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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江青秘书杨银禄(下)

2013-04-29叶永烈

名人传记 2013年8期
关键词:维特

叶永烈

揭秘江青在“文革”中的五个阶段

据曾经担任江青秘书的杨银禄分析,江青在“文革”中经历了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文革”初期,上升阶段。江青当上了“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进入中国的政治舞台。毛泽东在天安门广场接见百万红卫兵,大会有一次是陈伯达主持,后来一次是江青主持。这表明江青的地位已经相当显赫。

第二阶段是1968年3月爆发“杨余傅事件”之后,江青的声望迅速提高的时期。林彪在讲话中称江青是“党内杰出女同志”,而叶群则高呼“向江青同志学习”。

所谓“杨余傅事件”,是指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担任要职的杨成武(代总参谋长、军委常委)、余立金(空军政治委员)、傅崇碧(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被林彪、江青说成是“阴谋夺取空军大权”“武装冲击中央文革”。1968年3月2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下令撤销三人职务,杨成武被指为“叛徒”遭到逮捕。

第二阶段中发生了一件事情——当时一些人为了歌颂江青,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他们莫名其妙地翻出江青(当时叫蓝苹)与唐纳离异时,1937年6月5日发表于上海《联华画报》九卷四期上的《一封公开信》。信中写道:

他(指唐纳——编者注)又来了,进门就骂我,我请他出去,他不出去,于是我叫阿妈(指秦桂贞——编者注)上来,但是他竟把房门锁了,急得我那个善良的阿妈在外边哭,可是我呢?我却平静得很,我知道他很痛苦,让他骂骂出出气也是好的。可是天哪!他骂的是什么呢?我生平没受过的侮辱,他骂我玩弄男性,意志薄弱,利用男人抬高自己的地位,欺骗他……

我默默地让他骂,他骂够了走了。可是在我心里起誓了,让一让二不让三,他再来我就给他个厉害。我的让一让二,并不是怕他,而是可怜他,另一方面是看重自己!

在一个夜里,他又来了,就这样我打了他,他也打了我,我们关着房门,阿妈和朋友都敲不开。我疯了,我从没有那样大声地嚷过,这一次他拿走了他写给我的所有的信,他又说登报脱离关系,但是他并没有登。

我的家里除了一把小水果刀和一把剪刀以外,别无武器,不要怕,来吧,我绝对不躲藏!讲到所谓的“新闻政策”,我绝对不像阮玲玉一样,为着“人言可畏”而自杀,或是退缩,我一动都不动地在等着,在等着他们用斗大的铅字来骂我!

二十三岁的江青给唐纳的这封泼妇骂街式的《一封公开信》,在1968年被“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的成员们(除江青之外)发现,他们联名给毛泽东和林彪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附上最近发现的江青(蓝苹)于1937年在上海发表的《一封公开信》,肉麻地说“从这封公开信看,江青早在30年代就已不愧为一位无产阶级革命家”。

当时,江青把这批文件交给杨银禄,说:“拿到你的办公室去看,看完了立即交给我,一定不能丢了。你看,那上面有毛主席、林副主席的重要批示,这可是一字值千金啊!不对,它是无价之宝!”

杨银禄告诉我,当时他看过那封联名信的原稿,是用铅笔写的,一望便知是陈伯达的笔迹。

杨银禄记得,姚文元的批语是:“江青同志有一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和浩然正气。”林彪的批示是:“向无产阶级革命家江青同志致敬!”

毛泽东看了江青的《一封公开信》,不仅画了圈,还亲笔批示:“我就是从此认识江青的性格的。”

杨银禄说,就是从这个文件开始,江青有了“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称号。此后,叶群在群众集会上就领头高喊:“向无产阶级革命家江青同志学习!”“向无产阶级革命家江青同志致敬!”

