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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反合及其语言踪迹

2013-03-27钱冠连

当代外语研究 2013年1期
关键词:合式字组对立面

钱冠连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州,510420)

1.论反合

1.1 导言:面对同一对象的五种命名

在人类历史上,面对同一现象——思维与(或)事物②的一体两面的既相反、相克而又相合、相谐的变化和运动规律,哲人和思想家给出许多命名,本文选取其中五种讨论:(1)老子:“冲气以为和”,(2)黑格尔:“辩证法”,(3)“辩证唯物主义”,(4)冯友兰:“仇必和(而解)”,(5)钱钟书:“违者谐而反者合”。

“一体两面”可以看作是“一个统一体的两个对立面”(冯友兰1992:257)的简略说法。我们可以把(人的)一个思维过程或者一物或者一事件(下一级是一事件的一过程、一状态与一性质)等等作为一个统一体来看待,即“一体”。那么,它的“两面”即两个对立面,总是呈现出相反(相克)而又相合(相谐)的变化和运动状态。

现在,让我们简略地提及这同一个现象——在思想(于是有人的思维过程)和世界(于是有事物)中普遍存在着的一体两面的关系。

首先,在一体(即一个思维过程、一物与一事件)的内部,总有两个对立面的相生相克变化和运动。关于一物或一体的相反相成,钱钟书举出剪刀的运动状态与人的咬嚼过程以说明之。他先指出“噬、啮也,嗑、合也。凡物之不亲,由有间也;物之不齐,由有过也;有间与过,啮而合之,所以通也。”注思:嗑,即上下牙齿对碰、对咬。他接着说:“噬嗑为相反相成(coincidentia oppositorum)之象。……(噬嗑)蓋谓分而合,合而通:上齿之动也就下,下齿之动也向上,分出而反者也,齿决[决:裂开,断开]则合归而通矣。……近世则有以剪刀(scissors)及咬嚼(the action of our jaws in mastication)为喻者,正同‘噬嗑’之象。……亦皆拟议反.而.相.成.,分.而.有合..耳.。”(钱钟书1994:22-23,着重号为本文所加)请注思,既说反与分,也说成与合。剪刀的运动状态是说明反而相成的妙例之一。剪刀的两片如若顺着一个方向运动,则剪不断东西(剪刀目的不达),剪刀的两片如若相向(相对、相反)运动,则能剪断东西(这才是剪刀的目的)。“黑格尔和马克思把矛盾理解为精神或历史的辩证发展的必要的冲突”(Nicholas&Jiyuan Yu 2001:200)。即是说,矛盾是辩证发展的必要的冲突;必要的冲突,也是一体两面的性质。一体两面必然发生这样的冲突,才能达到辩证的发展。

其次,在一体的内部,矛盾与对立着两面在不断地转换。比如,电流之正极与负极的流动与转换。又比如,“有与无、难与易、长与短、高与下、前与后的转换(参见《道德经》第二章),“曲与全、枉与直、洼与盈,敝与新”的转换(参见《道德经》第二十二章),重与轻、静与躁、痞与泰、正与反、是与非、因与果、生与灭、呼与吸、冲虚与盈满的转换。“生,是死的延续;死,是生的转换。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如一,(何足忧喜!)”③不是说生与死同一,而是说它们互相转换。

这就是我们面对的同一个现象,一个关于思维与事物的一体两面的变化和运动的规律。以往的哲人与思想家们是用什么术语或表达式(从而概念)来概括它的呢? 我们举出其中五种。

1.2 老子之道:冲气以为和

我们的问题是,道里面哪一个术语或表达式最能概括一体两面的那种变化和运动状况?

老子下述四处中,有两处直接出现“反”字,有一处出现“冲”字,亦即“反”。

第一处:“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道德经》第四十章)。“反”是道的变化和运动状态,是推动道前进的动力;“弱”是道的作用。任何事物都是在相反相成的变化和运动中生成。

第二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道德经》第四十二章)。老子用“一”代替道这一概念,表示了一个统一体。以“二”指阴、阳二气,说“道”的本身包含着对立的两个方面。阴、阳二气所包含的统一体即是“道”。因此,对立着的双方都包含在“一”中。“三”,即是由两个对立的方面相互矛盾冲突所产生的第三者,进而生成万物。本文以“冲气以为和”代表老子之道,是因为后来的黑格尔辩证法(参见下一节)与这个表达式最为相通。我们祖先之智绝不输于洋人。

第三处:“牝牡之合”(《道德经》第五十五章)。男女交合。牝牡(雌雄)之合是最具常识思味的反合。正是男与女之反合,才有人类衍生的正合。事实上,牝与牝不能合,牡与牡也不能合。把这个牝牡之合想通了,再理解反合才是正合,一点也不觉别扭了。

第四处:“正言若反”(《道德经》第七十八章)。正面的话听起来像是它的反面。

我以为,“冲气以为和”可作老子之道的代表,它对反合论提供极为重要的支持。

1.3 黑格尔“辩证法”:正-反-合题

此前,在和谐的概念中,“赫拉克利特认为万物是对立的和谐(the harmony of the opposites)”(Nicholas&Yu 2001:427)。

