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收入国家沉浮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启示
2013-04-11朱吉玉
朱吉玉
(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 工商管理系,安徽 芜湖 241002)
一、前言
所谓“中等收入陷阱”(Mi d d l e I n c o m e T r a p),是世界银行在2 0 0 6年《东亚经济发展报告》首先提出的一个概念。其基本涵义是:许多国家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既无法在工资方面与低收入国家竞争,又无法在尖端技术研制方面与富裕国家竞争,加之发展中的矛盾凸显,很容易出现经济增长的停滞和徘徊,人均国民收入难以突破1万美元,迟迟不能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
国际经验表明,人均GDP在3000~10000美元的阶段,既是中等收入国家向发达国家迈进的机遇期,又是矛盾高发期。处在这一阶段的国家容易经济失调、社会失序、心理失衡,以前积累下的一系列经济、社会问题都会集中地爆发,容易掉进“中等收入陷阱”。从世界范围看,拉美、东南亚一些国家早就是中等收入国家,却陆续掉进了“陷阱”,至今仍未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仅有韩、日等少数国家和地区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根据最新资料,2 0 1 2年中国人均G D P已达6 1 0 0美元,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已经进入中等收入偏上国家的行列。但是,中国目前也面临诸多挑战。从国际看,受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全球经济陷入低迷,我国对外贸易遭受重创。从国内看,CPI居高不下,经济结构不合理,贫富差距过大,房地产、股市萎靡,实体产业不振……快速发展过程中积累的问题不断凸显,加之近两年中国经济增速出现了明显的放缓趋势,2012年GDP增长首次“破8”,这些现象不能不引发我们对中国是否会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担忧。总结中等收入国家沉浮的经验和教训将有利于中国规避 “中等收入陷阱”,确保国民经济稳中求进并继续书写新的传奇。
二、中等收入国家沉浮的教训与经验
纵观世界近几十年来的发展,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和地区仅有日本等少数经济体,典型代表是韩国和日本。拉美地区和东南亚一些国家则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代表。特别是拉美的委内瑞拉、乌拉圭、墨西哥、智利、巴西、阿根廷等,这些国家20世纪70年代就已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经过几十年的努力,至今仍然没有跨进高收入国家行列。[1]
(一)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教训
1.收入差距过大。拉美和东南亚一些国家之所以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最突出的问题是收入差距过大。这些国家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因收入差距急剧扩大,社会严重两极分化,许多国家基尼系数高达0.6以上,有些国家占其人口1%的富人拥有全部社会财富的逾50%,而20%的贫困家庭仅拥有2.5%的社会财富,致使社会矛盾冲突不断,引发激烈的社会动荡甚至政权更迭,对经济发展造成严重影响。[2]
2.经济发展内驱力不够。拉美国家步入中等收入阶段的驱动力量不是内生的。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发展中国家都是借助经济全球化、引进大量外资与外部技术、依托外部市场等途径进入到中等收入阶段的,正因为是外生的驱动力量,所以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停滞不前,收入分配不合理等问题会不断加剧,以至于继续努力创造的积极性下降。
3.发展模式转换不及时。以阿根廷等拉美国家为例,在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它们继续推进耐用消费品和资本品的进口替代,即使在上世纪70年代初石油危机后,还是维持“举债增长”,使进口替代战略延续了半个世纪,未能根据国家经济发展需要及时转换发展模式。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则因国内市场狭小,长期实施出口导向战略,过分依赖国际市场需求,内需乏力,使其极易受到外部冲击。[2]
4.自主创新不足。许多国家在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一方面低成本优势逐步丧失,在低端市场难以与低收入国家竞争;另一方面在中高端市场由于缺乏自主创新和研发能力并受人力资本制约,难以与高收入国家抗衡。在这种高低挤压的环境中的国家很容易失去增长动力而徘徊不前。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在亚洲金融危机后再也没能恢复到危机前的高增长,就与经济增长缺乏技术创新动力有直接关系。[2]
(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经验
