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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的外国文学接受图谱

2013-04-02皮进

昌吉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王安忆拉美作家

皮进

(湖南省第一师范学院 湖南 长沙 410205)

王安忆的外国文学接受图谱

皮进

(湖南省第一师范学院 湖南 长沙 410205)

王安忆是中国当代文学一个独特而丰富的存在,其创作深受外国文学的影响。俄苏文学、欧美文学、拉美文学以各自不同的精神气质、审美品格、文化特色给予其多重启迪,透视作家的创作,我们发现她始终在不断追求创新,寻求突破。外国文学对于王安忆而言,不仅是一种重要的文学资源,更是一个反观自我的窗口,本文试图通过对她创作过程的梳理以勾勒出其外国文学接受的图谱。

俄苏文学;欧美文学;拉美文学;接受图谱

王安忆是中国当代文学一个独特而丰富的存在。她始终以一种顽强坚韧的姿态,书写着自己独特的人生体验、精神历险和生命向往。随着她的作品越来越多地被翻译成外国文字,国外阅读、研究王安忆的群体不断庞大,其在海外的声誉也不断提高。2008年5月4日的《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曾盛赞王安忆,该期登载了四篇中国当代小说书评,其中《长恨歌》排第一,并给予极高的“专业”评价。

作为中国当代文学最优秀的作家代表之一,王安忆不仅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她的作品受到全世界的关注,而其创作从一开始就与外国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和张新颖的《谈话录》中她就说,“我一向喜欢看翻译过来的西方小说。”外国文学给了她充足的养料,其对外国文学作品的钟爱,以及其小说对外国文学的借鉴与化用,不能让我们再将王安忆框定在本土的文化语境中进行单一的个案研究,外国文学对于她而言,不仅是一种重要的文学资源,更是一个反观自我的窗口,本文试图通过对她创作过程的梳理以勾勒出其外国文学接受的图谱。

在王安忆的外国文学接受过程中,对她影响较大的便是俄苏文学。俄苏文学在中国有着广阔的文化背景,“五四”时期的作家大都受到过它的洗礼。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俄国文学是我们的导师和朋友。因为从那里面,看见了被压迫者的善良的灵魂,的酸辛,的挣扎;还和四十年代的作品一同烧起希望,和六十年代的作品一同感到悲哀。”[1]郁达夫也说过,“世界各国的小说,影响在中国最大的,是俄国的小说。”[2]他认同于屠格涅夫笔下的“多余的人”形象,也神往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分析病态心理的深邃。茅盾更是多次谈及托尔斯泰给自己的巨大教益。

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作为苏联坚定的朋友伫立于国际政治两大阵容的对峙中,苏联小说、苏联电影、苏联歌曲成为一代人的精神食粮。20世纪60年代,随着中、苏两国执政党交恶,中国开展“反修”运动,苏联文学则被视为“修正主义”文学而受到错误的批判,直至在“文革”中成为“禁书”。但是,在那片文化沙漠里,还是有不少青年偷偷传阅着那些被禁的苏联政治、文学书,王安

忆就是其中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她阅读了大量的俄苏经典作品。其中包括《安娜·卡列尼娜》、《复活》、《普希金诗集》、《被污辱与被损害的》等等。说起自己那个期间的阅读,王安忆笑谈道:“我的整个古典文学的阅读都是在那时候完成的,比如说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屠格涅夫的东西在那个时代看,是特别的养料。”“我一向喜欢看翻译过来的西方小说......比较倾向西方译作,普希金的全部译作那时候全部看完了。”“托尔斯泰就是那个时候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那个时候看的。”[3]阅读对于一个作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将作品中渗透的各种思想与创作理念,内化成自己的观念并指导实践,王安忆就是这样做的。汪曾祺先生对她有过一个评价:“安忆你书读得并不多,但你读得很精,你很会读,对高尔基和屠格涅夫的东西很能领会”,正是由于对俄苏作品的广泛接触与吸收,王安忆的创作或多或少受其启发,无论是俄国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还是苏联的革命现实主义文学,其中渗透出的崇高的人格力量,深沉的道德感,浓郁的抒情性一直在其作品中灼然可感。