黑格尔(Hegel)的辩证法(Dialectic)④的概念受到康德的二律背反和贾希特的正题、反题与合题的三一式过程的影响。黑格尔主张,“矛盾是普遍存在的,它说明了思想和世界的一切变化和运动。……辩证法不单纯是思维过程,而且是概念本身和绝对理念所进行的发展。更重要的是,辩证法也构成了世界的自发的自我发展。……事物通过变为它的对立面,然后解决矛盾而发展为综合(a synthesis),这个过程不断进行,一直达到完善(complete perfection)。这个三一式结构(tripartite structure)也是黑格尔哲学的建筑结构”(Nicholas&Yu 2001:257)。黑格尔“把自己的哲学称为逻辑学(the science of logic)”,他接着强调,逻辑不是一个静止的形式系统,而是思想过程,有对立面,有统一,还强调了“基本的逻辑过程”。什么是他所说的基本的逻辑过程呢? 逻辑学“涉及思想的过程,按此过程,一范畴被另一范畴所包含,并由此发展为其对立面(contradictory),这些范畴在一更高的全体中到达统一(unity),这个统一又为进一步的发展开辟了道路。在黑格尔看来,从正题到反题,然后再到合题,是基本的逻辑过程”(Hegel 1999)。可以想到的是,后来中国哲学家(如冯友兰等)常常使用的“一个统一体的两个对立面”(冯友兰1992:257;1996)及更为简明的“一体两面”这些说法与黑格尔上面说的unity以及contradictory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梯利(Thilly 1914:468-469)明确地解说是“从抽象的一般的概念开始(正,thesis),这个概念引起矛盾(反,antithesis),矛盾的概念调合于第三个概念中,因而,这个概念是其他两个概念的综合(合,synthesis)”。罗素(Russell 1972:732)也指出,黑格尔的“辩证法是由正题、反题与合题(thesis,antithesis和synthesis)组成的”。

不难理解的是,“事物通过变为它的对立面,然后解决矛盾而发展为综合,这个过程不断进行一直达到完善”。这个论断中,事物即正题,事物的对立面即反题,综合继而完善是合题。这个论断所包含的正-反-合题,是我们新增概括(“反合”)所特别注思的。

1.4 辩证唯物主义:事物发展的三原理

在辩证唯物主义中,“物质世界⑤不是静止不动的。事物充满矛盾或对立(contradictions or opposites),这些矛盾驱使事物产生发展的连续过程。这种发展是通过认识和调解内部矛盾的前进过程。发展的基本原理包括量变到质变的规律、对立面互相渗透的规律(the law of the inter-penetration of opposites)、否定之否定的规律。”(Nicholas&Yu 2001:257-258)

我们尤其注思事物发展的三原理,即量变到质变的规律、对立面互相渗透的规律、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三原理中,对立面互相渗透与否定之否定,给我们的反合论以充分的启发。

1.5 冯友兰:仇必和(而解)

冯友兰在概括两种辩证法思想的根本对立时,用的是“仇必仇到底”与“仇必和而解”(冯友兰1992:258)。在本文中,用“仇必和”来简称“仇必和而解”;又因篇幅限制,只触及他所主张的“仇必和”,而不涉及“仇必仇到底”。

他认为,“‘仇必和而解’的思想,是要维持两个对立面所处的那个统一体”(冯友兰1992:258)。他还认为,“‘仇必和而解’是客观的辩证法”,“一个社会的正常状态是‘和’,宇宙的正常状态也是‘和’”(同上:260)。对于这一点,冯氏的论证有三个方面:第一是“一个统一体的两个对立面,必须先是一个统一体,然后才成为两个对立面”(同上:257)。……第三是“所谓‘和’,并不是没有矛盾斗争,而是充满了矛盾斗争”。“在中国古典哲学中,‘和’与‘同’不一样。‘同’不能容‘异’,‘和’不但能容‘异’,而且必须有‘异’,才能称其为‘和’。……客观辩证法的两个对立面矛盾统一的局面,就是一个‘和’。”(同上:260)

冯友兰以上“仇必和”论述,与本文增加的新概括“反合”完全契合。“仇”就是“反、敌、对立”。

1.6 钱钟书:违者谐而反者合

关于正言若反,钱钟书先是指出,“夫‘正言若反’,乃老子立言之方,《五千言》中触处弥望,即修词所谓‘翻案语’?(paradox⑥与‘冤亲词’oxymoron⑦)……”。他接着列出三种情形:第一种是,“世人皆以为其思相同相合,例如‘音’之与‘声’或‘形’之与‘象’;翻案语中则同者异而合者背矣,故四十一章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第二种是,“世人皆以为其思相违相反,例如‘成’之与‘缺’或‘直’之与‘屈’;翻案语中则违者谐而反者合矣,故四十五章云:‘大成若缺,大直若屈’”。第三种是,“复有两言于此,一正一负,世人皆以为其思相仇相克,例如‘上’与‘下’,冤亲词乃和解而无间焉,故三十八章云:‘上德不德’⑧。此皆蘇辙所谓‘合道而反俗也’”(钱钟书1994:463-464)。

