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文化强国的方针保证——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理解
2013-04-11王向峰
王向峰
(辽宁大学 文学院,沈阳 110036)
繁荣和发展社会主义文艺,要有多方面的物质的精神的条件,就精神方面来说,必须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的保证。因为没有“双百”方针的保证,广大的文艺工作者就得不到艺术创造的自由,就得不到按自己个性方式反映生活的艺术民主。没有起码的艺术创造活动自由民主的条件,文艺的繁荣发展就要受到严重阻碍。所以中共中央第十七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在“全面贯彻‘二为’方向和‘双百’方针,为人民提供更好更多的精神食粮”的纲目标题下,明确指岀:“坚持发扬学术民主、艺术民主,营造积极健康、宽松、和谐的氛围,提倡不同的观点和学派充分讨论,提倡体裁、题材、形式、手段充分发展,推动观念、内容、风格、流派积极创新。”胡锦涛在党的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报告《坚定不移地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中,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发扔学术民主、艺术民主”作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增强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的保障条件。这是对毛泽东早在1957年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的进一步发扬光大,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艺术规律论的实践导航,为社会主义文化艺术大发展大繁荣找到了不可脱离的方针保证。
一、“双百”方针保证艺术和科学的民主
毛泽东在提出“双百”方针时就明确指出它“是促进艺术发展和科学进步的方针,是促进我国的社会主义文化繁荣的方针。”这个方针一提出就成为党的艺术和科学的方针。由于“双百”方针充分注意到艺术和科学发展的自身规律性,承认世界的丰富多样性,和事物在对立统一规律中存在发展的特点,反对以行政命令方式去解决艺术和科学中的复杂问题,所以实行这一方针,就能真正有力地保证艺术和科学的民主,在实行中确实也大大促进了我国的艺术和科学的繁荣发展。实行“双百”方针,在艺术创造及其规律研究的过程中,在科学、学术的研究讨论中,就不能靠行政命令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不容许任何政治、艺术、学术的权威者实行个人专断、“一家做主”。因为,艺术上的好坏判断,科学和学术的是非判断,从来是一时一人所无法解决的,它要在历史的长期实践中证明,在许多人世代相继的探索追求中解决。为此毛泽东才明确指出:“艺术和科学中的是非问题,应当通过艺术界科学界的自由讨论去解决,通过艺术和科学的实践去解决,而不应当采取简单的方法去解决。为了判断正确的东西和错误的东西,常常需要有考验的时间。”[1]这是完全符合矛盾规律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真正要落实这一思想却是十分不易的,辩证法往往要等待历史很久。原因在于中国有长期的“天然尊长”统冶社会的历史,手中有权力的人最习惯于用权于艺术与科学学术领域的决断与干预,常好以为权力有多大,解决这些领域的能力就有多大。这里有两种不同情况:一是认识不清,而又缺乏对于科学规律的尊重,甚至滥用了行政权,以权护论,结果压抑了正确合理的东西。在今天,安于当“外行”的领导,很容易干这样的事;掌革命之权而忘乎所以的人,缺乏党的民主作风又不好学习的人,常好干这样事。二是别有用心,为了树立某些人的权威,维护错悮的观点,违背真理,不承认客观规律,不顾历史事实,独裁专制,以强权来阻碍艺术、科学和学术的发展。上述两种情况,虽有性质不同,但在反科学规律上,却有一致之处。
