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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反方案”的反乌托邦文学

2013-02-18黎新华

江西社会科学 2013年1期
关键词:乌托邦现代性人类

■黎新华

加拿大人类学家隆纳·莱特(Ronald Wright)在《进步简史》中曾表达了对进步主义的深刻忧虑。他认为:对“进步”的无限追求,将诱使人们陷入无力自拔的“进步主义陷阱”。遗憾的是,人们通常看不到这隐身的陷阱,却总是追逐着可以带来显在效益提升的进步机制,同时又不得不想尽千方百计解决由此带来的诸多社会问题。“进步主义”的“进步”标杆是“生产效率”,而人类生产效率的第一次大规模提升源自农业的发明。从那时起,为解决人类对不断增长的物质财富的需求以及由此带来的诸多社会矛盾,人类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进步”观念的引领下,不断创建着新的物质生产和社会运行模式,并据此构想了许多关乎人类未来发展前景的设计方案。这种创设和构想在文学上的典型表达,就是贯穿西方文学史的乌托邦创作。

“乌托邦创作是关于一种完美的社会和政治秩序的空想描述,它表达了人们对美好世界的梦想。乌托邦——意思是‘没有的地方’——是对能够保证每个人都过上值得一过的生活,并摆脱了匮乏和痛苦的理想社会的重建。”[1](P151)古希腊时期,关于“黄金时代”、“亚特兰蒂斯”的美丽传说、柏拉图的《理想国》、普鲁塔克的《莱科古斯传》、赫西俄德的《工作与时日》,等等,建立了作为理想社会的早期乌托邦图景,而托马斯·莫尔(Thomas More)的《乌托邦》(Utopia, 1516)则作为第一部近代乌托邦小说奠定了后世乌托邦文学的写作范式。后来的乌托邦文学创作者,无论是写作《太阳城》的康帕内拉,还是写作《新大西岛》的弗兰西斯·培根,都沿袭了莫尔的路线,构想了存在于另一种空间或时间中的乌托邦理想社会。这种关于理想社会的想象性构建与后来兴起的启蒙运动互为表里,秉承理性的原则,高扬人的主体性,力求以现代民主、自由观念与现代科学技术重新打造理想的社会组织结构。

在前代乌托邦创作的引领之下,从18世纪到19世纪,在英、法、美等西方主要国家,出现了诸如梅西耶的《2440年,一个似有若无的梦》、爱德华·贝拉米的《回顾:公元2000—1887》、威廉·莫里斯的《乌有乡消息》等为标志的一大批乌托邦小说或科幻小说。在梅西耶的《2440年,一个似有若无的梦》中,2440年的巴黎已经成为一座由理性主义者统领的乌托邦城市,天主教会、奴隶制、殖民制都已经被废除,教育的体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人们都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并在开放而公平的生活中和平共处。在爱德华·贝拉米的《回顾:公元2000—1887》中,一个以“国家主义”和“团结宗教”为原则而建立的集体化的新美国已经建成,和谐、幸福的生活图景取代了贫穷、痛苦的社会惨相,每个人都可以挑选自己最中意的工作而积极地融入集体,为社会作贡献,均等的工作机会和收入分配使社会更加安定,技术的进步使人们的物质与精神生活需求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威廉·莫里斯的《乌有乡消息》则描绘了一种似乎与贝拉米的《回顾》中所设想的集体化社会相对立的优雅而令人神往的社会生活,这个接近中世纪风情而远离工业进步的高科技的社会具有一种乡村田园般的魅力。如果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莫里斯的乌有乡更具有一种生态主义指向。这些作品拥有着相近的主题、价值指向和未来社会构建方案设计,即批判现实、瞩望理想社会,呼唤以新的科技手段为主导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呼唤筑基于理性之上的公平、合理的社会关系。

毫无疑问,古典乌托邦文学是浪漫主义的,与此相比较,近代的乌托邦小说则包含着更强的现实性与鲜明的现代性,它们是在启蒙理性引领之下的现代乌托邦想象,是乌托邦精神与启蒙理性相融合而生成的现代性乌托邦的直接写照。

现代性乌托邦的关键词是科学、民主、自由、幸福,这正是启蒙运动以来,文化思想界的现代性建构所追求的基本价值指标。作为一种新的时间观,现代性带有进化的、进步的、不可逆转的性质,它意味着某种与传统社会不同的社会模式构想。“这一现代性的乌托邦理想是支配两百年来整个世界的各种进步和解放事业的精神动力的源泉”。[2](P28)在这个意义上,哈贝马斯将现代性定义为“一个方案”。这个“方案”为人们许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世界:“科学对自然的支配许诺了从匮乏、需求和自然灾害中获得自由,社会组织的合理形式和思想的理性模式的发展许诺从神话、宗教、迷信中获得解放,从权力的武断运用及我们自己的人性的黑暗面中获得解脱。”[3](P12)可见,这种社会模式构想带有明显的乌托邦性质,它相信人类可以借助理性、科学、道德和民主,实现物质生活方式的现代化、社会矛盾的全面化解和人的全面解放。在这一现代性方案中,理性成为一切进步的源泉和动力,它使得现代西方思想文化与社会发展呈现为一个合理化的过程,也促成了吉登斯所谓的“社会生活和社会组织模式”[4](P7)的形成。