值得我们注思的是第二种情形:“违者谐而反者合”。“反者合”直接支持了本文作者的“反合”论。钱钟书说“反者合”只是翻案语,是修辞手法。我们认为,它不仅仅是修辞手法,而是思想与事物的一体两面之间的关系。

1.7 “反合”

1.7.1 “[常]反合”与“[哲]反合”区别

我们将新添“反合”一词,来对一体两面的关系作一个概括,并作为语言哲学中的一个范畴。

在日常生活里,“[常]反合”与“[常]正合”是一对反义词。汉语用到“[常]正合”(the well-accord)的典型句子是:“(一人或者一物)正合(另一人的思愿)”(请注思“[常]正合”前后分别出现了不同的统一体),英语言说的典型句子是:Itwell accords withmy wishes(请注思“accords”前后分别出现了不同的统一体,斜体示之)。另外,日常生活中“[常]正合”思谓“刚好合了”,“刚好”是副词,当状语用,其后的“合”是动词。反之,则说:“你那样不合我思,这样倒是反合我思”。这样,下面紧接着就好区分“[常]反合”与“[哲]反合”了。

“[常]反合”的词性是副+动组合,相当于“反而合了”,“反而”是副词,其后的“合”是动词,在句中的功能是作谓语,它的思义是,一人或一事反而合了什么人的思愿。

“[哲]反合”的词性是(两个并列的)名+名组合(比较:英语尝试以the opposite-accord,以名词为核心的组合),在句中功能是作主语或宾语,其思义是,一体两面先反后合的变化与运动的结果,即对立面先是矛盾斗争(反),后来达到新的统一体即新的平衡(合)(详见1.7.5)。

于是,我们得到的认识是:“[哲]反合”与“[常]反合”是一同三不同。即二者同音,不同词性组合、不同功能、不同思义。“[哲]反合”与“[常]正合”不是一对反义词。当然,哲学里也没有“正合”这一范畴。

特别提请留思:如果“[常]正合”发生,是在两者即两个统一体之间产生,比如说某一人造物与另一人造物之间,或者,某一个人与另一事件之间,而“[哲]反合”是在一个统一体内部的两面之间产生。所以,尚且不论“[哲]反合”与“[常]正合”不是一对反义词,它们二者简直不相干。故本文不讨论“[常]正合”。但是,本文从这里往后所出现的“反合”均指“[哲]反合”,不再以[哲]注解之。

在哲学里以“反合”来承载一体两面之间的各种关系,初听起来非常别扭,我们的文化心理不习惯它,却有它的理据与独特的涵义。

1.7.2 老道“正反合”与《金刚经》推理句式的启示请见附录

1.7.3 “反合”与其他五者联通

(1)“反合”相通于老子的“反者道之动”、“冲气以为和”、“牝牡之合”及“正言若反”。“反合”尤其与“冲气以为和”更为密切,双方都反映了一体两面的变化和运动状态。

(2)“反合”可与黑格尔辩证法“正-反-合题”相对照。具体地说,“反合”可以与“事物即正题,事物的对立面即反题,综合继而完善是合题”互相阐明。

(3)“反合”与事物发展的三原理——量变到质变的规律、对立面互相渗透的规律、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互相参考。值得强调的是,对立面互相渗透、否定之否定与反合论的契合更清晰。

(4)“反合”也建构了“仇必和”所建构的一切思维与世界的规律。

(5)“反合”与“违者谐而反者合”中的后半部分尤其贴近。“反者合”与“反合”字面很相合,可是钱钟书的“反者合”并没单独而立,仅与“违者谐”相跟相随。

这六个表达式,各自结晶着自己所属的体系,不能相互代替,亦无高低之分。但是,“反合”还面临着这一概括是否成功的考验。

1.7.4 重视词语处理

笔者为何极其重视“反合”这一术语的处理?

首先,因为它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必要的哲学范畴。

第二,词语的陈述方式直接结晶出具有独特思蕴的哲学概念。一个语词的涵义(sense),是由它的呈现方式(the mode of representation)决定的,因为呈现方式透露了该语词的认知内容或者认知思义(the cognitive content or significance)(参见Frege 1952)。这就是说,涵义(sense)随呈现方式走! 以同理观之,就可以说,“老子之道”(冲气以为和)、“黑格尔辩证法”(正-反-合)、“辩证唯物主义”(事物发展三原理)、“仇必和”、“违者谐而反者合”、“反合论”,各有自己的呈现方式,故各有自己的涵义。换句话说,你不能因为上述六者在实质内容上有重要的相通之处,就认定他们是同一的! 既然如此,你不能用他者中的任何一个来取代“反合”。“反合”一词有着特定的涵义(见1.7.6.“反合”的独特涵义)。