第三阶段是在1970年8月的庐山会议(即中共九届二中全会)后,陈伯达倒台,江青趾高气扬。特别是1971年9月13日林彪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后,中共中央印发了毛泽东1966年7月8日在武汉写给江青的那封长信,作为全党学习的“批林”文件,大大提高了江青的威信。毛泽东在信中对江青说:

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他们为自己的阶级本性所决定,非跳出来不可。我的朋友的讲话,中央催着要发,我准备同意发下去,他是专讲政变问题的,这个问题,像他这样讲法过去还没有过。他的一些提法,我总感觉不安。我历来不相信,我那几本小书,有那样大的神通。现在经他一吹,全党全国都吹起来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是被他们逼上梁山的,看来不同意他们不行了……

此信是毛泽东写给江青的,包含了两层意思:第一,毛泽东对江青是极为信赖的,这才把如此重要的意见写在给她的信中;第二,这表明江青早在1966年7月便知道毛泽东“看穿”了林彪,因此江青也老早就“看穿”了林彪。

在林彪倒台之后,江青仿佛成了仅次于毛泽东、周恩来的“第三号人物”,成为“批林”运动的领导者。

杨银禄回忆了一个有趣的细节:1972年5月21日至6月23日,“批林”整风汇报会议在北京召开,有一天,江青在会上讲了话。她要求这个讲话在全国各地播放录音,可是江青觉得其中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于是就召集警卫战士讲话,该鼓掌的地方就示意让战士们鼓掌,以“烘托气氛”。然后把这些补录的段子,插进她在“批林整风汇报会议”讲话的录音磁带里。

第四阶段是江青后来又搞了“批林批孔批周公”,把矛头指向周恩来总理,企图越过周恩来,成为第二把手,出面“组阁”。这时候,毛泽东开始批评江青,批评“四人帮”,这个阶段是江青的低落期。毛泽东指定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使江青大失所望。

第五阶段是江青借助于“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重新活跃起来,“四人帮”重整旗鼓。邓小平被打倒了,毛泽东却又指定华国锋主持中央工作,再度使江青失望。毛泽东去世之后,“四人帮”蠢蠢欲动,妄图夺取最高权力,直至1976年10月6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杨银禄对于江青在“文革”中五个阶段的分析,表明他对江青的历史有着深入的研究。

我补充说,在“文革”初期江青的上升阶段之前,还有一个准备阶段,那就是江青抓样板戏。

杨银禄说,样板戏的成功,其实是样板戏剧组集体的智慧和努力。不可否认,江青对于样板戏是做了一些工作,但是江青在其中也有不少错误,而且还整了不少人。另外,在“文革”中,江青使样板戏变成一花独放,几亿观众只能看八个样板戏,这也是极其错误的。

旁听江青与维特克的谈话

我问起1972年8月美国纽约州宾翰顿大学副教授洛克珊·维特克访问江青一事。杨银禄说,他参加了全过程,因为江青对身边工作人员说,这次谈话很重要,你们应该听听,受受教育,所以他成了旁听者。

杨银禄说,从1972年8月25日至8月31日,江青与维特克前后共谈了七天,每天谈一次,短则五六个小时,长则八九个小时,共谈了六十多个小时。当时,杨银禄只是旁听者,只能听,不许做笔记。好在有江青谈话的全部录音,录音由当时担任外交部新闻司副司长的张颖主持整理成文字,所以那份整理稿是谈话的最准确的记录。江青在延安的时候就认识张颖。我告诉杨银禄,在采访原公安部部长王芳时,在他那里看到过江青与维特克的铅印的谈话记录稿。

给杨银禄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江青要维特克成为她的“斯诺”,为她写传记,在全世界扬名。正因为江青有求于维特克,所以向来高傲矜持的江青放低身段,极力讨好三十四岁的维特克。

杨银禄回忆说:“江青陪同维特克吃山珍海味,一起游览公园,乘火车专列到石湾参观陶器工艺品厂,还赠送象牙裁纸刀、特制书签、檀香扇等工艺品,赠送线装《古诗源》《二十四史》等书籍。她每天用新鲜的茉莉花、白玉兰做成花环,戴在维特克的脖子和手腕上。我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威风八面、神气十足的江青,竟在一个晚辈面前低三下四起来……”

杨银禄说,维特克离开中国之后,周恩来经请示毛泽东同意,封存江青与维特克谈话的记录、录音和有关资料,严禁外泄。杨银禄回忆说,周恩来总理亲自打电话给我,问:“江青同志跟维特克女士的谈话录音带有多少?”我回答:“这些录音带是用装电影片子的铁桶装的,有两桶。”周总理又问:“有人借走过吗?”我说:“没有。我怕丢失,在广州上飞机以前就用密封条封好了,到现在密封条都没有撕掉。”周总理表扬说:“那好,你办事还是蛮认真的。这些录音带请你保存好,绝对不能丢失和外传。先放在你那里,如何处理,以后再说。如果有人要借,请你直接打电话给我,经我批准后方可。主席那里除外。”我说:“请总理放心,坚决按照总理的指示办!” 杨银禄说,他把那两桶录音带放在了钓鱼台国宾馆十号楼秘书保密室的西南角……

