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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短期大学的危机

2013-03-27天野郁夫陈武元

大学教育科学 2013年6期
关键词:四年制专修大学

□[日]天野郁夫 著 陈武元 译

一、短期大学的不幸

1998年,文部省的大学审议会就“关于21世纪的大学应有形态与今后的改革策略”的咨询提交了咨询报告。这份咨询报告几乎没有涉及到短期大学。

从内容来看,该咨询报告专门阐述了四年制大学本科阶段的教育与管理运行问题以及研究生院的问题。现阶段,日本的高等教育正如报告中所言,正在迎来普及化阶段。其依据是,大学与短期大学合计(从18岁人口比来看),入学者的数量接近50%;若加上专修学校等,超过2/3的人在18岁后,都正在接受高等教育。具体数字分别是,大学约60万人,短期大学约15万人,专修学校约22~23万人,以及高等专门学校约1万人。

由此可见,短期大学在高等教育中占有很大的比重,在学校教育法方面,作为大学的一种类型无疑占有一席之地,而咨询报告完全没有涉及短期大学令人感到奇怪。对此,笔者作为审议会的委员之一,多次要求应涉及这方面的问题,但意见最终没有被采纳。

其理由之一是时间上的限制,即从接到咨询到提交报告仅有不到一年时间。但是笔者认为,并非仅仅时间问题。东京工业大学矢野真和教授指出,日本高等教育是“四年制大学本位主义”,即全部以四年制大学为中心来思考问题。的确有这方面之嫌。短期高等教育机构的重要性没有被完全认识到,并非始自今日,而是从二战以后新的大学制度建立之初起,就成为了日本高等教育存在的问题。

二战结束前的高等教育大致是由大学和专门学校这两种类型的学校构成的。其中,就专门学校而言,男子在17岁时从五年制的中学毕业,而女子则主要以四年制为主,因而16岁时就从四年制高等女学校毕业,之后均接受3年的专业教育。而对大学来说,学生要经过3年的预科教育(旧制高等学校或大学预科)后,才接受3年的专业教育。因此,专门学校的教育年限比大学短3年,也就是所谓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从17岁入学直到20岁之前一直在接受教育)。从二战结束前高等教育的数量比重来说,专门学校毕业生占高等教育机构毕业生总数的60~70%。少数的大学与多数的专门学校正是二战结束前的高等教育结构,即以短期高等教育为主的系统。

二战以后,学制改革使包括专门学校在内的所有高等教育机构都改编成四年制大学,换另一种说法,就是专门学校升格为大学。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从1949年开始建立新制大学以来,对当时受各种条件限制难以升格的专门学校,便以暂时的措施设计了短期大学的制度。笔者认为短期大学存在以下几个不幸:首先,短期大学是在二战以后的起点上,在缺乏积极意义的状态下建立的。关于新制大学的应有形态,有各种各样的讨论。但是,对新的高等教育系统为什么需要短期大学的问题却几乎没有讨论过。在这种状况下,把不能升格为四年制大学的学校先认定为短期大学。这是它的第一个不幸。

对短期大学来说,第二个不幸是,社会对二战以后的学制改革表现出强烈的不满。由于学制改革,二战结束前的专门学校销声匿迹。特别是,农业、工业、商业等实业专门学校以及专门学校水平的师范学校全部重组变成了大学。这意味着,日本的社会,特别是与企业雇佣体系有关而建立起来的学历主义的秩序(即小学、高小、旧制中学或实业学校,在此之上既有官公私立专门学校又有大学,大学又分为帝国大学和官公私立大学的这种由于学历不同所构成的复杂而又阶层化的秩序)从教育制度方面一下子崩溃了。对此,雇佣毕业生的企业尤其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其结果是,主张复苏以专门职业教育为主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的呼声一再出现。其间,产业界反复表明了这样的意见,“必须废除短期大学这类莫名其妙的学校,建立‘专科大学’或‘专修大学’,尽可能地建立起与新制中学直接连接的、五年制的新型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

然而,虽说是暂行措施,但是一旦建立起来的短期大学,便开始了与这种讨论无关而独自发展起来。一方面,将升格为大学的短期大学不断地出现,特别是男子短期大学一旦满足升格为四年制大学的条件便升格;另一方面,加入短期大学制度的学校也不断地出现。但是,新加入的几乎全是女子短期大学。

为什么女子短期大学增多了呢?这恐怕与日本二战结束前的女子中等教育机构,即许多高等女学校之上有专攻科或高等科有关。由于女子高中以其为母体,在此之上成立女子短期大学,因而女子短期大学的数量增加了。1952年,女子占短期大学在校生的比例开始超过了男子。此后,正如大家所知道的,现已超过90%,呈现出短期大学女子化。总之,短期大学从20世纪50年代初期开始快速地成为了以女子为中心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这是短期大学从制度上看的第三个不幸。

