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宾斯万格存在分析学的理论特征
2013-04-07任其平
任其平
(南京晓庄学院心理健康教育与研究中心,南京 210017)
瑞士著名的精神病学家路德维希·宾斯万格(Ludwig Binswanger,1881-1966)是欧洲存在分析学的创立者。他积极吸纳了现象学和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对精神分析进行了修正和改造,开创了存在主义精神分析学(简称存在分析学)运动。宾斯万格强调人的在世之在(being-in-the-world),关注人的整体性。在世之在包含着个体自身的世界以及与其他人和物的此时此地的关系。人的存在指的是人的整体,包括主观和客观,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在世之在表达了人的基本、直接和必然的存在条件,克服了主观与客观之间的分裂,因而恢复了人与世界的统一性。同时,他还强调,人不仅是在世之在,而且还是超世之在(being-beyond-the-world),这就使人避免陷入封闭“自我”的泥潭。宾斯万格采用现象学、存在人类学和临床的方法,探讨了人类的潜意识、梦、本真、非本真、被抛、焦虑、内疚和死亡等重要主题,建构了完善的存在分析学体系,该体系的理论特征日益彰显出其应有的思想价值。
一、反对因果论,主张对人的行为进行存在分析
20世纪30年代以后,宾斯万格逐渐觉察到弗洛伊德的因果决定论无法真正理解病人的内心世界和解释病人的深层困惑。他“否定了对生理现象因果解释的原则本身,因为照他看来,主观意义和因果性互相排斥”(鲁特凯维奇,1989,第120页)。在宾斯万格看来,治疗学家既要从“解释”的角度,又要从“理解”的角度来对病人的病因进行分析,认为心理学不能照搬自然科学的模板。他说:“心理学就是心理学,是一门独立的科学,不必行进在自然科学的痕迹中。”(Hoffmann,1997,p.193)同时,他对精神分析进行了存在主义的“修正”。在行为动因的解释上,存在主义哲学主张人具有自由选择的能力,是反对各种形式的因果关系决定论的。存在主义的自由选择论与弗洛伊德和行为主义的决定论形成鲜明的对照。在世之在的最突出特征就是自由选择,人的这种自由选择的能力是人与动物不同的根本所在。
在临床实践中,宾斯万格接纳了海德格尔的“此在分析”,摆脱了因果决定论的困惑,并试图真正揭示人的本质。他指出:“作为科学的心理学与心理治疗学显然与‘人’有关,但毕竟主要不是与心理患有疾病的人有关。对人的全新理解应该归功于海德格尔的此在分析,这种理解拥有其新观念的基础:不再根据一些理论来理解人——那是一种机械的、生物学的或心理学的观念。”(Binswanger,1956,p.144)他把精神分析与存在主义和现象学哲学进行了创造性的整合,借用了海德格尔的“此在分析”概念,提出了自己的存在分析学。他指出:“我们把存在分析学理解为科学研究的一种人类学类型,即是一种旨在探求人的本质的类型。它的名称和哲学基础都源自海德格尔的此在分析。”(May et al,1958,p.191)实际上,宾斯万格是通过拒绝因果概念来反对心理学中的实证论、决定论和唯物论的(郭本禹,2000,第629页)。这种“客观主义”对治疗神经症和精神病的患者毫无意义。宾斯万格指出:“‘客观主义’的观点不会给予神经机能症病人的精神生活以真正的理解。个人的经验不应当归结为科学的概念结构,而以它自己的术语来加以解释。”(鲁特凯维奇,1989,第120页)可见,宾斯万格对因果决定论的批评是比较彻底的。
宾斯万格反对弗洛伊德的因果决定论,主张对人的心理行为进行存在分析。尽管他也研究病人产生症状的原因,但那只是作为理解病人在世存在的一个条件,而不是对病人的心理行为的因果性解释。存在分析治疗注重的是现在,但并不忽视过去,只是认为过去只有通过现在才起作用。因此,治疗者不能把病人的生活史作为解释疾病的依据。决定病人致病的因素不可能像弗洛伊德那样在早期经验中找到,而应从存在的各个层次中发现致病的因素。也就是说,人的在世之在是存在分析的出发点和归宿。人生来就是被抛(throwness)在世的,而这世间并不是人们自己选择的。人的性别、家庭条件、社会角色和文化背景等在其出生时就固定了下来,这种被抛状态为人的存在提供背景,被抛决定了人的自由的条件,给人的存在设置了限度,但这种被抛状态不是人的心理行为产生之“因”。
