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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下的冰河》符号解读

2013-03-05张苗苗

科学导报·学术论坛 2013年1期
关键词:悲剧性理想主义信仰

【摘要】查建英的代表作《丛林下的冰河》是一篇自传风格浓烈的小说。它叙述了一个美国留学生重返故土的故事,同时对理想主义和北美移民的信仰消解进行了探讨,潜藏着信仰坚守者深厚的人生悲剧感。作者通过主人公的自我放逐,流浪的方式实践自己的信仰,表达了一种对理想主义的终结和中西文化冲撞的悲剧性宿命的预感。

【关键词】西方生活、理想主义、信仰、悲剧性

《丛林下的冰河》是写一个留学美国的青年女子在认同西方文化过程中所体验到的巨大伤痛。20岁的“我”放弃国内大学毕业文凭满怀激情地去了美国一个南方小镇求学,和男友捷夫一起过着美国式的自由生活,因为亨利·詹姆斯的杰作《丛林中的野兽》而结识了从印度来的高材生巴斯克伦,但是对于初恋男友D的怀念和同时日渐产生的对西方文化的拒斥将“我”抛进了绝望之中。这种绝望从何而来呢?

查建英在小说中曾言及“我”的“美国导师专长是符号美学”,这一点恐怕并不是小说所谓的虚构手法,因为《丛林下的冰河》行文中充满了符号学的浓重气息,主人公“我”在小说开头就曾明言“如果巴斯克伦本人在我记忆中可以用一个符号来表示,这个符号便是亨利·詹姆斯的杰作《丛林中的猛兽》。不仅巴斯克伦,捷克、初恋男友D都是蕴含着丰富意味的象征性符号。

一、捷夫:自由的西方生活

作者这样描述捷夫:“他金发蓝眼高大壮实多毛有狐臭,健康开朗好动声若钝钟,在美国人里标准得没法儿再标准了。不少美国姑娘会觉得他太缺乏特点。我当时可不这么看。我觉得捷夫恰恰是我想象中的真正美国人。就好比我预先画了个框,捷夫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正好落进这副框子,从里面冲我咧嘴傻笑。我为这种幻想与现实的天衣无缝而喜出望外。”作为“我”想象中的标准美国人,捷夫是作为一种代表西方式自由生活的典型符号出现在文中的,他挟裹着一系列美国文化符号将“我”迅速带进西方生活的角色,比如:

(一)白色敞篷车:西方的自由梦

正如主人公“我”在最后所说的:“打量这辆瘫痪的车。它曾象一个白色的梦,载着我最初的探寻和发现。我在心里向这白色的梦告别”。白色象征着西方国度,敞篷车则象征着自由,捷夫曾开着这辆车载“我”参观教堂和监狱,去看电影、去超级市场和酒吧,正是因为这辆车所带来的交通便捷,使得“我”能够快速地认识和融入西方的生活环境;

(二)摇滚乐:流行文化的充实感

捷夫每次开车都会放摇滚乐。在去参观监狱的路上,当“我”看到后疾闪而过的那一片片青坡秀水,旖旎春光时,脑海里浮现的是杜诗的诗句:“颠狂柳絮迎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但是,耳朵里回荡的都是震天动地的摇滚乐——捷夫开车必放音乐伴奏,要么就开收音机,听新闻,听球赛,听天气预报。与西方流行文化从外界强行进入所带来的充实感相比,中国的古色古香的唐诗宋词显得太安静,太虚弱。还有逛酒吧、看电影,在公寓里天天晒太阳,这些轻松的娱乐消遣活动逐一地介入“我”的正常生活状态之中,而“我”也就渐渐习惯了这种流行文化所带来的充实和热闹。

但是,当“我”已经跑遍了小城里所有的酒吧、餐馆、舞厅、体育馆、教堂、电影院,“我”终于开始厌倦那样的生活,“这一切就象地万博物馆角落里陈列的一把旧沙发椅,由于习以为常,我对它完全置若罔闻了”。而那一排在成千上万的美国人心中唤起了复杂的连锁反应的CambellS汤罐头和肯尼迪夫人头像,象征着一个时代,一种生活方式和一个伟大传奇,对“我”将毫无意义,即使“我”在美国再住上十年,二十年。“我”终于明白“文化不仅有奶血之分,而且许多东西根本学不来”。

于是,在暴雨如注的一天,“我”和捷夫不欢而散,宣告“我”从西方文化中的陶醉中清醒过来,对西方文化的认同感中断了,而那辆曾经载着白色梦想的敞篷汽车也因为车祸而终于成为过去式了。