二、受时代之风的影响

20世纪50年代,作为教育政策方面的一个大问题就是“专科大学”的构想,即要恢复相当于旧制的专门学校或师范学校的构想,但是却遭到短期大学方面的强烈反对。最终,于1961年建立了有别于短期大学、被称之为“高专”的高等专门学校制度。这从当时的政治生态来看也许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是,对日本的短期高等教育来说,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这是因为进行职业性专业教育的部分已进入到短期大学的外围。高专直到现在几乎都是与工业有关的学校,这部分进入短期大学制度的外围,具有摘掉日本短期高等教育向多样化发展可能性萌芽的一面,这是不能否定的。

短期大学此后于1962年作为永久性制度被确立下来,成为大学的一种类型,即“二分之一大学”。根据当时的大学设置基准,规定大学进行基础教育与专业教育,因而短期大学在课程方面也进行基础教育与专业教育。现在想来,源自这种“二分之一大学”的教育课程是不完善的。如果坚持基础或教养教育,便会因为成为“前期大学”暨“大学教育的前期课程”而真正走向短期大学化;如果坚持职业教育,则也许会发展成为接近于现在的高专或专修学校。但是,这两者都不是,而是把基础(教养)教育和专业教育各编成一年的课程。

由于短期大学作为永久性的制度被确立下来,而且作为大学的一种类型被制度化,因而被套在(大学)设置基准的框架上,失去了除此之外的发展可能性。尽管如此,短期大学此后在数量上仍得到了快速的发展。这是因为“时代之风”吹向短期大学的缘故。换句话说,对于当时的社会需要,短期大学的教育或者短期大学的存在是极其合适的。所谓的社会需要,就是作为女子高等教育机构的需要。

当时的日本社会,女性地位之低是现在所无法比拟的。对女性来说,不需要接受与男性同样高的教育。但是,在升入大学的男子增加的过程中,从平衡上考虑,(女子)还是需要接受比中等教育高的教育,这是当时人们的普遍想法。另外,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上学,不想让她们一个人在大城市生活;并且,教育成本最好低一些。总之,人们认为,女孩子还是需要适合于作为女性的生活课程的教育。

所谓“适合于女性”是怎么一回事呢?当时人们认为,一般上女性应该在23岁或24岁之前结婚。那么就有一个问题,即18岁高中毕业到结婚前的这段时间该如何度过。对于这段时间,人们设定了这样的生活课程,(女性)在短期大学接受教育,毕业后经历几年的社会体验(当时称作BG),过着女办事员(OL)生活。其实在二战结束前也有同样的情况。可以说,从二战结束前的某个时期开始,高等女学校快速普及,那是与社会如何处理女性从寻常小学校或高等小学校毕业后到结婚的这段时间问题有很深的关系。与此相同的情况也在短期大学发生。话说时代的这种“风气”或社会需要,让想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或她的父母“发现”了短期大学。正因为短期大学被这些人“发现”,于是许多女性便开始进入短期大学学习。

大学、短期大学入学率的变化如果简单地从男女类别来说的话,以1960年18岁人口的入学率看,男子为14.9%,女子为5.5%。进入大学、短期大学的女子的具体情况是,大学占2.5%,短期大学占3.0%。这个数字到1970年则是入学率男子为29.2%,女子为17.7%。女子的具体情况是,大学6.5%,短期大学11.2%。到了1980年,分别为男子41.3%,女子33.3%,具体的情况是大学12.3%,短期大学21.0%,1990年则分别为男子35.2%,女子37.4%,具体情况是大学15.2%,短期大学22.2%。1996年男子为44.2%,女子为48.3%,具体的情况是,大学为24.6%,短期大学为23.7%。

从这种每隔10年的数字我们可以看到,1960年女子入学率是男子的1/3水平,而且大学与短期大学基本上同数。1970年入学率本身提高了,短期大学绝大多数接受了女子入学者的大部分。1980年为1:2的比例,短期大学女子入学者占多数的状况一直持续着,甚至可以说在某一时期,提高女子入学率是因为有短期大学的存在。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尽管短期大学已经和大学、各种学校或专修学校形成了相互竞争的态势,但由于适应时代的需要,或者说很好地抓住了时代之风,因而发展起来了。这就是短期大学在女子短期高等教育机构方向上的发展。

这个时期,就短期高等教育机构之间而言,可以说是短期大学接近“一个人胜利”的状况。尽管高专以制度形式建立起来了,但由于与工业有关,而且几乎都是国立学校,因而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入学定编的规模在9000人左右,几乎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它是缺乏发展性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专修学校当时还没有以制度形式确立下来,被称之为“各种学校”。各种学校与短期大学相比,其社会评价要低得多。被定位为大学的一种类型之女子短期大学,不费力气就能招收到很多学生。这就是20世纪60年代、70年代短期大学的情况。

