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博士生教育改革探析

廖苑伶

(北京师范大学　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 北京　100875)

一、芬兰博士生教育改革的背景

在知识经济背景下,芬兰博士生教育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首先，芬兰博士教育中博士生项目庞杂零散，不具有系统性[1]，大学之间、大学与社会之间的联系也不够紧密。很多学生也处于被动参与的状态[2]。其次，芬兰的博士生教育存在着学习期限过长、辍学率高以及教育资源浪费等问题，亟待通过改革加以解决。2000 年，芬兰只有16.5%的博士生能在规定的四年学制内完成学业，25%的学生需要学习5～8 年，高达18.5%的博士生学习期限达到15 年以上。最后，芬兰博士生教育的国际化程度不高，在吸引外国留学生方面，芬兰的博士生教育也存在着诸多不利。语言障碍影响了留学生对芬兰的兴趣，90%以上的芬兰大学课程用芬兰语授课，给外国留学生和学者的学术交流带来极大不便[3]。如何通过改革解决国内博士生教育现存问题，切实提高博士生教育的国际竞争力，已成为芬兰博士生教育改革的重要动因。

二、芬兰博士生教育改革的举措

(一)建立研究生院

芬兰研究生院于1995年建立，由教育部、大学和芬兰科学院资助。研究生院的运作有几种形式，大部分研究生院是多所大学联合运作的，有的研究生院是由大学和科研机构联合运作的，还有一些是与其他国家大学联合运作的国际项目[4]。在研究生院里，年轻的和年长的研究人员和博士研究生在一个研究小组工作。这种运作方式可以营造一个创新的环境，该环境有利于提高研究的质量，并且可以营造一个能激发学生学习的氛围。研究生院为博士研究生提供系统的教育和指导。研究生院的学生都是有薪酬的，他们可以把全部时间放在研究上。教育部每年给研究生院拨款3 600万欧元。芬兰科学院在选择研究生院上发挥了关键作用，选择是基于对科学质量的评估。芬兰科学院每年分配400万欧元给研究生院资助它们的课程活动[5]。教育部对研究生院提出了如下目标：提高研究生院的价值和水准，缩短博士研究生完成论文的时间，使研究专业化；增加大学和研究机构的合作水平，明确研究工作的责任，增加国际科研活动和教育的合作水平[6]1。

(二)形成产学研培养模式

1.培养框架

芬兰在国家资格框架下对博士生应具备的各种知识能力和素质进行了阐释，为博士生培养提供了一个清晰的参考框架。该框架主要从知识、工作方法和技能、责任管理、企业家精神以及终身学习的关键技能等方面对芬兰博士生教育提出了明确的要求。(1)知识方面。博士生必须有广博的知识面，拥有某一领域和交叉领域最前沿的专业的知识；具有创造性运用知识的能力；具有创造新知识的能力。(2)工作方法和应用方面。博士生具有能独立进行科学和专业研究的可靠能力；能够发展职业领域的活动和学科；能在最需要高度技巧的操作环境中发展和运用新理论和方法。(3)责任、管理和企业家精神方面。能在最需要高度技巧的某一领域中独立工作；具有管理和人力资源的能力。(4)评估方面。在解决研究过程中或者创新活动中的复杂问题时能够提出综合评估和临界评估，具有对专业实践进行拓展和再定义的能力；具有积累所在领域的知识和实践的能力以及对他人的发展负责。(5)终身学习的关键技能方面。具有终身学习的能力；能够很好地与科学界和公众就自己的研究领域有关的问题进行很好的口头和书面交流；能够用一种官方语言和至少一种外语在国际化的层面与人交流[7]。

2.培养目标

芬兰政府颁布的《大学学位法令》中对博士研究生教育提出的目标是：学生对自己学习的领域有彻底的、透彻的认识，并且熟知该领域的社会意义；掌握可以独立和批判地使用科学研究方法的能力以及创造新的科学知识的能力；熟知自己领域的发展状况、存在的基本问题以及研究方法；获得通用的科学理论知识以及跟自己研究领域相关的知识，从而能够紧跟发展的步伐；掌握科学理论的通识知识以及与自己研究领域相关的知识[8]。

3.培养过程

(1)申请学位

申请博士研究生项目的学生在之前的学习中，主科目的成绩必须要达到优秀。如果学生来自另一个学科领域，但是已经具备读博的知识和能力，学校也会接受跨专业的学生。如果学校认为学生的学习记录在某些方面存在欠缺，学生必须在开始博士项目学习前进行补充学习。因为学生要具备创新能力，必须首先要具备基本的科学常识和素养[9]。申请程序包括提交简历、学术和科研计划、教授的推荐信，之后是校内的面试，目的是保证录取到优生。在一些情况下，学术和科研计划会由研究生院的指导委员会审核，委员会的推荐将会决定录取或者拒绝申请者。在一般情况下，校内面试是在最后的筛选前进行。普遍的观点都认为研究计划是录取标准中一个很主要的因素。只有很少一部分研究生院在选择学生时会倾向于用以前的分数或者国际通用的考试分数[10]58。