我说起维特克回美国之后,写出了关于江青的传记,书名为Comrade Chiang Ching,亦即《江青同志》。这本书1977年在美国出版。扉页印着江青赠给维特克的一首诗的手迹,那首诗曾被江青题写在她所拍摄的庐山汉阳峰照片的背后。全文如下:

庐山汉阳峰

江上有奇峰,锁在云雾中。

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江青摄

诗赠维特克夫人

1972年8月30日

江青在与维特克第一次见面后的翌日,就将题诗的照片赠给了维特克。这首诗和那帧照片,是江青最绝妙的自我写照。照片上的庐山汉阳峰,在江边弥漫的云雾中孤耸着──那便是江青的“形象”。

2011年3月,我接受了日本NHK电视台导演山田礼於先生的采访。山田礼於2011年4月6日在美国纽约采访了维特克。维特克出示了江青赠给她的庐山汉阳峰照片。山田礼於先生在电子邮件中对我说:“看见那张庐山的照片很是吃惊——一是因为照片尺寸很大,二是因为题诗和签名都是用的红色铅笔。”

在中国人的习惯中,用红笔写字是很不礼貌的,除非是皇帝御笔批示。

杨银禄告诉我,江青赠给他人照片签字时喜欢用很粗的红蓝铅笔,她用红色铅笔给维特克题诗是出于她的一种习惯。

江青把“杨银禄”改为“杨英路”

江青给维特克的红笔题诗,引出杨银禄的另一段回忆。他说,江青也曾经用红铅笔给他题字,后来被他用橡皮擦掉了——那是一张毛泽东1959年在庐山上的照片。杨银禄拿出那张照片,我一看便知是新华社摄影记者侯波拍摄的。我采访过侯波,知道那张照片是侯波的代表作之一。杨银禄说,江青很喜欢毛泽东这张照片,曾经叫人放大,印了一批送给身边的工作人员,一人一张,杨银禄也得到一张。他记得,江青当时在照片背面用红色铅笔写了:“请杨英路同志惠存 江青 ×年×月×日。”字写得挺大。江青被打倒之后,杨银禄把照片背后江青的题字擦掉了。

我问:“您的名字怎么变成了‘杨英路呢?”

杨银禄说,江青有改名癖。她把钢琴家殷承宗改名“殷诚忠”,把京剧演员钱浩梁改名“浩亮”,把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张耀祠改成“张耀词”,原因无非是说人家的名字“有封建味道”或者说“有资产阶级的铜臭味”。江青曾经给钓鱼台国宾馆和人民大会堂的十几名工作人员改过名。比如把姚文元秘书郭孟文改为“郭文”,嫌“孟”字象征孔孟之道。她把给她开车的司机李子元改成“李元”,把人民大会堂的护士常惠琴改成“常青”,为的是更加好听。

毛泽东也很注意别人的姓名,他跟人谈话,喜欢从询问对方的姓名开始,但是没有像江青那样动不动就给人家改名。毛泽东在见到杨银禄时问:“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啊?” 杨银禄回答说:“是木易杨,银行的银,福禄祯祥的禄。”毛泽东诙谐地说:“你的名字不错嘛!既有银子,又有俸禄,钱用不完呀。”毛泽东幽默的谈吐,引得杨银禄哈哈一笑,消除了初见毛泽东时的紧张情绪。

江青则不同,她要给杨银禄改名,理由是:“银禄这个名字太封建了。你的父亲满脑子不是银子就是钱,一点儿革命的气味都没有,狭隘的小农意识。”江青说:“我看就用你名字的谐音,叫杨英路吧,意思是走英雄的道路。”此后,江青要杨银禄给毛泽东等首长呈送重要文件时,信封上总是写有“请杨英路面送×××亲启”的字样。