问题是这种社会需要,或者说时代之风逐渐地改变了。社会需要变化,如果巧妙地抓住这一变化的高等教育机构以其他形式出现的话,短期大学就不得不与其竞争。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后,这种变化已经开始发生了。在时代之风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为了应对这种变化,就要求要有那么一点需要弹性的应对能力。短期大学的这方面能力是否充分具备,有待下一个时期的检验。

三、新状况的出现

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至后期,笔者有几次机会赴美国和欧洲考察,也曾经在美国的大学呆过一年左右。当时,美国的高等教育大众化成了一个问题。为了调查高等教育大众化和终身学习的实际状况,笔者到美国各地调查,并对社区学院产生浓厚兴趣,于是访问了以加州为主的几所社区学院,从而有机会了解到其实际状况。

根据这一经历,笔者大概在1978年给日本私立短期大学协会创办的刊物《短期大学教育》写了一篇题为“地方社会与私立短期大学”的文章。其观点简单地说就是,日本短期大学有许多地方应该向美国社区学院学习。大致分为4个方面,即多样性、开放性、多功能性和地方性。

当时,日本的短期大学实际上几乎没有这4种特性。关于地方性,由于许多短期大学都是建在地方上的,所以未必缺乏地方性。但是,当时的短期大学并不太意识到自己是地方性的高等教育机构,而其他三个方面特性在当时的短期大学几乎没有。事实上,如果不具有这些方面的特性,对今后发展尤为不利。社区学院作为美国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正在发挥着大众化、普及化的排头兵作用。而日本高等教育系统中并没有与此相类似的学校。对此,笔者在文章中写道,“短期大学必须朝这个方向改变”。

同时,笔者强烈地感受到,为了具备社区学院所具有的4个特征,日本的短期大学首先必须具有作为组织的独立性。美国的社区学院(大学也如此),都是作为独立的组织各自经营,并且相互竞争,而日本的短期大学在这方面是相当弱的。由于(日本的短期大学)是私立学校,尽管是由学校法人创办的,但是学校法人几乎是同时创办大学的学校法人,或者是创办高中以下学校的学校法人,因而作为学校法人在经营方面只能采取平衡的策略。也就是说,单个短期大学不是独立的经营实体。这种类型的短期大学在日本是大多数(现在或许已经改变了)。日本短期大学的特征就是作为独自的经营组织不够强大,这是与社区学院进行比较时,我们可以看得到的。

在撰写上述文章的时候,短期大学周遭的状况已经发生急剧变化。社会需要,或者说时代之风已经开始改变了。

第一个变化是,1976年建立了专修学校制度。尽管各种学校的一部分被认定为短期高等教育机构,并被定位为高等教育系统的一部分,但是,这种专修学校很快就在职业教育方面成为短期大学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前者由于成为了专修学校,社会评价比以前更高了。但是,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在日本的社会结构或职业结构急剧变化的过程中,专修学校比短期大学更具适应性,即为了应对变化而改变了教育的内涵。由于专修学校没有像大学(短期大学)设置基准这样严格的标准,因而根据时代的变化能够容易且以较低的条件不断地创办学校,而且还能够改变。也就是说,比起短期大学,专修学校拥有更多的多样性、开放性、多功能性等社区学院所具有的特征。看美国的社区学院,令人强烈感受到的一点是,与日本的短期大学不同,它更多地具有专修学校式的部分。事实上,日本的短期大学把这种职能的绝大部分都让给了专修学校。

第二个变化是,文部省从1975年开始实施高等教育计划。当时,升学要求日益高涨,长久以私学为主接收超定编的学生,即所谓的“超额入学”仍在持续,高等教育的质量水平下降已成为社会问题。计划启动的原因是,“超额入学率”上升一度接近1.8倍,必须刹住数量规模的扩张,谋求质量的提升。与此同时,以该计划配套的形式,也开始实施对私立大学和短期大学的国库资助。

这项高等教育计划的核心是,在抑制高等教育机会扩大的同时,谋求高等教育地方化。不允许在大城市新办四年制大学,尤其是私立大学。但是,为了解决高等教育机会的区域不平衡问题,允许地方根据需要设置大学。也就是说,由于这项规定,四年制大学这一短期大学的新的竞争者,开始在地方不断地创办起来。

第三个变化是,从进入20世纪70年代开始,围绕女性的价值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随着女性学在日本的兴起,男女平权主义时代也接踵而至。男女平等化趋势在职业界日益增强,同时女性的结婚年龄开始不断上升,甚至不结婚的趋势也更加显著。最近的统计数据显示,在大城市,接近30岁不结婚的女性急速增加,现在这种趋势还在增强,同时女性的就业意向也不断提高了。