从临床实践上来看,宾斯万格特别强调人的世界设计(world-design),这是他反对因果决定论的重要体现。世界设计指的是个体怎样看待和接受世界。世界设计是区分存在分析和传统精神分析的一个重要的标志。存在分析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对个体的世界设计进行描述和研究,个体在世界中的潜能都受其世界设计的制约(Bühler,2004,p.49)。宾斯万格认为,要想理解病人就必须理解病人的世界,分析病人的世界设计。他认为,治疗师要帮助病人摆脱单一、狭窄的世界设计,就要“唤醒”病人的自由选择意识。在宾斯万格看来,有些病人受到单一、狭窄的世界设计的束缚,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缺乏拥有内在的自由状态。而存在分析恰恰能为病人提供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对存在的基础进行探索,并凭借成熟的看法对过去的抉择重新进行省察。可见,宾斯万格的存在分析学更多的是从人的在世之在来谈论人的心理行为的,强调人的自由选择,重视人的世界设计,从根本上反对因果决定论。
二、反对二分法,主张对人的经验进行整体理解
海德格尔曾对西方传统哲学进行了猛烈的抨击,认为西方几千年的哲学发展过程实质上是逐渐遗忘“存在”的过程。为此,他强调指出,我们应该去“理解”人的存在,具体地说就是“理解”人的存在方式。显然,宾斯万格接受了海德格尔的思想,认为主客分离是“所有心理学的致命缺陷”(May et al.,1958,p.193),并试图用海德格尔的理论来解决这个问题。
在宾斯万格看来,“主客分离会使治疗师把病人理解为某个东西,并且仅仅根据一种存在模式理解为某种东西,那么,这就在所有其他人之上扮演着评判的角色”(Needleman,1963,p.171)。他对主客分离的观点反讽道,“我一旦把我的病人客观化,把他的主体客观化,他就不再是我的病人了”(Needleman,1963,p.210)。显然,主客分离的观点在临床实践中受到抨击,主要就是因为治疗师把病人的经验进行了割裂式的解释,根本没有从整体上进行理解,这样对人的理解就变得毫无生机和活力。因为这种对人的关系和意义的剥夺导致人们不能完全理解人,也不能发展一种理解病人的病理学。
存在分析理论认为,人的本质就是在世之在,就是整体性,任何破坏这种整体性的做法都是对人的经验的歪曲和分解。宾斯万格也正是在此基础上,从主客关系、心身关系、行为与环境关系等方面来探讨对人的经验的整体理解的。
在世之在克服了主观与客观之间的分裂,因而恢复了人与世界的统一性。对人必须要研究他自己的世界,而不是与他的世界相分离的有机体和人格(Spiegelberg,1972,p.221)。对于忽视人的主观性方面,宾斯万格指出:“某个人在他所接受的某些东西总额后面完全消失;他完全客观化了,就是说被组成了,好像用夹子和把柄组成的机械动力系统一样。主体的一端,即‘谁’被遗忘了,或者自我客观化了。我们没有看到我们自己,抓住了别人,把他当成了工具。”(鲁特凯维奇,1989,第136页)宾斯万格反感忽视主观性的做法,他强调人的主观与客观的统一。
宾斯万格接受了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认为人的躯体和精神不应被分开。这对于治疗师来说,这种整体观对他们真正地理解病人的心理行为和经验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宾斯万格在临床实践中分析了一个个案例,发现导致病人产生心理失调的是他们那单一和狭窄的世界设计。这从另一角度说明,人的躯体和精神是统一的,病人症状的出现是其在世之在的一种存在样态,是整体性的表现,并非是局部的症状。