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代表是韩国、日本、新加坡,概括来讲其成功经验主要如下:
1.及时转换经济发展模式
韩、日的成功最根本的是比较顺利地实现了经济发展模式转型,特别是从“模仿”到自主创新的转换。例如韩国20世纪70年代经济发展创造的“汉江奇迹”,主要是因为将发展方向从扶持和保护产业转向鼓励竞争和创新所致。1986年韩国制定《面向21世纪的科学技术发展长期计划》,颁布《提高产业技术五年计划(1989—1993年)》,明确提出技术开发的主体由政府转向企业,使产业竞争力持续提升。其经济增长的动力主要在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主导产业从劳动密集型转向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同时,外向型发展战略的实施使韩国的产业结构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就接近工业化发达国家的水平。
日本在进入中上等收入阶段后,根据国内经济形势及时调整经济发展战略,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日本在战后制定了经济立国战略,把发展经济作为根本任务,自1955年以后先后制订了近10个中长期规划,诸如 “贸易立国”、“国民收入倍增计划”、“教育立国”、“科技立国”等,从而促进了国民经济的持续快速增长,到20世纪60年代末,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此外,在进入上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后,韩、日等国非常重视经济的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通过加快淘汰劳动密集型、高能耗、高污染、低产出的传统产业,大力发展以汽车、航空航天、微电子、半导体、机电产品等为代表的高附加值、低能耗、低污染的高新技术产业,形成了较强的产业国际竞争力,[3]为经济跨越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2.重视技术进步和创新
韩、日等国非常重视科技在经济发展中的引擎作用,充分发挥科技优势,加大科技投入,以科技创新促进经济的跨越式发展。日本于1980年正式确立“技术立国”方针,通过加大国外先进技术引进和国内高技术产业集聚,促进本国新能源、新材料、通讯技术、生命科学、微电子等高技术产业加快发展。可以说,日本成功的关键在于有效地实现了技术进步。其主要经验是:在积极进行技术引进的同时,高度重视对引进技术的精细化改良;通过对生产工艺的精益化改进,快速建立现代化的产业发展体系;适时调整技术政策,积极引导日本从技术引进向独立创新技术转变。
韩国在进入上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后不久,便将科技发展置于国家发展的优先位置,相继实施了《战略部门技术开发计划》和《提高产业技术五年计划(1989-1993年)》,发展模式由主要依靠模仿向主要依靠自主创新转变。韩国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逐渐改造出口导向型经济,由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密集型产业升级,以激发其内在的创新能力,最终完成了从轻工业向技术密集型的重工业的转型。在中国出版的《2010年国家创新指数报告》中,韩国与美国、瑞士位列三甲,日本排名第四。韩国承接发达国家产业转移而实现起飞,如今已成为东亚乃至世界技术创新的中心。
3.重视人力资本培育
日本把发展基础教育、培育高端人才作为推动发展模式转型的源泉。日本在二战前就是人力资源强国,拥有大量的优秀科技人员和管理人才,战后的日本一直十分重视教育、重视人力资本培育。而韩国和新加坡都不惜斥巨资发展教育体系,在国际上广揽尖端人才,积累了十分丰厚的人力资本,从而为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功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奠定了厚实的人力资源基础。在新加坡,小学、中学、大学教育或者全部免费,或者收费很低。韩国则持续高度重视人力资源开发政策,不失时机地大力推进短期高等职业教育与中等职业教育相互衔接,重视高等教育的发展。韩国教育经费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在1984年就高达13.3%;新加坡的比重最低年份为12%,最高时达到35%。
4.公平合理分配社会财富
日本、韩国在中等收入阶段都非常注重解决收入不平等问题。日本政府首先通过提高农产品价格和农业劳动生产率来直接增加农民收入;其次一方面促进中小企业发展,另一方面实施“国民收入倍增计划”提高工人的工资水平。韩国政府首先降低了工薪收入者的税率,实行综合个人所得税制;其次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推行“新农村运动”,资源向农村地区倾斜,缩小了城乡和居民收入差距,建立并完善了强大的社会保障体系。这些政策措施较好地控制了本国国民收入差距的扩大,使两国的基尼系数远低于国际警戒线水平,保持了社会稳定和平稳过渡。
三、启示
当前中国经济正处在由中等收入转向高收入的艰难爬坡阶段,为了防患于未然,应该借鉴中等收入国家发展的经验和教训,结合本国的实际,重点解决下列问题:
(一)加快发展方式转变
我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在邓小平同志“发展是硬道理”的旗帜指引下,GDP以平均每年9.8%的速度高速发展,GDP总量已跃居世界第二,创造了世界经济发展的奇迹。但仔细分析,这种发展是粗放和缺少内涵、质量、效益的,是不可持续的。发展是硬道理,“硬发展”没道理。因此,中国要走科学发展的道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中等收入国家发展的经验和教训也明确告诉我们,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关键在于能否主动、彻底地转变经济发展方式。[3]