如果再加一个变化的话,那就是伴随着少子化的推进,父母承担教育费用的能力也提高了。新生代的父母与二战结束前受过教育的一代不同,有更自由的想法,想让女孩子接受与男孩子同样的教育的要求越来越强烈。

四、已经吹起的逆风

在这种一连串的变化中,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出现“远离短期大学”现象。从前面例举的数字我们可以看到,女子的升学者,四年制大学与短期大学在1970年之前是1∶2,1980年分别是12.3%和21.0%,四年制大学与短期大学也基本上是1∶2。但从那时起,短期大学升学率完全停滞不前,而仅有四年制大学升学率呈现出单方面提升的变化。这象征着女性选择四年制大学更甚于短期大学,即所谓的“远离短期大学”。值得关注的一个事实是,从现在起,女子高等教育升学率也比男子上升得快,而且(女子升学率)提升的主要是四年制大学。

但是,短期大学相关人员并不太意识到这种变化。他们满足于入学学生实际数的增加,而没有注意到升学率的变化,即四年制大学升学率已经开始提高了。

刚才已经提到了1975年以后实施的高等教育计划,这个高等教育计划也与这个动向有很大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如前所述,这个计划的目的在于,在谋求控制大城市大学数量、推进高等教育地方化的同时,加强对高等教育总规模的控制。尽管规定要将大学与短期大学升学率控制在约36~37%这条线上,但是笔者记得有过“这不是在高压锅上加盖吗”这样的议论。想升入大学的学生数量和比例,尤其在大城市年年增长。因为想控制大城市大学接受能力的增加,所以那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的。其结果是,考试竞争在全国,尤其是大城市变得越来越激烈。

请大家再次回忆一下前面提到的数字,1980年升至41.3%的男子升学率,在1990年时却下降至35.2%,特别是一度达到近6成的东京都的升学率下降至40%左右,由此可以明显看到“高压锅现象”。数据显示,在这个过程中,女子报考四年制大学的趋势越来越强,优秀女子接二连三地升入大学,而男子却产生了相反的结果。另外,很少有女性由于非上四年制大学不可,甚至不惜复读,因而四年制大学和短期大学同时报考,如果四年制大学上不了,就去短期大学。考试竞争的激化以如此的形式对短期大学来说是幸运的,可以不用太辛苦就把学生招来了。这种情形使得短期大学推迟了应对高等教育世界正在发生结构性变化的努力,反过来可以说,短期大学直到20世纪80年代为止一直处于黄金时代。

这种状况发生大的变化,是从1992年18岁人口达到最高峰,此后明显地长期处于减少的节点开始的。在1992年以后的这种“时代之风”发生大变化的过程中,短期大学自建立以来一直不为社会重视的作为高等教育机构性质的模糊性重新被追问的情形,已明显地表露出来。也就是说,在18岁人口减少的过程中,具体显露出来的不是升学者的数量减少的问题,而是涉及短期大学这种高等教育机构的基本性质的问题。

1992年达到峰值的18岁人口减少的影响,在高等教育机构中首当其冲的是短期大学问题的表面化。1993年是短期大学入学者的峰值年,入学者有25.5万人。但是,1997年为20.8万人,约4万入学者的减少是在这4~5年间发生的。四年制大学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入学人数的减少,反而有些许增加。另外,专修学校招生超乎预想,并没有发生那么大幅度的减少。现实情况是仅有短期大学受到18岁人口变动的正面冲击。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尽管不清楚准确的数据,但是有一种说法是入学者低于入学定编的短期大学有三成或四成。也有人认为报考者人数已经低于整个短期大学的入学定编数。毋庸置疑,短期大学不得不面临如何生存的问题。

五、危机中的探索

如此说来,或许有人认为仅有短期大学,或者仅有日本正在处于如此严峻的状况中。但是,这既不是短期大学仅有的问题,也不是日本仅有的问题。现在,高等教育在全球范围内正在遭受很大的结构性变动。正确的看法是全球高等教育处于整体性的危机状况。

美国大学人的总代表、原加州大学总校长克拉克·克尔在其20世纪90年代初撰写的论文中,从多个视角提出了全球范围内正在发生高等教育危机的问题。他说:“对高等教育机构来说,生存已经不是理所当然的前提,不仅要关注将来的繁荣,也要关注生存。”[1](P15)即高等教育机构不得不关注生存,这是世界性的发展趋势。确切地说,从进入20世纪90年代起,高等教育在全球范围内正在迎来“大冰河时代”。