第三,它对于分析传统的语言哲学,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不重视术语概念的梳理,就等于拆掉了语言分析这个平台。蒯因的大作Word and Object⑨(《语词和对象》)把词语的处理几乎当做了哲学研究的主要工作。在该书第56 节“语义上溯”(Quine 1960:270)中,有五处说明了词语处理的重要性。“值得注思的是,我们谈论词语的场合多于谈论对象”(同上:270)。“他(卡尔纳)认为,有关何物存在的哲学问题是我们能如何最方便地设置我们的‘语言框架’的问题,而不像毛鼻袋熊或独角兽的例子那样是有关语言外(的)实在的问题”(同上:271,着重号为本文所加)。“从谈论对象到谈论语词的转变”(同上:271),几乎就是Quine的语言哲学的总纲领。认识到这一点,对本文重视“反合”这一术语的处置,具有相当重要的思义。“语义上溯的策略是,它使讨论进人双方对所讨论的对象(即语词)和有关对象的主要词项的看法比较一致的领域。……难怪它对哲学有帮助”(同上:272)。“反合”这一术语的设置“是方便的,对哲学是有帮助的”。哲学是人为的,哲学是为人的。什么语言框架能方便人们讨论问题,就把它设置出来。

Heidegger(1989:63)指出,“仅当某个适切的即能胜任的词语给一存在着的事物命名且使当下的存在(the given being)成为一个存在(a being)时,某物才能存在(something is)”。这就是说,本文选择的那个“适切的即能胜任的词语”即“反合”,终于“使当下的存在(即本文要论证的反合现象)成为一个存在”,这不是一个文字儿戏⑩,而是一件重要的工作。

本文力争到达的第一个理论目标就在于此:一次成功(如果成功)的新的术语或表达式的产生,不啻为一次新的思想洗礼。

本研究设计的测绘系统,其能够在每栋房屋的拆迁工作进行到一定程度时对拆迁状态进行记录并保存,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可实现拆迁建筑物历史数据的追溯查询。

1.7.5 “反合”的方便:术语索引之力

在上一节我们曾提到,Quine认为,有关何物存在的哲学问题是我们能如何最方便地设置我们的“语言框架”的问题,而不像毛鼻袋熊或独角兽的例子那样是有关语言外(的)实在的问题(Quine 1960:271)。Quine的思思是,在谈论哲学问题时,设置一个语言框架,当然比寻找语言外的实在物要方便得多。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设置“反合”这个语言框架的方便之处了。我们当然并非试图用“反合”这个词语去取代语言之外的一个并非存在之物,但我们设置“反合”这一术语,只是用来方便地结晶出一体两面的全部图景。

第一,这一术语(其后是概念11)可以纠正人类“喜正合、恶反合”的文化心理,人类要坦然地面对世界万物的本质。在生与灭、顺与逆、同与异、易与难的对立关系中,人类往往喜生、顺、同、易这一面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厌恶灭、逆、异与难一面,甚至连想都不愿想“灭”等等,这却是成问题的,甚至是危险的。把生当成是理想事件,而把死当成是悲惨事件。这是人性的固有求生之情状,也是固有的弱点。这就种下了最初的喜正合、恶反合的种子。中外的古代思想家与哲学家不是不知道反合之理,只是不那么情愿将“反合”结晶为语词。须知,一个概念一旦被一个语词(名相)表述出来,那个概念便被铆定。一旦某个概念被某一语词所铆定,便打下了被人口耳相传的基础。可是人们就是看不惯、听不惯那个“反”字被人传来传去,其实,他们更应该看到“反”字后面“合”的状态! 这种文化心理虽然对世界的认识不免偏颇,却也有一种启发: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哲学术语或表达式的概括中,既正确地解说世界的道理,又让人们乐于接受呢? 本文在反合论的简略解释中反复强调“合”字是核心词,就是满足人类的文化心理的需要。

“反合”一词,作为一个学科的、范畴的也是概念的结晶体,其方便之二是,让“反”与“合”形成显豁的对立关系,便能够充分索引出万物是对立中的和谐的事实。什么样的术语或表达式,便索引出什么样的事实。一个关键术语或表达式总是有一定的“索引之力”,它是科学和哲学的建构现实的功能体现。这也是检验术语或表达式是否成功或胜任的标准。一个术语越是能索引出新的事实与新的发现,它就越是一个能充分胜任的术语,就越具有强大的索引之力。这一点会在本文的第二部分(几个反合式语迹)得到验证。关于术语或表达式的这些见解,不是本文的副产品,是语言哲学的正当之事。

1.7.6 “反合”的独特涵义

反合是稳妥的合。

“反合”的思义归纳如下:(1)思维与事物的一体两面的相反相成;(2)一个思维过程、一物、一事件的内部矛盾与对立着两面的转换;(3)突出反也守住了合,即“相反状的合”,合字是核心词。反与合,缺一不可。另外,“反”与“合”的生成是自然的,起之于思维与事物变化和运动自身,不是人为从外部强加的。缺了“合”的反,肯定不是事物自身的变化和运动,是没完没了的乱,是持续的无序;缺了“反”的合,就不是思维与事物的自身的变化和运动。