目前我国的比较优势产业主要是劳动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产业,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产业结构必须由以投资驱动为主的工业化高速发展向以创新驱动为主的中速的持续增长转变升级。未来我国经济改革的关键在于发展方式由劳动密集型、资源密集型向知识密集型转变。[4]为此,我们要摈弃旧的观念,改变一些政府官员唯GDP增长论英雄的观念,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生活观念,正视人与自然的关系,使社会经济建立在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上,抛弃高消耗、重污染、低效益的传统发展模式,坚持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的新型工业化道路。
(二)积极推进产业结构调整
推进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主攻方向。
首先,要牢牢把握扩大内需这一战略基点。扩大内需是我国当前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的首要任务。要加快建立扩大消费需求长效机制,扩大国内市场规模,努力实现由出口拉动型经济向内需推动型经济的转换。
内需乏力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顽疾。在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中,消费一直是中国经济增长的短板和软肋。扩大内需成为启动中国经济新一轮增长的助推器已成为必然。扩大内需,刺激消费,等于抓住拉动经济增长的“牛鼻子”。当前,扩大内需的最大潜力是城镇化,促进城镇化发展是我国内需的一大源泉,即所谓的“城镇化红利”。中国改革开放已历经30多年,前面改革取得巨大成就的关键之一是释放和激发了中国9亿农民的生产力,产生了巨大的人口红利,为“中国制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样,今天的中国要完成发展转型,实现新的跨越,必须释放和激发农民的购买力,把农村变成城镇、把农民变成市民。
其次,要加快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加快传统产业优化升级,要推动服务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发展壮大,支持小微企业特别是科技型小微企业发展;大力发展物流、商务、金融、保险、中介等生产性服务业,积极发展餐饮、旅游、健身、社区服务等生活性服务业,加快发展信息、会展、创意等现代服务业;运用现代经营方式和信息技术改造提升传统服务业,提高服务业的比重和水平,尽快把服务业发展成为国民经济的主导产业。
第三,着力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指建立在重大前沿科技突破基础上,代表未来科技和产业发展新方向,体现当今世界知识经济、循环经济、低碳经济发展潮流的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我国经济转型的重要抓手,是跨越“陷阱”的最佳发力点。我们要做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突出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重点,把现代技术与传统产业相结合,提高产业的核心竞争力,在新兴产业领域抢占先机,增加在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的比重,改变经济增长对传统比较优势的依赖。
(三)不断缩小贫富差距
许多专家认为,收入分配差距过大是中等收入国家落入“陷阱”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我国当前面临的主要困境之一。据联合国数据,2011年中国的基尼系数达0.55,远远超过0.4的警戒线,成为世界上贫富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过大的差距会导致社会不稳定,增加人们的不公平感,加剧社会矛盾,阻碍经济可持续发展。
缩小收入分配差距是中等收入国家经济可持续增长的稳定器。我国应加快推进收入分配制度的改革,调节国民收入分配在国家、企业、居民的比例,[4]要以工资改革为核心,提高劳动所得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让再分配环节更趋公平;进一步降低基尼系数,着力提高居民特别是中低收入者的收入水平;壮大中间阶层,多创造低层社会成员向上流动的机会,让弱势群体不被边缘化,提升全民的幸福指数。
我国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应立足于实质性提高低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提高低收入群体的消费能力,不断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比重,促进社会财富分配由“哑铃型”向“橄榄型”转变;适当提高国有企业利润上缴比例,并将其主要用于充实社会保障基金;降低对劳动和用工的课税,增加对资本利得的征税;严格实行同工同酬,保障劳动者工资合理增长,促进中等收入群体发展壮大;从减贫、基本公共服务、人力资本建设、就业创业等方面入手,全方位、实质性地促进横向和纵向社会流动,提高社会机会均等程度。[5]逐步缩小贫富差距,使经济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使社会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