日本高等教育的问题不仅是国内问题,也是国际问题的一部分。这是因为,日本高等教育也开始被纳入国际性生存竞争之中。经济界正在发生围绕全球标准的激烈竞争,其实同样的事情也正在高等教育世界中发生。在经济与教育的世界中,放宽规制在这个意义上绝不是没有关系,而必须看做是两者在深层次上相互关联在一起。

这种国际性竞争的问题暂且不说,即使单从日本国内来看,高等教育机构的相互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对于1998年大学审议会发表的《21世纪的大学应有形态》咨询报告,某报纸报道概括称“总之,大学要自己思考今后在日趋激烈的竞争中如何生存的问题”。但是,正如“在竞争环境中发挥个性的大学”这个咨询报告的副标题那样,今后大学之间、高等教育机构之间必将产生激烈的竞争。各大学和短期大学要考虑如何在竞争中生存下来,这可以看做是该咨询报告想要传达的最重要的信息。

所谓放宽规制,就是竞争的自由化。私立高校相关人士对日本高等教育行政十分不满,国立大学的相关人士也持批评态势。尽管政府通过设置基准严格统一管理大学,但是,这种统一管理反过来说也是庇护,具有保护大学的一面。自20世纪70年代后半期起,旨在总量控制、地方化的高等教育计划也限制了参与竞争的大学数,也就是说具有保护既有大学和短期大学的一面。而且,不论大学还是短期大学,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就能够平等地得到资金配置。“规制与庇护”、“统一管理与保护”可以说具有表里的关系。但是,我们应该领会到咨询报告所言的“今后这种关系已不可能维持”的意味。不仅大学之间、短期大学之间,就连大学与短期大学之间、短期大学与专修学校之间今后也将展开激烈的竞争。为了从这种竞争中胜出,大学和短期大学只能自觉认识到各自所具有的特质、特性和个性,并以此为武器进行竞争。

为此,各高等教育机构必须具有作为经营体的自立性。克拉克·克尔在前面所提的论文中说道,“大学周遭的世界正在快速变化,为了应对这种变化,大学越来越强化校长作为企业家那样的企业体的素质”[1](P15)。在美国的研究者中,有人认为美国的大学正在走向“服务大学化”的方向。也就是说,大学为应对社会的各种各样的需要,正在变成提供服务的机构。当然,大学是教学科研机构,不是企业。但是,各大学和短期大学作为教学科研机构,正处在为实现生存和发展的战略而努力经营的时代。这是在世界性高等教育变化过程中,大学与短期大学的有关人士以及高等教育相关者不得不应对的课题。

在这种状况中,作为高等教育机构的短期大学的特征是什么?这个问题必须重新回过头来看。短期大学首先是短期的、两年制的高等教育机构。以前是“二分之一”的大学。不仅如此,短期大学中很多是规模小的学校,单科性的学校也很多。很多情况下是在同一学校法人下与其他学校同时设置,且以女性为主。另外,就办学地点而言,可以说地方性很强。

首先,“短期”大学、“二分之一”大学是以前短期大学所具有的制度和组织方面的特征。众所周知,现在已经出现了想要改变它的动向。短期大学虽然是两年制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但却设置有专攻科,实施三年的专科教育。而且还出现了从短期大学向四年制大学的组织变更的情况。实际上,向四年制大学过渡的短期大学从这几年来看,已经达到了不少数量。不过,从调查结果来看,并非所有的短期大学都想要升格为四年制大学。尽管有证据表明,作为一种选项,有短期大学通过设置专攻科来延长修业年限,进而升格为四年制大学,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短期大学都想这么做。

关于“二分之一”大学,由于设置基准的大幅度修订,使短期大学在课程设置方面有了相当大的自主权。有了自主权后往什么方向走,这个问题前面也已经提到过,笔者认为一个方向是充实专业教育,或者是职业教育,即与所谓的专修学校的性质相近。另一个方向是,重视教养教育或基础教育,使其朝“前期大学”方向发展。这是扩大学生转入四年制大学的方向。最新数据显示,尽管有1.5万左右学生转入四年制大学,但是进一步扩大规模的趋势却越发强劲,因此前期大学发展趋势必将进一步推进。

朝这个方向的变化对短期大学来说,并非不是最理想的。美国的社区学院也正在发挥这样的作用。但是,如果完全朝前期大学方向发展,就不是短期大学,如果偏向职业教育,就与专修学校没有差别。而且,由于受到设置基准的束缚,在课程设置和教学方面还不如专修学校那样有自主权。由于制约依然存在,因此在这两个方向上应该有某些局限性。

正在朝着这两个方向发展的短期大学已经出现,今后也还会增加。但是,对大多数短期大学来说,如何发挥短期大学所具有的个性,使其作为完结性的教育机构生存发展下来,依然是一个重要的课题。以这种独自性为指向的短期大学,从问卷调查结果来看,依然超过半数。对这种短期大学来说,如何捕捉前面提到的“时代之风”或社会需要,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的课题。