(2)课程与教学

在芬兰，讲座、研讨会、独立研究和考试是传统的教学方式。学生可以发展出一套自己的学习方式，这在芬兰是非常普遍的。芬兰博士教育的重心是论文研究，课程和研讨会是辅助论文研究的工具。因此，博士阶段的课程通常具有高度的个体性，不同学生根据研究的需要以及自己的研究计划构筑自己的课程体系，但这些课程中通常都会包括国际会议以及方法课。开课形式是由研究生院中的不同专业共同合作开设，一些课程还会与企业合作开设，共同设计课程[11]398。芬兰研究生院的博士教育主要由三部分组成：接受与科目相关的内容和研究方法的训练；接受转换技巧以及职业发展的培训；承担研究工程。不同的研究生院的博士生项目的设计是不一样的。芬兰研究生院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研究生培养中将研究领域、产业以及社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10]50-51，比如与芬兰国家支柱产业相关的一些优势学科领域，信息通信技术、生物工程技术等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工程学科与产业紧密合作是芬兰的一项长期传统，也是芬兰工程教育的最大优势[10]。

(3)导师

在芬兰，博士生至少有一位导师，但是学生通常可以由一个导师团队对其进行管理。导师团队中除了学校提供的导师还可能有企业导师[13]。在芬兰的博士生教育阶段，无论是研究小组还是两两配对的师徒，导师与学生的关系通常是学徒式的。导师的主要职责是帮助学生在入学之初设计学习计划，举行例会，学生每年会提交一个学习报告，研究生院会组织导师及另外几个资深学者或企业代表对学生一年的学习进行考核并提供反馈意见，对学生的学术研究方法和进度进行指导。更重要的是，导师要为学生与其他研究人员及学生相互交流互动提供平台。学生通常会参与导师的研究项目，通过项目研究创造新知识[11]56。

(4)评价

芬兰博士生教育的评价包括形成性评价和终结性评价。在形成性评价中，一些在研究生院的博士研究生拥有一个评估委员会或者导师团队，包括主指导老师、内部或者外部的指导教授，每隔一段时间对学生的研究进展进行评估和反馈。比如在阿尔托电子、通讯和自动化研究生院，新入学的博士研究生将会签署一份协议，这个协议是对学业和研究计划的描述，然后再由专业导师签字。在每年年末，学生递交一份进度报告，这份报告将会由该研究生院的指导委员会审核，如果他/她的进展报告被审核为不满意，那么学生和专业导师都必须向委员会解释没有达到满意要求的理由。最后指导委员会将会采取适当的措施改善这个状况[11]9。

在终结性评价中，芬兰的博士研究生教育体系的质量保证仍然是导师和相关教职员工的主要责任，并且这个过程主要是关注学术论文的评审。论文的写作是培养和体现学生创新能力的重要指标，严格科学的评价标准才能促使高质量论文的形成。最终的博士论文可选择两种形式中的一种。一种形式是一个包括该学生发表过的文章的集合和一篇介绍他/她主要的研究贡献的论文。文章集应该包括三到五篇与导师或者其他资深研究员合著的发表在国际性刊物上的文章。学生的母语通常是芬兰语或瑞典语，但是论文和总结要用英文完成。第二种形式是写一篇完整的论文。论文的审核和答辩是由法律规定的并且由大学和学院进一步说明。鉴于大学、院系以及博士项目的数量和芬兰教授自治的传统，答辩的过程也是不尽相同的。博士论文评审和答辩的典型形式是：已完成的论文稿首先由系部任命的团队审核，这个团队包括外部评审员，在答辩以前，将发表的论文复印若干份交给相关系部的成员审阅，然后公开答辩。答辩小组包括系部委派的其他大学的竞争对手。在公开答辩时，任何对论文有质疑的参会者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10]55-56。

三、改革的结果与启示

2005年芬兰高等教育评估委员会评估了芬兰博士教育。该评估小组指出芬兰研究生院使芬兰研究生教育变得更加系统和有效率。博士生毕业的年龄指数已经下降。在不降低研究质量的情况下，博士阶段学习也得到了加强。评估小组得出结论是研究生院加强了芬兰的博士教育，应该继续保持下去[13]。研究生院与卓越中心在研究项目或者上紧密相连。除了大学外，研究机构和企业也参与到博士教育项目中。研究生院教学的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由国内和国外联合组织的强化课程[6]2。2012年芬兰教育部任命了一个委员会调查研究训练的进一步发展。该委员会调查了芬兰的博士教育，听取了很多股东的意见，广泛调查分析了很多国家的博士教育特别是博洛尼亚进程的影响。委员会认为提高国际化水平是研究生院博士生教育面临的一个重要挑战。委员会的报告提出了博士生培养的52项建议：大学和研究生院将通过联合训练、研究合作以及其他联合措施，促进博士生的流动；到2012年研究生院外国留学生的数量平均将提高20%；芬兰科学院对研究生院的资助在某种程度上鼓励了研究生院积极地参与国际合作以及促进博士生的流动。

