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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语文工具论的思考*

2013-04-11顾之川

关键词:工具性语文课程工具

顾之川

(人民教育出版社,北京,100081)

语文工具论是中国现代语文教育百年以来,经过几代学人的探讨,包括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刘国正等一大批专家学者在内的广大语文教育工作者形成的“共识”。但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涌入国门的各种新思潮、新学说,不少“人文论”者对语文工具论提出质疑和批判,认为工具论是导致语文学科人文价值、人文底蕴严重流失的根本原因。同时,2001年7月颁布的《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中提出“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由此引发了“工具性”与“人文性”的争论,并导致语文教学实践走入不少误区。为此,本文试就“工具论”与“人文论”争议的有关问题加以梳理,并提出自己对这一问题的看法。

一、什么是语文工具论?

语文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也是彼此相互交流思想感情、传情达意的工具。因为语文学习是通过读写听说,学习掌握运用民族共同语这一交际交流工具,所以,在世界各国的基础教育中,语文学科都是最重要的一门学科。通过语文课,指导学生正确理解和运用祖国的语言文字,培养提高他们的语文能力,养成学习语文的良好习惯。在传授语文知识、训练语文能力的过程中,开拓视野,发展智力,培养健康的审美情趣和高尚的道德品质,激发热爱祖国语文的深厚感情和爱国主义精神。所以,语文教学的基本任务,就是要教会学生学习掌握语文这一工具,为他们日后工作、学习和生活打下坚实的语文基础。也就是说,语文不仅是人与人之间交际交流的工具,也是思维的工具、生活的工具,更是提高文化品位、提升人文素养、丰富精神世界,进而实现终身学习、终身发展的工具。正所谓“文道统一”,“文中有道”,“道中有文”。这是语文学科的基本特点,也是语文教学的基本任务。比如,张志公(1963)认为:“语文是个工具,进行思维和交流思想的工具,因而是学习文化知识和科学技术的工具,是进行各项工作的工具。”“语文这个工具和生产上用的一些工具,比如除草用的锄头,平整木料用的刨子等等,有同有异。”“同”决定了“语文教学必须教学生切切实实地在训练中学会操纵和使用语文工具,也就是着眼于掌握字、词、句和篇章的运用能力,不容许离开这种训练去空讲大道理,空讲理论知识”;“异”又决定了“语文教学必须把训练学生运用字、词、句、篇的能力和训练学生理解语言所表达的思想的能力结合起来,不容许把二者割裂开来,对立起来。”①张志公:《说工具》,《张志公自选集》,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第206-213页。叶圣陶(1978)认为:“语文是工具,自然科学方面的天文、地理、生物、数、理、化,社会科学方面的文、史、哲、经,学习、表达和交流都要使用这个工具。”②叶圣陶:《大力研究语文教学,尽快改进语文教学》,《中国语文》1978年第2期。洪宗礼(1978)认为:“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工具。而行业不同,工具各异。但是,有一种工具却被三百六十行所广泛运用,不论工、农、商、学、兵行行用得着,这就是‘语文’。”“语文,归根到底是一种‘基本’的‘基础’的工具。”③洪宗礼:《论语文是基础工具》,《语文函授》1978年第12期。“确认语文的基础工具性质,是语文教学的基点,也是语文教学改革的根本点和出发点。”④洪宗礼:《我的“五说”教育观》,《中学语文教学》1995年第1期。刘国正认为:“语文学科的工具性,是由语言是一种工具来决定的。”⑤刘国正:《我的语文工具观》,《刘征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355页。可见,对语文课这一基本特点和基本任务的表述,虽然在不同的时期有所不同,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这是中国现代语文教育成立百余年来,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包括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刘国正等一大批专家学者在内的广大语文教育工作者形成的共识,是本来不应该再成为问题的。