2.反合式语迹

从这一部分起,我们将直接面对思想与语言。

本部分的第一件事,是检测“反合”是否有“术语索引之力”,第二,观察我们发现的几个反合式语迹,看其是否能对世界作出解释。

验证“反合”是否有术语索引之力,具有哲学思义,即这个过程能较好地实现“从谈论对象到谈论语词的转变”(Quine 1960:271)。

这一哲学思义与《语言全息论》(钱冠连2003)里的下述思想显然是一脉相承的。《语言全息论》第七章第六节认为,宇宙靠语言阐明。结论篇即第十章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将‘天’比成世界、宇宙或现实,那么,语言全息论就是地道的‘天语合一’论。”

我们在“反合”的术语索引之力的指引下,在自然语言结构里寻找到几个反合式语迹,即能够印证反合现象的语言踪迹。它们是:音声相和、汉语两端字与外语两端词、反合式字组与词组(即[汉]反正结合字组-反正柔和字组以及[外]反正结合词组),最后,两个并列的半句。

2.1 音(与)声相和:语言中根本的反合

直觉告诉人们,语言里的拼音是由一个声音与另一个不同的声音拼合起来的。这样看问题就遮闭了事情的真相。显豁的对立关系的“反合”这一术语,引导我们发现,我们常说的“语音”,就是相反相成的两面——音与声——之新的综合体。也就是说,音与声相矛盾的结果走向了综合,即一个新的平衡与完善之体。

老子《道德经》第二章讨论了事物存在的相对性。其中提及了“音声相和”。但他没有在此明确指出,这就是人的语言的构成。

音,即现代语言学称的元音;声,即辅音。元音有韵,显出抑扬顿挫,能延长,故能余音婉转。声,即辅音,有爆破、切断、塞、擦之分。以上两者缺一则不可产生出清晰的音节,故不可产生自然语言。可以作为旁证的是,禽无声,只有音,故仅能长鸣如鸟;兽无音,只有声,故仅能嘶吼如狮。幸运的是,人能生成发达的流畅的精微的自然语言,而动物不能。其原因何在? 人避免了只能音音相加(即连续的韵母)只能长鸣的宿命;人也避免了只能声声相加(连续的辅音,连续的爆破、塞、擦、阻、丝、卷、翘)只能嘶吼的宿命,却能将音与声反合拼音! 才拼出了和谐的音节。明确的音节发生之后,才具备了形成有思义的音节的基本条件。自然语言由此诞生。

总而言之,音音不相拼合,声声不相拼合,惟一有效的拼音,只能是音与声反合。

2.2 汉语两端字与外语两端词

集两个相反的思义于一个基本语言单位(一汉字或其他语言一词)之上,这就是在汉语里的两端字和其他语言里的两端词。这里所说的基本语言单位,是一种语言里可以自由移动的、最小的有思义的使用单位。

对于两端字与两端词,举例如下:

汉语里,两端字如:陶:“快乐”与“忧”;舍:“停止”与“释放”;乖:“违反情理”与“听话”;仇:“怨匹”与“嘉偶”。还有:披、救、败、除了(两端字组只发现了一个,后面新增的字组也只有一个)(钱冠连2003:187-97)。尤:最优异;最恶劣。爽:爽快,畅快,舒服;差错,有毛病(如“口爽”,是味觉出了毛病,口腔乏味,食欲不振,不是品味好极了),等等。两端字组有:葳蕤[weirui]:草木茂盛;萎顿。

英语里:ambition(雄心大志与野心)、astute(精明的与狡诈的)、dose(不愉快的经历与愉快的经历)、collaborate(褒义的“合作”与贬义的“通敌”)、pious(真虔诚与虚伪的善诚)、spare(不给出与给出)、stuck(不能动与积极地开始做某事)、proud(褒义地“自豪”与贬义地“骄做”)。新增英语中两端词:unsparing(无情的与大方的)、sanction(认可与制裁),等等。

俄语里:paзучить(学会与使不再会)、pубить(砍伐与建筑)、слaвить(赞美与造谣中伤)、гоpдый(褒义“自豪的”与贬义“高做的”)、учить(自己学习与别人教授)、бесценный(极贵重的与豪无价值的)、пpослушaть(听完与听不到)、пpезpечительный(被人蔑视的与蔑视人的)、пучинa(土壤隆起与深渊)、пpосмотpеь(仔细查看与粗略地看),等等。

《语言全息论》对两端字与两端词的解释是,两端词的两极语义总有相通的信息,相覆盖的部分,两极之中有了相通的部分,才有互相转换的可能。这样就形成了两个语义之间的互相包含,即全息关系。……两端中包含着共轭的信息,我们才能理解两端词的全息性。

