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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源宾语构式的构式压制与词汇压制阐释

2013-04-10匡芳涛曹笃鑫

山东外语教学 2013年3期
关键词:宾格压制构式

匡芳涛,曹笃鑫

(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715)

同源宾语构式的构式压制与词汇压制阐释

匡芳涛,曹笃鑫

(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715)

本文以Goldberg的构式语法为理论基础,对英语同源宾语构式展开分析讨论。研究发现同源宾语构式是一种特殊的单宾语构式,是在表达“致使-存在”的单宾语构式压制下,获得合法性的。由于词汇压制的存在,含有非作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既能表达方式意义又能表达结果意义;而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只能表达方式意义;同源宾语构式对其组成部分会有选择限制。

构式语法;同源宾语构式;构式压制;词汇压制;词汇选择

1.0 引言

同源宾语构式(Cognate Object Constructions)是英语中的一种特殊语法构式。Quirk et al.(1985)指出:在该构式中谓语动词本是不及物动词,其后却跟了宾语,而且在这一类宾语中,中心名词在形态上与谓语动词同形或有关联,在语义上重复谓语动词所表示的动作概念。例如:

(1)Bill sighed a weary sigh.

(2)John laughed a hearty laugh.(Jones,1988:89)

sigh,laugh之类的动词在语义上都只要求一个论元,在句中通常不需要带宾语成分,属于典型的不及物动词,但在这里他们却像及物动词一样带了一个名词性的宾语成分。这些动词后的名词词组在一些语法著作中被称为“同源宾语”(如Quirk et al.,1985:750;Huddleston&Pullum,2002:305)。

国内外许多学者已对英语同源宾语构式的句法、语义、语用等方面作了较为细致的研究(Jones,1988;梁锦祥,1999;张权,2000)。有关同源宾语句法地位的界定,Jones(1988)、Mittwoch(1998)、高华和金苏阳(2000)等认为同源宾语是一种附加语,没有格特征。Massam(1990)、Sailer(2010)则认为同源宾语是论元成分。刘爱英(2012)在总结前人的基础上提出了英语同源宾语构式在句法结构上可分为附加语同源宾语和论元同源宾语两类异质结构。Iwasaki(2007)则从认知语法的角度分析了可用于同源宾语构式中的动词的概念结构并阐释了同源宾语构式的句法特征。这些学者虽已注意到同源宾语构式的特殊性并且进行了系统化的研究,但是他们通常以同源宾语构式中的动词为语义中心,把同源宾语界定为一个边界清晰的范畴概念,忽视了同源宾语构式的整体性。此外,大多数研究者都承认同源宾语构式中的动词为不及物动词,却没有解释这些不及物动词是如何获得携带同源宾语的能力的。

本文以 Goldberg的构式语法理论为基础,以COCA(美国当代英语语料库)为主要语料来源,探讨同源宾语构式是如何在单宾语构式的促动下成为一种特殊的语法构式以及同源宾语构式与其组成部分之间的互动问题。其中主要讨论以下几个问题: (1)单宾语构式对出现在同源宾语构式中的非作格动词和非宾格动词的压制问题;(2)同源宾语构式对其组成部分的压制或选择问题;(3)同源宾语构式的组成部分,尤其是修饰语成分,对该构式的反压制问题。

2.0 词汇与构式的互动

构式语法是一批国外学者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反思TG理论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代表着当今国内外语言学研究的前沿课题。他们针对词汇投射原则和句法转换法之不足,认为语言结构本身有其独特的意义,倡导详析动词所出现的典型句法环境,主张在体验哲学的基础上用构式来建立形式与意义之间的最简心智表征方案(王寅,2009)。

既然词汇与构式都有意义,那么两者之间有何关系?下面我们主要论述“构式压制”与“词汇压制”。

1)构式压制

Goldberg(1995,2006)主要从构式可对动词产生压制的角度论述了该观点,认为构式可强制词项产生新的相关意义。Jackendoff(1997a)曾把由句法结构所能产生的“额外意义”称为“增义性组合”,它有点像构式语法中的术语“压制”。De Swart(1998: 360)也曾指出:(压制是)句法上和词法上看不见的,是由需要解决语义冲突引起的,取决于因隐性句法环境须作另样解释的机制。可见,压制主要指当词汇义与结构义发生“语义冲突”,此时潜在性句法环境就会产生一个“压制因子”,它会对词汇义产生强制性影响,即当两者产生冲突时,解释者常须根据构式义对词语义做出另样解释,以能使两者相互适应,从而就可获得对词组和分句的合理解读(王寅,2009)。

