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叙事策略中的后现代主义
2013-04-29邵莘
摘要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是英国著名女作家珍妮特·温特森的经典之作,这部小说的成功之处就在于作者大胆地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创作手法和题材选取,其情节是在作者本人真实经历的基础上,配合神话故事和童话寓言,使得小说和传记两者不再有鲜明的类别区分。除此以外,为了彰显这部作品的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在写作技巧上珍妮特还特别融入了戏仿、互文、批判和质疑历史等方法,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新文学范式展现给世人,同时又不忘批判当今社会的主流文化意识。
关键词:《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叙事策略 后现代主义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珍妮特·温特森于1959年出生在英格兰的曼彻斯特,她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和挑战,并且被后世称为最有争议性的英国女性作家。珍妮特的养父母非常热衷于宗教信仰,所以对儿时的她要求严格,甚至打算控制她的人生使其成为宗教的传教士。而珍妮特步入青春期以后居然與一个女生产生了情愫,自此她清楚地意识到生存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宗教,应该还有更加美好的事物。然后,她与自己的恋人离家出走,并且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文学探索之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是珍妮特文学生涯的处女作,于1985年正式在英国出版。这部小说的写作题材则是源于其自身的真实经历——同性恋,这样的选材本来就极富争议性,加之其毫不循规蹈矩的叙事方式,令这部小说如走钢丝一般充满了危险与挑战性。文学界中无数的评论家都着眼于她敢于叫板传统的文学叛逆性,并且给出了这样的评论:“珍妮特以童话寓言和神话传奇为基础的多层次叙事,为人们绘制出了一幅载满焦虑感的青春图,并且渲染出一段传奇的人生故事。”
纵观《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其中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叙事策略,其利用“小型叙事”手法成功地颠覆了“宏大叙事”的西方小说传统。笔者将以此为切入点,对这部小说叙事中体现出来的后现代主义进行全面的剖析和解读。
一 艺术类别的模糊,自传的“虚构”化
因为在真实生活经历的基础上又掺杂了神话传奇和童话寓言的虚构性,所以《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一经问世,便受到了很大的争议。当涉及到这部小说的介绍时,也只能把它归为“半自传”或者是“虚构化的自传”。而珍妮特面对这样的质疑,则是非常风趣的说“这绝对不是但也当然是一部自传。”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想为这部小说制定太多的框架,也不想为其定一个世俗的类别,所以刻意将自己与小说中的主人公模糊化了。
珍妮特曾经说过,对于这部作品她只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虚构人物,然后就付诸行动了。如此率真的行为,恰好证明她在创作这部小说时的确有自传的意图,所以,从文中主人公的身上几乎随处都可以看到作者的影子。例如,小说中主人公的名字同样也为“珍妮特”,并且成长经历、生活经历甚至爱情经历都与作者惊人的相似。文中珍妮特同样被身为五旬节教徒的夫妇收养,同样要从小学习传教事物,为成为一名传教士努力,并且同样与一个女孩发生了同性恋情,于16岁正式离家出走。以上种种,通过第一人称的叙述作者仿佛就是在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如此轻车熟路,充满了亲切的真实感,宛如一片自传。
