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儿”沈文荣
2012-12-29张友红
中国周刊 2012年12期
几乎每次发展机遇,他都抓住了。
而几乎每次风波,他又得以从容应对。这算得上中国商业史上的奇迹。
对此,沈文荣的解释只有两个字-——“幸运”。
2009年,沙钢成为第一个进入世界五百强的中国民营企业。至今,它依旧是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
美国钢铁之王卡内基说,每一块钢铁都折射出一个国家的命运。沙钢的掌舵人沈文荣指挥着一家民营钢企,几乎经历了改革开放历程中钢铁业起起伏伏的所有阶段。其间,他抓住了一次次机遇,又在所有风波面前从容应对。这是一个奇迹。
现年66岁的沈文荣用“幸运”来解释。
和诸多牺牲在不断变化的决策中的民营钢企掌舵人相比,沈文荣身上有他们的交集。他有着南北方人共有的特性。他嗓门大,肩膀宽,发起火来整个楼层都听得到。年轻身体好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高兴拍拍人家肩膀对方就像中了一记铁砂掌。但是,做起事来,他比谁都精细,对数字尤其敏感,是谈判桌上有名的“抠门”。
他任过官职,却也否认自己是红顶商人。他不苟言笑,也不在乎生活情趣,甚至从来没度过假,没上过商学院,不参加媒体年会,他宁愿和员工开会也不愿总是在聚光灯下。他的财富在逐年增加,经常上富豪榜,但是他的生活却十分节俭。
任何时候,他都坚持用带着强烈苏南口音的话和任何人谈判,包括接受采访。然后冒着一口苏南话,不止一遍地重复,“你听懂了吧?”
一位沙钢的合作者曾形容,“开始觉得他像张飞,后来觉得和诸葛亮有得一比”。
但是,最近,“诸葛亮”也遇到了难题。
首遇钢铁难题
让沈文荣不舒心的原因是,“现在行业内平均卖出一吨钢的利润只有区区几块钱,跟不上一盘炒菜的价钱。”
沈文荣掌舵的沙钢,是中国效率最高、最有战斗力的民营钢企之一。行业内有一个不争的说法,如果沙钢都赔钱了,那就没有赚钱的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沙钢的成本控制几乎是中国所有钢企中最严厉的。而且沙钢的产品规格齐全,能够在任何品类产品低迷时,迅速启动畅销产品,“东方不亮西方亮”。
在《中国周刊》记者到达张家港沙钢厂区的同一天,中国元老级的国企鞍钢集团正在沙钢考察交流经验。这次考察,鞍钢只选了民企沙钢和国企宝钢。
在过去三十多年里,不止一次地遇到市场低迷,沙钢都能用一个月甚至一两周的时间迅速上马市场畅销产品,在最短的时间里抢夺产品市场。
但是,这次,沈文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困难。
他说,“过去三十年,再困难,也就两三个月就见底了,这次困难期是长久的,起码要三五年。内忧外患。而且,中央不可能迅速拿出一个刺激计划改变现状。”
尽管如此,对钢铁,沈文荣还是有充分的自信。他对自己每一次的判断深信不疑,包括这次。“必须转变经济思维模式。要从量的增长转移到精细化的管理上来。”
翻看沈文荣的简历,这是一个从最基层钢铁工人做起的掌舵人,他熟悉并会操作炼钢的每一个环节。1968年,沈文荣从江苏省沙洲县(张家港市的前身)锦丰棉花加工学校毕业,进入锦丰轧花厂做钳工。历任钳工组组长、厂党委副书记等职。轧花厂筹建钢铁厂,沈文荣带领沙钢最元老的29个人外出学习轧钢技术。以后钢铁厂从轧花厂分离出来,1983年,沈文荣出任钢铁厂副厂长和党委副书记,第二年,沙洲县任命他为钢铁厂厂长。时逢改革开放后第一次创业潮,经济环境活跃。沈文荣带领下的沙钢进入大发展时期。
但是,当下的危机,沈文荣不怎么乐观。“过去是短缺经济,过去的30年你生产什么都有市场,只要加快投入,就有市场。现在产能过剩,原来是粗犷型的,这个东西只要能造成功就能卖掉,现在不一样,现在要做好才能卖掉。现在要有精品,要有好的品牌,好的服务。”