但是,当人类社会的历史演进到20世纪时,那种源自启蒙理性的现代性方案所带来的结果似乎越来越远地偏离了人们的预期,“进步”所带来的后果远不能与人们对未来的热切瞩望相匹配,“世界不久就在他们的眼前爆发了导致一千二百万人死亡的世界大战(一战)、苏联革命、经济大萧条,接着引发希特勒的崛起、死亡集中营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五千万人死亡)及原子弹的爆炸。这些事件又引发了朝鲜战争、冷战、几乎导致毁灭性后果的古巴导弹危机、越南战争、高棉内战和卢旺达大屠杀……乌有之乡中啷当作响的怪物们以更难以捉摸的形态威胁着整个生物圈:气候时序的瓦解、有毒废弃物、新型病菌、纳米科技、人工头脑、基因工程”[5](P172-173)。诸多直接关涉人类生存的重大问题,导致现代性方案与进步主义观念越来越受到人们普遍的质疑与批判。从法兰克福学派到西方后现代诸家,人们开始深刻检讨现代性建构过程中出现的种种背离其原初构想与承诺的社会危机,剖析了主体理性观的片面性,揭示了现代性的某些病症,并由此引发了人们对现代性问题的多元思考和对新的治疗方案的广泛探寻,从而形成了思想文化领域中强劲的反思潮流。

这种反思的潮流同样呈现在文学创作之中。20世纪以来,各种现代的末世启蒙小说不断出现,以扎米亚京的《我们》、赫胥黎的《美妙的新世界》、奥威尔的《一九八四》、威廉·戈尔丁的《蝇王》、安东尼·伯吉斯的《发条橙》、艾拉·莱文的《这完美的一天》等为代表的反乌托邦小说构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它们以一种逆反的乌托邦写作方式营造了曾给人们带来无限憧憬的乌托邦社会图景的反面形式,以陌生化的手法展示了可能出现的丑恶、可怕的未来社会状态,从而成为一系列带有鲜明警世意味的反思之作。

如上文所述,现代性乌托邦的建构方案为人们设计了以科学、民主、自由、幸福为基本价值指标的未来。但是,在众多以反思现代性为主旨的20世纪反乌托邦小说中,这些基本价值指标遭到了无情的质疑和拆解。

首先,经典的反乌托邦小说表达了对现代科技的发展以及由此产生的科技伦理问题所带来的人类生存危机的高度警惕与激烈批判。启蒙运动以来,在“科技改变人类生活”的美好愿望的导引下,人们普遍相信科技的不断进步可以帮助人们实现美好的理想、拥有美好的未来、实现人类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但当人们所期望的一切似乎正在变成现实时,人们并没有体验到所谓的幸福与美满,反而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困惑,尤其是医学、生物学、遗传学、基因科学等所带来的伦理难题。

美国前卫生福利部部长沙拉拉曾说:“至关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创造一个医学科学遥遥领先于医学伦理,抑或医学科学使我们基本的人道观、公正观及价值观黯然失色的世界。当公共卫生实践与公共卫生伦理分离时,任何可怕的事情都可能发生。”[6](P254)赫胥黎的《美妙的新世界》就是来自这样一种担忧。瓦伦丁·坎宁汉姆认为这部小说反映了“西方人对于机器时代唯物论的胜利而普遍感到的焦虑”。[7](P158)在这部小说中,“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被广泛地运用于人类的再生产,乌托邦创作中包含的优生学假想在新的技术手段的支持下变成了现实,人类的增殖不需要再通过爱情和婚姻,“美妙的新世界”里的“中央伦敦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可以依照“社会、本分、稳定”的基本工作原则,利用生物学、生理学、心理学的技术,在特定的机器生产流水线上生产出社会所需要的各种不同等级、不同层次的人。在这样一个“美妙的新世界”中,我们看到了这种在生产流水线上产生的不同标准类型的人都可以按照程序像机械一样工作和娱乐,各依本分、各司其职。高级的技术手段所支撑的生活方式满足了人们所需求的一切,性、唆麻、香味乐器、感官电影等各种消遣使人们沉浸于无须追求和创造的享乐生活中,渐渐变得麻木甚至“娱乐至死”,变成了只愿追逐肉体欲望和当下享受的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很显然,所谓“美妙的新世界”,其实是科技畸形发展、畸形利用的产物,是以牺牲人性为代价的,它泯灭了人的思想性、情感性以及生活的丰富性、多样性。

