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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性生存作为地方性知识:甘肃—新疆省际灾后移民安置稳定的文化维度

2013-04-02李晟赟

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2期
关键词:确定性移民新疆

李晟赟

(甘肃政法学院行政学院,甘肃兰州730070)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震惊世界,媒体强大的话语铺天盖地喋喋不休讲述着世事无常的理念,动员大家在他人遭遇不期而至的风险时伸出爱心之手救助灾民。媒体的呼吁之所以能打动大多数人的心弦,不过是反复强调了不确定生存这一其实并不是多么具有新颖性的命题。究其原因,“天有不测风云”的不确定性生存理念古已有之,早就“随风潜入夜”,在普通人的心目中点点滴滴累积成为日常地方性知识。每一次天灾人祸造成的惨景都一次又一次地强化了人们的这种地方性知识,以至于不确定性生存似乎毋庸置疑本来就是人类生活的全部原貌。同时,改革开放30年来极力宣传竞争文化,渲染优胜劣汰的生存方式,更是一步步强化了不确定生存的概念,以至于大多数社会成员将其固化为日常生活中的行为方式。

然而,人们似乎忽视了,确定性也是人类生存方式的一种基本哲学面向,年复一年平静如水的日常生活其实大多数情形下是确定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往往越是外在条件纷繁复杂、变化多端,为了生存,人们越是追求安全感,力图从中寻找到某种永恒不变的东西,这也就构成了一个局部社会区域人们生存方式的文化维度。

甘肃在声势浩大的西部大开发助推下已经进行了近十年的生态移民,把位于生态条件恶劣地区的村民迁移到生态条件较好的地方。其潜在的思维逻辑即是促使村民从不确定性生存向确定性生存的地理空间与生计方式转变。良好的初衷自然不必多言,然而官员在实践中,对于乡土人生存方式的认识原本却是表象性的,认为不确定生存方式似乎不言而喻早就成为当地居民的地方性知识融进血液里刻进骨头里。种地不施肥、靠天吃饭、懒于精耕细作等,都被认为是村民们不确定性生存方式的行为表现,所以官员们以“帮助”乡土人改变不确定性生存方式为自豪。当大地震袭击乡土社会时,屋毁人亡的惨景并不能根本上改变当地政府官员们的这种认识。他们依然套用已经积累的生态移民的经验模式,认为灾后移民也是一种移民,这些人原本就是生态难民嘛,只不过叠加上了灾民的标签,生存状态原本一直就处于不确定的低水平上,只要改变了这种低水平的不确定生存方式,移民们自然就能在新环境下安居乐业。但是,移民搬迁这样复杂浩大的世界性难题自然并非易事,实践中会遭遇种种困难。各级政府、官员在多种因素特别是政绩因素的深刻影响下,无论是政策制定还是实际的搬迁过程,有意无意地继续维持灾民们的不确定性生存状态,为自己的工作不得力寻找文化维度上的托辞,以便于推卸责任。换句话说,所谓的不确定性生存文化被利用成为政治博弈的权谋。站在移民们的角度,他们被安置的过程似乎又是一次“不确定性生存文化”异乡再建构复活的过程。本文从文化维度解析移民们原本不确定性地方知识表象之下的确定性生存方式,来反思甘肃——新疆省际灾后移民安置遭遇的困难,由原先的确定性生存状态转变为不确定生存的种种反差,以此产生的不安心边疆状态,作为探讨灾后省际移民安置稳定的、可持续发展的文化起点。

