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雨中猫》的人称指示语

杨红梅

(长沙大学外语系，湖南长沙410003;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一 叙述中的人称指示语

《雨中猫》禀承了海明威传统的简洁的文体风格。它讲述了一位来意大利度假的美国妻子发现了一只雨中的猫，寻猫未果最终却得到一只玳瑁猫的故事。海明威在《雨中猫》中使用了第一人称陈述和第三人叙事相结合的叙事手法，其中第三人称叙事占主导地位。

在第三人称叙事中，文章除了一句自由间接引语“The cat would be around to the right.Perhaps she could go along under the eaves.”［1］，夹杂了叙述者的部分态度和意向。其它的都是客观的陈述。海明威的创作是一种透明的、没有倾向性的零介入的写作，他把自己的感受和思想含而不露的隐藏在简洁的文字中［2］。这种“摄像机”的表现形式，以更具有感染力和渗透力的方式，将读者带到一战后人们的生存空间。它更真实、更形象的反映了战后民众追求物质生活的空虚和迷惘，以及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挣扎等多主题意义。

此外，在文章主题表现上，第三人称叙事结合单调枯燥的第一人称称述(“I wanted it so much，”she said.“I don’t know why I wanted it so much.I wanted that poor kitty…”;“Anyway，I want a cat”，she said，“I want a cat.I want a cat now…”)［3］形成了相映得彰的烘托。通过这种结合，文章的作者不仅是一个第三人称的叙述者，而且还是的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I want…”，“I want…”不再是女主人翁对男主人翁的述说，而是一种看的见摸得着，没人理解和回应的心灵的泣诉。海明威通过第一人称陈述和第三人叙事的结合把女主人翁诉求无门的尴尬境地不遗余力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二 对妻子的人称指示语

《雨中猫》在短短的1100多字中，场景变换较为明显。《雨中猫》中的空间关系明确并强调了故事中复杂的情感关系［4］。人称指示语在表达这种复杂的情感关系中，同样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不同的场景中，人称指示语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海明威把主人翁内化的情感，以人称指示语这种符号的形式表白出来。以下以文章女主人翁的人称指示语为例，分析人称指示语的使用和文章主题表现的关系。

在《雨中猫》中，海明威根据美国妻子在不同的场景所接触的不同的人，对妻子这一形象使用了“wife”和“girl”两个不同的人称指示语。在房间和楼下的大厅封闭的空间，丈夫和旅馆老板面前她是“wife”;在楼下的旅馆外面开阔的空间，侍女面前她回到了女性“girl”的身份。妻子的身份游离于“已婚”和“未婚”两种相互矛盾的状态。在整篇文章中，妻子一直彷徨和迷失在与丈夫的关系中。在丈夫面前她尽量的表现为妻子的一面;而脱离了压抑的空间和丈夫的束缚，她又极力挣脱表现出本我的一面。在妻子外出独自寻猫的过程中，人称指示语由“wife”转变成为“girl”。“girl”的使用达到了“离情”的效果。它把妻子从没有爱的婚姻中剥离出来，呈现了女主人翁极力的摆脱现实的束缚和寻求自我的内心挣扎。人称指示语的使用充分的反映了女主人翁在没有爱和理解的婚姻中的苦闷、抑郁、挣扎和绝望的主题意义。它起到了标识妻子情感变化的作用。

文章另一个戏剧性的使用人称指示语是:在女性面前使用“girl”;而在男性“husband”和“hotel－keeper”的面前，美国妻子人称指示语共同使用了“wife”。人称指示语“wife”起到了“移情”的效果。它突出小说中丈夫和旅店老板作为男性，其性别本质上的相似性。它以隐射的方式表达出美国妻子在世人面前无法摆脱的婚姻关系;以及在男权当道的社会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男性其结果的趋同性。同时海明威通过人称指示语“wife”的运用，把美国妻子对旅店老板莫名的情感(She liked…She liked…)［5］扼杀在故事的开始部分。这使得文章后部分的“让侍女陪同雨中寻猫”以及“送来一只猫”显得像没有归宿的旅程一样惨淡和飘零。它深刻的揭示了女性在当时的社会中无力摆脱社会和婚姻桎梏的社会现实。人称指示语的巧妙使用达到了语用离情和移情的效果，它是海明威在《雨中猫》“表层叙事”的一大特点，也是它高超叙事艺术的体现。