其次,反乌托邦小说表达了对未来世界可能出现的极权主义政治局面的深切忧虑。西方现代政治思想为人们承诺了平等、民主与自由,但这些承诺在20世纪并未得以全然的实现。

在现代生活中,各种以“合理化”为名的严格而精细的管理与操控遍布人们的生活空间,根深蒂固的不平等依然广泛存在,民主的期盼招致的常常是独裁与专制,而人们倾心向往的自由常常只具有形式上的意义,甚至连形式意义上的自由也常常变成一种奢望。这种状况的出现,又是与科学技术的进步紧密相连的,因为科学技术的进步为政治统治的精致化与严密化提供了更为强大的技术上的保障。对这种状况的忧虑,构成了扎米亚京的《我们》的情感基调。“《我们》描述了一个极权主义的社会,这个社会的基本信条是隐私、个性以及尤其自由意志是不幸福的罪魁祸首”。[8](P179)在《我们》的“大一统国”中,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以“我们”的名义存在的符号,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拥有只是一个代码的名字,被精致的操控技术严密控制着,完全丧失个人自由而异化为毫无个性的机器,并由此获得了“数学般的绝对幸福”。正如乔治·弗兰克尔所描述的:“因为我们已经日渐依赖于技术规则,它已经支配了我们的生活,因此,我们就必须服从技术性的官僚制度,这种制度把我们作为物体来对待,对我们的心理与个性采取粗暴漠视的态度。我们的内心感受变得无人关心,也无关紧要了。”[9](P187-188)在这样的社会机制中,所有的人都丧失了对自由、自立、自主的自觉,作为“监护人”的政治警察严格管理着他们的日常生活,而最高统治者“大恩主”则利用强权手段操纵着国家机器、选举制度和全国的政治警察,任何心存异念、行为越轨的异己分子都将遭到无情的清除和杀戮。日益精致化的统治技术,使得所谓的民主变得遥不可及。

其三,反乌托邦小说表达了对现代社会生活“自由”与“幸福”的深刻反思。《这完美的一天》在凸显上述反科技僭越与反极权等核心命意的基础上,进一步将致思的方向引向人的生存层面,关注当代社会生活中“幸福”与自由的不协调甚至分裂状态,提示我们在现代性的高歌猛进中,人的主体地位的确立与自我价值的实现不应当是一种空洞的承诺,没有对作为主体的个体自由的切实保障,所谓的“幸福”将变异为奴役与欺骗。

在《这完美的一天》中,我们不难发现,人们所能获得的“幸福”与“自由”似乎总是处于某种对立之中——获得“幸福”,便不得不以牺牲自由、臣服于极权统治为代价;获得“自由”,则将陷入或生活放纵、或物质匮乏、或政治专制、道德沦丧的失衡状态,那种源自内心的幸福体验便无从谈起。每个人出生后即由“统一电脑”安排好了生活道路、工作类别以及跟谁结婚、可否生育之类的事情,无须为生活的各个方面诸如工作、住房、教育、医疗操心。在基因科学的帮助下,人们放弃了“自作主张”、“挑挑拣拣”的“自私自利”,“温顺谦恭”、“仁爱善良”之类“大家庭理念”成为人们普遍的性格特质,“输赢都一样”成为普遍的人生信条,社会中盛行的是平等主义和利他主义。在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中所描绘的那种“人人都能得到公平的配额,从来就没有穷人或乞丐。每个人都不拥有任何东西,但是每个人都很富有”,“人人幸福,心灵平和,无忧无虑”。[10](P107)的理想生活图景在这里似乎变成了现实。但是,透过小说细致精到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人们所享受的所有“幸福”都是被给予的幸福,而不是来自自我的创造和自我的实现。这种“幸福生活”是以人们放弃个性、丧失精神、牺牲自由为代价的。人在这样的生活中,变成了有着固定的生活轨迹、相似的生活方式、相同的寿命的“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般的机器”。“幸福”因此也成了一种虚幻的符号,而不是人自我的真正体验,“幸福”中所应包含的人性韵味已经消失殆尽了,“幸福的因素本身就变成了不幸的源泉”。[11](P5)对一个人来说,自由应当是一种没有强制的状态。然而,在《这完美的一天》中,人们所不得不承受的,正是那种承诺给予“幸福”的强制。貌似逃脱了这种强制的小说主人公奇普曾经获得的三种“自由”,实际上并未真正逃脱强制的锁链,而只是从一种强制进入另一种强制之中,并未获得真正的人身“自由”,更无幸福感可言。