因此,整个句子的意义不仅是由出现于其中的词语通过“组合”获得的,隐性的句法环境,即构式,通过压制可迫使主要动词改变论元结构和意义,为整个句义增添一些额外的意义。

2)词汇压制

构式语法对构式压制做出了较多论述,但构式压制尚有很多值得深入探讨之处。例如,构式不一定总是处于主导地位,有些情况下词汇也可能对构式进行压制。正如Jackendoff(1997b)所指出的那样,构式语法分析法虽有很强的解释力,但不一定总具有普遍优先性。在他后与Goldberg(2004)合作发表的论文中又十分明白地表示“题元结构是由动词和构式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也说明词汇分析法和构式分析法各有可取之处。在一个语句中可能是构式起主导作用,就叫构式压制;也可能是词汇起主导作用,则可称为“词汇压制”。

这样的论述兼顾到了构式和词汇两个方面,将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分析方法有机结合起来,真正体现了两者之间的互动,同时也是针对当前构式语法过分强调构式压制而忽视词汇作用的一种反思,另外也可将论述视角都统一在“压制”的框架下,有利于提高理论的统一性和解释力。

3.0 同源宾语构式的压制问题与词汇选择

同源宾语构式与单宾语构式存在结构上的相似性,都从属于SVO结构。但用于同源宾语构式中的动词属于不及物动词,他们是如何获得携带同源宾语的能力的,与单宾语构式有何关系,是如何压制或选择其组成成分的,本节将详细论述这些问题。

Perlmutter(1978)在关系语法研究中提出了“非宾格动词假说”(the Unaccusative Hypothesis),把传统意义上的不及物动词进一步区分为“非作格”(unergative)和“非宾格”(unaccusative)动词两个次类。虽然这两类动词都只带有一个论元,并且在句法结构上往往都是句子的主语,但他们在动词结构中所占据的起始结构位置并不相同。具体地说,非作格动词的主语不仅在表层结构中是句子的主语,在深层结构中也是主语,而非宾格动词的主语最初为动词的逻辑宾语,是后来在表层结构中上升成为句子主语(刘爱英,2012)。英语中的非作格动词包括smile,laugh,sigh等能体现其论元所指对象主体意愿的自主行为动词,语义上选择“施事”或“感事”(experiencer)论元做主语;非宾格动词包括break,fall,slide等表达其论元所指对象非主体意愿的,或描述这些所指对象状态/处所变化的非自主事件动词,语义上选择“主位”(theme)或“受事”论元做主语。例如:

(3)Michelle,for her part,danced elegantly with her father,which also drew attention away from me slithering toward the piano.(COCA)

(4)Then another window broke,and she got up to pull back the curtain.(COCA)

下面,我们将在Perlmutter的非宾格动词假说的基础上,研究非作格动词和非宾格动词是如何在单宾语构式的促动下进入同源宾语构式的,以及由他们形成的同源宾语构式的不同句法表现和解读方式。

3.1 含有非作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的压制问题与词汇选择

3.1.1 构式压制:单宾语构式对同源宾语构式中非作格动词的压制

单宾语构式的基本句法结构为“主语+谓语动词+宾语”(SVO),主语是施事,宾语是受事。该结构的功能理据是:人是动作主体,人能动地以其行为来对客体产生影响。这种基本语义语序是由于人们频繁地对多类动词的使用而固化下来的,其结果是两个实体词的相对时空位置形成区别性意义,因此,它们的位置关系变得很重要。其次,其题元配置通常为:“施事+动词+受事”。认知语言学认为,主语施事是突显的,宾语受事则是其参照物,相对不突显。张建理(2008)认为这一单宾语动词抽象构式的整体典型语义为:施事有意识地作用于受事。这一典型意义也就预设了受事必须在施事发出动作之前就已经存在,如例(5)中:受事宾语bottle在施事主语发出kick这一动作之前就已经存在。

(5)He was walking with his friends and they were kicking a bottle.(COCA)

那么与其句法结构十分相似的同源宾语构式是否也符合这一典型语义?如果不符合,那同源宾语构式中的谓语动词与其同源宾语是何种语义关系?此问题可以从分析例(6)中同源宾语构式的动作发生时间与受事形成过程之间的关系入手。