六、新时代之风

那么,新的“时代之风”究竟是什么?尽管专修学校化和前期大学化肯定是“时代之风”,但是,除此以外,笔者还想列举以下三项。

一是终身学习化。这是以前短期大学发展的一个方向,在大学审议会的咨询报告中也被提及。当时的着眼点在于短期大学的地方性很强。在这一点上,与美国的社区学院接近。可以说,日本的私立短期大学是比较接近美国社区学院的。

但是,私立短期大学要成为与社区学院同样的教育机构,是极其困难的。社区学院正如其名称所告诉我们的那样,是公立的学院。它原本就是贴近地方、用地方居民的税收创办的短期高等教育机构。在具有“二分之一”大学的悠久传统、而且私立占多数、全日制就读的女生占大多数、规模小和单科性的短期大学里,要具有美国社区学院那样的性质,是不可能的。

的确,由于地方性强,因而大部分入学者都来自该地域。但是,它既不能像社区学院那样满足地方居民的多样且实用的学习要求,也存在成本分担的问题。如果把终身学习作为经营的一根支柱,那么理所当然必须得到相应的收入。如果由受教育者负担营运所必需的成本,那么就必须征收相当数额的听课费。美国社区学院之所以能够是为居民服务的地方性强的教育机构,是因为公立且学费便宜,而日本的短期大学无法满足这种条件。

日本的终身学习,特别是现在正在进行的,例如像公开讲座这种形式的终身学习,其成本履行是非常糟糕的。现在的终身学习尽管写着“服务和牺牲”,尽管把大学或短期大学要向居民开放、适应终身学习的需要作为理念是好事,但是现实情况是,即使提供了服务,也无法得到与其相当的收入。甚至几乎是大学或短期大学单方面的牺牲。因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仅靠收取听课费是无法做到收支相抵的,因而把现在这种类型的终身学习作为私立短期大学的经营支柱是非常困难的。尽管文部省若干年前就倡导短期大学的终身教育机构化,但是很难在这个方向上有行动。

现在正在吹的第二股风是“普及化”,与终身学习化也并非没有关系。普及化这个词使用之初,是指高等教育入学者占适龄人口的比例超过50%的状态。后来则指不是所有人都入学,而是只要有需要谁都可以获得高等教育机会的状况。在日本,也有预测认为到2010年将会出现报考人数低于入学定编人数的现象,即人们所说的全入时代或普及化时代。但是,普及化的本意与此不同。

因为所谓普及化不是说毛入学率超过50%,而是指能够保障任何人都可以获得高等教育机会的机会。日本的确也在朝这个方向行动,因而在这个意义上说,与终身学习化接近。但是若说到普及化之风对大学或短期大学提出何种要求,那就是开放性,即向更开放的系统或组织过渡。这种情况下的“开放”不仅仅是提供终身学习的机会,而且意味着大学或短期大学这个组织本身要变得更加弹性和开放。

就现在进行的事项而言,便是对毕业于其他高等教育机构的人大幅度开放转入学的机会。还有通过学分互换的形式推进学生在大学之间或短期大学之间的流动。或者说是对接受全日制教育有困难的人,给以科目选修等的形式扩大学习机会,即考虑通过学分累计制度使学分获得更加弹性化。此外,创办白天晚上开课型的研究生院,或进一步创办周六周日也开课的新型研究生院,旨在使社会人士能够自由学习。

这些都是在对成人学习者开放正规教育机会上的努力,也是消除大学与短期大学之间、短期大学与短期大学之间、大学与大学之间的开放流动障碍的努力。这股普及化之风已经强劲地吹进大学,许多大学特别是私立大学正在开放化的方向上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例如在京都,以学分互换为主的大学之间的联盟从几年前就开始形成了。其进一步的发展方向是,拥有独立的建筑物,自筹经费组织教育计划和联盟。笔者认为,这是大学开放化的标志,而且在呈进一步深化趋势。

如果置身于这种潮流来看,短期大学则落后于这种潮流。它依然没有改变接受全日制应届高中毕业生、以女性为主的教育体制。普及化的深入即意味着多种类型学习者的入学。为了应对这种趋势,组织层面和教育层面都必须要有弹性。但短期大学依然持续着以女性、全日制、应届高中毕业生为主的教育体制。一方面,大学正在考虑进一步扩大转入学的规模,另一方面,文部省也在考虑为专修学校的毕业生打开转入大学的渠道。在这种动向中,仅有短期大学被纳入到四年制大学的框架中就行了吗?为了使短期大学变得更加开放,必须认真研究需要什么样的努力。不言而喻,短期大学伙伴之间也需要相互开放,但是,不可否认当下迫切需要研究的是在四年制大学本身发生变化的过程中,短期大学如何处理与四年制大学或专修学校的关系。这正是第二股时代之风。