二、初恋男友D:中国式理想主义

当主人公从西方生活的陶醉中渐渐清醒过来的同时,她开始越来越多地回忆起她的初恋男友D。D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形象。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在那个时代的大背景下吃过不少苦,但是仍然坚持崇高的奉献精神和远大志向,他说他一辈子只做两件事:一件是去大西北帮助穷苦百姓;另一件就是好好地爱主人公。

与西方生活相比,选择跟D一起生活显得单调乏味,而且终生烙下大西北和无私的奉献精神的印迹似乎太过沉重了一些,因此“我”早先曾经拒绝这种激情的感染,毅然决然地去寻找其他生活的可能性。直到当她看出在那充实自由的西方物质生活下面一直存在着的轻与虚,她才开始怀念故土,怀念D,怀念那为着伟大理想而愿意担当一切未知苦难的重。于是她回到祖国,踏上了去往大西北的路,去寻找D曾经走过的足迹,但是却再也找不到了,她终于意识到与D的过去——因为回忆而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已被自己错过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美丽理想,而D的死则使这种理想生活的可能成为无法挽回的过去式。

D是在奔赴大西北的路上,淹死在一条冰河里的,与D一同埋葬的还有“我”当初如果作出另一种选择而获得的不一样的人生轨迹的可能性。

三、巴斯克伦:引导者和《丛林中的野兽》的解读者

(一)巴斯克伦

“我”始终猜不透巴斯克伦,他就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天使,有着不真切的纯净和仿佛箴言似的话语,而他的国度——印度也给他本人蒙上了一层禅悟之意。

巴斯克伦作为亨利·詹姆斯的小说《丛林中的野兽》的解读者和“我”的引导者,给了我很多叩击命运的启示,他的话语往往蕴涵深意,使人不能以俗人相待。比如:

他的一句“这种友好是肤浅的”,就意味着不同文化在深层次上的永恒不协调;他询问“我”来到美国的原因,“我”想了半天才说:“我来,就是为了找找看。”结果,巴斯克伦什么都没问,只轻轻说了句:“看看嘛不妨事,找是决找不到的。找到的就已经不是你要找的了。”

(二)《丛林中的野兽》

至此,我们可以引出《丛林中的野兽》,这部小说与巴斯克伦作为功能相似性的符号出现在《丛林中的冰河》里,其片段穿插文中,与《暗恋·桃花源》类似的手法,这两个似乎独立的、互不干涉的故事平行地出现在文本中,并不是无意为之的巧合,而是有其深刻寓意的:

亨利·詹姆斯的《丛林中的猛兽》讲述的是:主人公约翰从小就有一种古怪的预感,他此生将经历一场异乎寻常的大事。犹如丛林中的猛兽,时刻等待着扑向他,吞噬他。他花了一生的时间来等待这个大事件的发生。可他期待的奇异巨大经历并没有降临,他穿过海洋和陆地,走过万水千山,在等待中苍老,命运不曾降临。指示前方的晨星已经远去,他已平庸而衰老,而那唯一分享他这个秘密的女人梅·巴特拉姆,早已死去。最后他才明白有一样东西他完完全全地错过了,如此荒谬绝伦地错过了,那就是对梅的爱。

查建英将小说命名为《丛林下的冰河》,即有直接借用《丛林中的野兽》文旨的明显指向。“野兽”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指的是潜伏着的必然性的命运暗示,约翰为此苦等一生,却错过了本应该珍惜的重要的东西;“冰河”其实也是一种命运的暗示,它是D的盛大水葬,冥冥中也嘲笑了“我”轻易放弃了原本可能的真爱和生活。作者之所以如此命名,即是很明确地指出那条湮没了中国式理想生活的冰河一直也将永远地潜藏在作者的人生丛林之中。

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无法重新来过。就好比梅的死已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约翰如果明白了他所遗失的美好,就只能沉浸在遗憾和悲恸之中,“我”亦是要永远地背负着绝望,无药可救。而作为读者的我们,除了要从政治意义上学会认可自己民族的文化之外,更应该懂得珍惜现时的一切,因为过去的“冰河”已经冻结,无法改变;未来的“野兽”潜伏林中,难以捉摸。

参考文献

[1]查建英.关于“边缘人”的通信.小说界,1988,(5).

[2]刘小枫.拯救与逍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

[3]刘小枫.个体信仰与文化理论.四川人民出版社

[4]陈涵平.北美新华文文学的发展轨迹.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4,(01).

作者简介:张苗苗(1990-),女,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专业: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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