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语言认知的圭臬

邓正君

(长沙学院公共外语教学部,湖南长沙 410003)

功能:语言认知的圭臬

邓正君

(长沙学院公共外语教学部,湖南长沙 410003)

语言知识是“形式与意义匹配”、“形式与功能匹配”的知识。功能是语言行为的目的和最终结果,是衡量和认知各个语言因素的圭臬。通过语言形式对语言进行功能分析,在认知语言功能的基础上把握语言的意义,是语言理解和翻译的基本途径和方法。

功能;形式与意义匹配;形式与功能匹配;语言认知

一、引言

自亚里士多德以来,西方语法学派多以词为本位研究语法,强调语法的基本单位是词,把词法凌驾于句法之上。我国近代学者马建忠撰写的《文通》也以词法为主研究语法,成为当时西学东渐的典范。1891年,斯威特(H.Sweet)所著《新英语语法》问世,他不赞成句法从属词法,强调以句法为主,突出句子在语言中的地位。这本书的影响很大,被人们称之为语法革命。这场语法革命的风波也影响到我国,中国学者黎锦熙1924年出版了《新著国语文法》,倡导以句法结构为纲的语法研究思想。

语言发展到今天,语法研究日益向实用化发展。从专家语法研究著述(如1985年夸克(R.Quick)等人合著的《英语语法大全》),到教学语法(如时下流行的亚历山大(L.G Alexander)所著《牛津英语语法》),研究方向和重点都建立在句本位的基点上。美国的语法研究出现多元研究视角,例如结构主义、转换生成语法等次第兴起,形式多样。

中国关于英语语法的学习和研究,包括教学语法,受索绪尔的传统语言学的影响较大,强调语法以语素本位、词本位、短语本位。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主张把语言和言语区分开来,认为语言是表示观念的纯粹关系的符号体系,语言学只是心理社会学中符号学的一部分。他还强调语言学有内部和外部、共时和历时的对立,强调内部语言学、共时语言学的研究价值,重视语言体系的静态描写,否定外部语言学、历时语言学的重要性。他主张为语言研究语言,就语言研究语言。这些观点归结为一点,那就是语言是静止的、不变的知识体系;词、短语、句子都有固定不变的意义。[1]

我们的英语教学就是在这种理论指导下进行的。然而,这种理论并不合乎语言事实,因为语言,包括语言的理解和应用,是对语言表达的功能的动态认知过程。传统英语教学忽略了这一重要事实,因此教学效果不理想。例如,对于“狗是动物”以及“狗是一种有用的动物”,学生往往译为“The dog is an animal”和“The dog is a useful animal”,或者译为“A dog is an animal”和“A dog is a useful animal”。这些译文正确还是错误,学生们并不明白,更解释不清楚。

二、功能主义语言观

语言的全部功能在于交际,语言的形式是在交际使用中磨合而成的,这是认知-功能理论的基本观点。形式是语言表达事实的句型结构,有什么样的形式,就会有什么样的意义,因此,语言知识是语言的形式与意义匹配的知识。功能是语言行为“达到的目的或产生的结果”。[2](P44)不管语言是什么形式,都会产生与该形式相应的功能,形式和功能是统一的、一致的。因此,语言知识也是“语言的形式与功能匹配的知识”。[2](P44)

(一)语言形式与意义的匹配

认知语法理论认为,词项、短语和句子形成一个完全能描述为符号结构集合的连续体——形式与意义匹配的实体。构成这个实体的所有正确的语法结构成分都具有概念意义。句子是这个连续体中最重要的结构。“语法以句子为本,句法决定词法”,[2](P45)因为词汇只有在具体句子里才有确定的意义。句子的核心是事件句型。句型是原型范畴,是民族文化的结晶,是经验的产物。[3]范畴本身是有意义的。任何复杂的语言表达式都由该表达式的句型范畴意义、语言的形式和所指对象的具体交际功能等语言因素构成语言意义。例如:

1)a.The most advanced experiment instruments sell well.这种最先进的实验仪器畅销。

b.The author gave the biotechnologists a lecture on genetically altered,high-tech crop production.导师给生物工程人员作了转基因高科技农作物生产讲座。

c.The technician wiped the oil discharge monitoring and control system clean.技术员把排油监控系统清洗干净了。

a句是SV句型,该句型的意义在于:主语是事物时,谓语的主动形式表被动意义。这种被动句相当于汉语的自然被动句。b句是SVo O句型,其范畴意义是:“某人把某物给某人”,包含“传递”与“接受”意义。c句是SVOC结果句型,黑体总是表达结果,结果由句子主语的行为产生,强调宾语所处的状态。从句型的范畴意义出发理解句子语义,就不会产生偏差。

2)a.He advised me not to buy that equipment.他劝我不要买那套设备。

b.The Advisory Council advises the BBC on Further Education problems.咨询委员会希望英国广播公司做继续教育专题。

c.Weadvised against developing genetically modified rice.我们建议不要生产转基因水稻。

d.The lawyer advised the court that his client wished to give evidence.律师通知法庭,他的委托人想提供证据。