纵观西方乌托邦文学创作的总体状况,我们可以看到,乌托邦文学创作的主题经历了从古典反乌托邦小说的理想瞩望,到近代乌托邦文学的现代性方案设计,再到20世纪反乌托邦小说对现代性方案的反思和批判三个阶段。可以说,西方乌托邦文学创作已经成为一种传统,包含着理想和愿景的乌托邦精神也已凝聚成为人类难以割舍的一种情结。尽管反乌托邦小说表达了对传统乌托邦理想和现代性方案的反叛,在相当程度上引起了人们对传统的乌托邦文学对未来社会的和谐美满的理想描绘的“拒绝”与“否定”,但是,反乌托邦小说仍然内在地熔铸着传统乌托邦文学的理想意蕴。

20世纪,西方反乌托邦小说作为乌托邦文学在现代的一种逆向延伸,实际上正是以一种悖逆的方式展现作家们对当代社会科技与政治领域严重弊害的深切反思,以一种“反方案”的方式表达着作家们对于未来的筹划。反乌托邦小说并非对人类的乌托邦理想的简单否定和对现代性价值追求的简单拒绝,其内在核心命意仍是以科学、民主、自由、幸福为核心的现代性建构。那些以现代性乌托邦的反面映象的方式出现的文学图景作为作者所描写的“可能”,包含着他们所设想的“应然”。

在这些作品中,一种激进地切入当下社会文化的反思激情成为反乌托邦写作的基本情感底蕴。反乌托邦小说的创作者“着重从人文主义的、文化的、性灵的、有时是审美的观点来批判工业文明,批判‘现代化’,批判城市文明与社会的高度组织化”。[12](P46)因此,他们往往从现代人的生存层面切入思考的空间,从个人理想出发,关注个体的利益与自由,否定整体的强制性的统一,以维护和拯救人性为目的,试图砸碎“大一统”模式的“旧”世界,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多元化世界。这一构想的基础实际上仍然并未脱离启蒙理性的范畴,以启蒙理性为核心的现代性构建仍不能全然拒绝的价值指标。近代以来,正是由于对理性、主体性的崇奉,使人类文明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全新阶段。没有理性的启蒙,人类社会也许还沉浸在宗教神学的黑暗之中。同样,没有对人类未来的理性筹划与建构,我们也难以真正解决现代性自身的悖论与困境。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中,始终不能抛弃人的主体性地位,不能抛弃人类社会健康发展应有的人文理性视野,不能任由工具理性极度膨胀、从而带来人性的异化和人的物化。

因此,反乌托邦小说所展示的激进、恐怖、令人绝望的未来图景正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应然”的健全、合理的未来社会的反面镜像。“它们不仅仅是在构思,而且是在预言,其预言是建立在对诸如政治学、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当下各个领域的人文科学知识基础之上的。”[13](P50)只不过,在反乌托邦小说中,这种建立在当代社会实践与人文科学知识基础之上的“预言”是以“反方案”的方式表达的,正如达科·苏恩文所说的:“所有的乌托邦小说都是反方案,反对坏的组织,反对作者身陷其中的道德混乱和(常常是)物质混乱,而反方案的实质必然是一种得到清晰阐明的拟换性秩序,它必须对拟换性的国家进行详尽的勘查。”[14](P156)

因此,与其说反乌托邦小说是“反”乌托邦的,不如说它反的是以极权主义和科学技术僭越为标志的“现代性的观念的专制”。从这个意义上说,“反乌托邦思想者并不是现代性以及与之相关的科学理性和进步观念的反对者。他们所描绘的人类生活的恐怖形象并不能说明他们是专制、奴役和非理性的拥护者。他们所担心的是科学、理性、民主等现代性的主要因素蜕变为他们所担心的恐怖形象”[15](P65)。可以说,反乌托邦小说的创作者是人类文明的“守望者”,他们呼吁人们放缓盲目追逐“进步”与“发展”的步伐,为人类更好的生存、更幸福的生活进行更细致审慎的安排与筹划。这正是反乌托邦小说的核心命意所在。它意味着反乌托邦小说中熔铸着人们的乌托邦理想和愿景,是人类乌托邦情结的另类的形象表达。

反乌托邦小说在现代社会的出现是人类的幸事。它的种种反思与批判是深刻体验现代性的矛盾与困境之后的一种毅然决然的救赎。反乌托邦小说确乎表达着对未来的某种绝望和恐惧,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救赎的可能,人们也不能因此消解人类解放自己的应有的乌托邦冲动。正如扎米亚京在《我们》末尾所描述的:尽管“胜利属于我们”,但“西部街区仍很混乱……还有为数不少的号码背叛了理性”——这是一种暗示,它暗示着在绝望的未来图景中,仍然存留着反抗、超越与救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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