宾斯万格主张精神病学应当从整体上看待人及其存在。在20世纪30年代以后,他在拜里佛疗养院对病人采用了整合治疗的模式,主要包括系统的精神分析、工作治疗、重新培育治疗和身体治疗等内容。其中,特别强调要营造温馨的家庭式的治疗氛围,鼓励治疗师了解病人的内心世界,引导病人发现人生的意义和生活的价值。这种治疗模式对整体地理解人的心理行为和经验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
值得一提的是,宾斯万格对病人如何把自己的世界在时间上和空间上加以限定的问题非常感兴趣(Valle&King,1978,p.306)。有些病人总把自己锁在“过去”的岁月,有些病人的生活空间非常有限。这就使他们的自我与世界处于一种非连续和非辨证的关系之中,失去了在世之在的整体性。对宾斯万格来说,此在本身不仅仅是静止的“存在”,它还是包含着在世界中运动的一种方式(Spiegelberg,1972,p.220)。因为对人的存在的认知永远不可能终止,这不是基于逻辑的反省,而是对整体的想象、直觉与对任何变化的想象的认知。这种关注病人在时间性和空间性上的研究方式是摆脱主客分离二分法的重要体现,对人进行整体理解具有重要价值。
三、反对机械论,主张对人的生存进行本真解读
尽管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不同于西方传统医学的机械论,也确实重视人的精神因素,但他的精神分析明显具有机械还原论特点。宾斯万格在“修正”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过程中,明确表达了他对弗洛伊德抱有机械还原论观点的不满,他指出:“弗洛伊德的科学进程与临床精神病学并行不悖的地方恰恰就是二者都把人的存在还原为物理学的图式或系统。”(Bühler,2004,p.40)弗洛伊德把人看成是自然的有机体。对此,宾斯万格指出:“弗洛伊德仅仅根据自然特性或自然生命来解释人。”(Binswanger,1957,p.89)由此可见,宾斯万格明确传达了一个信息:精神分析表面上重视人的精神因素,但其本质上是无视人的存在的。
宾斯万格反对机械论,是要对人的存在进行本真解读。“宾斯万格反对通过技术化、官僚化和机械化对人的疏远、异化和分离。一旦人被当作一种东西,或被当作一种能够被管理、控制、改造和剥削的东西,他们就不能以一个本真的人的方式而生存。”(郭本禹,2000,第630页)
宾斯万格是从在世之在的维度来探讨人的本真与非本真问题的。他在具体案例中研究了病人的存在。他根据病人的周围世界(外部世界)来研究他们的被抛,根据病人的共同世界(人际世界)来研究他们的沉沦,根据病人的自我世界来研究他们的生存可能性(Valle&King,1978,p.301)。他认为,人的在世之在从来都不会是固定和静止,而总是在形成之中。
宾斯万格认为,本真的人必须是“整体的人”,是有自由选择能力的人,并且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换句话说,本真就是不断形成某人自己的最真实自我。本真是调节个体生活的一种方法,它不是依从外部标准而是依据内心准则。而人的内部的本真规则的产生,需要个体自己能真正地觉知自身存在的全部可能性,包括自己的潜能。每个人都具有一定的潜能,一旦个体意识到并坚持要实现其潜能时,他才能过本真的生活。所以,本真的生存就意味着此在朝向未来的可能性发展,并逐渐实现其可能性。
宾斯万格看来,人生来“被抛”的状态并不一定就决定着人的生存是非本真的,关键看人能否接纳它,能否朝向未来。他甚至认为,人的本真就是人接受“被抛”这种现实境况。人的“被抛”的境况构成了人的命运,人必须摆脱这种命运才得以获得本真的生活。如何摆脱这种命运呢?宾斯万格认为,每个人应该对自己的存在结构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指出:“一个人越是顽固地(专横地)反对他被抛进自己的生存状态以及被抛进一般意义上的生存状态,这种被抛产生的影响就越大。”(May et al.,1958,p.340)当然,人接受“被抛”状态体现人的本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求把此在当作动态和展开的形式,并避免把本真理解为一种更带有笛卡儿式的主体。可见,人是否具有多样、敞开的世界设计是反映人的本真与非本真的重要标志之一。