虽然故事情节中充满了自传的色彩,但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的叙事风格并非古板死硬的传统套路,而是充满了“天马行空”的创新之感。这部作品预先设定了一个叙事主轴,即一个女孩从七岁到成人的完整故事,叙事者深入透彻地分析了其身心变化的过程。表面上看似乎珍妮特还是沿袭了自传小说的固定叙述模式,但实质上她却在每个叙事层面都加入了非现实的东西,使其形成了一种“文体套文体”的新型小说。最典型的就是,很多经典的圣经故事、神话以及寓言都被巧妙地安插在其中,为整部小说蒙上了一层美妙的奇幻色彩,这与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中的“拼贴”特征十分吻合。初步统计,小说中共插入了15处传奇神话故事,这些故事的引入有些是完全独立的,例如在“民数记”中她描述了美女与野兽的童话,并且以此为基础为自己的婚礼做了假设式的幻想;而有些则是与小说叙事主线相呼应的,像寻找圣杯的故事和亚瑟王骑士的故事,这些情节贯穿于整部小说,既与主题相呼应,又表达出更为深层次的隐喻效果。在基于真实生活的叙述中穿插一些传说中的故事,可以成功地虚化文中的人物,并且可以随意改变虚构的内容,这样就能够打破传统的束缚,发现新的东西。珍妮特这种大胆的尝试,成功地混淆了小说与自传的分类,从更高的角度剖析了虚构与现实之间的对立关系,以复杂多变的章节顺序凸显后现代主义“反体裁”的叙事特征。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借助虚实结合的方式,力求区别于传统模式成为新的独立体,以展现更新文学的独特样式。小说的体裁必定会呈现出一种“种类复杂”特性,令文学作品向着多元化的风格前进。
二 自觉、天然的元小说叙事策略
后现代小说理论中认为,人们不应该陷在巴尔扎克式的小说叙事策略中,而是要突破对现实真实度的把控,重新分析现实和虚构之间的相互作用,尽可能地发挥两者之间的弹性,使文中对现实的把控呈现一种非确定性的状态,继而得到模糊存在的概念。而在《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为了凸显元小说的功能,则将叙事分为两条路线:其一,按部就班地叙述整个故事情节,向读者交代事情发生的时间与内容;其二,隐喻的自省表述,让读者潜意识的领略到叙事的虚构性,这种前后矛盾的做法目的就是提醒读者质疑小说的内容,同时体会到讲故事这种行为的虚构本质。
对这部小说进行结构划分,可以将其前四章列为真实的叙事,其从对事实把握的角度详细叙述了珍妮特的生长环境、学校生活和个人经历等。但如果仔细品味,便不难发现表面上作者的确是在循规蹈矩地遵循传统讲故事的模式,但叙事者其实隐约感觉到叙事内在的虚构性,同时给读者以暗示。如小说第二章“出埃及记”,在为珍妮特朗读诗歌时,好友艾尔西曾经针对想象力对世界的作用说过这样一句话:“看起来是一样东西,却也可能是另一样东西。”这种种表现都可以说明,作者虽然形式上遵循现实主义的叙事策略,但在其内心深处已经彻底领悟到存在于小说中的虚构性,所以于字里行间中无时无刻不向读者渗透其叙事的虚构本质。
而小说中第五个章节则顺理成章地演化为作者叙事策略的华丽转身,在“申命记—最后的法律”中,作者大胆抛弃了现实主义和传统的线性叙述结构,转向内敛的评判风格。从这部分内容开始,作者对小说的虚构本质做了深刻的检讨和反思。
在这一部分,事件的讲述者将自己的思维赤裸裸地展现在了读者面前,以此来向读者倾诉,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而读者通过讲述者的声调和语气的变化,非常容易就能明白这些事件只存在于小说中。谈及元小说,帕特里夏·沃认为它是在传统现实主义幻象的构建基础上,对此幻象的揭露与颠覆。元小说可以说是对于小说的自编自评,而在这种技巧的运用过程中,已经模糊了传统小说的创作手法,赋予了创作新的定义,即“阐释”,而评论也有了新的概念,即“解构”,此时的它们成为了一个不可分割整体。后现代主义的叙事技巧中经常会用到元小说手法,虽然说这让作品更加不容易品读,但是却拉近了作品與读者之间的距离,这也是珍妮特所渴望达成的目的。
综上所述,珍妮特创作过程中运用了元小说技巧,因此读者能够透过作品感知到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中充满了虚伪。后现代主义一直倡导的也是这样一种观点和信念,它认为只能依靠主观的重新揭露,世界上的人们才会看到被掩藏的真理,才能让现实公之于众。
三 反讽的叙事:互文、戏仿手法
与传统的复制不一样,戏仿虽然也是文学手段中模仿的一种,但是它颠覆了被模仿者的形象,注重或者刻意将经过深入分析后的被模仿者的缺点、不足以及想要掩饰的东西都非常夸张化地表现出来,其目的十分明确。在叙事策略中,后现代主义的作家就经常运用戏仿这种手法。被他们以夸张或者丑化的方式进行模仿的通常有文学巨著或者历史中的人物和故事,透过这些模仿来犀利地嘲讽现实社会中错位的价值观和腐朽的历史。为了能够丰富叙事内容,丰满所塑造的形象,互文经常会与戏仿搭配着出现。其实对于珍妮特等后现代主义的作家来说,他们在创作的时候总是喜欢迂回蜿蜒的去思索去铺展,而不是直白的去陈述,一针见血式的手法是从不会出现在他们的作品中的。