一、表象上的不确定性生存与实质上的确定性生存

确定性生存一般与农业精耕细作型社会紧密相关。精耕细作的农业,要有面积较大地势相对平坦的可耕种土地,要有确定的较为丰沛的稳定降水或者可灌溉水源,还要有适宜的海拔、土壤、光照和便利的运输农用物资的道路条件。无论是传统的作物栽培,还是畜牧业养殖,甘肃并不具备较好的农业生产条件。当地生态环境十分复杂,地处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三大交汇地带,海拔从550米到5808米不等,森林、草原、戈壁、沙漠等自然带繁多,境内高山、深谷、丘陵、盆地复杂分布。东南部重峦迭嶂、山大谷深,流水侵蚀作用强烈,泥石流频发;中东部多被黄土覆盖,形成独特的黄土塬、峁、梁密布的情形,水土流失严重;西南部为青藏高原的东北边缘,地势高耸、气候寒冷,从山顶到山脚依次分布着冰川、积雪、草原、森林,为走廊和北部戈壁沙漠水资源形成区。北部地面起伏不大,气候干燥,风力剥蚀作用显著,戈壁广布,为内蒙高原的西端。整体上海拔都在1000米以上,地形为一个山地型的高原。全省水资源时空分布极不均匀,部分地区水质较差难以利用。大部分地区干旱少雨且蒸发量大,平均降水量在40毫米—800毫米之间,降水量总的分布趋势由东南向西北递减,而蒸发量由东南向西北增大,加之水低地高,利用难度大,全省可利用水资源整体匮乏。一场迟来的降雨,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一场从天而降泥石流,轻易地就能夺去成千上万人的生命,良田倾覆,庄稼颗粒无收。

恶劣而又不稳定的生态环境,并没有促生出当地居民逐水草而居的迁移型生活方式,反而形成了在不确定中顽强地追寻确定性生存的生计方式。地形复杂流动困难造成地域单元封闭落后,众多人口无法去克服自然的障碍、走出家园去外界寻求发展。进而人们对亲族的支持网依赖程度较高,小家庭难以随心所欲迁移,不得不采用确定性生存方式。对于这种自然环境越恶劣越追求确定性生存的文化特质,本研究主要从日常生活实践中的表现与制度文化上的建构两个方面来具体揭示。

(一)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

“三分山、三分沙、三分草、一分田”是全省地理环境的真实写照。寻找适宜的可耕地,既要大致有水源,又要有最基本的土层深度和种植面积,拥有这样一块可以安身立命的土地难度异乎寻常地大,也成为当地人最为迫切的生活常识。有了土地,也就有了确定的生活。于是在旱作区,当地人不断垦荒,扩大耕地面积。这种生产方式当然是严重破坏着自然生态的平衡,导致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土地越来越贫瘠。其实当地人并非不知晓,只是为了过上确定性的生活,在山地,他们努力寻找沟壑间天然形成的每一片狭小地块,不厌其烦地捡拾出大大小小的石头,平整出零星可耕地。只要有可能降水的山坡,都被开发为梯田,撒种耐旱的玉米、小麦之类作物,乞求风调雨顺,秋天能有所收获。

土地既然如此来之不易,逐水草而居的迁移又很困难,那么当地人自然而然会践行确定性生存原则和技术取向,进行精耕细作、精打细算以确保收成稳定。当地人骨子里的确定性生存倾向,在外人看来,表现出来却是种种的不确定性。譬如:只顾眼前利益,缺乏全局观念和长远打算,靠天吃饭,粗放式种植,斤斤计较投入与产出的比率。虑及自然条件恶劣收成不定,不愿意下大力气改造农田、精耕细作,技术落后,即使是在科技异常发达的今天,相当多的农民两年用不完一袋子化肥。表现为一定程度上的懒惰、不思进取,宁可贫穷悠闲度日,也不愿意大胆使用农业新技术、开发新产品,导致经济效益低下,收入不高。这与确定性生存之精耕细作农业方式有着较明显区别。

然而,这只是表象。事实上越是资源奇缺灾害频发,人们追求确定性生存的愿望就越强烈。上述情形看似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不确定性生存方式,其背后却是确定性生存基本策略。土地资源、水资源严重缺乏、自然灾害多发的现实条件,迫使人们在长期的探索过程中,不得不摆正了人与自然、经济规律和生态规律的关系,并不过于强调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在农业生产中更注重做到“顺天时,量地利,用力少而成功多”,在农时观上讲求顺时避害;在地力观上讲求辨土种田;在物性观上讲求种养三宜(物宜、时宜、地宜);还十分注重在循环观上变废为宝、崇尚节俭。总之,对于当地人来说,越是自然条件恶劣,就越是惶恐失去得来不易的生存物资,就越发爱惜劳动力,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顺应自然条件,才是日常生活的策略,从某种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乡土人的一种狡黠。