学术问题是一个探讨和发现真理、推进真理研究的问题,在学术探讨中应该是互相平等的,并不因掌握行政权和学术话语权的人物的偏向而决定那种观点是对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正确的看法不被扼杀。毛泽东认为:“艺术上不同的形式和风格可以自由发展,科学上不同的学派可以自由争论。利用行政力量,强制推行一种风格,一种学派,禁止另一种风格,另一种学派,我们认为会有害于艺术和科学的发展。艺术和科学中的是非问题,应当通过艺术界和科学界的自由讨论去解决,而不应当采取简单的方法去解决。”毛泽东这段话,自1957年提出以后,并没有得到彻底贯彻,许多年中用行政手段干涉学术和科学讨论的事情层出不穷,“一家做主”论横行时,因学术问题而被“专政”者不可计数。当年“四人帮”所用的一个口号叫“用无产阶级学术压倒资产阶级学术”。“四人帮”一伙认为他们自己的主张就是“无产阶级学术”,他们反对什么观点什么就是“资产阶级学术”,所用的方法就是“压”,就是毛泽东坚决反对的那种“以力服人”的方法。这样做的结果当然不是发展了真理,而是发展了专制主义,造成了万马齐喑的可哀局面。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一位研究员,在1965年考察了坦桑尼亚发现的“东非人”头骨,归来发表文章,认为人类的历史远比以前说的要悠久。在大约二百万年以前已有能制造工具的人类出现于东非。“四人帮”一伙把提出人类已有二百万年历史的科学家,无理地判定为“反毛泽东思想”分子,根据是毛泽东在1945年说过人类历史有五十万年。在学术和科学上以权威人物的见解为是非可否的标准,本身就是违反科学、违反实践标准的,是不能被承认的。同样是在人类历史的时间估计上,毛泽东根据新的史料,在1964年就改变了前20年的说法,用了“大约一百万年”的新数据。“四人帮”一伙是无法解释毛泽东自己改变自己说法的这种现象的,因为他们把毛泽东和他的话都“神化”了,而学术和科学恰恰是倾听实践的呼声而不听神示的。“四人帮”一伙偏狭无知,妄图把科学纳入权力范畴,使科学服从帮派的政治主宰权,这与中世纪教会以神权扼杀科学、迫害科学家的行为,在专制的本质上是完全一致的。科学史上的大量事实告诉人们,科学问题,不仅不能由某种政治权力的代表去“做主”,甚至也不能由哪一个权威的科学家去“做主”,惟一的有效的科学方法是“百家争鸣”,自由讨论。我们不妨试举两例谈谈。人类对于发酵现象的科学认识,不是由“一家做主”的。法国的科学家巴斯特认为,发酵是某种细菌活动的结果;而法国科学家李比希则认为,发酵是由某种化学酵素的作用。两种看法相峙多年,直到1897年布希纳从磨碎的酵母中分离出一种酵素(即酶),这才从理论和实践上证明,他们两人都有正确的一面,但都有不完全之处。因为发酵起因于酶,而酶则是酵母菌产生的。是争鸣促进了对于发酵的科学认识,这决不是科学本身之外的什么所能主宰的。再如人类对于光的认识,18 世纪,牛顿凭借他对光的直线传播和光的反射、折射现象的观察,提出了光的微粒说;而惠更斯依据他对光的衍射、干涉等现象的观察,又提出光的波动说。两人对光的研究角度不同,观察方法不同,得出的结论完全相反。两种说法争论了几百年,其中先经过麦克斯韦的电磁波理论、爱因斯坦的光量子理论,最后才在量子力学那里得到了关于光是波动性和粒子性对立统一的正确结论。我们举出上述科学讨论的史实,完全可以说明,要发展科学,必须保证科学家的自由讨论,允许学派存在,像“四人帮”那样的“一家做主”以及类似的行为,都是必须坚决反对的。
二、“双百”方针保证艺术的自由创造
艺术创作之所以成其为创作,就在于按生活内容的需要,创造与之相适应的艺术表现形式,形成为内容与形式、思想与艺术相统一的作品。这个属于艺术创作本身的规律性的特点,是不能由人任意安排和改变的,也就是说,艺术创作不能离开具体的表现内容、具体的形象思维过程,由谁预先设计一个模式,然后一切创作都向它靠拢,以它为规范化的“样板”,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史上无“样板”。
马列主义文艺理论告诉我们,发展无产阶级文艺事业,必须实行相应的民主。为此,马克思和列宁都非常强调文艺家的独创性的形式。马克思在反对普鲁士书报检查令时说:“你们赞美大自然悦人心目的千变万化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罗兰散发出同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2]254马克思为争取无产阶级艺术表现形式和个人风格特点,向反动官方的控制与指令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列宁要求无产阶级文艺要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服务,但这与保证文艺家的民主和发挥艺术自身的特点,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列宁说文艺事业不能作机械的平均、划一、少数服从多数,而“在这个事业中,绝对必须保证个人创造性和个人爱好的广阔天地,有思想和幻想、形式和内容的广阔天地。”[3]列宁说的“个人创造性”和“个人爱好”,是实现艺术创造规律的主体保证条件,失去了这两点,艺术的独创便无从谈起,而创作只能模仿和照搬,平庸地重复。对此,古人早有认识,南宋诗人陆游说:“文章最忌百家衣”。这是反对把别人东西搬来拼成自己的东西,而要求要有独创。鲁迅说得更为明确:“依傍和模仿,决不能产生真艺术”。这是历史上无数次证明过了的真理。当然,我们这样否认艺术创作的样板模式,并不是否认学习前人与同时代人的真正创作经验,但学习必须是创造性的,能消化,决不是依样画葫芦。