《语言全息论》(188页)提到了哲学家黑格尔对“相反两思融于一字”的现象的注思,是有思思的。也就是说,(汉语)两端字或(其他语言)两端词是一个哲学问题。

特别提请注思的是,汉语中,两端字(陶、舍、乖、仇、披、救、败等等)大大多于两端字组(极少极少,下面举出一个“葳蕤”)。足见本文将汉语的基本语言单位定在字上,是符合事实的。这个事实令人深思。

现在,我们用反合论解释它也正好。汉语两端字和其他语言两端词现象反映了事物之一体两面,相反相成的反合;对立性质、状态的转换之合的反合,即两个相反之义集合在一个汉字(少量的字组)里或其他语言的一个词里。

这样,清楚地看到,在自然语言里的基本语言单位(一字或一词)上,两个相反的思义集中于一身(一字或一词)的情形是普遍的,它反映了思维与事物运动的反合规律。

2.3 反合式字组与词组

反合式字组与词组,指的是形式上把两个(以上)相反思义的基本语言单位即(汉)字与(外语)词,组合在一起,作为固定的字组(汉)和固定的词组(外语)使用。

这里出现了“(汉语)字组”这一概念,须略加说明。不少汉语语法学家主张汉语里有词,有其方便之处,我不反对。本文里所用的字组,就包括了他们所说的词。使用“字组”的方便与重要性,在本节的最后部分交代。

汉语中有两种字组,它们直接体现反合现象,即反正结合字组与反正糅合字组。其他语言中也有反合式词组。

汉语中的反合式字组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反正拼合字组。它是这样一种构式,即一个字组,由两个思义原本相反的字相加,但新字组的两个字,其原义清晰可见。新字组的思义模式为:新字组[a+b]→(a+b)。式内,→读作“其思为”。如:(1)曲直:喻指是与非;有理无理。既保留了曲又保留了直。(2)有无:指家计的丰或薄,有余与不足,基本上保留了各自的原义即有与无。(3)难易:艰难与容易。(4)盈亏:盈余和亏损。(5)公私:公家和私人。(6)收支:指钱物的收人与支出。(7)正反:正与反。(8)正负:正与负,正极与负极。(9)胜负:胜与败。(10)吐纳:吐故与纳新。如此等等。

第二种情况:反正揉合字组。它是这样一种构式,即一个字组,由两个思义相反的字相加,但新字组未能保留各自的原义,其整体思义与原义大不一样了。这样结合成的新字组,情况有二,一是,立即变成真正的揉合,对立双方的原义都不见踪迹,新字组的思义模式为:新字组[a+b]→(c)。另一种情况是,新的字组之思向一个方向倾斜发展,另一方向的字思几乎消失殆尽。新字组的思义模式为:新字组[a+b]→(a)∨(b)。这种现象背后的推动力绝不简单,有待研究。例如:(1)舍得≠舍+得,而指愿思舍去;不吝惜。“得”的思义消失了。(2)横竖≠横+竖,而表示肯定。(3)反正≠反+正,而指由邪归正或敌方人员投诚,或者当副词用,表示坚定的语气,不因条件不同而曲思改变。(4)里外≠里+外,而指从里到外,表示整个、全部。(5)动静≠动+静,而指行动、动作;动作与说话的声音;情况与消息。(6)手脚≠手+脚,而指动作、举止;全力、心力;手段、本领;暗中伎俩;手面与排场。(7)快慢≠快+慢,仅指速度。(8)高下≠高+下,却指高度;犹差别;好坏;胜负;贵贱。(9)始终≠始+终,而指自始至终,一直;毕竟,终究。(10)厚薄≠厚+薄,而是指厚度(“薄”的思义消逝);浓淡、稀稠;大小、多少;亲疏。如此等等。

这里顺便提及,比较一下汉语中“正反”与“反正”两个字组,发现有思思的现象。“正反”,为反正结合字组,就是正面与反面都指,“反正”呢,却是反正揉合字组,变为“由邪归正或敌方人员投诚,或者当副词用,表示坚定的语气”。两个字在一个字组内的位置颠倒一下,就会引起如此重大的变化,这个原因并非简单。

第三种情况:既结合又揉合的反正字组。新字组的第一义,思义模式为:新字组[a+b]→(a+b),新字组的第二义,思义模式为:新字组[a+b]→(c),如:(1)左右:第一义结合字组(保留各自的原义),指左面与右面;还柔和成字组:支配与控制。(2)东西:第一义结合字组,指东面和西面;柔和字组:泛指具体或抽象的事物,也特指人或动物(含爱或憎的感情)。(3)是非:第一义结合字组,指对的与错的,正确与错误;柔和字组:纠纷与口舌。(4)长短:第一义结合字组,指时间与距离的长和短;柔和字组:是非与好坏;相关与牵涉;高和下与优和劣。(5)高下:第一义结合字组,指高度的两极即高与低;柔和字组:指差别;好坏与优劣;胜负;贵贱。(6)前后:第一义结合字组,用于空间,指事物的前边与后边,也表示时间的先后;柔和字组:指自前到后的经过与过程。也指轻重与尊卑。(7)虚实:第一义结合字组,用于虚或(和)实;柔和字组:泛指内部的真实情况。(8)天地:第一义结合字组,即指天和地;柔和字组:指自然界和社会;天地神灵;境界、境地。(9)雌雄:第一义为雌性和雄性;柔和字组:比喻胜负、强弱与高下。(10)生死:第一义结合字组,指生或(和)死;柔和字组:犹如死活,表示坚决;同生共死,形容情谊极深;相互间彼生我死,不可调和,等等。