第三股时代之风,笔者认为是“教育革命”。高等教育普及化意味着对高等教育机构所具有的教学职能的期待,或者说教学职能的重要性日益提高。高等教育机构被认为具有四项基本职能。第一项是研究职能,第二项是专业教育或职业教育,第三项是公民教育或教养教育,第四项是社会服务职能。显然,大学是被期待具有这四项职能的,被定位为“二分之一大学”的短期大学也同样被期待具有这四项职能。但是,大学和短期大学在这四项职能中承担什么样的比重,现在正在发生很大的变化。

例如,在研究方面,建设研究职能强的大学的动向快速深化。现在,全国有99所国立大学,以前都是平等对待国立大学的,制度上所有的大学都是平等的,认为区别对待大学将助长等级化、产生不平等的观点占据主流。但是,最近这种单纯的讨论却隐藏起来了。被卷入国际激烈竞争中的日本,必须积极培育研究职能强的大学(研究职能强的大学被称之为“研究型大学”),即必须培育研究型大学。实际上,文部省对高等教育的投资逐渐重点转向包括私立大学在内的、特定的研究职能强的大学上。所谓研究生院重点化,就是创办以研究生院为主运营的大学,并期待其有更强的研究职能,这种形式的变化也正在出现。

与此同时,自设置基准修订以来,在大学中,一方面出现了向专业教育或职业教育倾斜的大学,即压缩相当于以前的基础教育和教养教育的部分,重视专业教育和职业教育的大学;另一方面也出现了新类型的大学,这种新型大学虽说是进行专业教育,但是在人文社会科学类的大学和学部中却首次打出“实施高水平的公民教育或教养教育,实施作为教养教育的经济学教育和文学教育”这样的招牌。从最近剧增的各种各样的新名称的学部本身、非传统的学术中心、范围广泛等的意义上说,可以看做是以实施某种教养教育为指向的。在四年制大学之间,这种分化也逐渐出现了。

不言而喻,也出现了致力于社会服务的大学,如创办大量接收社会人员的新型研究生院的大学,或整合公开讲座,在大学旁边创办公开学院和终身学习中心,或像美国大学那样设置大学开放部。专修学校则将发展方向重点放在专门职业教育,尤其是高水平的专门化的职业教育上。

七、短期大学的新使命

在这种变化中,短期大学究竟做什么,能做什么?

短期大学不可能具有很强的研究职能。那么,社会服务的职能如何?规模小、单科性的私立短期大学不可能发挥很广泛的社会服务职能。美国社区学院的社会职能之所以很强,是因为它是具有多样性的复合型的教育机构。尽管不同的地域有不同,但是在大城市的大部分都是那种复合型的、规模大的学院,日本的私立短期大学不可能与其相同。若此,私立短期大学能够发挥的作用,或许最重要的是公民的教养教育和职业教育,以及专业教育。其中,公民教养的教育或许是今后短期大学最能发挥个性的作用所在。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1997年的年初咨文演说中,提出要把保障所有18岁年轻人接受两年的高等教育作为一项政策。也就是说,所有年轻人只要自己认为必要,高中毕业后再接受两年的教育,政府将予以保障机会。它的确是高等教育普及化理念的宣言。可以说,日本的普及化是在没有那种理念宣言下,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的,但是,今后日本社会需要的是20岁之前作为公民教养的高等教育。所谓公民教养,不是指仅限于基础教育。短期大学应当成为实施广泛意义上(包括作为职业人在社会中生活所需要的基本知识和技术)的教养教育的机构。

我们社会的现行教育正处在学校教育饱和即所谓“过度教育”的状态。过去到幼儿园去的小孩很少,而现在绝大多数从三岁或四岁开始就进入幼儿园。此后到20多岁之前一直在学校接受教育,即要在学校度过很长时间。这也是我们社会的理想。尽可能给予孩子们更长时间的教育,尽可能保障更广泛的人们接受教育的机会,义务教育的这种想法就是从这些做法中提炼出来的。于是,在这个理想基本达成的时候,社会被置于反面的状况,即开始面临严峻的教育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看法,但最为重要的是,它意味着教育本身不仅仅是数量的问题,即给多少人实施多少年的教育问题,而是与“人的素质”有关的问题。

虽然大学审议会的《21世纪的大学应有形态》咨询报告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是,偏向“人才培养”的表达方式引人注目。被追问的不是“人才”的质量,而是“人品”的质量,这个问题只要看看现在正在发生的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就可以明白,但是大学审议会咨询报告不怎么提到这个问题。总之,比以往更清楚的是,学校不是仅仅传播知识的场所,而是陶冶人格的地方,这方面更为重要。