(二)在人文精神与制度文化上的建构

地域环境复杂、灾害繁多、人口流动难,长年囿于地域单元狭小的圈子,当地人不得不遵循追求确定性生存策略,自然条件恶劣形成了当地人口封闭保守、土气、小气的特征,塑造了当地人中庸、忍耐、节俭、求稳求定、重宗族人文精神,特别是形成了浓郁的安土重迁的文化精神。

在人文精神上,他们遵从传统、因循守旧,害怕大起大落的变动,怯于尝试新的东西,遇事多愿意照着老样子去做,跟着大家走,自己不敢冒尖,也不习惯别人创新冒险。“不为祸始”、“不为富先”,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表现在:一是养精蓄锐的存本之策。既然自然条件恶劣,在过去的科技能力下人无力与天斗,养精蓄锐保存生命才为上策,粗放式农业背后体现的是确定生存的精细打算。二是生产项目多样。既种粮食,又种经济作物,既饲养一些家畜家禽,又搞一点采集、加工之类的家庭手工业,生产、生活方面的需要基本上靠自给自足,使他们较少与别的生产者发生交换关系,产生出“万事不求人”的思想。三是“以土为本”过分依附土地的思想。土地资源缺乏,一旦有了可耕地,也就成为当地人最基本的生存和生活保障。他们不愿意抛弃土地所带来的安全感。哪怕土地面积再小再贫瘠,收成再不稳定,也不愿意离开。即使离开乡村,也常常是把土地租给别人耕种,以保持他们在生存型农业中安全的立足点。四是温饱即安,满足于现状。得温饱便不思进取,缺乏改变现状的冲动和欲望。大多数村民缺乏开放意识、市场意识、竞争意识,在生产过程中害怕失败,怕担风险。大多数农民在农业生产耕作上,仍以手工劳动为主。

在制度文化上,自然条件恶劣,为了过上确定的生活,人们不是想方设法求变求新,或举家搬迁流动,而是越发对于家族高度重视。人们聚村而居,村民之间依靠血缘、地缘形成了密切的社会关系网络,建构起了复杂的家族制度,以血缘和地缘为核心,祖祖辈辈辛苦经营“人缘”,努力累积无形的人文财富,以分散不可预知的风险、困难。婚丧嫁娶、春种秋收、亲邻之间的频繁走动往往十分繁密。相当多的村子被几个主要姓氏掌控,大姓和小姓在村子的地位是有差别的。这种看不见的差别严格规范着人们的日常生活。纵然人们对繁琐的人情往来、社会分层等级某些状况内心颇有怨气,多数情况下也往往隐忍不发,形成了少言寡语、迟缓木讷的人文交流方式,对陌生人的抵御程度也越强,越不容易拓展家族以外的社会关系网络,也就陷入越加封闭和保守的循环。

依托于家族制度,村庄里形成了严格的差序格局,形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方性文化。譬如,对于“礼”的重视,特别是对于人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典礼重视到视为安身立命之根本的程度。对于每一种典礼都有着严格的礼仪要求。在甘肃农村,以葬礼为例,整个葬礼大体上主要分三个阶段进行,分别是殓礼、殡礼和葬礼,整个过程仪式繁琐,程序复杂,禁忌诸多,花费惊人。殓礼相当于序曲前奏,又分为小殓和大殓两个步骤。殡礼是葬礼的核心内容,时间长短无定制,少则三天,多则三十天,具体又划分为奔丧、吊丧两大类。前来吊丧的宾客需按照其与死者不同的血缘、地缘关系行不同的叩拜礼。对于传统的节庆活动,人们的重视程度也较高,譬如春节文化,十分强调一丝不苟地遵从各种民俗禁忌,遵从传统权威。尽管大多数村民生活贫困,但是在举行各种隆重的庆祝活动方面参与热情很高,置办年货、祭拜祖宗、打社火、逛庙会都十分舍得花销,为的是祈福来年过上风调雨顺的安稳生活。这种地方性文化还包含了乡土社会全部人际关系的种类,形成了依据差序格局而确定的身份社会。通过生动形象、村民们参与程度很高的礼仪与礼俗仪式的举办,为村民们在生活中发生的大事与日常行为提供可遵循的行为规范与准则,进行生活方式、传统经验和生活观念的文化教化。同时也用外在的约束来规范人,维护已经构建起来的乡土社会秩序,进而进一步强化村民们的感受并且保持这种稳定性带来的确定感。这种经由小农经济模式祖祖辈辈几代培育起来的浓郁的集体意识、集体情感使得人们重视积累,趋于守成,更加缺少走出去的勇气和信心。