杨银禄说,江青还曾给他写过一封信,是用细铅笔写的,写在三十二开的信纸上。杨银禄记得,信的抬头是“小杨”,因为江青平常就这样喊他。信的大意是说,十楼批林整风不彻底,要补课。怎么补课?要开会,要学习……这里的十楼,是指钓鱼台国宾馆十号楼的工作人员。江青说,要邬吉成一起参加开会。邬吉成是中央警卫局副局长,主要负责钓鱼台的警卫工作,江青每到外地,邬吉成都要跟她同往。杨银禄按照江青的意见,向当时担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汪东兴请示,同意邬吉成参加十楼的会议。会议由杨银禄主持。会议开始的时候,杨银禄宣读了江青给他的信。宣读之后,邬吉成说,他要看一下江青的信,就拿走了。后来再也没有找到那封信。

杨银禄说,他家有一张照片,是1968年5月1日毛泽东、林彪、江青与身边工作人员的合影。在林彪倒台后,杨银禄用刀片把照片上的林彪像刮掉了。江青倒台之后,他又在江青脸上打了个叉。后来有关部门要恢复这张照片的原貌,怎么办呢?杨银禄看到毛泽东的一位警卫员叫商来保的也在照片上,就想兴许他有这张照片。于是打电话到保定。这位已经转业的毛泽东的警卫员说他有这张照片。杨银禄问:“完整吗?”“完整!”于是杨银禄请商来保把照片寄来,经过翻拍、放大,挂在家里的墙壁上。我细看了那张照片,毛泽东、林彪、江青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穿军装,手持“红宝书”(《毛主席语录》),胸前佩戴毛泽东像章,就连江青也穿军装、手持《毛主席语录》、佩戴毛泽东像章,所不同的是,别人都是以右手持《毛主席语录》,江青则是用双手捧“红宝书”,显得更加虔诚。

在这次采访中,我顺便请教杨银禄两个涉及毛泽东的问题:毛泽东在1966年7月8日写给江青的那封长信,是极其重要的历史文献。但是这封信的原稿已经被烧掉了。我问此事属实否?杨银禄说,那封信的手稿确实是烧了,在烧毁前由毛泽东的机要秘书徐业夫抄了一份留底。我谈起徐景贤曾经看到过那份抄件,说字迹看上去很幼稚。杨银禄答道,徐业夫是长征干部,他的字确实是那样的。

我又问起毛泽东给华国锋写的“你办事,我放心”,后面还有“有问题,找江青”,是否有此事?据我所知,“有问题,找江青”是江青在接受审判时,在特别法庭上说的。杨银禄说,他也听说过这事,但是那时候他已经离开江青那里,无法证实。

“江青也并非一无是处”

杨银禄在江青身边工作多年,熟悉江青的个性。他说,江青性子比较直,心里有什么想法,基本上都挂在脸上,肚里藏不住话。在他看来,江青有刁钻、刻薄、多疑以至暴戾、难伺候的一面,但是江青也并非一无是处。

杨银禄说,他刚到江青那里工作时,曾因父亲去世请假回老家几天,回来之后,遭到江青的训斥:“我问你,前一段你不在这儿,干什么去了?”“我父亲去世了,我回去处理丧事。”“处理什么丧事!你父亲根本就没死。是有人把你支走了,干坏事!” 杨银禄辩解说:“我确实是回家办丧事了,是警卫团干事毛尚元把我接回来的,你不信,可以派人问问他。”江青蛮不讲理地说:“我谁也不问!你父亲根本没死!不信把坟扒开来,看看是不是你父亲!”

可是到了1969年10月,当江青得知杨银禄的妻子在河北定县老家,就主动提出要把杨银禄的妻子调到北京工作。江青对杨银禄说:“这么多年,她来不了,你也回不去,年轻人两地分居很痛苦,我是有亲身体验的。把你老婆调到北京来吧!”

杨银禄提出,警卫员大周、司机李子元的妻子也在外地,光是把他的妻子调来北京,恐怕不好。江青当即说,那就一起调来。

那时候,从外地调到北京工作是很不容易的。由于是江青出面,于是顺利解决了三个人的妻子的工作调动问题。

还有一次,杨银禄得了胃肠炎,发烧,江青来杨银禄办公室看望,并派司机送杨银禄去医院看病。江青甚至要自己的厨师程汝明为杨银禄做营养餐,她对杨银禄说:“我叫程师傅给你做饭,用我的钱,粮票你自己出,做点软的和可口的。”