Advise一词在以上四个不同的表达式中,产生了四个不同的意思。这是因为谓语动词的意义受句型、参与者和修辞等因素制约。动词是为句而生的,句型描述了它一部分语义。语言的形式与意义匹配是正确理解行为/过程动词句型的语义的基本原则。

(二)语言形式与功能的匹配

语言的功能是语言行为达到的目的或产生的结果。换句话说,人们运用语言进行交际,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实现了语言的功能。功能的基本单位是事件句型表达的事件概念,语言的形式(包括句型)都是为功能服务的。功能是语言行为的最终结果,是检查实现该功能的事件句型的各个语言因素的唯一参考点,是衡量和认知各个语言因素的圭臬。也就是说,分析句子里语言的或非语言的素是否适合,是否正确,最重要的标准就是功能。例如:

1)a.The body was cold and showed no sign of life.躯体冰凉,没有生命的迹象。

b.We livea happy life.我们过着幸福的生活。

life是抽象名词,不可数,所以a句life前没有冠词。可是,b句的“a happy life”为什么要有不定冠词“a”呢?如果没有“a”,行不行?当然不行。因为b句是分类修辞,把“life”这个抽象名词视作为一个整体,成为“属”概念,其中包含许多个“种”概念,即多个成员,如a happy life,a miserable life,a hard life,a pleasurable life等。

2)a.The love is like ghosts,which everybody talks about and few have been.爱情像幽灵,人人都在谈论,但鲜为人所见。

b.An unrequited love means affection that is given but not returned.单相思是没有回报的爱。

c.Love is a sweet torment.爱情是甜蜜的痛苦。

d.Love built on beauty,soon as beauty,dies.建立在美貌上的爱情,又如美貌一样很快就会消亡。

e.Love is like the moon,when it does not increase it decreases.爱情像月亮,不赢则亏。

这些句子的主语形式,对英语传统语法来说,难以解释清楚,因此也翻译不好,但是从语言功能的角度进行认知,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根据语言的形式与功能匹配原则,a句的主语(黑体)有定冠词the,是因为本句是描述修辞功能,对“爱情”这个人们心中共识的事物进行描述。凡是对人们心目中共识的事物进行描述,这个事物就是特指,一定要用参考名词短语,或参考短语表达,所以love前有定冠词。b句是标准定义修辞功能,即给“单相思”下一个标准定义。定义功能的语言修辞,被定义的项,如果是抽象名词,前面不带不定冠词。但是,an unrequited love是因为属于love这个抽象事物的一个成员,成了一个具体事物,所以前面带有不定冠词。c句是解释性定义功能句,抽象名词不能带不定冠词。d和e两句都是一般哲理或真理的陈述,这种修辞功能的抽象名词主语不能带冠词,因为它们是阐述一般普遍的哲理或真理。

三、语言认知的功能视角

语言表达形式纷繁复杂,有时让人难以捉摸;但是,任何奇特的语言,都离不开作者具体明确的目的和意图。这个“目的”或“意图”或者说“结果”,就是修辞功能。只有把复杂语言现象和语法结构置于语言的修辞功能之下进行研究,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分析和理解语言,必须以修辞功能作为标准和参考点,因为语言的形式和功能是相匹配的。形式和功能匹配的实体就是事件句型。事件句型描述语言事实和语言功能,具有实体性、完整性和核心意义。[4]事件句型表达的修辞功能概念融语言、文化和修辞于一体,语言的和非语言的种种因素都包含在这个功能事件概念里。[5]抓住事件句型,对语言表达进行功能剖析,一切语言认知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准确理解句子,首先应根据语言的形式与功能匹配的原则,分析句子表达式的修辞功能。“分析的焦点在于句子的主语和句型,因为这两者是确立语言功能的极为重要的概念”。[2](p45)在确知修辞功能之后,借助语言的形式与意义匹配的原则,得出句子的意义。句子意义是句型的范畴意义、词语意义、句内逻辑联系、修辞和文化的综合体现。认知这些意义的圭臬是修辞功能;功能是基本参考点。如:

1)a.The style and atmosphere in their poems often led to comparison with poets such as Du Fu and Li Bai.他们诗作的风格和氛围,常常与诗人杜甫和李白相提并论。

b.The key to a solution of that problem lay in an everyday observation.这个问题的答案存在于日常观察之中。

从事件句型的类型来看,a、b两句都属于SVO事件句型。SVO句型的意义在于:如果S和O都由“积木”(包括基础名词、合成名词、名词性词组和名词化)充当,相当于两个子句表达的概念,句中的V就相当于and连接两个简单的并列子句,表达因果逻辑关系。a句中S和O分别是名词性词组和名词化,谓语动词led to无实义,只起连接作用,使之构成一个逻辑实体——“他们诗作的风格和氛围”是“与诗人杜甫和李白相提并论”的原因。b句的谓语lay in与汉语的“存在于”相当,将主语和宾语连句成文。按照“形式与功能相匹配”的原则,这组英语句子的功能是叙事,译文也应该是叙事。然后根据“语言的形式与意义匹配”的原则,得出顺畅的译文。如果把b句译为“可以从我们的日常生活观察中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与叙事功能相悖,自然不妥。