英语中的反合式词组,情形不一定像汉语那样,它有它自己的形式,如a tall short man(在矮人中仍算高的人),rain or shine,good and/or bad,black and white,right and/or wrong,还有oxymoron(矛盾修辞法)内的一大批形式反合词组cruel kindness(残酷的善良),sweet bitterness(甜蜜的痛苦),sweet lies(甜蜜的谎言),beautiful tyrant(美丽的暴君)与英语中的等等,很能体现反合的运动规律。上述反合式词组中,有的形成了固定搭配,有的尚未形成固定词组。

汉语中也有尚未成为固定用法的字组。如汉语中的“活死人”(命悬一缕的几乎快死了的人)、“活鬼”(比喻活动着的鬼)、“小大人”(行为举止像大人的小孩)都是可以接受的字组。

把两种相反思义的(汉)字与(外语)词组合在一起,也是普遍现象。这正好反映了思维与事物中的反合现象在语言中的纠缠。只要我们不把汉语的“曲直”与“有无”;“舍得”与“横竖”;“左右”与“东西”之类看成是一个基本单位,而是由两个(以上)基本语言单位(即汉字)形成的字组,那么,其他语言中这样的词组也不过是两个以上的基本语言单位(词)的组合,这就是说,自然语言中的反合式字组与词组都统一在几个基本语言单位的组合之上,就是普遍的事实了。

思维与事物的一体两面的矛盾对立终而走向和谐的过程,淋漓尽致地体现在汉语反合式字组和其他语言的反合式词组中。

2.4 两个并列的半句(对联)

楹联即对联——请注思“对联”这个说法里有“对”这个字——两个相对的并列的半句,有反合思味。巧妙楹联太多太多,仅举一例即足(苏轼:吉水龙济寺联)。

天上楼台山上寺

云边钟鼓月边僧

上例中,“天上”与“云边”,“楼台”与“钟鼓”,“山上”与“月边”,“寺”与“僧”,分别相对,而不完全相反,这可以说是对相反相成的摹仿。缺一联,也可以为美,但那是残缺的美。将两者合观,方为黑格尔的“完善”之美。也就是说,反合促成了语言的完善之美。这一点不仅关涉到语言中是否有反合式语迹,还进一步地让语言表达更完善,更美。

3.全文讨论与结论

正如海德格尔所说,“人在语言中发现了他存在的适当的处所(the proper abode of his existence)”。果然,在几个反合式语迹(音(与)声相和、汉语两端字与外语两端词、反合式字组与词组、两个并列的半句)中,我们发现了人类自己存在的方式即适当的处所(Heidegger 1982:57)。也就是说,几个反合式语迹的构造方式恰好就是事物与思想运动的方式。

如果不是“反合”这一术语(“反”与“合”形成尖锐对比)的索引与提示,本文作者就不会领悟司空见(听)惯的拼音何以会如此地有效,也不会对两端字与两端词作重新的认识,也不会发现两个并列的半句之美及美在何处,更不会第一次发现汉语反正结合字组与反正揉合字组的三种复杂的内部关系。如无反合论的引导与搜索,以上诸般奇妙的构词关系却仍被熟视无赌。这证明,“反合”这一术语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并确实地引申出更多的新发现,它是一个可胜任的术语。

哲学可以把人的视线带出一切限制的疆界。这表现了哲学洞穿一切的发现能力。

哲学家关心物的存在,语言哲学家将这样的关心变了一个样子,即进人到词语对物的关系中。“此关系不仅仅是一方面存在着的物与另一方面存在着的词语的联系而已,词语本身就是关系,这种关系总是在词语自身中以一物存在着的这种方式保持着物。”(Heidegger 1982:66)是的,词语本身就是关系,而这种关系总是(在词语中)保持着物。我们不是在几个反合式语迹中,看到了一体(一物、一事、一过程)的两面的关系——又反又合这样的关系吗?

结论:

结论之一,“反合”这个新增的术语,与其他五个术语或表达式一样,能概括与说明思维与事物的一体两面的既相反、相克而又相合、相谐的变化和运动规律。它与其他五者联通,相互补充与映照。它具有一些方便之处,具有术语索引之力,但它有独特的涵义,故不可被其他五个术语或表达式取代。

“反合”的独特涵义是,(1)思维与事物的一体两面的相反相成;(2)一个思维过程、一物、一事件的内部矛盾与对立着两面的转换;(3)突出反也守住了合,即“相反状的合”,合字是核心词。反与合,缺一不可。另外,“反”与“合”的生成是自然的,起之于思维与事物变化和运动自身,不是人为从外部强加的。缺了“合”的反,肯定不是事物自身的变化和运动,是没完没了的乱,是持续的无序;缺了“反”的合,就不是思维与事物的自身的变化和运动。反合才是稳妥的合。“反合”这一术语是讨论哲学问题的一个方便的语言框架。