由于现实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作为对于现实生活的艺术表现,也必须是丰富多彩的。所以艺术家须要深入生活,掌握丰富多彩的生活内容,写岀复杂多变的现实关系,描绘人物的内心世界。作为创作主体的艺术家,只要是出于审美观照的表现,在內容对象上是没有题材限制的,在表现形式上是没有不可以尝试的。对于岀自先验主义的主题先行,给艺术创作确立表现模式,是反艺术规律的,是“双百”方针所反对的。
人们的欣赏兴趣是多种多样的,没有百花齐放的艺术是不能适应这种广泛需要的。任何人也不能按自己的欣赏趣味来搞一律化的艺术。周恩来在1961年6 月19 日关于文艺问题的讲话中早就指明:“艺术作品的好坏,要由群众回答,……而不是由领导回答。我看到四川一个材料。文化部一位副部长到四川说:川剧落后。得罪了四川人。当时一位同志回答:落后不落后要由四川七千万人去回答、去决定。我看这位同志很勇敢,回答得好!人民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上海人喜爱评弹、淮剧、越剧,要你北京人批准干什么?领导人可以有喜好,有人爱看戏,有人爱看画,有人爱古琴,这有什么关系?有人看戏说好,不一定就好,我们的话靠不住,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怎能作为标准?艺术是要人民批准的。”这话对当时的那些“过多干涉”者是有力地忠告。历史经验已经昭告世人:一个剧种、一个剧目、一部作品它的历史地位决不是由哪个“大权威”的特殊喜好或特殊反感而最后决定的,历史地位的最后决定取决于对象的自身条件和人民大众。
三、“双百”方针保证风格多样牲
“双百”方针要求无产阶级在艺术风格上要有多样化,给文艺家规定风格的做法是荒唐的。艺术风格是艺术家从创作总体下表现出来的思想与艺术的个性特点。艺术家为了使作品充分发挥其认识、教育、美感作用,必须追求自己的独特风格。因为只有建立起自己的风格,才能使自己的作品具有充分的思想与艺术特色,在艺术实践上走向成熟的地步。没有风格的作品,严格地说还不成其为艺术品;没有风格的作者,严格地说还不成其为艺术家。因为艺术风格是艺术独创性的内在标志,如果艺术家没有艺术个性,作品也必无个性,这时的作品千篇一律,风格多样性也就没有了。无产阶级为了发展自己的艺术,明确主张艺术上的不同的“风格可以自由发展”,坚决反对用行政力量强制推行一种风格,禁止另一种风格,扼杀的是列宁所强调的艺术所绝对不可缺少的“个人创造性”。在艺术风格问题上的正确方针,就是实行真正的“百花齐放”。
“世界的多样性”的说法,乃是对于客观世界的科学概括;而世界的多样性正是风格的多样性的客观存在基础。世界的多样性和反映这种世界的艺术风格的多样性,在人类的认识世界和反映世界过程中,是一直不断探讨的问题。晋代王羲之讲“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梁代的钟嵘讲艺术当“照烛三才,晖丽万有”;梁代的萧统主张诗文反映生活应比生活更强烈,“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上述说法都是讲世界的丰富多样,以及艺术要与之相应的观点。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理论对此在认识上更加明确,有着极为精到的见解,并作为规律揭之于世。马克思主义把世界看作是运动的物质,这个对象本身的性质之一是丰富多彩,发展变化,永无止境。马克思在批判普鲁士书报检查令时,严厉批判了检查官按自己的意志给作家指定一种风格的专制主义行为,指出:“我是一个幽默家,可是法律却命令我用严肃的笔调。我是一个激情的人,可是法律却指定我用谦逊的风格。没有色彩就是这种自由惟一许可的色彩。每一滴露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都闪耀着无穷无尽的色彩。但是精神的太阳,无论它照耀着多少个体,无论它照耀着什么事物,却只准产生一种色彩,就是官方的色彩!”[2]254马克思在这里以世界的丰富多彩、人对外界的反映必有个人特质等论点,有力批驳了官方指定风格的反动专制行为。