翻译涉及两种语言的转换,准确理解原文是准确翻译的前提。语言的差异何其之大,但任何民族语言都可以表达同样的修辞功能。一切语言的和非语言的因素都包含在修辞功能之中,受修辞功能的控制和制约。因此,功能分析法为准确翻译提供了可靠途径。英语有五大修辞功能:描述功能、陈述功能、定义功能、分类功能和指令功能。每类又划分出若干小功能。[6]译者可以通过原文形式确立原文的修辞功能,然后与汉语分类功能进行对比研究,力求得出“译文和原文的修辞功能相同,意义相似,语言民族化”的译文。[7]例如:

2)a.17 of 19 patients with small cell cancers responded(10 complete responses and 7partial responses).19名小细胞癌患者中,2名无效,17名有效(其中10名显效,7名见效)。

b.Automobiles and trucks would be powered by quickly replaceable electric batteries.轿车和卡车常可用快速替换的电池组作为动力。

a句是隐含分类修辞功能,句中19是全体数目,17是部分数目,即19相当于“属”概念,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17,另一部分自然是2。根据这个分类修辞的特点,译文应该把隐含的成员部分——2名无效——增译出来,这更符合汉语分类修辞的语言特点。

b句也是分类修辞,句中“汽车”是“属”概念, automobile和truck是“种”概念,即“汽车”属概念中分出两个并列成员,成为句子的并列主语,因此把它们分别译为:轿车和卡车。如果根据词典释义,直接把automobile翻译为“汽车”,那就错了。因为“汽车”包括“卡车”,种概念和属概念不能并列。

3)a.Most remarkable of all,he never suffers from nerves on the stage.他从不怯场,非常出众。

b.The news that he would come to see us threw all of us into ecstasy.他会来看我们,这消息使我们欣喜若狂。

c.It was a snow day and a small girl who was holding a box of matches in her hand was making her way down the street.一个下雪天,小女孩沿着街道艰难地走着,手里拿着一盒火柴。

d.There lay the wall that has been ruined;it was broken in many places.那儿有一堵已荒废了的墙,多处断裂。

a句的黑体是叙事句,非黑体对叙事句事件进行评述。原文相当于It is+形容词+that+叙事句。汉语这种功能的语言特点是叙事在前,评述在后,与英语相反。b句是名词性主从复合句,从句是同位语从句,记叙一个事件,主句对该事件评述。如果把黑体作定语从句处理,译为:“他要来看我们的消息使我们欣喜若狂。”,这句译文则不妥。c和d是描述功能,译文必须再现描述功能事件的情景,尽可能运用汉语的短句,才能凸显描述功能语言的修辞特点。

四、结语

从认知-功能视角而言,语言知识是“形式与意义匹配”、“形式与功能匹配”的知识。功能是语言行为的目的和最终结果,是语言的句型、文化、词项和修辞的集中体现,因而功能是检查实现该功能的事件句子的各个语言因素的唯一参考点,是衡量和认知各个语言因素的圭臬。任何复杂的语言现象和语法结构,只有置于语言的修辞功能之下进行考察,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通过语言形式进行功能分析,在认知语言功能的基础上把握语言的意义,是语言理解和翻译的基本原则和方法。

[1]Saussure De Ferdinand.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M]. London:Peter Owen Limited,1959.

[2]常晖.形式与功能匹配——论事件翻译模式的基本原则[J].外语学刊,2012(3).

[3]Michael Tomasello.“Introduction:A Cognitive-Functional Perspective on Language Structure”[J].In Tomasello,M.(eds.) THE NEW PSYCHOLOGY OF LANGUAGE-Cognitive and Functional Approaches to language structure.New Jersey: 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Inc.1998.

[4]William,C.Structure of Events and the Structure of Language [M].London:Random House Inc.,2006.

[5]张梅岗.科技英语修辞[M].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08.12.

[6]马红,林建强.功能翻译理论与其翻译原则和方法[J].外语学刊,2007(5).

[7]张梅岗,杨红,张建佳.英汉翻译教程[M].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08.1.

[责任编辑 刘范弟]

Function:the Criterion of Language Cognition

DENG Zheng-jun
(English-Teaching Department,Changsha College,Changsha,Hunan 410003,China)

Language is based on the principles of the matching of form and meaning and the matching of form and function.Function is the ultimate purpose and final result of any linguistic behavior,so it is the criterion to judge and comprehend various language factors.The essential approach to language comprehension and translation is to have a function analysis of the language form and on the basis of function cognition to grasp the meaning of the language.

function;matching of form and meaning;pairings of form and function;language cognition

H0-06

A

1672-934X(2013)05-0109-04

2013-08-13

湖南省教育厅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1C0062)。

邓正君(1978-),湖南邵阳人,长沙学院公共外语教学部讲师,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