一次成功(如果成功)的新的术语或表达式的产生,不啻为一次新的思想洗礼。即使“反合”这个术语不能被立即接受,本文的论证过程本身也就是一次思想的洗礼与碰撞,因为论证本身有助于理解语言哲学何以是语言哲学,体现“哲学从谈论对象到谈论词语的转变”(Quine 1960:271),因而本文特别重视处理词语、理清思义及梳理概念。总之,在思维训练上与方法论上,本文具有一定的思义。

结论之二包括三个方面:

(1)我们发现了“反合式语迹”:音声相和、汉语两端字与外语两端词、反合式字组与词组(即[汉]反正结合字组-反正柔和字组以及[外]反正结合词组),最后,(汉)两个并列的半句。

(2)而且,所发现的反合式语迹可以解释人的存在方式、思维发展的方式及世界存在的方式。诚如海德格尔所说,“词语本身就是关系,这种关系总是在词语自身中以一物存在着的这种方式保持着物。”(Heidegger 1982:66)

(3)“反合”这个术语确有“索引之力”。

附录:1.7.2 老道“正反合”与《金刚经》推理句式的启示

本文从老道的“正反合”与《金刚经》推理句式中得到了方法论的启示。

老子先是提出了道与名的涵义,几乎是同时又推翻了道的名相,推翻了名的名相。“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与庄子2010:2;Lao Tzu 1998:2)“这种建后即破的辩证,就是正反合的逻辑辩证。”(参见南怀瑾讲述1992:41)南怀瑾概括出“正反合”12 这种逻辑辩证,确实是老子论道的方法论之一:先用正的方法(正),立即用负的方法(反),却最终能够给一个对象定性即澄清(合)。不可否认,后面立即而至的那个否定(“反”)增加了认识对象的难度与神秘性,但同时也使认识越来越深刻。

佛经呢? 佛经如《金刚经》中的中的推理句式与上述的逻辑辩证,有同亦有不同:佛说第一波罗密,即非第一波罗密,是名第一波罗密。趙朴初(2011:B11)认为这种推理是“同时肯定又同时否定”。趙之所论颇中肯綮。佛经中这种句式,从形式上看,为“佛说A,即非A,是名A”。如毛泽东就曾风趣地与趙朴初开玩笑说:“佛说趙朴初,即非趙朴初,是名趙朴初”(同上)。前面两小句,相当于黑格尔辩证法正题与反题,但后面那个跟进的“是名A”却不是合题,是一个名相,增加了问题的复杂性。这便是佛家、老道以及黑格尔辩证法的同亦不同之处。

这于我们有两点启发:一、要注思用负的方法,二、“正反合”中,毕竟“反”通向了“合”,反与合毕竟是直接粘合起来了。我们在反合论的论述中,充分注思到了这两点。

附注:

①此处的老子“正反合”一说,并非老子本人提出,而是由近人南怀瑾对老子的概括,且与黑格尔所说之“正题-反题-合题”(简写“正-反-合”)不一样。

②这里的“思维与事物”的提出,是根据黑格尔所言“思想和世界”的引申。黑格尔辩证法认为,“矛盾是普遍存在的,它说明了思想和世界(thought and the world)的一切变化和运动。”(Nicholas&Yu 2001:257)本文作者由“思想”引申出“思维”,借以表明思想过程,而由“世界”引申出“事物”。显然,“事物”是从“世界”(主要指“物质世界”)里引申出来的。而现代科学还发现了“能量世界”与“信息世界”,这后面两个世界里的变化与运动规律如何,显然是黑格尔辩证法所未概括进去的东西。这就得等待科学发现进一步地与哲学沟通,这是后话了。

③参见星云大师、刘长乐所著《包容的智慧Ⅱ:修好这颗心》,湖北人民出版社。

④试比较:康德辩证论:Dialectic(Kant)

⑤这里不可能提及能量世界、信息世界甚至是虚拟世界里的变化与运动规律。

⑥Paradox,近世亦译为“悖论”。

⑦Oxymoron,近世亦译为“矛盾形容法,如cruel kindness”,真乃又冤又亲,确如钱钟书所译“冤亲词”。

⑧“上德不德”还有一解:上德之人不求德,这样与下句“是以有德”才相配。

⑨此书是由世界12位顶尖的哲学家以投票方式选择出来的近50年(2005年之前50年)最重要的12本西方哲学大著中得票数第二的专著(参见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当代世界学术名著·哲学系列”,陈波写的总序二)。

⑩说它是“文字游戏”倒是不错。“游戏”是一个很严肃的词。它思味着规则约定,思味着维特根斯坦的“生活形式”。

11 Words label concepts:语词给概念贴上了标签。

12 说不定南氏受到了贾希特的正题、反题与合题的三一式过程与黑格尔三一式结构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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