
草是想端端正正做草的。它的母亲把它丢在某一个角落里一定是有想法的——希望自己的后代成人成材。或者说草妈妈对自己的孩子有更高更远大的要求。草孩子是个好孩子,与其它草一样,长出来就准备享受阳光与雨露,心中还揣着很远大的梦想。我估计它发芽了就有了梦,它想自己应该干点什么的,既然在屋檐的夹缝里发芽,就不可能闲下来,不然怎么会从屋檐的夹缝中勇敢地伸出自己的头。太阳照过它,风吹拂过它,我的家人也瞧过它,而它并不是无所事事地成长着。
草长着长着就长弯了。一下把我心情弄糟糕了,伤心的一塌涂地,差点跳起来拔掉那棵没有出息的草。草的弯曲,草本身没有做错,我想是我家屋檐周边的一些东西干扰了草,不然它会端端正正长起来的。草弯得我看着都难受,在屋里或者出了门看不到倒无所谓了,一旦抬起头来关心一下那棵草的长势,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严严实实地堵住了——草啊!怎么会长弯呢?草从一个缝隙里发芽,七扭八歪地露出头,刚准备伸直大有作为,一个障碍物搞得草不得不委曲自己,像一个极度残疾的人。不知道草是否有灵性?不然它一定会伤心,而且诅咒可恶的环境把自己拉下万丈深渊。如果是一株好面子的草的话,在其它草面前一定抬不起头的,一点心情都没有的,说不定会气得一蹶不振。
我发现草时,草已长的貌堂堂的。我还是想不明白,什么地方不能长出一棵草来,怎么会从屋檐下长出来?屋顶、墙角、屋檐上长根草再也普通不过了,屋檐下长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在这之前,我家水缸后面长出一株黑豆,我觉得是最奇怪了。屋檐下长出来一棵草,我才发现水缸后面长草对屋檐上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足为奇。父亲说秋天收好的豆子掉在水缸后面了,湿润的环境加适宜的温度就长出来了。前前后后想了大半个月,后来终于想明白了。没必要觉得奇怪与惊讶。很正常啊!草么!也有它的生活,有它选择生存的地块。生活中,我们比一株草厉害,总能改变一些草的命运,但把所有的草改变了,这是很不现实的。某些人生活的还不如草,常常被一些人牵着鼻子走,自己左右不了自己。没过多久,水缸后面的草像一位重度病人,面黄肌瘦,艰难地成长着。没人去专心致志地关心和观望,只有到水缸里舀水的时候看一眼而已。
父亲问我草厉害还是庄家厉害。我说庄家厉害。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却给我说别看庄稼长势比草好,其实草比庄稼厉害。他说庄稼是受人保护的和精心照顾的,不然早被草欺负死了。细细想想,的确草厉害于庄家,并且不是一般的厉害。草有一种执拗的精神,不怕流血不怕失败,为自己的梦想勇往直前,为了生命,可以说是坚持不懈。一块要好的地,从播种庄稼到收割,一位农人忙的次数不算在保护的总次数里面,仅仅锄草就得三次。前一年耕熟的地里没等庄家人种庄家,草就长出来,耀武扬威的。庄稼人耕地时破坏了草的生长环境,将带着梦想的草全部处死。没过多长日子,庄家还没有长出来,草早就长出来了。庄家人把锄三次草叫锄三茬。锄一茬时,庄稼小草小,农人把庄稼留下,草除掉。过段时间,草又长高了,再锄掉。庄稼比草高了,还得锄一茬草,不然庄稼还没有好的成长环境。一株草对一个庄稼人来说,是十分讨厌的东西,似乎是驱赶不走的恶魔,一次又一次的清除,草却一次又一次地长出了来。我挺同情草的,要是它们长在悬崖上,或者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它们一定有欢声笑语,有自己的生活,有一个幸福的家。
草在屋檐上得意洋洋地长着。它早就看见我们一家人了,出出入入都在它的眼皮底下,我们一家人在它露出真面目才发现它,除过看它一眼而外,没人理它,更不要说单独把它当成稀世之宝保护起来了。硕大的一只蜘蛛借助草、窗户格、墙壁搭建了一张网。一夜之后,网上爬了不少昆虫。蜘蛛没来得及吃掉自己辛辛苦苦设下陷阱捕捉的昆虫就被我们家的猫给发现了,爬去看看蜘蛛网住的是什么神秘的东西。我看着猫爬上去的,它选择了好几种方法才得逞的。猫一上去就把爪子一扑,扑通一下掉下来了,蜘蛛网掉了一半,另一半被草死死地拉着。猫没有气妥,第二次第三次爬上去捣毁它的“眼中钉”。最终东西没有探究明白,蜘蛛网缠了一身,猫最后一次从窗上跳下来,草就被彻底折断了。没有听到蜘蛛与草疼痛得呻吟,猫叫得声音可大了,吓了我一跳,以为什么东西砸到猫了,抬头观看时,没发现什么异常,原来是猫在瞎生气才乱叫的。我想那株草不会长出来了,从此不像以前一样出门进门,再刻意地抬头看一眼。