伴随着信息化的推进,若仅仅为了知识,即使不去学校,无论如何也能够获得。在多用途媒体的信奉者中,有人认为不要学校,不必每天乘电车去大学,在自己的家或办公室就可以借助电视机或电脑等的画面很容易地获得知识和信息,这样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也有人认为今后大学不需要有校园和大楼,“虚拟大学”今后将成为主流。如果仅是传播或获取知识的作用,那么的确不需要学校或大学。但是,大家不要忘记学校或大学具有不可颠覆的另外一面,即使就知识传播而言,也具有以此为媒介陶冶人格的职能。没有或者轻视这种意义上的教育,正是日本的现状。为了改变这种现状,需要对教育进行革命性的变革。

在这种状况下,短期大学被期待发挥作用的,首先是上述狭义上的教育,或者说陶冶人格意义上的公民教养教育。陶冶人格的基础最为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可以说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讲,短期大学在提供陶冶人格的场所方面,比其他高等教育机构具有更大的可能性。

短期大学具有规模小、单科性和地方性强的特征。而且,不少短期大学采取与初中、高中或大学一同设置的形式。这些特征无论在哪个方面,在提供丰富的人格养成的场所上都是正能量。短期大学的教育目的,从这种视角看有必要重新研究。这虽是以前就提出过的,但必须转变“二分之一大学”的意识。笔者认为,有必要重新思考短期大学所应发挥的重要作用和使命是什么这个问题。

八、普及化过程中

最近读过的《短大第一阶段论》[2]是一本很有启发价值的书籍。书中写道,短期大学的教育是关系到一生的高等教育的“第一阶段”。笔者认为的确如此。高等教育的世界今后将快速走向普及化。普及化概念的提出者、加州大学的马丁·特罗教授前段时间来日本,并在日本高等教育学会的研讨会上发表了演讲。他在演讲中强调,自己所说的普及化并不是意味着“普遍参与”,即不是全体人员都就学,而是意味着“普遍机会”。也就是说,表现为参与的普及化,即以一些什么形式使所有的人都能够获得高等教育机会的状态。在这个意义上,短期大学的教育既然是第一阶段,那么就应该将其定位为关系到一生的生活与学习的基础的乃至基本的阶段。不是高等教育的第一阶段,而是应该定位在为生活与学习的第一阶段。美国前总统克林顿阐述的保障18岁孩子再接受两年的高等教育,笔者认为恐怕也是基于这个意义而提出的。

普及化的时代是高等教育多样化与竞争的时代。它同时也是功能分化与个性化的时代,各个高等教育机构的教育理念和目的以及个性被追问的时代。就国立大学而言,现在就是所谓的特别行政法人化或民营化。也有人提议,设立为实施外部评价的第三者机构,在评价结果不能满足一定水准的情况下,可以进行重组合并。由此,被称为“政府保驾护航”的国立大学也开始被吹进严酷时代之风。当然,并非只要乘上时代之风就好。但是,笔者认为,今后的大学或短期大学必须要有捕捉这种时代之风的天线。

日本现有私立短期大学500所,私立大学450多所。尽管大学和短期大学是不同的高等教育机构,但是占近三成的私立大学事实上仅是一个学部或两个学部的规模小、单科性的大学。这种单科性大学中,当然有医科大学或工业大学,但大部分是人文社会科学类的大学。这种大学虽然正在实施人文科学或社会科学的专业教育,但是其实质不是专业教育,或许是教养教育,是一种博雅学院。

据说在日本没有博雅学院,的确,除了像国际基督教大学这样的大学之外,没有明确标榜有博雅学院的大学。但是,像许多人文类的女子大学这样明确实施具有很强博雅性质的本科教育的大学绝不少见。那里是以人际关系为基础建立的教育场所,那里的教育并非为了学术。现在在这些规模小的私立大学、四年制大学里,正在开始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许多新建的四年制大学也在进行某种形式的实验。这种规模小的四年制大学所存在的问题,实际上与短期大学所存在的问题几乎是相同的。

各种各样的尝试在短期大学之间已经进行了,但是,有必要更积极地将四年制大学正在推进的以教学为中心的变革之努力作为一种参考,开辟短期大学的新时代。

本文译自天野郁夫著的《大学改革のゆくえ——模倣から創造へ》(玉川大学出版部,2001年版)第137-166页,并已经作者本人授权以中译文形式发表。

[1]クラーク·カー.アメリカ高等教育 試練の時代[M].喜多村和之監訳.東京:玉川大学出版部,1998:15.

[2]高鳥正夫、館昭編.短大ファーストステージ論[M].東京:東信堂,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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