当然,所谓“共识”,也不是说就没有争论。事实上,关于语文学科的性质、地位,教学内容,教学方法,考试评价等等,一直存在争论,而且不断涌现出新的说法、新的观点。特别是语文教育的理论和理念、语文教学的步骤和方法等,可以说相当活跃,时有变化,乃至发生重大改革。尽管存在种种争议,但语文工具性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

二、语文工具论遇到挑战

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实行改革开放,中外文化交流日趋活跃,各种新思潮、新学说不断涌入国门,不仅促进了我国经济的发展和综合国力的提高,同时也带来了人们思想的大解放。前者使人们迫切希望教育事业能够跟上经济改革的脚步,建立丰富、多元的文化教育体制机制,解决广大人民群众愈益迫切的教育预期与优质教育资源短缺的矛盾;后者促使人们要求把教育的根本目标定位于立德树人,摆脱“文革”中形成的“左”的教育观,摆脱急功近利的“应试教育”,实行素质教育。

在中小学各科教育中,语文与社会现实的关系最为密切,于是,以1997年第11期《北京文学》发表的一组文章为标志,社会上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关于中小学语文教育的大讨论,一大批从事文学教育的专家学者、从事文学创作的作家参与了讨论,认为语文教学之所以存在种种问题,包括教材编排陈旧落后、教学方法机械呆板、考试评价古怪荒唐、题海战术甚嚣尘上、学生不堪重负,等等,根本原因就在于强调了语文工具论。工具论成了语文教育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工具论指导下的语文教学,必然是一种纯技术性训练,学生学到的只是支离破碎的知识,培养出来的人也就当然地成为没有思想、缺乏个性,只会听从领导命令的“驯服工具”。有论者认为:“是‘工具’就没有‘思想’,否则就不是‘工具’;有‘思想’就不是‘工具’,否则就不是‘思想’。工具论在研究方法上是一种本末倒置的选择,是思维程序的错误。”⑥李海林:《语文工具论批判》,《语文学习》1996年第6期。于是,语文工具论受到口诛笔伐,天怒人怨,人神共愤。长江后浪推前浪,所谓破旧立新,“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了。有的论者更是把“工具论”归咎于叶圣陶。对此,刘国正先生认为,批评叶老是不了解历史。工具论本身即拒绝“技术化”,认为工具论会导致“技术化”是对工具论的误解。⑦刘国正:《作文教学的实和活》,《中学语文教学》2003年第1期。语文教育既然否定了工具论,那么,用什么代替呢?于是,“人文论”应运而生。

三、“人文论”的提出

在我国古代文献中,人文本来是与“天文”相对而言的。《易经》中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可见,天文是指宇宙中各种自然现象,人文是指人类社会存在的各种现象,包括各种社会思潮和文化现象。20世纪80年代,西方掀起一股人文主义思潮,这种思潮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必然与我国传统的“人文”思想交流融汇。人文性既涵盖了语文教育的思想内容,也包括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等一切属于人的精神世界的教育因素。于是,人们便用“人文性”取代传统语文教育中的“道”,用来概括语文学科在教学内容上的特征。①顾黄初:《语文学科性质之我见》,《语文学习》1997年第1期。在这种背景下,“人文论”逐渐成为语文教育的主流,有的甚至主张,中小学语文教育就应该是一种人文教育。②葛红兵:《中小学语文教育应是人文教育》,《中华读书报》2005年10月19日。主张“人文论”者,有些是高校从事文学教育的学者,有些是著名作家,有些是语文教育的新锐。他们视野开阔,思想活跃,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具有较高的学术影响,而文学教育在语文教育中的复归,也使得这些学者、作家或教师在语文教育中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他们从各自的研究、创作或教学领域,从不同的角度审视语文教学,虽不免掺杂着个人的感情因素,甚至是几十年前他们自己当初学习语文的经历与感悟,但毕竟适应了当时思想解放、渴望教育尤其是语文教育发生变革的时代潮流,所以能够振臂一呼,应者影从。于是,语文“人文论”大行其道。有的论者提出,工具性“是导致语文学科人文价值、人文底蕴的严重流失的根本原因”。语文教改曾有以片面强调政治性为基本特征的第一浪潮,以片面强调工具性为基本特征的第二浪潮。为了深化语文教改,提高语文教学质量,应当掀起以突出人文性为基本特征的第三浪潮。③王丽编:《中国语文教育忧思录》,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136页。在这次有关语文“人文论”的讨论中,有一个现象,即论者以从事文学研究为专业的学者和作家居多,却很少有语言学家参与其中。这就不免给人一种印象,似乎“人文论”更多是文学家们的意见,而语言学家基本上保持沉默,以至于有人说,这次语文课程改革,语言学家得了“失语症”。至于广大一线的中小学语文教师,更是“沉默的大多数”。这次讨论,是语文教育研究进入新时期以后深入发展的必然要求,有助于人们对语文这一学科认识的深化,也为语文新课程做了某些理论上的准备。