沈文荣还在思考出路。
强硬是我的优势
早在1984年,刚刚做上钢厂厂长的沈文荣就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收缩产品线,将当时大企业不屑一顾而小企业又干不了的窗框钢作为主导产品,到1988年,沙钢窗框钢产量国内市场占有率达到70%,“当时窗框钢的价格,沙钢说一声,没有还价的。”沙钢的老员工,现任新材料公司副总经理丁荣兴对《中国周刊》记者说,“那几年,都是开着大货车,带着现金到沙钢来提货的人,出货就抢光,沙钢赚得很爽。”沙钢积累了第一批原始资金,一个亿。
几乎所有沙钢人都兴奋地准备坐吃窗框钢的时候,1988年,经过认真考察,沈文荣又提出,把一个亿的积累全部拿出来,买下英国比兹顿钢厂一条二手设备,建设新的生产线,用来生产螺纹钢。当时多数人反对,有的县领导也做出善意的提醒。沈文荣掷地有声:“就是设备买来了运行不了,也要放在那里办成个展览馆,我自己在门口卖票,让同行都来学习沈文荣的教训。”结果,项目按期推行。
“当时的沙钢还是集体经济,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怎么能做到市里领导不阻止?”《中国周刊》记者问。
“我敢承担风险,把话放在这里了。大不了不做厂长去卖门票。”其实,沈文荣并不是莽夫,他说,私下里,他去找很多人做说服工作,阐述上马这条生产线的意义。这套设备1992年投产,恰逢确立市场经济,迎来基础建设的高潮,不到三年就赚回了成本。
经历这几次成功决策,大家都服了沈文荣。再有什么“花大钱买风险”的事,只要沈文荣决定了,就少有争议。每一次都就赚钱,大家慢慢形成了对沈文荣的崇拜。
在沙钢采访,记者听到评价沈文荣最多的词就是“魄力,眼光”。或许,沈文荣天生就有一股子凝聚人心的能力。丁荣兴说,沈文荣刚到轧花厂当钳工的时候,一散工,总有一伙儿工人围着他,“身边的一些事,他能给你分析出很多道道。他还讲国家大事。那时候只能听收音机才能听到。”
之后的1993年,沈文荣投资13亿引进了最新的短流程设备,建成被誉为“亚洲第一炉”的生产线;1997年,与韩国浦项制铁公司合资合作不锈钢板项目。为此,他还曾经一路从北京追到海口的一个铁矿厂找负责审批的部长,磨下了审批许可。
沈文荣的强硬是骨子里的。小时候家里穷。一家几口人只有三间茅屋,性格刚烈的父亲对子女的要求只有一个,“要做的事就一定要认真做好。”沙钢工会副主席方礼清对《中国周刊》记者说,沈文荣对自己儿子的家教也只有一个原则,“严厉。”
沈文荣毫不否认自己的强硬,“不强硬,做不了企业领导。强硬是我的优势。但强硬不是专制,不是不听建议。我的三十多年一直在否定自己中前进。”
幸与不幸
民营钢企的命运,就像个玻璃球。完好时,美丽无比,一旦被打碎被刺到,除了锥心的痛还有惋惜。也有民营钢企掌舵者像他一样强硬,也像他一样有市场敏锐感。但是,都没有沙钢的命运持久。
2001年,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了一次当时全世界最大的工业搬迁:安装在60米高厂房内的若干大型部件,都用木条箱包装,然后在长江口附近拆箱……
这一年,沙钢买下了德国蒂森克虏伯公司旗下的霍施钢厂,并以欧洲人不能理解的速度(欧洲人觉得要用三四年,实际上只用了一年多)将这座百年钢铁厂原封不动地从欧洲搬到了张家港。
缩短工期的秘诀是加班。这也一度是沙钢跑赢时间规避风险的手段。但欧洲规定不许加班,前去德国搬工厂的沙钢人就晚上偷着干。这件轰动欧洲的工业大搬迁,在国内,并不敢那么高调。
那几年,民营钢铁厂发展红火。但也出现过“铁本事件”激起不小的波澜。针对当年的产能宏观调控,沈文荣对《中国周刊》记者说,“当时全国的产能有两亿五千万,现在发展到七亿吨了。你能说那时候是过剩么?”