二、从关内的确定性生存到边疆的不确定性生存

上述甘肃移民们原有的确定性生存策略,是我们能更好地理解灾后移民安置出现的不安定因素的文化基础。5·12地震波及甘肃,灾民如何安置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将原本就位于自然条件恶劣地区的灾民迁移到地广人稀资源丰富的新疆,属于生态移民类型,它不但有利于缓解甘肃人口多自然资源紧张的状况,而且能够为地广人稀资源丰富的新疆带来大批劳动力,有利于平衡地区间人口分布密度和资源消耗,满足了受灾人口可持续发展的长远需要,理论上是一个双赢的决策。然而,考察一年来甘肃——新疆省际灾后移民的已有实践表明,部分移民呈现出不安心扎根新疆的状态,部分返迁。究其原因,移民们迁入新环境的第一年是事关移民工程人心稳定的黄金时期,移民工作没有尽快满足移民们确定性生存的渴望,移民们普遍存在不确定生存的焦虑是重要影响因素。

(一)小农经济模式与平原大规模农业经济模式的断裂

甘肃迁移人口全部为农民,搬迁到新疆后,全部采用农业安置模式,所有移民继续务农。然而农业生产模式发生了巨大改变,确定性生存下的甘肃小农经济模式并不当然适用于新疆当地的农业生产中。新疆地势平坦,可耕地面积广袤,地多人少,农作物主要适宜种植棉花,普遍采用平原大面积大规模种植模式,铺膜、打顶尖、滴管施肥、密集型采摘等等一系列精细化农业模式,劳动强度大,生产技艺要求较高,习惯于以往零星小片山地种植、靠天吃饭、粗放式种植的移民们对此感觉十分陌生。两地政府动员组织移民只注重“迁得出”,忽视了“稳得住”,没有安排农技培训以便让移民们了解情况、尽快适应、掌握精细化农业模式。移民们全部依靠自己摸索,或者尽力与当地人搞好关系,向他们请教,零星获得一些技艺,在当地人若有若无的嘲笑表情中移民们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沮丧焦虑,用以谋生的主要技艺处于不确定状态,使得移民们一时难以适应,心理压力陡然增大。

甘肃受灾人口在原居住地受自然条件、经济发展水平制约,教育水平比较低,一般只有小学至多初中文化水平,甚至一些20、30多岁的青壮年人口是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习惯于本地世代传承的农业耕作方式和耕作技术,一般没有现代农业技术,也没有与现代工业、商业相关的技术技能,创业的意识和能力不强,长期的小生产思想使他们“等、靠、要”的观念比较严重,在安置过程中自力更生、自我发展的意识淡薄,希望过那种平淡散漫的小农生活。到了新疆以后,无法适应新的农业生产技术要求,对于新思想、新文化的接受能力较差,工作效率不高,在用工市场缺乏竞争力,自身的经济收入水平受到影响。