俄罗斯文学从普希金的《驿站长》和果戈里的《外套》到契诃夫的《套中人》,形成了一个小人物的主题。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里、托尔斯泰、屠格涅夫、赫尔岑都出身于贵族、地主之家,可他们都对黑暗的农奴制、对贵族、地主阶级的腐败作出了无情的揭露与抨击,对小人物的不幸进行了感人至深的描写。他们处于社会的底层,无力反抗,只能退回内心扭曲自己的性格,来被动适应社会,俄罗斯作家对这些小人物的性格弱点进行了批判,同时又对他们寄予了深厚的同情,充满了人道主义的精神。这种对待“小人物”的态度,在王安忆的小说中得到了回应。从早期“雯雯系列”到20世纪80年代的大部分小说以及90年代以后的主要作品,作家为我们塑造了大量的小人物,如《富萍》中的富萍、舅妈,《阁楼》中的王景全,《妹头》中的妹头等,她对小人物的生存状态倾注一以贯之的持久的热情,或报以斥责的眼光,或饱含同情的沉思,或露出褒扬的微笑,或给以无情的揶揄,作家在无微不至而不乏深刻地对这些芸芸众生像的刻画过程中始终加入了“人道主义”这一通用却是珍贵的颜料。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我们这一代人基本上是看着俄苏文学长大的,我们内心都有一种热的东西,都有一种对大众的关怀的人道主义”。这一点让我们很自然地想到了《叔叔的故事》中关于鹰和乌鸦的俄罗斯童话。

俄苏的作家们总是试图以人道主义的方式来展现其深重的道德感,因为同情受苦的民众而与他们共命运,直至由于良心的感动而产生“罪孽和忏悔意识”,这似乎成为了他们的精神标志。以此来反观王安忆的作品,我们也能感受到她对于这种宗教精神的表达。她在《心灵世界》中剖析《复活》时就这样说过,“《复活》是怎样一个心灵世界:它的世界是一个赎罪的世界,罪人的世界。关于原罪的概念,我想是基督教的概念,人生到这世上就是带着罪恶的。”可见其对《复活》原罪情节模式是深有认识的。她把这种感受灌注到自己的创作思想中,重要动因就是托尔斯泰的触媒。在其表现伦理道德主题的《岗上的世纪》、《上种红菱下种藕》、《我爱比尔》、《米尼》等一系列小说中,明显地显露出基督教文化所包含的原罪教义,并最终以忏悔的方式让人物坦露心迹,以期追求人格的自我完善,使其作品焕发出巨大的道德价值。

俄苏文学以其坚定的社会批判立场和深重的道德感影响着王安忆的创作。随着“文革”结束后欧美文学译介的迅猛发展,随着思想解放运动呼啸而来的文学观念的更新,欧美文学对当代中国文学的影响与塑造也达到了空前的程度,以深刻地再现现实、分析人性为基本特征的传统写实主义和以强烈地表现自我、锐意求新为基本特色的现代主义都在当代中国的文坛上结出了丰

硕的成果。王安忆的小说创作表现出对现实主义的继承,其作品中对欲望、遗传、变态心理的冷峻分析,既可以看出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女性主义文学的影响,也足以唤起人对于左拉自然主义创作的记忆。

王安忆创作中流露出的血缘遗传意识、对环境因素影响人命运的观念的认同以及对小说“真实性”的审美追求,充分展示了其小说中的自然主义情怀。作为一种文学流派或者思潮,自然主义在20世纪初传入中国。1922年,茅盾、郑振铎、周作人等以《小说月报》为平台展开了长达十月之久的“自然主义”大讨论,使其获得前所未有的殊荣。文学进入“当代”,由于受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一直在我国居于霸主地位,自然主义则被视为异端,曾一度声名狼藉,成为“色情”、“呆板”、“歪曲现实”、“不塑造典型人物”等等的代名词。直到20世纪80年代文学新时期的到来,人们才对其价值进行重新评判,自然主义观念又开始在很多作家的作品中复苏,王安忆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家之一。在她的《好姆妈,谢伯伯,小妹阿姨和妮妮》、《叔叔的故事》等作品中,我们深刻感受到了血缘遗传的强大魅力;在“三恋”中,作家更是通过缜密的心理分析,以显微镜式的透视方式对人最原初的本能进行诠释。作家“从西方现代思想文化中,找到超越传统文化惯性的各种有益的参照系,以激活本土文化传统的现代嬗变”[4],她在对女性自我世界的探索中,在对男性专制世界和伸张女性自然世界的追求中,或深或浅地表现出一种科学求真的精神。而从创作方法上讲,科学对文学艺术的渗透,把文学描述的对象人放归大自然,并以自然主义来观照它、研究它,正如科学家研究大自然的奥秘一样,这些是文学题中应有之义,也是王安忆对自然主义文学选择、接受、创化后的必然结果。