关于毛泽东与江青的关系,杨银禄说,在他担任江青秘书期间,江青住在钓鱼台国宾馆,毛泽东住在中南海,处于分居状态,有人称之为“政治夫妻”。江青去毛泽东那里,先要获得毛泽东批准,不然进不了门。但是江青忠于毛泽东,是毛泽东路线的最坚决的执行者。杨银禄说,江青始终把毛主席作为唯一的正确者,唯一的支持者,唯一的靠山。杨银禄对我说,你在你的书中描述毛泽东去世时的江青,引述了在场的姚文元的话——“她嗓子都哭哑了,仍不肯离去。其悲痛之状,催人泪下”,这是真实的。江青与毛泽东自1938年结合,到1976年毛泽东去世,毕竟有着三十八年的夫妻感情。关于江青有“面首”之类的传说,纯属无稽之谈。江青是第一夫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再说,江青的生活,始终处于我们十个工作人员的视线之中,谁都没有发现江青有什么“面首”。

离开江青之后

对于杨银禄来说,1973年6月11日这一天是毕生难忘的。这天晚上8点半,江青在钓鱼台十号楼对杨银禄说:“小杨,有一部电影,叫《瓦尔特保卫萨

周恩来知道事态严重,随即叫汪东兴报告毛泽东。毛泽东说:“杨银禄?这人我认识啊,农民出身,怎么一夜之间成‘反革命了?我不相信。江青这个人,用人家的时候不关心,不爱护,不帮助;不想用了,就扣上几顶大帽子,一脚把人家踢开。从她那里出来的,没有一个高高兴兴安排工作的。她怎么把他们赶出来的,再怎么把他们请回去。”

就这样,1973年6月12日清晨,杨银禄和周金铭离开了江青。由于毛泽东、周恩来、汪东兴的保护,杨银禄和周金铭没有像江青的首任秘书阎长贵那样被关进监狱。他俩先是在中南海进学习班学习两个月,又回家休息了两个月。10月11日,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杨银禄和周金铭到江西省进贤县中央办公厅的五七学校“过渡”,十七个月后又回到北京,杨银禄被安排到中南海中央警卫团政治部宣传科工作。

过了些日子,江青知道杨银禄回到中南海,居然提出要杨银禄重新到她身边工作。可杨银禄坚决不去江青那里。

毛泽东去世之后,杨银禄接到通知,让其去向毛泽东遗体告别。江青说,主席生前讲过,他和江青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他家里的人。杨银禄在江青身边工作过,所以作为毛泽东“家里的人”,去悼念毛泽东。

杨银禄向毛泽东遗体告别时,尽量躲开江青。他怕当面见到江青时,江青如果再提出让他到她那里工作,就不好推托了。好在他认识那里的警卫战士,趁着江青没来的时候,他进去向毛泽东遗体三鞠躬,避开了江青。

杨银禄认真地向我分析了江青为什么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那么不好,毛泽东为什么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那么好,杨银禄说:“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与他们的性格不无关系。心小了,事情就大了,心大了,事情就小了。江青心小,容不下事,只因为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一次没有陪她看电影,就火冒三丈,迁怒于我和周金铭,把我们打成‘现行反革命,兴师动众地夜闯西花厅,逼着周总理把我们关起来,还惊动了毛主席出面保护我们。1972年1月28日,毛主席突然发病休克,经抢救缓了过来。2月3日晚8点,中央政治局在怀仁堂开会,由周总理主持,研究给毛主席治病的问题,江青说:‘主席体质是好的,怎么可能病得这么厉害呢?是医生护士谎报军情,医生护士是特务,是反革命!主席身边有一个集团,要拔钉子。有些人杀人不见血,有各种各样的手段。要立案审查!等主席身体平稳后,汪东兴把江青的话报告了毛主席。毛主席心大,相信工作人员都是好同志。有一天,他当着周总理和汪东兴的面,对江青说:‘你说这些人(主席身边工作人员)是特务、是反革命集团吗?你知道这个集团的头子是谁吗?那就是我。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要害我早就可以害。我知道自己的病,我也知道他们都是非常好的同志。”

粉碎“四人帮”后,杨银禄转业到中共中央办公厅老干部局工作。退休之后,杨银禄安享晚年之余,写出了细节丰富的《我给江青当秘书》一书,为中国当代史留下一部重要的回忆资料。■

(本文经杨银禄先生审阅后改定)

(责任编辑/吕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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