马克思的这个光辉的思想,在列宁和毛泽东那里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无产阶级必须坚持这个规律性的认识。马克思当年为无产阶级争取艺术风格的多样性的自由而斗争,承认对象本身、作家个性、探讨方式的相对特点,今天,我们更要以无产阶级的艺术民主保证这些特点的实现。马克思肯定“对象本身”(即艺术的表现对象)的欢笑、悲痛等,它们势必对艺术的表现发生一定影响,而“探讨的方式”(即艺术的种类及手法),“应随着对象改变”,而上述在“不同的个人”(即艺术家)的身上也“会获得不同的反映”,“并使自己的各个不同方面变成同样多的不同的精神性质。”
四、“双百”方针保证流派多样性
“双百”方针保证了社会主义文艺流派的多样存在,认为有不同流派是正常的,自然的。艺术流派是在长期的艺术实践过程中形成的一种共同体。一些作家艺术家由于对生活有相同或相似的理解,在方法、风格上有相近的特点,在师承和美的理解上有一致的好尚,并为实现一定的共同任务而结成文学艺术集团,有的组织成文学艺术社团,有的是自然聚合,历史上就是把这种文学艺术的共同体称之为文学的或艺术的流派。由于文艺的流派与一定的社会斗争相联系,并从社会的矛盾的不同方面承受历史潮流的冲击,所以流派也具有不同的社会政治特点,这就决定我们对于文艺的流派要进行政治的、历史的、艺术的分析,从而采取不同的态度。对于进步的流派必须肯定,对于革命的流派必须支持,对于思想与艺术都比较复杂的流派必须采取分析和鉴别的态度,对于反动的流派必须坚决进行批判斗争。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当年就是这样做的。马克思把英国的狄更斯、夏洛特·勃朗蒂和盖斯盖尔夫人等,称为“现代英国的一派出色的小说家”,肯定这个现实主义流派“以他们那明白晓畅和令人感动的描写,向世界揭示了政治和社会的真理,比起政治家、政论家和道德家合起来所作的还多。”[5]恩格斯对于德国保守的小资产阶级的“真正社会主义”诗歌流派的批判,坚决摒弃了充满“胆怯的小市民的鄙俗风气”的反动流派。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实践证明,无产阶级对于流派并不一概而论,而是肯定好的,促进差的,否定坏的,我们也必须采取这个态度。
“四人帮”一伙利用我们的社会主义文艺战线上缺乏艺术民主、多年中不大敢正式提倡艺术流派的不正常局面,大搞文化专制主义,特别是在十年动乱中利用在文化领域“实行全面专政”的旗号,大抓“三家村”“裴多斐俱乐部”,肆无忌惮地打杀艺术流派,把凡是搞流派的一律视为“反面教员”,这样,就使本来就没有广泛艺术流派(建国后有流派主要是在京剧界)的中国当代文坛,显得更加划一了。毛泽东在文化大革命中对一个京剧演员讲过可以有艺术流派,否定了江青的“不要流派”的说法,但此说的传出乃是粉碎“四人帮”以后的事。可以断言,没有政治上的民主保证,没有公民的结社的自由权利,一来政治运动就凭空大抓所谓“集团”,连艺术研讨和实践的团体都不例外,像“三家村”作者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位同志的惨痛命运所昭告的,那是不会发展起革命的艺术流派的。在文学战线上的过去许多年中,只见一个个方兴未艾的文艺共同体被打成反动流派,没见有一个流派能得以长期成立,就更使人心有余悸。真正要发展文学的流派,是比发展京剧艺术的“谭派”“程派”“梅派”“麒派”“言派”,要复杂得多,这在实践中并不是已经解决了的问题。我们应该支持在社会主义方向下的多种艺术流派的大胆实践,迎来社会主义文艺的广泛的发展和繁荣。
与艺术流派意义和规律一致的是科学和学术上的学派问题,这本来是有明确方针的,但在实践上却是没有保证的。有的人利用“长官意志”干涉学术讨论,甚至歧视某一学派,到“四人帮”搞“一家做主”时,随便把某一学派定性为“资产阶级”,并加以政治打击,实际上则等于消灭了学派。这种封建家长制和文化专制主义的流毒是必须消除的。
马克思坚决反对以行政权力限制科学和学术自由讨论和探索的专制行为。他在《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中愤怒地指出:“有一个时候曾经命令人们相信地球不是围绕太阳运转。伽利略是不是因此就被驳倒了呢?”[2]189-190马克思在这里是批判封建教会和神学家对意大利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力学家伽利略的专制态度,并用以批判普鲁士反动政府的专制政策,我们应当从规律上领会其精神实质。