(6)Ironic that he died here,under the new establishment’s care.#She sighed a deep and heavy sigh.(COCA)

在上例中,同源宾语a sigh不可能存在于sighed这一动作之前,它要依赖sighed这一动作的发生才能形成。这种依赖性表现在它和动作sighed在时间上的同步性:a sigh随着动作sighed的开始而开始,并伴随着动作sighed的结束而结束,只能在动作实施的同时被创造出来。Langacker(1991:363-364)对同源宾语构式中的谓语动词与其同源宾语在时间上的同步性有过类似的论述:宾语中心名词是谓语动词的名词化并且指示了相关过程类型的一个具体事件,该事件与动词所侧显(profile)的具体过程存在一致性,中心名词把这一过程具体化,它的存在也就局限于动作概念所持续的时间范围内。同源宾语构式的谓语动词与其同源宾语在时间上的同步性,就与单宾语构式的典型语义特征(受事宾语在施事主语发出动作之前就已经存在)相矛盾,同源宾语构式的意义也就与单宾语构式的典型语义不兼容。

然而单宾语构式除了具有“施事有意识地作用于受事”这一典型语义外,还具有“致使-存在”这一扩展构式义,即施事主语通过自己所发出的动作创造了受事宾语,能量在主语和宾语两个不同的参与者之间进行传递。这一构式义就不再像其典型语义一样预设了受事必须在施事发出动作之前已经存在。例如:

(7)a.She made a cake.b.They built a porch.(Langacker,2008: 246)

在上述例子中,动词make,build属于典型的及物动词,他们进入的构式是典型的单宾语构式,在该语境下其直接宾语a cake,a porch并没有在施事主语发出动作之前就已经存在,而是随着动作的发生而逐渐成形。与此相对,例(6)已经显示了同源宾语构式中同源宾语对谓语的依赖性,即同源宾语与谓语动词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又如:

(8)He lived a happy trouble-free life.He could live it because his wife took care of all the difficulties.(Kuno&Takami,2004:132)

(9)John jumped a tremendous 15-foot jump in the Olympic Games.He jumped it with such grace that I felt for a moment as if I had been watching a wellchoreographed ballet scene.(Takami&Kuno,2002: 149)

如果同源宾语构式中的动词与其同源宾语之间存在因果关系,那么单宾语构式的“致使-存在”意义就与同源宾语构式的意义兼容。当不及物动词进入到同源宾语构式时,由于其论元角色与单宾语构式的题元角色并不完全匹配,单宾语构式便会对其产生压制效应,使其获得了除自身概念意义外的增效意义——“致使-存在”,并具有了携带“宾语”的能力,从而与单宾语构式的题元角色相匹配。

然而,同源宾语构式并没有完全继承单宾语构式的语义结构,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在单宾语构式中,能量在由主语和宾语分别表述的两个分离的参与者之间进行传递。在同源宾语构式中,由于动宾同源,结构中并不存在两个不同的参与者,其动作能量的传递并非在两个参与者之间进行,而在其语义结构内部传递,具有自反性质,即其主语既是动作能量的来源又通过其同源宾语使其能量回至自身。张权(2000)指出动宾同源构式的语用意义在于突出能量自身传递的过程性或结果性。例如,sighed这一活动所产生的结果依然是sigh而不可能是别的东西。同样sigh也只能是主语的sigh而不可能属于其它。

从以上的分析不难看出,同源宾语构式是在谓语动词和其同源宾语之间因果关系的促动下,所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单宾语构式。表达“致使-存在”意义的单宾语构式对这些不及物的谓语动词进行构式压制,使其获得额外的“致使-存在”意义,并具有了携带同源宾语的能力。

3.1.2 词汇选择:含有非作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的词汇选择

1)同源宾语构式对非作格动词的选择

虽然所有非作格动词都具备带同源宾语的结构条件,理论上都可以带同源宾语,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在同源宾语构式中,主语的动作行为和宾语的状态之间的关系表现为前者创造后者的过程。同源宾语构式的这些语义性质有助于解释一些动词为什么不能进入该构式。例如状态动词(stative verb)是不能构成同源宾语构式的。例如:

(10a)* He stood a stand in front of the blackboard.

