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教学法”的秘密
2013-04-29周一妍
周一妍
出生在纽约一个犹太人家庭的马克·扎克伯格在纽约读完一年高中后,转学到菲利普斯埃克塞特学院。他在那里学习拉丁文,并成为古典文学爱好者。
他在一张椭圆形木桌上,跟其他 11 名学生阅读艰涩难懂的长诗《埃涅伊德》。“世界无所边界,伟大没有尽头。”老师不发一言,他已领悟到这是特洛伊勇士埃涅阿斯对建立自己城市帝国的欲望和追寻。之后,马克·扎克伯格考入哈佛,创建了社交帝国 Facebook,成为继比尔·盖茨之后最著名的哈佛辍学生。
小说家丹·布朗的高中时期,也在埃克塞特学院度过。每天放学,他花费好几个小时,在一张圆桌上孜孜不倦地研究横纵字谜游戏,以及易位构词法。很多年后,丹·布朗回到母校担任英语老师,在圆桌上构思了一个哈佛符号学教授调查卢浮宫馆长被杀案的故事,最终《达芬奇密码》让丹·布朗成为美国知名畅销书作家。
对于菲利普斯埃克塞特的师生来说,每天用来学习的课桌,被命名为“哈克尼斯圆桌”,它是最亲密的教学伙伴。学生和老师围坐在大桌子旁交流讨论,学生是课堂交流和讨论的主体。正因为这张“神奇圆桌”背后的教学法,吸引不少哈佛、耶鲁等名校毕业的博士来此任教。目前,学校共有学生 1071 名、205 名教师——其中 81% 有硕士或以上学位。
《经济学人》把埃克塞特学院称为“英美私立高中第一梯队”,伊顿公学、哈罗公学可以与之媲美。
“圆桌教学法”的诞生
标准的“圆桌”实则为椭圆形,最长直径6 米,周围可摆放 13 把椅子,圆桌有 13 块木板,当学生考试时可以抽出来,然后把椅子转 90 度角,就可以让学生背对背地考试。每张木匠手工定制的圆桌,价值 1 万美元。
“哈克尼斯圆桌”得名,是因为 1930 年美国石油大亨、慈善家爱德华·哈克尼斯决定向埃克塞特学院捐款时提出了一个附加要求:学校必须创造并实践一种变革性教学法。
当时,埃克塞特采用的是自上而下的授课方式,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下面坐着二三十个男生,如果学生想发言,可以伸手打一个响指,老师听到了会示意他发言。那些内向的孩子可以永远隐匿在被老师忽略的角落。
深入交流后,哈克尼斯透露心愿:“我脑海中的课堂是这样的,学生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老师与他们交流,通过一种类似开会的方式引导他们,鼓励每个学生发言,这会是教学法的真正革命。”
刘易斯校长赶忙重新与理事会开会,借鉴“苏格拉底教学法”,创造一种激发学生自由思考和辩论的课堂。为了不让任何一名学生成为“隐形人”,理事会决定将每堂课的规模缩小到12 名学生,师生之间、同学之间都可以进行交互式交流。
在哈佛主修教育学的校长托马斯·汉森告诉记者,“圆桌”教学的目的是让更多人参与到教学中,再也不会有学生可以“躲过”老师的眼睛,每个人都被要求全身心投入。“有超过900 项研究证明,学生间的合作比竞争的、各自单独的努力更有效,能取得更高的学业成就。”
如今, 埃克塞特学院的 SAT 平均成绩在300 多所私立寄宿高中里经常排名第一, 每年进入常春藤联盟人数约占总数的 30%。
从“壁花”到“忍者”
去年秋季,从上海美国学校读完9年级的华裔女孩董初琳考入埃克塞特高中,“插班”读10 年级。埃克塞特高中录取率只有15.9%,董初琳像每一个收到埃克塞特录取通知书的学生一样,兴奋得几个晚上没能睡好觉。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真正进入“圆桌课堂”,她又失眠了。
这是董初琳生平第一次和老师坐在一起上课。即便以前在上海美国学校,也是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课,学生在下面听课做笔记。
开学前两天,董初琳发言并不多,尤其是英语课。她本身是一个很善于跟人打交道的女孩,上海世博会期间还跟随拥有文化传播公司的母亲去纽约多个博物馆采访,但在“圆桌课堂”,她突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变得有些焦虑,害怕犯错。“我尝试去说话,很认真地听别的同学说,结果就来不及思考我想说的内容了。有的时候,话到嘴边刚想说,别人先开口说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两个星期。有一天,董初琳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抛开一切束缚,张开嘴,把想说的全部说出来。那堂课,她突然感觉真正成为“圆桌课堂”的一员。那天之后,她越说越多,“好像有一种超越自我的感觉”。
如今董初琳已经在埃克塞特学院上完秋季、冬季两个学期的课,她已经完全适应学校学习和生活。她发现自己开始学会在恰当的时间说恰当的话,做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发问者,掌握了良好的自学能力,不再害怕犯错……
在“圆桌课堂”,每个学生都会有自己的“头衔”。那些从不说话的是“哈克尼斯壁花”,说话滔滔不绝的是“哈克尼斯战士”,平时沉默寡言,一旦说话一针见血的是“哈克尼斯忍者”,那些提供有价值的观点的学生,被称为“哈克尼斯公民”。
当董初琳游走在“忍者”和“公民”之间时,来自南京的中国籍男孩石小渔(化名)还没被归纳到上述四种“头衔”之中。他说自己是“哈克尼斯印象派”。在课堂上,他参与讨论话不多,但可以清晰完整理解整堂课的教学脉络,并用绘图的方式把上课的逻辑链“画”下来。
作为经历 9 年“填鸭式”教育的中国学生,石小渔在“圆桌课堂”的身份除了是“不怎么说话”的学生外,更像是一个“哈克尼斯教育观察家”。他发现在讨论过程中,学生扮演的角色确实有相当的规律可循。“在老师对面的学生与老师互相呼应,常常扮演话题引导者的角色;两侧的学生会提供很多证据和问题;离老师最近的学生则常有奇想,给话题注入无限生机。”
尽管发言不多,石小渔也很享受这种由“圆桌”产生的快乐交流。他在一篇日记里这样总结:“作为 9 年级学生,我们在课堂上的逻辑性还不够强,但是观点活力四射,流动不止。信息量过大,我们还需要更多的锻炼提高效率,圆桌课堂会更加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