在后现代主义作品中,其非常典型的一部就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作品中运用戏仿和互文的文学手法,影射了西方的《圣经》和流传于世的著名童话以及寓言故事,进而对西方传统的思想观念进行了强有力的抨击和嘲讽。通过戏仿的手法,小说以西方基督教文本《圣经》的旧约前八章为原型打造了其外部架构,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地位极高的宗教,以此为基础采用自传体形式进行铺展,完成了小说的创作。作者仿照《旧约》来命名小说的所有章节,与《旧约》一样,小说开篇就是“创世纪”,作者以戏仿上帝创世叙述了自己的事情,两者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后的所有章节,我们在内容或者形式上总能够找到《旧约》的影子。同为“利未记”,相似的找寻事件,《旧约》中的“民数记”在小说中也有相应的故事。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在内容上,《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都深切地讽刺了西方传统的宗教思想,当然也只有这种方式才敢于或者才适合挑战宗教的地位,而“元叙事”或者“元话语”是做不到的。在小说的整体布局上,珍妮特戏仿了《圣经》,同时运用互文的手法将西方广为流传的童话与寓言故事穿插于小说的内容之中,通过夸张和戏谑的文字对西方传统的、腐朽的思想价值理念进行了批判,以此来倡导价值观的多元化。如作者以第一人称在小说中讽刺了西方非常著名的童话故事“美女与野兽”。
在叙事策略上,作者充分体现出了后现代主义的风格,将用来抨击西方传统价值观的戏仿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小说从真善美的对立面重现塑造了童话中的人物,使之与原型构成了强烈的对比,再加上珍妮特诙谐的语言,西方话语权受统治阶层支配的事实呼之欲出。与此同时,通过后现代主义的叙事策略,《简·爱》、圣杯等故事出现在了小说中,通过戏仿或者互文的手法,直接或者间接地进行了体现。可以说,小说的作者珍妮特站在传统思想、英雄形象的对立面,以戏谑的态度对西方的著作进行了模仿,通过戏仿与互文的叙事手法将掩藏在传统价值观阴影之下的现实揭露了出来。
四 结语
珍妮特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与传统的小说不同,其中运用了元小说的创作技巧,于小说中结合了自传的形式,使得它的文学归属有些模糊。与此同时,这部作品运用戏仿西方著作或传奇的手法嘲讽了其传统迂腐的思想观念,在内容上统一了虚构和现实,充分体现出了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中鲜明的指涉性特点。对于文学形式来说,珍妮特从创新的角度诠释了后现代主义的戏仿、互文与发讽等叙事手法,进而揭露与抨击了西方传统思想与主流文化的诟病。就像是采用戏仿手法创作的后现代主义黑人作家与女权主义作家一样,他们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向传统艺术中的男权主义发出了挑战。《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这部作品将焦点定格在了同性恋问题上,温特森以其为介质抨击了西方男权主义下的传统的婚姻观和被宗教禁锢的思想价值观,彰显了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的价值所在。
参考文献:
[1] 骆文琳:《温特森〈激情〉的空间环境与意义解读》,《译林》(学术版),2011第Z1期。
[2] 宋文:《评简妮特·温特森的〈守望灯塔〉》,《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4期。
[3] 陈后亮:《历史书写元小说的再现政治与历史问题》,《当代外国文学》,2010年第3期。
[4] 林少晶:《温特森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评析》,《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4期。
[5] 林少晶:《解构主义视角下〈守望灯塔〉的重新审视——论〈守望灯塔〉的女性主义立场》,《宁德师专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1期。
作者简介:邵莘,女,1976—,贵州铜仁人,本科,讲师,研究方向:大学英语教学,工作单位:贵州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