(10b)* He desired a strong desire.(梁锦祥,1999:28)

梁锦祥(1999)认为状态动词不能用表达执事意图的副词deliberately/carefully来修饰,也不能出现在动词force/persuade等要求其动词具有执行义的宾语从句里,因此,状态动词出现的句子中是没有执事角色的。由于同源宾语构式的“致使-存在”义,作为动作发出者的主语必须通过自己的意愿行为对宾语施加影响,因此,不能表达执行行为的动词就不能携带同源宾语,状态动词也就不能进入同源宾语构式。

另外,有些动词明显地以主语作为行为的承受者,如bathe,shower等。这些动词从语义上来说可以看作是一种反身动词。由于动词自身的语义内容就已经规定了受事应该是动词的主语,因此,不能再接受另外一个直接宾语作为受事,也就同样不能构成同源宾语构式。例如:

(11a)* Mary showered a hot shower.

(11b)* John bathed a nice bath.(梁锦祥,1999:28)

从以上的讨论中可以看到,这些动词之所以不能进入同源宾语构式,与动词概念框架与构式概念框架之间的吻合关系有关(莫启扬、文旭,2007)。同源宾语构式应取不及物动词的规定,应该是从语义上而不是从句法上来把握的。在shower和bathe的例子中,句法上的不及物动词语义上却被解释为及物的。非宾格动词的情况也比较类似,下文将对其做详细的论述。

2)含有非作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对修饰语的选择

Langacker(1991)曾经对动宾同源构式作过认知分析,指出其动词和宾语含有相同的概念成分。但由于他们分属动词和宾语这两个不同的位置,因而在认知结构上形成时间上的先后关系,即听话者在先后认知动词和宾语的语义时认定其为同一概念,从而转向对其行为的过程特点或产物的再认识。因此,同源宾语并非是动词的简单重复,而是认知的重心所在,它一方面表明动作行为限于动作者自身,同时又必须使某一或某些语义语用性质显现出来,即行为的过程意义或产物的结果意义(张权,2000),否则同源宾语在认知过程中则是多余的,因而宾语的修饰语往往是必不可少的,它是上述意义的具体体现。但并不是所有的作为修饰语的形容词都可以进入同源宾语构式。由于同源宾语构式的“致使-存在”义,作为动作发出者的主语必须通过自己的意愿行为来创造宾语所指称的事物,并且该构式中并不存在两个不同的参与者,其动作能量的传递并非在两个参与者之间进行,而在其语义结构内部传递,具有自反性质,这就要求修饰语应以主语为语义指向,而不以说话者为语义指向。例如:

(12a)A homeless man on the next bench laughed a hearty laugh.(COCA)

(12b)Bill smiled a happy smile.(COCA)

(12c)* Bill smiled an evident smile.

(12d)Evidently,Bill smiled.

例(12a,b)中的hearty和happy都是以主语为其语义指向。例(12c)不能接受,这是因为evident是指向说话者的。从(12d)中出现的副词evidently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这个修饰语不是就主语而言,而是指向说话者的。

不过,在笔者所搜集到的语料中,出现了少数不带修饰语的同源宾语。例如:

(13)They made the two boys dance a dance,that is,to wear the mask.(COCA)

(14)He said,would it be OK if you sang a song,maybe Uncle Elton could play the piano?(COCA)

原因可能在于,a dance,a song等同源宾语已经由指谓具体事物,转化为指谓具有一般性质的事物,即把动词所指谓的具有具体性质的一个情景实例,变成为具有一般性质的一种情景类型,因此这类同源宾语也就可以不受修饰语的限制了。此类动词甚至可以接受词形上并非同源而是语义上蕴涵的宾语:

(15a)Perhaps a bear’s paw made that dent as he danced a jig.(COCA)

(15b)These beats are not of the same strength-as anyone who has tried to dance a waltz will know.(COCA)

例(15)中的jig,waltz并不与动词dance同源,只是语义上从属于动词,彼此形成语义上的“上下义关系”,Real-Puigdollars(2008)把这类结构称为“上下义宾语”结构。

3)含有非作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对限定词的选择

上文已经提到在同源宾语构式中,主语的动作行为和宾语的状态之间的关系表现为前者创造后者的过程。Goldberg(1995:230)指出,使用不定冠词有助于制造意义的表达,而使用定冠词就不再有“制造意义”。为了达到语义上的兼容,同源宾语构式中更可能采用不定冠词。例如:

(16a) I wanted to tell her that the bay had screamed a human scream but stood,trembling,to let the foal nurse.(COCA)

(16b)The boy whistled a long whistle and Ladonna suddenly feared that she smelled awfully of their trip.(COCA)