我都说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草竟然又发现了我们,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也是不敢想的。一下子,草成了屋檐下的一道亮丽的风景。一株草生了几个拐枝。一枝比一枝强壮,一枝比一枝有活力。没多久,草竟然狂妄地拉网式地布满窗户,严重影响了屋里的光线。父亲说过好几次要收拾掉草,但一直忙农活,给了草很长时间。草还得寸进尺了——越长越旺盛。有一枝缠着窗格,叶子不多,一只燕子落在上面都没有被折断。有一天,屋檐下的草被父亲清理掉了。父亲把屋顶、屋子周围的草全都割掉了——斩草除根。父亲说免得它们留下种子,第二年再长出来。我学着父亲的样子,看见周边长出草来,我就除掉。父亲夸奖了我。
被父亲拔掉的草没有父亲想的那么简单,没多长时间,它又死而复生了,一枝草弯弯曲曲地长出来,虽然面黄肌瘦,但是威力不小。这次没有影响到屋子的光线,一枝上稀稀疏疏地挂几片树叶,风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反倒显得可爱起来了。可它影响过屋子光线的阴影没法逃离我们家人的牧场,最终我把它除掉了。秋天过去了,草又长出一茬嫩芽,虎视眈眈地朝下长着。父亲没有理它,一直忙着田里的农活。一天,乘着父母出山劳动,搬来梯子爬上去看个究竟。结果让我大吃一惊,那株草竟然倒着长进墙缝里然后又拐出来了,不是从原来的路上出来,而是从另一条小路上摇摇摆摆地来了。
我看见父亲就想起那株草,或者说看着那株坚强草就想到父亲,似乎父亲的脸孔是一副失败的脸孔。他战不过草的,只要草改变一下前进的步子,它就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和肥田。父亲就以为他战胜了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其实这只不过是草给他使了一个障眼法而已,它追求生活的梦想永远无法改变。
草应该是有思想的,不然它怎么会被猫抓掉顺着长出来,被我除掉,它还不甘心失败,被父亲拔掉后,它选择改变方向,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的空间。就像一个人在茫茫的沙漠里,一旦迷失了方向,停止前进就是进步。猫爬上来抓断草的时候,我想草是不会说话,会的话,一定生猫的气,对我和父亲也一样,对我们伸出欺负它的手,它一定会给我和父亲一个狠狠的耳光。我给父亲说被他拔掉的草长出来后我除掉了,可我除掉后它又长进缝隙里以后,弯曲地改变了路线长出来了。父亲笑着说何必对一株普普通通的草那么认真了!随它去吧!
就是的,没必要干涉它们,就是一株普通的小草么,由它去吧,给它一个空间它说不定会感激我呢?我想草有它自己的发展空间,不然它们不会不折不挠地与人类做着斗争。在屋檐下的草只是没长对地方,它影响了我们一家人的采光问题,父亲和我才对它动了狠手除掉了。父亲拔掉它又长进缝里,父亲就不理它了。要是长在庄稼地里,父亲还会把它斩除的,甚至连根拔掉。要是它长在荒野里,父亲懒得理它,说不定还保护它。
屋檐下长出一株草,实属奇怪。我想长时间下去,父亲再不除掉它,我还会除掉它的,它确实长错地方了,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所有的人都会除掉它的。
铁
一块铁,由于放置的位置不同,它的含义绝对不同。铁具是农具里最锋利,也是最值得感恩的,有时不敢想没有锋利的农具人类的生活。春夏秋冬,铁农具几乎成天与农人相依。若把一块铁扔在一个无人打理的地方,铁就无法谈及价值,甚至慢慢被锈,一天天地毁掉。但它被一个拾荒者捡起来送进废品收购站,它就值钱了,翻腾与关注它的人日渐多了,说不定过一两天,它的名声远扬。
一块铁轻轻地摆放在皇宫或贵族家庭的礼架上,也许它就不叫铁了。铁的位置决定铁的名称、价值等,放在废旧金属收购点,它被人们叫废铁,打成一把割麦子的刀,人们叫它镰刀。若把它放在一个高贵的位置或者显耀的地方,可能就叫铁XX, XX铁,或者XX铁XX。这不是铁本身的价值,完全是位置给它带来的效益。
在某一个时期,铁是最高贵的东西,只有圣上或者被圣上特赐的人才能拥有铁。也有一时期,铁被人们认为厌恶的东西,一切都用铜代替。经过几个周折,铁断断续续为人类做着贡献,人类也曾冷落过它。我国东周时期就开始炼铁,春秋时期已经普及。随着时代的发展,铁被人类逐渐使用,科学利用。春秋时期的战役中,铁发挥了巨大作用。它的发现和大规模使用,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个光辉里程碑,它把人类从石器时代、铜器时代带到了铁器时代。