三 对猫的人称指示语

对同一事物使用差异性人称指示语称谓是《雨中猫》在语言上的一个特点。人称指示语的使用反映的一定人际和社会关系。人际关系的表达与信息传递与双方的社交距离和亲密程度密切相关［6］。在《雨中猫》中，“猫”这一形象是贯穿全文的主要话题。全文的发展都紧紧围绕“寻猫”和怎么样对待“寻猫”这一事件的态度而展开。不同人或相同人在不同的情境下对“猫”使用了不同人称指示语称谓。不同人称指示语称谓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雨中猫》中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距离。以下就以文章“猫”的人称指示语称谓为例，分析文章的主题意义。

在《雨中猫》中，“猫”的人称指示语共出现5种:cat，kitty，it，she和this;不同的人对“猫”都使用了两到三个人称指示语称谓。在丈夫眼里，无论是“cat”还是“it”，“猫”就是猫;在妻子眼里，它不仅是“cat”而且还有一个亲昵的称呼“kitty”;在侍女眼里，它被化作无生命体征的“this”;而在叙述者的视野，它被人性化，女性化变成了“she”。“猫”是文中的一个主要意象。通过不同的人称指示语称谓的使用，“猫”以不同形式再现了复杂抽象的体验，它从侧面反映了人们的不同社会认知心理。

在《雨中猫》中，妻子对“猫”使用的人称指示语称谓最多:共17个，其中昵称“kitty”共出现7次。而丈夫对“猫”使用的人称指示语仅2个。女性主义者从女性的角度出发，认为猫与女人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猫代表着“女性的困境与尴尬”［7］。男人对此是漠视的;他完全沉溺于自己的阅读世界(文章共重复了10次“书”以及“看书”的动作)。海明威通过对“猫”的人称指示语称谓的使用把形同陌路的婚姻突显出来。通过这种凸显，它反映了一战后女性在不幸的婚姻中不被理解，不被尊重的现实主题。这个主题在文中的后部分，妻子对“猫”使用不同的人称指示语称谓中达到高潮。当寻猫未果回到楼上后，妻子接着用了4个“kitty”来表达她对“猫”的渴望，但当丈夫表达出“Oh，shut up and get something to read”［8］，妻子立刻更换了“猫”的人称指示语称谓:“Anyway，I want a cat，”she said，“I want a cat.I want a cat now.”［9］三个连续的“cat”把妻子对新生活的向往变成无理取闹的呻吟。妻子的怯弱反称了丈夫在婚姻中霸道的男权身份和绝对的主导地位。

在文中，侍女是除妻子之外唯一被提及的女性。妻子和丈夫对“猫”使用的不同人称指示语称谓隐射了婚姻的不幸;侍女和妻子使用不同的人称指示语称谓则反映了女性在自我抗争中孤立无援的社会悲剧主题。在全文中，妻子只有一次卸下“wife”的称谓变为象征独立人格的“girl”，即在雨中侍女的陪伴下。人称指示语的变化使用，象征性的把侍女变成了妻子唯一可能敞开心扉的对象。但在妻子和侍女的对话中，当妻子表达出“Oh，I wanted it so much.I wanted a kitty”［10］。两个“I wanted…”和 一个“so much”极度地再现了妻子对“猫”的渴求，但站在一旁侍女的反映却是冷漠的。在文章的最后，她只送来了没有生命表征的“this”。妻子和侍女对猫的一冷一热反映了她们在情感和认知上的巨大差异。人称指示语的运用传递着人们和交际对象的社会认知距离。

在《雨中猫》中，人称指示语的使用是其“表层叙事”的重大特点。人称指示语的使用创造出独特的叙事视角和移情、离情效果。在主题意义的表现上，人称指示语不仅发挥着承接上下文的重要作用，而且它含蓄的再现了人物形象的社会心理和认知差距，反衬了文章的主题;在行文布局上，它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被跌宕起伏的运用文章的行文中。它以流动和变化的线条反映着人物的情感变化和人际关系，凸显了人物角色和命运发展的对立性。在整个文章中起到了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的作用。

［1］［2］［3］［5］［8］［9］［10］Hemingway Ernest.The complete short stories of ernest Hemingway［M］.New York:Scribner’s Press，1987.

［4］Barthes Roland.Writing zero degree［M］.Li Youzheng，trans.Beijing:China Renmin UP，2008.

［6］Felty Darren.Spatial confinement in Hemingway’s Cat in the Rain［J］.Studies in Short Fiction，1997.

［7］曾桂娥.女性困境与猫的隐喻［J］.武汉科技学院学报，20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