但是,在笔者所搜集到的语料中,也出现了一些带定冠词的同源宾语构式。例如:

(17a)I dance the dance of silence on a white sheet of paper.(COCA)

(17b)Then they grin the grin of familial conspiracy and their faces suddenly seem flooded with light.(COCA)

(17c)The American people are tired of politicians who talk the talk,but don’t walk the walk when it comes to fiscal responsibility.(COCA)

对于(17a)和(17b)中带定冠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的出现,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其后的修饰语of silence,of familial conspiracy增强了同源宾语的指称性,把它由指称具有一般性质的事物转化为指称具有具体性质的一个情景实例,这样就能与the的定指性相匹配。而对于(17c)中的talk the talk,walk the walk虽无后置限定语的修饰,但仍可接受。笔者认为,这可能是由于该结构已成了英语中的一种习语表达,其间的理据性也在长期的使用过程中被“磨损”或“腐蚀”。

3.1.3 词汇压制:修饰语对含非作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的语义压制

根据上文提到的Langacker的认知分析,同源宾语是认知的重心所在,它通过其修饰语表达动作行为的过程意义或该过程必然产物的结果意义。因为动词的概念结构里不仅包含了动作实施的整个过程而且包含了由动作的实施所产生的结果,同源宾语构式中的修饰语要么用来凸显动作实施的过程以表达过程意义,要么用来凸显由动作的实施所产生的结果以表达结果意义,其关键取决于动词概念结构的那一部分得到凸显。即修饰语会在同源宾语构式的解读过程中居于主导地位,压制该构式产生方式解读或结果解读。Iwasaki(2007)指出,性质形容词(gualitative adjectives,如sad,happy等)会压制构式产生结果意义,而过程形容词(processual adjectives,如sudden,quick,fast等)会压制构式产生方式意义。因为性质形容词主要是用来表示事物的某种特征或特性而不能表示动作实施的过程,过程形容词则主要是用来表示动作实施的过程而不能表示事物的某种特征或特性。从语义兼容和距离相似的角度来看,性质形容词与名词的概念距离更为接近和匹配,因此可以凸显由动作的实施所产生的结果,压制构式产生结果意义;而过程形容词与动词的概念距离更为接近和匹配,因此可以凸显动作实施的过程,压制构式产生方式意义。前者是要回答“什么样”(what sort of),而后者是要回答“怎么样”(how)的问题:

(18)What sort of smile did Catherine smile?

(18a)* She smiled a sudden smile.

(18b)She smiled a thin-lipped smile.

(19)How did Catherine smile?

(19a)She smiled a sudden smile.

(19b)* She smiled a thin-lipped smile.(Horita,1996:238-239)

另外,值得补充的一点是,做方式解读的同源宾语构式不能进行被动化操作,而表示结果意义的同源宾语构式却可以进行被动化操作。例如:

(20a)A good life was lived by Susan.(Rice,1988:210)

(20b)* An uneventful life was lived by Harry.(Jones,1988:91)

刘爱英(2012)对此种现象作了解释:表达结果意义的同源宾语是论元成分,表达方式意义的同源宾语构式属于附加语成分,被动化操作的对象通常为处于动词补足语位置上的直接宾语,属于论元成分,附加语成分不能成为被动化操作的对象。

3.2 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的压制问题与词汇选择

3.2.1 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的压制问题

Iwasaki(2007)指出,出现在同源宾语构式中的原型动词是非作格动词,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是该典型构式的一种派生或扩展。笔者基本同意这一观点,并认为非宾格动词像非作格动词一样,也是在表达“致使-存在”义的单宾语构式的压制下,获得额外的“致使-存在”意义,从而具有了携带同源宾语的能力(详细论述见3.1.1小节)。其差别在于:非宾格动词是表达其论元所指对象非主体意愿的或描述这些所指对象状态/处所变化的非自主事件动词,因此其对宾语的控制力较小,其宾语受动作影响的程度也比较小。在单宾语构式对其进行压制迫使其产生结果意义时,这些非宾格动词会表现出一定“反压制”力,其结果是,该类构式只能用以凸显动作实施的过程,表达过程意义,而不能凸显由动作的实施所产生的结果,表达结果意义。例如:

(21a)The tree grew a century’s growth within only ten years.