铁一旦被人利用,它的意义就高于了铁的作用。一块分文不值的铁经过精心的加工,摆在人们面前渐渐地成了人们密不分离的伙伴。在一个家庭,在一个城市,铁的影子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的。成熟品、半成熟品、废弃品,总是在人的眼前晃动。铁的价格往往比起黄金、铜,相当的便宜,甚至不值钱,但随时随地被人广泛地应用,同时也被人们随意地抛弃着。铁不会像人一样当有人捧着它上天,它高昂地仰起头,忘记亲人与朋友,遗失了感恩的记忆细胞,甚至给低于它的人以唾沫、讽刺、欺压。铁也不会因自己丢在一个没有阳光的角落里而伤心哭泣,甚至纳了命的反抗,更不可能对抗了。也不会因自己成为废品被丢弃在垃圾坑里后,伤感地求助每一个好心人利用它,想念亲人与朋友。铁就是一个沉默者,不管人类如何对待它,它总是沉默不语,做着自己的贡献。
在我们身边,铁是离不得的。地球上,铁是分布最广的金属之一,仅次于氧硅铝。我怕铁,几十年,吃过铁的不少亏,也长了不少记性。小的时候,特调皮,大夏天,赤着脚在院子里乱奔乱跳的,一个铁钩扎入我的脚心,疼痛的伤口持续了大半个月。还有一次在田地里割谷子,口渴了,拿着镰刀削梨吃,不小心割了手指,现在的伤痕还在。这样的列子举不胜举,或大或小,都伤害过。每次被带铁的东西伤害过,便会对铁小心翼翼的,拿起关于铁的东西,不由得想起疼痛,顺其然地注意着,防备铁对我的伤害。尽管铁对我伤害过,但是离不开我的生活。吃饭的锅盆碗、劳动的农具、出走的交通工具等等,几乎没有一刻能离开的,无处不在。
夜深人静时,在静静的角落里,或者说在高雅的位置,人头攒动的闹市。铁就是铁。不管是废弃还是利用,它的名字就是铁。但,它发出的光芒与众不同。正是对人类的生存有着不同贡献,决定了它在人们心中的位置,整个社会效应。古人有句话:恨铁不成钢。在现实的生活中,有多少块铁成了钢?铁变成钢的标准是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长这么大小,没找到答案。在一个乞丐眼中,在一个饥饿且寒冷的早晨,得到一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这块“铁”百分之百的成钢了,对他来说这就是世界上一块亮锃锃的钢。相反对一个贵族人,一袋牛奶,一个面包,也许不是一块好钢,甚至是一块厌恶的废铁,看着就眼饱的废铁。正如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样的子女成龙成凤了。
铁总体给我的印象是坚硬的代表。但,铁也有天敌也得绝症。铁的绝症,或者说铁的天敌,就是锈。锈一旦走近它,它就走向了下坡路。或红或绿的锈贴着它,它就变得软弱无能,有时锈不仅毁掉铁的面容,甚至把它推向万丈深渊。从田里归来的农人,总是把农具擦得亮,直至耀眼,防着杀手锈的侵扰。铁总有些时候患上这种绝症,或者遇上天敌。在人们精心保护和利用的地方,铁不会染上锈,锈也显得无奈。
在黄昏,夕阳落下的那个时段,我习惯站在铁路上,遥望着远方,思考似乎没有尽头的铁轨。做成铁轨的每一块铁——它的来源,它的制作方式,它的价值,它的成本……有时候,横卧铁轨,抓住仰卧起坐的瞬间遥望,似乎永远望不到天的尽头。一声长鸣,我醒悟过来的同时大吃一惊,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铁,是一块块铁变成的轨道。如果单独拿出一块铁,或者扔在一个角落里,铁绝对没有一块一块连接后组成铁轨发挥的作用大。组成以后发扬的是团队与组织的作用。望着长长的轨道,想不明白它们将延伸至何方,也许在下一个路口,有人同我一样望着并思考着。而这一块块铁变成铁轨,它一路上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谁会去想,谁会去思考?
阳光抚摸过的铁轨,余温暖着心窝。来回的车轮辗着岁月的痕迹,弯弯曲曲的铁轨总是一言不发,从一块比起金子与铜而分文不值的铁,走上了一堆沙石子,一个伙伴与另外一个伙伴携着手昂首挺胸地站立起来,他们便骄傲地成了铁轨,任意被火车轮辗滚的铁轨,而铁从此再不是原来那块普普通通的铁,对火车轮来说,他们是火车轮忠实的护卫,捍卫着火车从一个尽头飞跑到另外一个尽头;他们对沙石子或者说对土壤来说,是独有霸权的圣上,踩踏着默默无闻的沙石和大地。不管是被它踩压的,还是它成为被踩者,铁都显示着它的坚强与坚硬。
在我们生活中如同铁轨一样坚硬的铁存在的地方很多,不少人就学着铁的精神,奉献社会,为梦想奋斗。现实生活中,铁的精神,人们只能发扬肤浅的一点点,能把铁的精神全部用于生活,奉献于社会的人,这个人就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立即就成为一种榜样。
利用铁不是对铁的至高抬举,而是我们人类用铁的资源充实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