我国博士生招生规模持续扩张，但是相比国外博士生教育，我国博士生培养质量还存在较大差距，因此博士教育的改革是我国高等教育体系面临的紧迫需求。芬兰博士教育改革对我国博士阶段的教育改革提供了一定的启示：

(一)加强校际之间的合作，改革目前单一的研究生院体制，加强研究生院之间跨学校或跨学科的合作

有学者将博士生的研究缺乏原创性的现实概括为“四个简单”：简单移植，只是对他人方法的应用和重复；简单重复表明，没有深入事物的内部；简单延伸，只是进一步证实他人的工作；简单推理，只是采用一定的实验证实已知的结论[14]。因此，利用各个学校的资源，为博士生提供最前沿的研究资讯、设备，最完善的课程体系以及师资，为学生知识的拓展和深化搭建科学的平台。同时利用各学校的优势专业促进跨学科的合作，为学生提供知识迁移和技能转换的培训。

(二)优化培养模式，加强博士阶段的产学研合作

研究生的创新能力不强，特别是博士生的培养机制仍然不适应高层次创新人才培养，不利于拔尖人才脱颖而出。导致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研究生的培养模式仍然比较单一，研究生专业学位教育没有摆脱传统的学术性人才培养模式，存在重理论轻实践、重学术轻能力、重分数轻素质的倾向，要解决上述问题，需要改革和优化博士生培养模式，加强产学研合作，促进知识向产品和服务转换。除了联合科研项目，产学研的合作应该更多体现在课程的联合制定、建立导师团队，以及以项目为导向的毕业设计和论文。

(三)严格保证博士生毕业设计和论文的质量，完善博士生论文评审制度

首先，必须完善学位论文的评价指标，要求论文在科学或技术上都有一定的探索性, 有所创新, 在思想上有一定的开创性,要避免简单移植、简单揭示表面现象、简单延伸和推理等做法[15]。其次要优化评审团队，在以项目为导向的毕业设计中，应该将企业导师作为评审中的一员。评审团队除了本研究领域的老师，还应该包括相关研究领域的专家，对学生跨学科的知识和技能评估。最后要加强形成性评价，导师对学生的毕业设计和论文要进行跟踪、评估和改善。

(四)提高博士教育阶段的国际化水平

制定并不断完善博士阶段的国际化战略目标，聘请更多具有国际经验的学术人员加入到课程教授和研讨会中。与其他国家共同开设联合课程。博士生有机会在国外学习部分专业课程，并保留国内学校的学籍及助学金。博士生有机会参加国际化会议，与不同国家的参与者合作研究。所有老师需要具备能在国际环境中交流的能力，在博士招录阶段要引进国际竞争。

参考文献：

[1]Anon. The Graduate School Working Group’s Suggestions for Doctoral Training Development [R]. The Academy of Finland，2011:7.

[2]Anon. PhD Training and the Knowledge-Based Society[R]. Finnish Higher Education Evaluation Council，2006:62.

[3]佚名. 中国留学生在芬兰调研[EB/OL].(2009-10-12)[2013-02-21].http://www.liuxue.net/news/urls/news/liuxue_news_41445.shtml.

[4]佚名.芬兰研究[EB/OL] .(2011-12-07)[2013-05-12]. http://www.research.fi/en/resources/researcher_training.

[5]佚名.芬兰阿尔托大学[ EB/OL] .(2011-11-08)[2013-03-15]. http://geta.aalto.fi/en/about/.

[6]Anon. Organization of the education system in Finland 2009/2010 [R]. European Commission.2010:152.

[7]Anon. the national framework for qualifications and other learning[R].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2009:63.

[8]Anon. Government Decree on University Degrees[R].2004:7-8.

[9]Anon. Organization of the education system in Finland 2009/2010 [R]. European Commission，2010:118.

[10]Anon. PhD Training and the Knowledge-Based Society[R]. Finnish Higher Education Evaluation Council，2006.

[11]Kirsi Pyhältö, Jenna Vekkaila, Jenni Keskinen. Exploring the Fit between Doctoral Students’ and Supervisors’ Perceptions of Resources and Challenges vis-à-vis the Doctoral Journey[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octoral Studies,2012(7).

[12]Jenna Vekkaila, Kirsi Pyhältö.Doctoral students’ key learning experiences in the natural sciences[J].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Researcher Development，2012(3)：9-8.

[13]Anon. 3rd cycle degree: competences and research career [R]. Centre for international mobility，2009:87.

[14]吴宏翔，熊庆年，顾云深. 我国研究生创新能力不足的表现[J]. 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05(9)：33-36.

[15]韩启德，郭述贤.从优秀博士论文的评选谈博士生创新能力与意识的培养[J].学位与研究生教育，1997(6)：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