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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论“文”
——《论语》漫谈之四

2013-02-01翟敬华

张家口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文子弟子论语

陈 新,施 敏,翟敬华

(石家庄信息工程职业学院,河北石家庄 050035)

在中国提到文化人,人们大都首先想到孔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孔子都应该算是一个文化人。“文”在他的对话录《论语》中频频出现。 “文”在《论语》中除了用于人名,主要有以下五种涵义:

一是文献资料或文史资料。《八佾》第9章,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对于“文献”一词,杨伯峻先生的解释很有道理,他认为“《论语》的‘文献’和今天所用的‘文献’一词的概念有不同之处。《论语》的‘文献’包括历代的历史文件和当时的贤者两项。(朱注云:‘文,典籍也;献,贤也。’)今日‘文献’一词只指历史文件而言。”[1]马恒君先生更明确的解释“‘文’是保留的史料典册,‘献’是保留在故老先贤记忆里的传闻”[2]。孔子在这一章中是说:“夏朝的礼仪制度我能大略说出来,杞国的文献材料已不足以证明了;商朝的礼仪制度我能大略地说出来,宋国的文献材料已不足以证明了。这是文献资料不足的缘故,如果文献资料充足的话,我就能完整地证明了。”

二是文化,主要指礼乐。《八佾》第14章,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认为周朝的礼乐制度,借鉴继承了夏商两朝的优秀传统,丰富而完备,应该继承并弘扬。

三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公冶长》第14章,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孔文子,卫国大夫孔圉,“文”是其谥号。谥号是人死之后所得的名号,有如一生言行的总结,通常总是取其优点来表彰。据《周书·谥法》,“文”有六个等级:“经纬天地,道德博厚,学勤好问,慈惠爱民,愍民惠礼,锡民爵位。”但实际上的谥号未必与其人之品行相符,有时只是溢美之辞,有的是文过饰非,更有甚者两者之间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卫灵公》第14章,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臧文仲是鲁国大夫臧孙辰。臧氏家族长期在鲁国做司寇。历史记载,臧文仲还是一个不错的官,孔子在此只是批评他的缺点,可能臧文仲是出于嫉妒,没有举荐作为下属的柳下惠同朝为官,没有尽到荐贤之责。在严格意义上恐怕与其“文”之谥号不符。《宪问》第18章记载:公叔文子之臣大夫 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公叔文子是卫国的宗室大臣,大夫 是公叔文子的家臣。孔安国注:“大夫 本文子家臣,荐之使与己并为大夫,同升在公朝。”孔子对于公叔文子推荐家臣 这件事,认为公叔文子可以配得上“文”的谥号了。《礼记·檀弓》记载,公叔文子死后谥号为“贞惠文子”,郑玄注说:“不言‘贞惠’者,‘文’足以兼之。”可见为国家举荐贤能,也是“文”中应有之义。

四是文饰、文采,指表现于外的风采。《雍也》第18章,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质”是质朴。“文”是文饰。“史”是古代的史官。古代史官职掌沟通天人,日常负责巫祝卜筮之类的工作,常说一些玄虚而难以证实的话,所以引申出虚浮飘渺的意思(马恒君语)[3]。孔子认为,君子应该作到质朴与文采恰当配合,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内外兼修,内在与外在的统一,外在的表现应该是内在的自然流露。这与孔子主张的言行一致是密切关联的。《颜渊》第8章,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犹犬羊之?”看来卫国大夫棘子成是一个非常务实之人。他在此说的“文”乃是指孔子推行的礼仪,含有批评孔子太讲究形式上的文饰的意思(马恒君语)[4]。从孔子弟子子贡的反驳中,也印证了孔子认为的君子应该“文质彬彬”的思想。

五是掩饰,对于消极面或所犯错误寻找堂皇(“文”)的理由加以开脱、辩解、掩饰,也就是文过饰非。这是深为孔子及其弟子所不取的。《季氏》第1章记载,孔子对其弟子冉有、季路非但不劝阻季氏将伐颛臾,还要为季氏的行为寻找借口“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对此(“文”、掩饰),孔子毫不客气地指出:“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的鲜明主张,并一针见血地预测季氏这种扩张行为的后果:“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矣!”。《子张》第8章,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小人与君子相对而言。子夏认为:小人犯了错误,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寻各种堂皇的理由加以掩饰。君子则不然,《学而》第8章,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知己者。过则勿惮改。”孔子告诉他的学生,作为君子对自己的过失不要怕改正。如《左传》记载:“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卫灵公》第30章,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有过错而不能主动改正,那就真成过错了。对于不能反省自己过错的社会风气,孔子非常担忧,如《公冶长》第27章,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而对于知过能改、善于从过错中吸取教训的君子之德, 孔子及其弟子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雍也》第3章,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不贰过,就是同样的错误不犯两次,因为其善于从过错之中吸取教训,引为借鉴,所以能避免同样错误的发生。《子张》第21章,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因为君子往往是公众关注的焦点,就像今天的各种各样的“明星”一样受到“粉丝”们的追捧,也受到“狗崽队”以及有关人士的“监督”一样。所以君子的过错如同日食、月食,人人皆见。可贵的是君子敢于直面自己的过错并勇于知过能改,因此,在其修正自己的过错时,更因其难能可贵而受到众人的敬仰。至于非但不掩饰自己的过失,而且“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把万方罪责揽于己身的至圣舜帝,更是受到万人万代的景仰。

