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症因子与原发性高血压的关系及中药干预研究进展
2013-02-19婕方祝元蒋卫民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南京009江苏省中医院江苏南京009
李 婕方祝元蒋卫民(.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南京009;.江苏省中医院,江苏南京009)
近年流行病学研究证实,原发性高血压(Essential hypertension,EH)患者存在血管壁炎症反应,炎症反应参与原发性高血压的病理生理过程,炎症与EH互相影响,互为因果,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关系,而血管炎症可能是联系EH和动脉粥样硬化的“枢纽”。目前认为炎症因子中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白细胞介素-6(IL-6)和 C 反应蛋白(CRP)是反映慢性炎症的主要指标,也是众多研究中最常涉及的反应炎症水平的炎症因子。
1 炎症因子与EH的相关性
1.1 C反应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主要在白细胞介素-6的刺激下由肝脏合成,也可由粥样斑块内的平滑肌细胞和巨噬细胞产生,主要通过以下渠道影响血压水平:(1)CRP可直接作用于内皮细胞。SESSO等[1]认为:CRP可抑制内皮细胞NO的合成,高浓度的CRP还可以直接参与血管内皮细胞或其他血管壁细胞之间的相互作用促进血管炎症,导致白细胞黏附、血小板激活、氧化作用、血管收缩和血栓形成。(2)CRP可以上调血管紧张素受体、促进血管内皮表达PAI-1,从而导致血压升高和动脉粥样硬化等代谢综合征(MS)的表现。(3)CRP可通过糖脂代谢间接影响血压。Pravenec等[2]报道,CRP升高能直接促使高血糖、腹型肥胖等多种临床特征发生,因此CRP可能通过代谢紊乱多种临床特征的形成,参与了高血压的发生。
1.2 肿瘤坏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α)主要通过以下渠道影响血压水平:(1)可通过直接的细胞毒素作用破坏血管内皮细胞结构和功能的完整性,导致内皮功能障碍;(2)促进IL-6释放增加,两者协同可形成免疫复合物沉积于血管内皮导致血栓形成,使内皮功能进一步损伤,促进炎性递质IL-1的分泌,参与血管平滑肌细胞的增殖、分化和调控,从而使血管壁增厚,管腔狭窄,外周阻力增加[3];(3)可刺激平滑肌细胞产生诱导型NO合成酶,一方面TNF-α刺激平滑肌细胞向血管内皮下浸润聚集和增生,另一方面NO合成酶生成增多,α肌动蛋白合成减少,对平滑肌产生毒副作用,细胞受损,内膜增厚,血管腔变窄,促进高血压形成[4]。
1.3 白介素-6(Interleukin-6,IL-6)是由单核巨噬细胞、Th2细胞、血管内皮细胞、成纤维细胞产生,对血压的影响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通过细胞和体液免疫功能产生炎症,损伤血管内皮细胞,增加血黏滞度水平,收缩外周阻力血管;(2)促进血管平滑肌细胞和成纤维细胞增生,导致产生大量的血小板源生长因子(PDGF),可使血循环中的血小板数量增加,并升高血浆纤维蛋白原的含量,导致循环阻力增加;(3)此外IL-6升高使平滑肌细胞内的Ca2+呈快速的升高[5],引起血管收缩,导致周围血管阻力增高,影响机体血压水平。另一方面在IL-6的刺激下可由肝脏合成大量的CRP,与脂蛋白结合,由经典途径激活补体系统,继而产生大量终末复合物和终末蛋白,造成血管内膜受损,从而参与血管的炎症过程,导致循环阻力升高,最终导致高血压。
2 中药对炎症因子的干预
EH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病理过程,是由体质、精神、饮食、劳欲等多种因素相互作用所致,病理因素多属风、火、痰、瘀、虚。中医学认为高血压病属“眩晕”、“头痛”范畴,发病基础为肝肾阴虚。传统中药降压治疗以平肝潜阳、活血化瘀为主。目前研究认为CRP、IL-6、TNF-α等炎性因子可能为中医学“热”、“毒”的主要生物学基础。大量实验研究及临床研究表明,中药单方及复方能够干预调控EH患者体内炎症因子水平。