四、新课程推波助澜

世纪之交,我国政府审时度势,提出“科教兴国”战略,把教育放在优先发展的地位,这就为我国教育大发展带来了机遇。1999年,在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教育部启动实施我国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即1949年以来的第八次课程改革。这次课程改革,按照最初的设想,是采取自上而下的方式,分两步走:第一步,对当时正在使用的课程方案、教学大纲和教材进行修订;第二步,研制新的课程方案、课程标准,编写新教材。修订后的课程方案、教学大纲和教材,于2000年秋季开始,在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段起始年级同时开始使用。第二步,先推出义务教育(即小学、初中)课程方案,后扩展到普通高中。本来,按照以往的做法,新的课程改革方案应该先在小范围内进行实验,针对实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进行修正、补充、完善,再向全国大面积推广。但是,这次课程改革,实行“边实验、边推广”的方针。2001年6月,国务院召开“全国基础教育工作会议”时,教育部正式公布《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指导纲要(试行)》、《全日制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实验稿)》和各科课程标准,这标志着新课改正式拉开帷幕。2001年秋季,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及其实验教材开始进入实验区,到2005年,义务教育新课程就在全国全面实施,“全国山河一片红”了。也就是说,当初确定的所谓“两步走”的课程改革设想形同虚设,其中必然有着种种复杂的原因。

语文新课程的主要内容,集中反映在教育部颁发的两份纲领性文件中,即《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和《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语文课程标准研制组煞费苦心,一方面,新课程既要尊重语文教育的历史,给工具论以应有的地位;另一方面,面对日渐成为文化教育主流意识的人文论,又必须予以反映。认为“‘工具性’着眼于语文课程培养学生语文运用能力的实用功能和课程的实践性特点,‘人文性’着眼于语文课程对于学生思想感情熏陶的文化功能和课程所具有的人文学科的特点”,“语文课程性质的核心应该是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因而提出:“语文是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并且坚信:“科学与人文的统一,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可以成为人们的共识,也反映了社会各界对语文教育的共同期望。‘工具性与人文性’的提法符合当前课程改革的基本理念,也有利于课程目标的展开和实施。”①巢宗祺、雷实、陆志平主编:《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解读》,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3-34页。为了适应这一变化,课程标准把过去语文教学大纲中“培养学生的语文能力”,改为“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然而,何为语文素养?何为语文工具性?语文人文性的具体含义是什么?工具性与人文性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在语文教学中,二者又该如何统一?课程标准语焉不详,语文教育理论工作者也是众说纷纭,广大教师更是无所适从。这时,语文教育界许多有识之士认为,作为学术研究,我们现在不妨采取宽容的态度,暂不争论。我理解,这种“暂不争论”的态度有两种含义:一是新课程方案刚开始实验,有许多新理念需要领会,有许多新内容需要学习。如果过多地纠缠于工具性与人文性的争论,对语文教学似乎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二是“人文论”既然大受追捧,或许可以真的能为我国语文教育带来一线生机,有效克服语文教育存在的种种弊病,正好可以通过新课程的实施,让人们看看人文论的实际效果。当然,如果这种争论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进行讨论倒也无伤大雅,无关大局。问题的关键是,“人文性”一旦被写进课程标准,就不再是专家们之间的理论争论,而成为我国中小学语文教育教学的指导思想。因为课程标准是国家意志的象征,对我国基础教育改革方向具有绝对权威。这也就意味着,不是专家学者们争论一下就万事大吉,而是要切切实实地贯彻落实到具体的语文教学实践中,包括语文教材、语文教师、语文教学和语文考试评价。否则,就是不符合新课程的基本理念。