(四)加快科技进步和自主创新
日、韩等国的发展经验表明,在成为上中等收入国家后,科技创新必须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创新是发展的永久动力,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也是顺利跨过中等收入陷阱、实现“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变的关键,[6]必须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
目前我国的经济增长动力主要建立在以过度消耗能源资源和破坏环境的基础上,更多地依赖于大量投资,持续发展缺乏内生动力。因此,我国应积极打造技术创新的公共平台,为企业自主创新提供良好的公共服务。政府应注重对具体产业领域自主创新的引导和扶持,大力培育具有高端技术的战略性和策略性产业,与此同时,把人力资本积累作为培育自主创新能力的重点任务,加快高层次人才的培养;加大科技资金投入,积极构建完善的科研体系,从而占领未来技术的制高点;[4]更加重视技术创新,切实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加快经济发展从主要依靠投资向主要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转变,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
(五)重视人力资本培育
丰富而又高质量的人力资源永远是经济发展的第一要素。人力资本与经济和社会发展关系十分紧密。科技要发展,企业要创新,人才是支撑。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对于后发国家经济起飞具有重要的特殊意义。我们要借鉴韩、日、新等国在人力资源培育方面的成功做法,大力发展基础教育和职业教育,重视培育高端人才,为推动发展模式转型和创新提供丰富的人才保障。从政府层面看,应该加大教育投入,重视高科技人才和营销人才的开发和培养,营造良好的人才发展环境,建立人才激励机制;解放思想,大胆实施吸引人的招商引智战略。从企业层面来看,企业家要有长远的目光,勇于投入资本在前期的产品开发阶段,而且要注重吸引人才,为企业的长远发展创造无形的资本;建立完善的科研、发明、专利奖励制度,始终贯彻“以人为本”的科技人才战略,坚持“引进、培养”双重并举,加强人才梯队建设,不断提升企业的整体研发水平;加强校企合作、产学研结合,为企业创新发展提供智力支持。
(六)推进全面改革
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最近指出,改革是中国发展最大的“红利”。没有改革,经济就不可能有新突破。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博士刘艳指出改革是拉动中国经济的“第四架马车”。一个国家经济的崛起靠的是技术革新和劳动成本优势,而其持续发展则要靠先进的制度和不断优化的社会经济规则。因此,改革是解决当前中国制度困境的根本办法,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也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保障。
当前,我国的改革要更加重视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明确改革优先顺序和重点任务,进一步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3]全面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更加尊重市场规律,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为此,我国要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推动国有资本更多投向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不断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影响力;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健全现代市场体系,加快改革财税体制,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完善金融监管,推进金融创新,维护金融稳定。[6]
[1]蒲文彬.“中等收入陷阱”及其跨越——基于“包容性增长”视角的思考[J].经济研究导刊,2012,(16):3-6.
[2]王一鸣.“中等收入陷阱”的国际比较和原因分析[N].学习时报,2011-03-28(4).
[3]陈彩娟.借鉴日韩新发展经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J].未来与发展,2012,(6):39-43.
[4]苏新华,完颜艳.后改革时代中国经济发展路径探析[J].吉林工商学院学报,2012,(1):21-25.
[5]王新新.“中等收入陷阱”的挑战及破解对策研究[J].理论导刊,2012,(12):16-18.
[6]胡锦涛.十八大报告[EB/OL].中国网,http://news.china.com.cn/politics/2012-11/20/content_27165856.htm,2012-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