2.1 实验研究黄精多糖能抑制血清IL-6及CRP的升高,阻止实验性AS家兔血管内皮炎症的发生发展[6]。三七皂苷通过降低氧化应激、减轻炎症、免疫调节对AS的发生、发展有良好的防治作用[7]。朱喜英等[8]观察益肾平肝方(熟地黄、杜仲、桑寄生、钩藤、罗布麻、葛根、川牛膝)对肝阳上亢型高血压大鼠血压及炎性细胞因子的影响,结果发现与模型组比较,中药组和西药组大鼠血IL-1β、IL-6、TNF-α含量显著降低(P<0.01),中药组和西药组大鼠血IL-1β、IL-6、TNF-α含量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廖慧玲等[9]研究表明,蛭龙活血通瘀胶囊(水蛭、地龙、黄芪、大血藤、桂枝等)能降低IL-6、TNF-α及CRP水平,具有一定的抗炎作用和免疫调节作用。
2.2 临床研究 姚祖培等[10]在研究中发现化瘀复元胶囊(水蛭、土鳖虫、三七等)能明显抑制高血压病患者血清hs-CRP、IL-6、TNF-α等炎性细胞因子含量的升高。王强等[11]在研究中证实天麻钩藤饮(天麻、栀子、黄芩、桑寄生、杜仲、益母草、夜交藤、朱获神、钩藤、川牛膝)可明显降低患者血浆中CRP、IL-6、TNF-α的浓度。田心等[12]观察到中药复方菊藤胶囊(钩藤、栀子、牛膝、菊花、杜仲、防己、地龙、牡蛎、石决明、丹参、酸枣仁、甘草等)在降压同时对炎症因子CRP、TNF-α血清浓度的下调作用,通过抑制CRP、TNF-α在心肌组织的趋化及浸润途径,干预EH进程的炎症反应。张海等[13]观察抵当汤(水蛭、虻虫、桃仁、大黄)对高血压脑出血(急性期)患者细胞因子的影响,结果发现:风痰瘀阻型、肝阳暴亢型、痰热腑实型患者血清中TNF-α、IL-6、IL-8、IL-10水平与治疗前相比有统计学差异(P<0.01),与西医常规对照组比较也有统计学差异(P<0.01),而治疗组气虚血瘀型治疗后与治疗前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卫智权等[14]在研究中发现降龙汤(白芷、夏枯草、蒲公英、紫花地丁、生甘草、白矾、贝母)可降低EH患者血清hs-CRP、IL-6水平,与氨氯地平具有协同降血压效应,并显示了一定的纠正糖、脂代谢紊乱的作用。蒋卫民等[15]观察针箭颗粒(鬼针草、鬼箭羽、玄参、泽泻等组成)对高血压患者胰岛素抵抗瘀热证候及炎症因子的影响,结果发现治疗后瘀热证候积分、TNF-α、hs-CRP较治疗前均有显著降低,且中药治疗组治疗后瘀热证候积分、TNF-α显著低于西医常规对照组,提示针箭颗粒可以更明确地改善高血压患者胰岛素抵抗瘀热证候,抑制炎症反应。杨玉彬等[16]观察镇肝熄风汤(怀牛膝、生赭石、生龙骨、生牡蛎、生龟版、生杭芍、玄参、天冬、川楝子、生麦芽、茵陈、甘草)对去势大鼠AS的影响,发现其可降低IL-6、CRP水平。许祖建等[17]研究表明,养肝益水颗粒(枸杞子、黄芪、菟丝子、怀牛膝、芡实、丹参等)治疗组hs-CRP水平比西医常规对照组下降更明显,内皮功能改善也更明显。刘雯等[18]观察化瘀降浊方(川芎、桃仁、丹参、大黄、水蛭、山萸肉、黄芪、泽泻、半夏)治疗高血压肾病的效果及对hs-CRP和IL-6的影响,结果发现,治疗后中药组hs-CRP和IL-6均低于西医常规对照组(P<0.01)。
3 结语
国内外循证医学证据及相关指南均明确提出高血压治疗的目标是降低总体心血管病风险,防治动脉硬化,保护靶器官,最终提高患者生存率。研究表明,炎症反应在整个EH发生、发展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两者互为因果,互相影响,目前已有多项研究提示抑制EH的炎症反应可以减轻高血压导致的靶器官损害和病情进展,改善预后。相关基础及临床研究已证实中医药不仅具有明确的降压作用,更可以降低CRP、IL-6、TNF-α等炎症因子的表达,从而抑制高血压所伴有的慢性炎症反应,中医药所具备的降压、抗炎、调脂等多靶点优势为运用中医药治疗高血压,达到降低总体心血管风险的目标提供了可能,当然中药单方及复方对EH患者炎症水平的调控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用药组合变化多,成分复杂,抑制炎症的相关作用通路及作用机制还有待进一步探讨,长期应用的安全性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但我们相信,正是因为中医药在高血压治疗领域的这种复杂性、未知性更值得广大传统医学工作者作出更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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