新课程开始实施以后,问题出现了。广大一线中小学语文教师经过一系列的学习、培训,掌握新课程的基本理念,但一涉及到具体的课堂教学,不可避免地出现困惑迷惘,有时甚至是一头雾水:过去我们有语文教育界“三老”(即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提倡的工具论,现在又出来个“人文论”,而且要求二者必须统一。教师们不禁要问:工具论是不是过时了?具体到一堂语文课上,又该如何体现工具性?如何贯彻人文性?二者究竟如何统一?应该以什么为主?我们到底该听谁的?这恐怕是人文论者所始料未及的,自然也就使“语文工具论”这一不是问题的问题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问题。

五、问题的实质

工具性和人文性之争,说到底,是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语文课程的性质是什么,二是语文课的特点是什么,三是语文课程改革的目标是什么。

关于语文课程的性质,《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2001)的表述是:“语文是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表述为:“语文课程是一门学习语言文字运用的综合性、实践性课程。义务教育阶段的语文课程,应使学生初步学会运用祖国语言文字进行交流沟通,吸收古今中外优秀文化,提高思想文化修养,促进自身精神成长。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对课标关于语文课程性质这一表述上的变化,倪文锦认为,2011年版比实验稿前进了一大步,但仍不够严密,对语文课程价值的概括还不够准确,对语文课程特点的揭示还不够科学。②倪文锦:《关于语文课程性质之我见》,《课程·教材·教法》2013年第1期。1950年9月中央人民政府出版总署编审局组织编辑出版的《初中语文》、《高中语文》(编订者为罗常培、魏建功、吕叔湘、王泗原等)的“编辑大意”说:“说出来是语言,写出来是文章,文章依据语言,‘语’和‘文’是分不开的。语文教学应该包括听话、说话、阅读、写作四项。因此,这套课本不再用‘国文’或‘国语’的旧名称,改称‘语文课本’。”这就说明,语文课程的性质就是学习正确理解和熟练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课程。

关于语文课的特点,2011年版课标归纳为“综合性”和“实践性”,仍然坚持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其实,新课程经过十多年的实施,是值得反思的。语文课的主要特点,一是工具性,二是民族性。综合性也不是语文学科特有的,如政治、外语、数学等学科也有综合性。实践性,完全可以用工具性来概括。因为任何工具,你要想掌握它,当然首先就要熟练运用它,运用的过程也就是实践的过程。至于人文性,只不过是过去“文道统一”中的“道”的另一种说法而已,不能说我国传统语文教学就没有“人文性”。事实上,人文性也不能完全概括语文课的特点。比如,语文教材中的科普作品,显然不是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而应该是工具性与科学性的统一。语文教材中的古代诗文作品,既可以培养学生阅读浅易文言文的能力,也有助于学生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语文又是工具性与文化性的统一。著名语言学家罗常培在《语言与文化》中引述萨皮尔的话说:“语言的背后是有东西的。并且,语言不能离文化而存在。所谓文化就是社会遗传下来的习惯和信仰的总和,由它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活组织。”①罗常培:《语言与文化·引言》,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年。“语言文字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结晶,这个民族过去的文化靠它来流传,未来的文化也仗着它来推进。凡属一国的国民对于他本国固有的语言文字必须有最低限度的修养,否则就不配作为这一国的国民。”②罗常培:《中国人与中国文化》,转引自《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第1期。另外,工具性与人文性也不是平分秋色的关系,正如张厚感所说:“工具性与人文性相比,工具性是主要的;语言教学与文学鉴赏相比,语言教学是主要的。语文还是语文,语文教学主要是语言教学。”③张厚感:《归来兮!识字,读书,作文》,《中华读书报》2005年10月19日。