(二)获取土地作为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的不确定性

移民动员之时,村民被告知,只有将户籍迁往新疆,同时交回自己的责任田,才能在新疆分到新住房和耕地。村民们依照规定履行完所有手续之后,到了新疆才发现,土地并非村干部所说得那样立即就能如数分到户。一方面是迁入地土地已经包产到户,当地的土地承包合同三十年不变,多余的土地很少,几乎无地可分;另一方面是,在安置点人地生疏,各种生产、生活物资发放必须遵守各种复杂的程序,不能够迅速到位,更不可能短期内实现致富的希望。分到手的地要么数量少远远不够耕种,要么土地状况很差,需要下大力气改良土壤。大部分移民实际上陷入无地可种的困境,收入来源减少,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造成移民与当地人争夺土地,关系紧张,治安事件时有发生,影响移入地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

(三)精神文化的不确定性

虽然同属古丝绸之路上的西北文化区,理论上从甘肃文化到新疆文化对移民而言似乎本不应该存在适应困难。然而,实际上二者却有关内文化与关外文化的差别。新疆文化是一种边塞文化,具有多元性和复杂性特点,其突出特征是天高地阔的游牧文化、多民族多宗教文化、多省份移民文化、军垦文化交融,人口流动速度快,亲族、同乡之类的初级群体社会关系十分淡化,关内农村传统乡土汉文化没有影响力。盛行于关内农村的各种民俗文化,尤其每年春节期间举行的打社火、扭秧歌、舞狮子、龙灯、走亲访友等,都不在新疆的民俗文化之列。移民们普遍感觉在新疆过春节没有一点过新年的隆重热烈气氛,失去了精神寄托和心理慰藉。大部分移民十分怀念原来居住的地方和记忆中的民俗文化,对搬迁后的新生活和新文化氛围十分焦虑担忧,只能在回忆中寻找往昔的精神家园。

(四)社会身份的不确定性

灾后移民与一般的生态移民有所不同,移民们的身份在不同的行动者眼里划分为不同的类别。众所周知的事实是,突如其来的灾难瞬间使得他们倾家荡产,被迫贴上了灾民的标签,新疆移入地政府顺理成章地把他们视为灾民,认为只要安置下来就可以了,发展生产、提高生活要靠移民们自己的努力。只顾推进安置进程不考虑扶贫计划,安置的临时性、过渡性色彩特别浓厚,潜意识里还觉得自己有做慈善的优越感。而甘肃移出地官员在做移民动员时,深知当地的自然环境原本就不适合人类可持续发展,村民们早晚都要迁出环境恶劣区域,只不过是突然爆发的自然灾害加速了这一进程,因而把他们视为环境移民,按照一般的环境移民思路来开展工作,尽力宣扬搬迁到新疆去如何如何有利。而对于新疆当地居民来说,由于耕地面积大、农业生产劳动力紧缺,根本不关心这些千里迢迢搬迁到新疆的甘肃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原因来到新疆的,只是看到他们比较贫困,把他们当做一般的甘肃进疆打工的民工对待。身份的混乱导致两地政策衔接不够,标准不统一,协商沟通机制不健全。具体实施时,移民项目归甘肃,移民后再进行扶贫归新疆,结果是资金不能集中使用,移民项目和扶贫项目不但割裂开而且都在低标准下建设,受灾人口移民产生了浓厚的委屈心理,远迁边疆后又失去自己独特的乡土人际交往方式和人际关系网络,对新的生存环境、生产生活方式和重建未来的人际关系网感到茫然,对前途缺乏信心和勇气,进而对政府表现出强烈的依赖心理。

对于确定性生存作为地方性知识的探讨,对于灾后省际移民从确定性生存到不确定性生存之间转变焦灼的探讨,意在强调,以确定性生存作为考察我国灾后移民这一复杂人类流动性变迁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维度。灾后移民既然也被认为是移民类型之一,既然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政策追求的终极目标之一仍然是“稳得住”,那么认同确定性生存文化,满足移民们确定性生存的心理需求,是我们做好今后的移民工作核心之一。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完全在异乡复活家乡,进行所谓完全吊庄式的移民,而是要理解移民基于原有地方性知识应对新环境下的自身生活所产生的种种不确定性带来的生活高风险。本研究不仅突出了文化价值的重要性,更是提出了移民问题的文化转型、转向问题。同时,也进一步凸显了和谐社会关注人的生存状态的文化发展维度,这也是需要进一步深入讨论的重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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