(21b)Stanley watched as the ball bounced a funny little bounce right into the shortstop’s glove.(Kuno&Takami,2004:116)

例21各句中的同源宾语构式所表达的方式意义,可以通过将该构式用相对应的表方式的介词短语进行替换得到更好地体现。例如:

(22a)The tree trunk grew by a century’s expansion in only ten years.

(22b)The ball bounced with a funny little curve right into the shortstop’s glove.(Nakajima&Ikeuchi,2005:187)

另外,正如上文所说,表达方式意义的同源宾语构式属于附加语成分,而附加语成分不能成为被动化操作的对象。例(21)各句中的同源宾语构式不能进行被动化操作,也正好证明了该类构式只能用以凸显动作实施的过程,表达过程意义。又如:

(23a)* A century’s growth was grown by the tree within only ten years.(Nakajima& Ikeuchi,2005:187)

(23b)* A funny little bounce was bounced right into the shortstop’s glove by the ball.(Nakajima&Ikeuchi,2005:88)

3.2.2 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的词汇选择

首先,是否所有非宾格动词都可以带同源宾语呢?答案是否定的。在笔者所搜集到的语料中,有一些非宾格动词不能用于该构式。例如:

(24a) * The glass broke a crooked break.(Levin&Hovav,1995:40)

(24b)* Karen appeared a striking appearance at the department party.(Keyser& Roeper,1984: 404)

(24c)* The accident occurred a sudden occurrence.(Kuno&Takami,2004:122)

例(24)中的各句不合格,其中的动词 break,appear,occur等属于非宾格动词,因为他们所带的主语语义上为动词的客体或受事。但是这些非宾格动词为什么不可以进入同源宾语构式呢?究其原因,他们属于完结动词(achievement verbs)范畴,动作的结果已经蕴涵在该类动词的概念结构中了,如果他们出现在同源宾语构式中,由于同源宾语构式所获得额外的“致使-存在”意义,其同源宾语就会被理解为“结果的结果”,从而造成语义上的同义反复(tautology),因此完结动词不能进入同源宾语构式。

其次,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对修饰语有何选择限制呢?由于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只能表达方式意义,为了达到语义兼容,修饰语也必须能够表达方式意义以凸显动作实施的过程。例如:

(25a)* The apples fell a smooth fall.(Levin&Hovav,1995:148)

(25b)The apples fell just a short fall to the lower deck,and so were not too badly bruised.(Kuno&Takami,2004:124)

在例(25)各句中,同源宾语构式中的谓语动词都是fall,修饰语存在差异,最终他们的可接受程度也存在差异。由此可以看出该构式对其中的修饰语有严格的选择限制,只有表达方式意义的形容词才能进入该构式。

4.0 结语

本文通过分析发现:1)同源宾语构式是在谓语动词和其同源宾语之间因果关系的促动下,所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单宾语构式。表达“致使-存在”意义的单宾语构式对这些不及物的谓语动词进行构式压制,使其获得额外的“致使-存在”意义,并具有了携带同源宾语的能力;2)同源宾语构式对其组成部分有选择限制,如不及物动词的语义规定、修饰语的主语指向性、限定词的语义搭配和句法限制;3)含有非作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可以有方式解读和结果解读,其关键在于修饰语对动词概念结构的凸显方式,而含有非宾格动词的同源宾语构式由于动词的自主意愿性弱,对宾语的控制力较小,动词会出现一定的“反压制”力,该类构式只能表达方式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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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gnate Object Constructions:Construction and Lexical Coercion

KUANG Fang-tao,CAO Du-xin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The present paper examines and expounds the English cognate object constructions(COCs)in the light of Goldberg’s construction grammar.Motivated by the caus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intransitive verbs used in the COCs and their corresponding cognate objects,these intransitive verbs are coerced by the monotransitive construction with a“cause-existence”meaning,and thereby they can be apprehended as verbs of“cause-existence”so as to take their corresponding COs.Thanks to the lexical coercion,COs with unergative verbs can be construed as either result or manner,while COs with unaccusative verbs can only be interpreted as manner.COCs have strict selectional restrictions towards their constituents.

construction grammar;cognate object constructions;construction coercion;lexical coercion;lexical selection

H04

A

1002-2643(2013)03-0022-07

2013-02-10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基于范畴化理论的英语词汇学习实证研究”(项目编号:09YJA740090)的研究成果之一。

匡芳涛(1965-),女,汉族,四川万源人,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二语习得、英语学科教学。

曹笃鑫(1988-),男,汉族,河南南阳人,硕士生。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语言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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