关于语文课程改革的目标,我认为,应该立足于我国语文教学的实际。首先,要认真探讨我国语文教学有哪些优良传统,哪些好的做法值得借鉴、继承。其次,要深入调查研究我国语文教育的现状,包括语文教材、语文教师、语文教学和语文评价。当然,借鉴国外母语教学的经验可以开阔我们的视野,获得方法论意义上的启示,但这种借鉴吸收,必须以我国语文教育的实际为基础。正如刘国正、张定远在《中国著名特级教师教学思想录·中学语文卷》的“后记”里所说:“语文教学改革的进一步深化以及长远的发展,靠什么?借鉴外来的东西是必要的,但由于语文教育的特质,主要应该靠自己:一是靠本国的语文教育大家的理论指导,再是靠从实践中产生的优秀的教学经验和教育思想。两者如鸟之两翼,两翼一齐扇动起来,语文教学改革迟滞的步伐,高翔于汗漫的云表,是大有希望的。”④刘国正、张定远:《中国著名特级教师教学思想录·中学语文卷》,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859页。

六、本文的结论

基于以上所述,笔者关于语文工具论的基本看法是:

1.语文是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学好其他各门功课的基础。语文素养是一个人工作、学习、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基本素养。语文素养主要表现为语文能力,这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基本能力,语文教育是一种“生计教育”。作为国民基本教养的基础,语文教育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2.工具论作为中小学语文教育的指导思想,是我国语文教育的优良传统之一,凝聚着几代语文教育工作者的心血和汗水,不宜轻易否定。工具论的核心在于,它指出了语文教育教学的基本任务,即让学生掌握中华民族的母语——汉语这一基础工具,正确理解和熟练运用祖国的语言文字,在识字写字、阅读、写作、口语交际等方面达到合格的程度。同时,通过语文教学,丰富学生的精神世界,提高学生的文化素养。这一基本任务不能改变,改变了就不再是语文了。既不能把语文课上成语言课、文学课、文学创作课,更不能把语文上成政治课、人文课、活动课、表演课。语文永远是语文。我们要尊重历史,尊重传统。否定工具论,必然给语文教学造成混乱,削弱学生基础知识的掌握和基本能力的培养,也将无法完成语文教育的基本任务。

3.我国语文教育有着优良的传统,不宜轻易否定。语文教育需要发展,需要与时俱进,不能背负历史的沉重包袱,食古不化。语文教育必须轻装前进。但发展和前进必须尊重历史,尊重现实,认真研究变与不变的内容、原则和方法。语文教育的基本任务应该是相对稳定的。也就是说,在确定这一基本任务不变的前提下,语文教育的理论和理念,语文教学的设计和方法,等等,尽可以与时俱进,推陈出新。这个变,是为了让学生学得更有效,更便捷,更快乐,更能增进聪明才智和开拓创新的精神。不变,形同一潭止水;变,才能发展和前进。在强调不变的因素时,往往忽略变的因素;在强调变的因素时,往往又忽略了不变的因素。我们要自觉地把两个方面统一起来,使之相得益彰,和谐发展。

4.语文工具论非但不排斥,还特别强调学生在学习语文的过程中,通过范文获得人文精神的滋养和哺育,受到中华民族精神和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和感染。“文道统一”不是“文”+“道”,而是“文”中有“道”,“道”中有“文”,水乳交融,难分彼此。人文性作为人类文化的一般价值,体现了“以人为本”、以学生的发展为本的教育理念,自有其独特的魅力。但它体现的是教育的理想,而不是语文教育独有的价值追求。工具性与人文性是包容与被包容的关系,而非并列关系,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因而也不宜相提并论。语文课程标准把尚未定论的“工具性与人文性”当作语文课程的基本特征,近年来的教改实践证明,是不合适的,应予修正。