与此同时,其创作还深受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文学的影响。王安忆非常欣赏雨果、罗曼·罗兰、勃朗特、福楼拜的作品,在《小说家的十三堂课》中重点分析了相关的作家。她对雨果故事材料的处理以及外部细节的描写相当认同,亦是她小说创作的借鉴方法之一。在分析《巴黎圣母院》时作家说过一段这样的话,“雨果专门对巴黎圣母院做了详细地描述,它是历史和文化积累起来的,当描写了它所有的变化后,作家最后说道:‘尽管外面是千变万化,可是它的内心是古典的’,所以经历了这么多的摧残或者变革,它就像一棵大树一样,叶子落下来,但是树干永远是一个”。这让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她笔下关于上海城市日常生活环境的描写,《长恨歌》开篇就用非常细腻的笔调勾勒出了弄堂和闺阁的场景,《富萍》中更有大段的关于棚户区生活图景的生动描写。实际上,这种古典主义的确是王安忆非常推崇的,正如她在《我的“书斋”生活》中所说的:“古典文学于我是永远的欣赏,我完全放弃我的怀疑和判断,以一种盲目、迷信、甚至信仰去读它们,它们对我有一种先祖的意味,我无条件地敬仰和爱它们”。[5]

此外,王安忆的小说还表现出一种浪漫主义的诗意情怀,作为一个成熟的小说家,她认为:“最好的作家应该富有浪漫气质”。和西方浪漫主义注重小说的传奇色彩类似,王安忆也擅长通过传奇手法来表现她的浪漫主义情怀。首先她喜欢选择富有传奇色彩的题材,如《小鲍庄》神话式的开篇、《岗上的世纪》中7天7夜的性神话、《伤心太平洋》里小叔叔诗意伤感却伟大的人生等等。英雄情结是其小说的一个特质,也是其作品传奇性的另一表现。纵览作家多年的小说创作,英雄情结贯穿始终,如《纪实与虚构》中曾为草原霸主的柔然祖先;如《伤心太平洋》中的“父亲”和“小叔叔”;如《神圣祭坛》中的项五一等等。而这种对英雄人物的表现,在某种程度上也受罗曼·罗兰的影响,罗曼·罗兰将他伟大的气质和高尚的人格力量都溶化在其创作当中,而王安忆在《吞书长大》中曾说过:“罗曼·罗兰的《约翰·

克利斯朵夫》对我影响很大,那种关于英雄的故事在我心里永远挥之不去。”

深受俄苏文学的影响,王安忆的小说具有了面向现实生活的坚定立场,在对欧美文学的借鉴过程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诗意情怀。而从作家的成长经历来看,其与拉丁美洲文学又注定将有不解的姻缘。1954年出生的她,一岁时随母亲迁居到上海的淮海中路上,升初中时遭逢文化大革命的爆发,16岁那年到安徽插队,成为上山下乡的知青。1972年考入江苏省文工团任乐队演奏员,1976年开始创作,之后慢慢登上文坛。而这个时期正是拉丁美洲文学在中国的风靡时期,拉美作家对她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事实上,拉美作家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一直成为世界文学关注的一大“热点”,当代中国文坛对拉美文学的译介则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50年代,第二个阶段是80年代,对“魔幻现实主义”、“结构现实主义”的译介标志着拉美文学对当代中国文坛的影响已达到了更阔大的境界。有论者将拉美文化和华夏文化进行比较,发掘彼此之间存在的诸多相似之处。更有文章指出,中国文学界引进和吸收拉美文学空前积极性的原因,“除了拉美文学取得的举世公认的巨大成就外,这种超乎寻常的接受效应的产生与中国和拉美两块大陆在文化及历史命运、历史使命感等方面具有更多的相似有关,同时也与中国文学本身存在着‘寻求的焦虑’有关”。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在新时期处于身份焦虑中的王安忆,对拉美文学产生了亲切感和认同感,她在与张新颖的访谈录中曾多次表示自己对拉美文学,尤其是马尔克斯、略萨的喜爱。