就是说科学和学术领域的问题,是一个是非的问题,认识和解决这个是非问题,既需要实践,也需要时间,这其间人们可以从不同的方面以不同的方式去进行探索追求,没有那么一个万能的上帝可以事先摆出一个现成方式,示人以“只能如此”的规条,所以若尊重这个领域的规律,必须承认“不同的学派可以自由争论”,利用行政的力量,强制推行一种学派,禁止另一种学派,势必有害于科学和学术的发展。同时还必须注意,也不能把不同的学派与不同的世界观等同起来,把对立的观点视为必有一家是真正的无产阶级世界观,相对的一家必是资产阶级世界观,因为这样看问题本身就是“非此即彼”的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而历史的结论往往是从对立的许多观点中吸收其合理的东西,概括集结为完善的真理性的结论。这是科学和学术的历史多次证明过了的东西。毛泽东告诫人们:“对于科学上、艺术上的是非,应当保持慎重的态度,提倡自由讨论,不要轻率地作结论。我们认为,采取这种态度可以帮助科学和艺术得到比较顺利的发展。”但是过去许多年中这样的方针性的告诫,常常遭到各种不同形式的破坏,以致科学上艺术上的许多是非问题,竟然由上级、“长官”而定,到“四人帮”时甚至发展到“哪个大听哪个的”,这简直把真理丧尽了。
从文艺复兴以来,在资产阶级革命过程中,很长时间内在欧洲出现了科学和文化的繁荣,不同的学派间展开了学术争鸣,几百年中,在科学文化上,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说:“它第一次证明了,人的活动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5]我们这样说,本意不在于说资产阶级的科学文化没有发展的局限,而是要证明“四人帮”“一家做主”的专制主义,确实比资产阶级要落后和野蛮得多。请看“四人帮”统治时一个关于学术问题的荒唐判决:1956年,我国遗传界在青岛召开会议,对米丘林和摩尔根学派都给予应有的科学评价,形成了争鸣的局面。但是“四人帮”推行“一家做主”论的时期,却诬说这次会议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会议,在经他们授意炮制的《现代西方自然科学理论及其主要流派介绍》中,竟蛮横断言,摩尔根学派是在“生物学外衣下宣扬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形而上学世界观,宣扬龙生龙、凤生凤的反动血统论”,把一次专科学术讨论会,诬蔑为“党内一小撮走资派”为遗传学的“反动理论鸣冤叫屈”。这是“四人帮”出于“一家做主”的反动方针,对自然科学一个学派的任意歪曲,也是他们对于党的“双百”方针的疯狂践踏。专制者的统治压迫在达到了人民的忍受程度以上的时候,也就是到了这种统治压迫崩溃解体的时候了。
我们在文学艺术、学术、科学领域必须实行“双百”方针,不实行这个方针,就不能按这些特殊领域的独有规律,更好地发展这些事业。这是双百方针的实质所在。明确了这个实质,我们才能找到“双百”方针的基本点,不然就有可能把作为实现目的保证性和方针性的东西,当作目的性的东西。“双百”方针的实质在于:坚定不移地承认文艺与科学自身的规律特点,在各个工作环节上必须自觉地运用社会主义的自由和民主的手段,保证这些事业按自身的规律发展,以推动社会主义文艺和科学的不断繁荣进步。对于文艺、科学、学术问题,采用以力裁夺的方法,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是无效的,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会阻碍这些方面的历史进步。因为,真理终究不是靠外力的支撑才存在的,真理征服人的力量存在于真理本身当中,以力服人不能使人心服,“服”而不能持久。事物本身的辩证法决定,各种力总要有失去平衡、发生变化转移的时候,那时作为精神领域里的权力裁夺,就会变成空无,徒留历史的话柄。艺术史、科学史、学术史,都记载了这方面无数的劣言蠢行,经验教训是足以发人深省的。
[1]毛泽东论文艺[M].北京:人民文学岀版社,1967:183.
[2]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四卷[M].北京:人民文学岀版社,1966:254.
[3]列宁论文学与艺术: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岀版社,1960:66.
[4]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岀版社,1963:402.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岀版社,1978: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