5.语文教育是中华民族的母语教育,必须尊重中国的国情和语情实际,尊重汉民族语言文字的特点和规律。汉语汉字表意性强的特点,决定了识字写字必然在语文教学中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为语文学科提供了丰厚的教育资源,汉语言文字本身就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重内敛、重涵咏、重陶冶感染的思维特性,决定了汉语书面语的学习和掌握是语文教育的主要内容,培养学生较强的阅读能力和写作能力是语文教育的主要任务;当今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人与人交际交往的日益频繁的时代特点,又决定了口语交际能力与综合性学习的能力在语文教育中的重要作用。

6.语文教育研究,需要放眼世界,吸收和借鉴世界各国母语教育的成功经验,吸收一切对我们有益的东西,但是作为中华民族母语教育,立足点应该是本国的语文教育传统,包括语文教育大家的理论和优秀的教学成果与经验。不宜时时处处都要与国际接轨,简单照搬外国的东西,更不能食洋不化。

7.语文教育是一项关乎千百万青少年健康成长的伟大事业,需要来自社会各界的理解、关心和支持。但这种理解、关心和支持,必须建立在充分尊重我国语文教育优良传统,尊重我国语文教育实际,尊重语文教育教学工作者的理论和实践的基础上。对语文教育最有发言权的无疑是语文教育工作者,包括直接从事语文教育研究的理论工作者、语文教科书的编者、各级语文教研员和广大一线语文教师。语文教育需要高屋建瓴的理论指导,但是,相对于理论研究,语文教育更需要的是千百万一线语文教师的实践。任何有关语文教育的理论、理念都必须接受语文教育实践的检验。

8.语文教育与语言学、文学、文艺学、教育学、心理学有着密切的关系,语文教育研究需要从这些学科中吸取养分,研究借鉴这些学科的理论成果和研究方法。研究借鉴的目的是为了充实、完善和发展自己,不能在研究借鉴中迷失了自己。作为我国基础教育的一部分,中小学语文教育有其独具的特点和规律。语文教育工作者,必须充分尊重语文教育的实际,充分尊重语文教育的特点和规律,主动借鉴和吸收高等教育或文学创作的成功经验充实自己,但不能生吞活剥,用高等教育或文学创作的视角看待中小学语文教育,必须深入研究中小学生的年龄特点和心理特点,研究中小学学习语文的认知规律,以提高其学习效率为宗旨。

9.1949年以来,我国语文教育历经挫折,受到过来自外部的粗暴干涉,不仅使语文教育元气大伤,而且造成语文教育质量大滑坡,教训惨痛。20世纪五六十年代,由于来自权力机关过多的行政干预,语文教育经历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千疮百孔,遍体鳞伤。语文教育的“政治化”,曾使语文教育工作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利于语文教育的发展。十年“文革”时期,语文课变身为“政文课”,使语文教育虚无化,语文教育形同虚设,荡然无存。语文教育需要全社会的关心、支持和爱护,需要传递正能量。这种正能量,有一个外因转化为内因的过程,外因只有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而不能是强行外加的,尤其不能运用行政手段强加于语文教育,过多的干预和干涉只能阻碍语文教育的健康发展。

10.20世纪末人文主义思潮的兴起,成为一种世界性的潮流,给中小学教育以深刻的影响。人文主义思潮与语文教育的结合,使“人文论”迅速成为语文教育的指导思想。这反映了思想界、理论界和文化界等社会各界人士对语文教育的关心、支持、爱护,反映了他们的普世理想与良好愿望,希望中国语文教育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即使有一些过激的言论也是正常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但是,各种设想、建议、批评、意见,最后还要靠语文教育工作者吸收、消化,理解、运用,渗透到教材、教师、教学和评价等环节中。“人文论”的泛滥,与语文“政治化”的泛滥一样,将危害语文教育的发展。语文教育研究与实践只能在一个相对宽松和谐的环境里,才能健康高效、充满活力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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