拉美文学首先给王安忆带来的是一种文本形式上的冲击,具体表现为现实与非现实世界相融合的文本结构的借鉴。马尔克斯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那里既有不可思议的神话,也有最纯粹的现实生活。他以拉丁美洲社会现实为基础,同时运用了印第安的传说和《圣经》故事以及阿拉伯的神话,把现实世界与非现实世界融为一体。这种构建故事的形式从某种程度上在《小鲍庄》中应了景。《小鲍庄》写贫穷愚昧的淮北农村救灾的故事,以此来展现凡人的悲欢离合,这是作品对现实世界的表现。而小说的故事始于洪水,终于洪水,其“引子”里,它的祖先治水不成被罢官,最后只好带着妻子儿女到坝下最佳处落户赎罪,这里以后就成了几百户人家的小鲍庄,人们从一开始就带有罪感,最后捞渣以自己的牺牲赎还了小鲍庄祖先遗下来的罪孽,故事得以结束,作品从“原罪”开始到“赎罪”结束,实际上,演绎的也是一个非现实世界的关于人类命运史的《圣经》的故事。这种交叉的故事时空给作品蒙上了一层迷雾,扩大了它的艺术表现领域,增强了文本的艺术效果。

其次王安忆对拉美文学的接受还表现为对其艺术手法的化用,尤其是作品中意象的选择和隐喻手法的运用。隐喻象征是把握世界最古老的方式之一,马尔克斯堪称是运用隐喻象征的行家,他的《百年孤独》就是用整体性象征、贯穿性象征和局部性象征所构成的艺术大厦。其作品中的“蝴蝶”意象、长着猪尾巴的“婴儿”意象、随风飞上天的“床单”意象,均是超越具体现实所指具有深刻寓意的魔幻意象。“蝴蝶”己经不再仅仅是现实中的昆虫意义上的蝴蝶,它在文本中是某种灾难、不祥之兆的象征物;长着猪尾巴的“婴儿”则深刻地暗示着人类的原罪意识;床单也不是现实中的床单,它是一种自由、解脱与解放的象征。王安忆在其小说创作中以它作为艺术取法的对象,也有对隐喻、象征手法的广泛使用,“三恋”中“荒山”、“小城”、“锦绣谷”,《长恨歌》中的“弄堂”、“闺阁”等,都超出了其本身的含义,而成为人性精神的象征。

再次,拉美文学中的民族意识与文化关怀,以及他们对待历史和现实的态度,也对王安忆产生了影响。中国的寻根作家受拉美“土著”特色

启发,努力在模仿中寻找自己本土的想象力,实际上是在间接地使用拉美的西化逻辑,于是,我们看到了王安忆笔下遗留的儒家仁义精神,她开始探求民族文化之根。在《小鲍庄》这部结合了大禹治水与诺亚方舟传说的小说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以儒家仁义道德礼仪建构起来的村庄,在闭塞、愚纳的文化氛围中,讴歌了善民仁义的道德品质。正如她在《接近世纪初》一文中所说的:“拉丁美洲的文学撩开了神秘的面纱,展现了它们隐士般的面目……我们将它视作榜样,以为找到了文学的方向,就是那句脍炙人口的语录:最民族的乃是最世界的。……为使我们的声音被世界听见,就特别地突出差异。而差异只存在于过去,前景是日益统一,面目一致。于是,我们只得掉过头去,往回走,直走进原始的丛林”。[6]

俄苏文学、欧美文学、拉美文学以各自不同的精神气质、审美品格、文化特色给予了王安忆多重启迪和影响,透视作家的创作,我们发现她始终在不断追求创新,寻求突破。她以清醒的、执着的态度坚持严肃的书写姿态,用敏锐的感受力吸收各种外来文化的养分,用超强的模仿能力进行着各种学习和尝试,在不拘一格地吸纳世界文学多元思潮的求索过程中,用准确的鉴别能力对外来文化进行去粗取精的选择,以自身的创造力构建了属于自我的文学世界。一个作家不能仅仅立足于本土语境,只有把各种文学的营养整合到中国现实文化中,才能真正回归自我,成为优秀的民族作家和世界作家,王安忆正是这样努力的,她以其创作向我们昭示的正是这份执着与坚守。

[1]鲁迅.南腔北调集·祝中俄文字之交[A].鲁迅全集:第4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460.

[2]郁达夫.小说论[A].郁达夫文集:第五卷[C].广州:花城出版社,1982:14.

[3]王安忆、张新颖.谈话录——我的文学人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23.

[4]陈传才.中国20世纪后20年文学思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269.

[5]王安忆.王安忆读书笔记[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2.

[6]王安忆.王安忆说[M].湖南: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295.

I206.7

:A

:1671-6469(2013)05-0040-05

2013-09-03

湖南省教育厅科研项目(11C0307)阶段性研究成果。

皮进(1982-),湖南益阳人,湖南省第一师范学院讲师,湖南师范大学2010级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潮与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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