宾斯万格始终强调人的自由选择以及由此而承担的责任,这可以说是人的在世之在的重要前提,也是保证人的本真生存的必要条件。存在分析的基本前设是人是自由的,但人的自由选择也需要人承担相应的责任,这必然导致人的焦虑。为此,不少人选择逃避自由。例如,宾斯万格在分析选择自杀的埃伦·韦斯特案例时指出:“焦虑可以使一个人逃入一种非本真的生活方式——超脱,追求享乐,或在遵奉传统中丧失独立性。但焦虑能够由那种通过献身而实现的本真生活而予以克服甚至排除。”(查普林,1984,第291页)
当然,通过这种献身而实现的本真生活,又与人的超世之在有着密切关联。超世之在是指人具有超越他住所的世界、进入一个新世界的可能性。而“爱”就使我们走向超世之在,把我们带出自我(self)的世界而带进我们(we-hood)的世界。这时的我们就实现了本真的生活。宾斯万格还认为,没有交流根本不可能存在人的本真状态。这种交流更主要的是指心灵的沟通和精神的交融。宾斯万格认为个人与其他人进行交流是保持本真生存的特殊方法。
四、反对本能论,主张对人的存在进行现象学描述
宾斯万格反对弗洛伊德以潜意识、本能等来解释人的存在,认为探索人的存在不需要任何假设,人的存在本身即可说明人自身的存在。心理学的任务只是如实地体验和描述人的存在,而不能以任何理论来解释人的存在。宾斯万格对弗洛伊德强调本能忽视精神的做法显然心存不满,指出:“只有理论上和抽象地才能把本能和精神分开来。”(鲁特凯维奇,1989,第117页)
既然人的存在是整体的,实际上根本无法将本能和精神分开,那么怎样对人的存在予以阐明呢?宾斯万格指出:“科学,特别是自然科学不要也不应该禁止对所有存在(包括人的存在)领域的阐明。但必须认识到,人的生存和‘体验’方式是自主的。”(Needleman,1963,p.172)在他看来,对人的研究,特别是对病人的治疗,既要重视“解释”,更要重视对他们的在世之在的“理解”,而科学理论却缺乏对人的“理解”。他说,在科学理论中,“现象的真实性、唯一性和独立性,已经被假设的力量、欲望及其支配它们的规律所湮没”(Needleman,1963,p.157)。
宾斯万格认为,现象学的力量表现在它提供了一种研究方法,而不是前设的理论框架。现象学研究取向试图重新定义假定的本质。这样,假定的心理事实就可以从更复杂和多层面来理解。他意识到,对人的理解,只有通过现象学阐释,才会使人成为真正的“人”;显然,本能理论使“人”显得隐晦不堪、毫无光泽。如何对病人如实地进行现象学的阐释和体验而不受固有预设和各种理论的束缚呢?宾斯万格认为,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解决了这个难题。他说:“海德格尔通过提出在世之在的此在的基本结构,为精神病学家提供了一把钥匙。借助这把钥匙,精神病学家就摆脱了任何科学理论的偏见,就能够在全部的现象学内涵和固有的情境中确定和描述他所研究的现象。”(Needleman,1963,p.206)为了对人的存在进行现象学描述,宾斯万格认为存在体验是十分重要的。他指出:“现象学意味着精神病学需要建立在体验基础之上,当然,这是一种特殊的体验。这种体验必须从以前关于人的精神病理学及正常与非正常的区别的体验开始。”(Spiegelberg,1972,p.229)
宾斯万格在重视人的在世之在的同时,也十分重视人的超世之在。在超世之在中,他加入了“爱”的因素,使他对人的理解显得更为完整和充满温馨。宾斯万格充分认识到爱的精神意蕴,并认为爱并不只是单方面的行为,而是我们关系(we-relationship)的爱。在对病人进行治疗中,他是十分重视“我们”关系的,认为那是人们获得“真正健康”的必要条件。