《述而》第25章记载: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从孔子所主要教授的内容,可以反映出孔子对“文”(文化、礼仪制度等)的重视。具体来讲,孔子对“文”的重视,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孔子信奉文武之道,并努力践行之。《八佾》第14章,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说:周朝的礼制借鉴继承了两代的优秀传统,丰富完备有文才,我遵从周朝的礼制。孔子认为礼制的完善经历了几代人的努力,成为组织社会的有效制度,这是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不能放弃(马恒君语)[5]。《子张》第22章,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孔子随时随地都在学习文武之道,这种学“无常师”的作法本身就蕴涵着丰富的实践内容。

二是孔子以传承文化为己任,不惜一生为之颠簸流离。一方面随时随地向其弟子传授文化知识,孜孜不倦。《子罕》第11章,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从颜渊的慨叹中,我们看到了孔子的循循然善诱人,看到了孔子文化知识的渊博和思想的深邃,当然更看到了孔子弟子对其老师的景仰之情。《述而》第34章,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孔子对其自身的“为之不厌,诲人不倦”的精神和行为其实也是很自得的。

另一方面,孔子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自觉和自信,他自认肩负着传承文化、文明的神圣职责。《子罕》第5章记载: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壮类阳虎,拘焉五日。”危急时刻,弟子们都为孔子的生命担忧,孔子坦然道:“周文王去世之后,文明不在我这里吗?上天如果要灭绝文明,我也就得不到这些文明;上天如果不灭绝文明,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一种君子坦荡荡的风貌令人感佩,一种铁肩担道义的胸襟让人景仰。

三是孔子认为“文”是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不可或缺的条件。《宪问》第12章,子路问成人(完美的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智慧),公绰之不欲(贪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才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虽然这是孔子针对子路勇武、急躁、草率的性格而因材施教,委婉地告诫子路不能只逞勇武和意气用事,但我们仍可以看到孔子所认为的一个完美的人是有很高的要求的,用我们现在的话讲就是综合素质要高。

谈到孔子对“文”的重视,就不得不同时提到孔子对于“行”的重视。尤其是在对一个人所提的要求时,孔子更重视“行”。《学而》第6章,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孔子认为,作弟弟、作儿子的,在家时要孝敬父母,出门在外要兄弟友爱,言行要谨慎并讲诚信,博爱众人而亲近仁义之人。这样作了而尚有余力的话,就可以学习文化知识了。“孔子要求弟子要先学会做人,再去学习。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德育第一,智育第二’。”(马恒君语)[6]《学而》第7章,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此章可进一步印证上章之思想,更加强调了“行”之重要性,甚至说即使没有学习文化知识,也可以称之为学习了文化知识(学文化之真正目的也不外乎教人培养起良好的德行)《学而》第8章,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孔子从另一个角度强调了“行”之重要性:若不注意德行修养,即使学习了文化知识也不会掌握牢固。因为所“学”的和所“行”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所“学”非为助“行”,所“行”非贯彻所“学”,各有目的,有各种目的,但都没有将德行修养作为目的,这样的学习又有何意义。一个人不重视德行修养,学习再多的知识,不但无益,可能更加有害,尤其是对社会、对他人更加有害。

《公冶长》第13章,记载了孔子弟子自贡的慨叹:“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在孔子看来,性与天道都是玄远飘渺的东西,少言也罢。只是在当今社会,人们还是应该多“闻”(用今天的话说是读)孔子的文章才是。

参考文献:

[1]马恒君.<论语>正宗[M].华夏出版社,2007.37.

[2]马恒君.<论语>正宗[M].华夏出版社,2007.38.

[3]马恒君.<论语>正宗[M].华夏出版社,2007.92-93.

[4]马恒君.<论语>正宗[M].华夏出版社,2007.189.

[5]马恒君.<论语>正宗[M].华夏出版社,2007.41.

[6]马恒君.<论语>正宗[M].华夏出版社,2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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