人们很可能会认为存在分析主要关注的是治疗,但宾斯万格本人却发现了治疗的局限。他认为存在分析不同于传统精神分析,因而主要不是治疗,而是一项科学事业(Spiegelberg,1972,p.228)。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宾斯万格很少从治疗技术的角度来谈人的存在,而是从现象学的维度来阐释人的存在的。他虽然没有提出基于存在分析的任何特殊的、先进的临床治疗方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存在分析的治疗方法没有特色。
其实,对于存在分析的临床治疗和理论研究来说,现象学与其说是一种方法,倒不如说是一种治疗和研究的范式。宾斯万格为了使存在分析学带上现象学的“真实”,他还专门提出了几条建议。比如,存在分析学将病人的生活史理解为在世之在的一种矫正,而非一种理论;存在分析学让病人去体验他是如何“迷路”的,要像登山向导那样试图将迷路者带回他的共同世界,重建交流平台;存在分析学不要将病人仅仅当作一个客体或是一位病人,而应当作一个存在或是一个同伴,治疗意味着心灵交流,而非接触;存在分析学不要“解释”梦,而是把梦直接“理解”为在世之在,向病人揭示其在世之在的方式,使病人获得自由;存在分析学使用别的心理治疗方法,以拓展病人对人的存在的理解(Spiegelberg,1972,pp.228-229)。宾斯万格特别强调,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治疗师都应该保持这种对病人的关心和爱。
五、结 语
宾斯万格的存在分析学不论是对精神分析的存在主义改造,还是对精神病学的现象学改造,都具有奠基性的意义,他的理论直到现在还是存在主义-现象学的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的基础。宾斯万格的学说是美国的存在-人本主义心理学思潮的直接理论来源,罗洛·梅最早把宾斯万格的存在分析学介绍到美国心理学界(罗洛·梅等主编,2012),布根塔尔、施奈德、亚隆等人都从宾斯万格理论中获得智力启发。英国的现象学-存在主义心理学家莱因和范多伊曾-史密斯等人也继承了宾斯万格的思想传统。此外,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也受到宾斯万格的理论的影响。在福柯逝世后,人们发现他在宾斯万格的所有主要文章和著作中都仔细圈点过(詹姆斯·米勒,2005)。
宾斯万格强调积极自主的人性观,目的是试图真正理解人的存在本质。存在分析治疗确实对缓解人的心灵痛苦、排解人的内心压力、化解人的心理冲突起到了极为重要的积极作用。宾斯万格作为欧洲存在分析学的先驱,一生致力于神经症和精神病的临床实践,致力于存在分析学的创立,客观上丰富和发展了当代心理治疗的理论和实践,使存在分析学治疗成为当代心理治疗的重要学派。由于宾斯万格的存在分析学对焦虑不安的哲学意义的醒悟,它比其他心理治疗学派更适合我们时代的需要。实际上,宾斯万格也确实试图回答一系列令现代人困惑不解的难题:“人在哪里和怎样找到在家(at home)的感觉?”宾斯万格也借用了“家”的比喻,并一直声称他努力的目标就是勾勒出一门人类存在的科学,描绘出一条通往人类安全、生存舒适和有归属感的途径(Lanzoni,2001)。面对现代人的生存困境,不少临床工作者已经清晰地认识到:来到咨询室的患者,已不再是身心症状,也不完全是心理问题,而是一个很深的人生哲学问题,即如何找回人生的意义。当他们面临无聊与失望的经验时,他们唯一的目标是如何解决无意义的生活(Reeves,1977)。虽然宾斯万格的存在分析学创立于20世纪30-40年代,但我们在透视当今社会人们的心灵困惑和精神失落时,有谁敢断言:研究人的心理学不会再从宾斯万格的存在分析学思想中获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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