面对这一轮钢铁行业集体巨亏,一些钢铁企业不堪重负,沈文荣不否认,“现在收购兼并重组的最好时机已经到了”。但是,他不敢出手。他担心的是,“没有国家政策的配套,谁也不会去搞收购兼并重组。你兼并了人家,钢铁依旧产能过剩卖不出价格怎么办?或者,出来新政策要限制产量了,怎么办?”
经历过大炼钢铁,和改革开放后钢铁行业发展的每一个环节后,沈文荣对整个行业现存的秩序并不完全认同。“缺乏一个一致对外的政策,铁矿石谈判各自为战”,“钢铁行业很多兼并重组是不成功的,许多是假的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要拿出钞票来收购的。”
我不是红顶商人
有人说,沙钢的幸运和沈文荣的“红顶商人”身份有关。
有心人注意到,在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沈文荣的身份是一个集体企业老总,到了2002年11月当选为中共十六大代表时,他已经转变为一个民营企业家了。
沈文荣的确担任过一些官职。1993年他当选为张家港市政协主席,1997年担任中共张家港市委副书记,1998年当选第九届全国人大代表,2002年、2007年分别当选中共十六大、十七大代表。
最受关注的身份就是中共张家港市委副书记。对此,他对《中国周刊》记者说,“当时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这是当时政府对你工作的一种肯定。我只是挂名,办公室没有坐过半个小时,没有利用这个职务办事。我是一直在这个企业,从来没有离开过企业,只仅仅是挂名。如果要从政,二十年之前就可以从政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我这样的人也从不了政。我就适合干企业。”
沙钢的改制从1998年开始酝酿,2001年初如愿以偿。在改制后的股权结构中,集体持股25%、职工持股30%、领导层持股45%,其中沈文荣个人持股17%。两年后,沈文荣又购买部分集体股份,个人拥有的股份达到29.98%,真正控股沙钢。
改制,是很多企业家的命运转折点。最典型的就是健力宝的李经纬,改制没成却被赶出企业。沈文荣对沙钢的控制最终实现了股权上的保证,有人分析还是一个“幸运”,因为他被政府定性为“苏南模式的守望者”,一定意义上说,沙钢必须成功,因为它在一段时间内被树立为政府工程。
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苏南模式下的乡镇作坊经济发展迅速。但1994年以后,国家开始严格控制信贷规模,许多企业只得向企业内部职工集资。乡镇政府疲于奔命,开始甩掉这些包袱。2000年底,苏南地区的85000多家乡镇集体企业,93.2%已经摘下“集体经济”的帽子,成为私人企业或产权明晰的股份制企业。各家企业命运不同,大多因债务缠身而无法做大甚至倒闭。
沈文荣是一个例外。政府实行“抓大放小”立典型,对沙钢这样的规模大、盈利强的企业,抓住不放,提供资金和政策支持。
对政府的情绪,沈文荣比较复杂,他对《中国周刊》记者说,“我不是红顶商人。商人和政府不能走得太近,不能和某个官员特别好,也不能走得太远,疏远了也不好。”
至今,沙钢依旧是市里乃至省里的明星企业,在沙钢网站的主页,一篇市领导夸赞沈文荣是“民族英雄”的文章挂在要闻头条。但是,至今,沙钢并没有聘请任何政府领导担任沙钢的后台顾问。或许,这就是沈文荣的分寸。
“政商关系一直是企业家的难题,你处理到什么程度?”记者问。
“只能说还行。合适。”沈文荣没用“好”来形容。
在沙钢发展史上,有二十多年是属于集体企业,只有11年是民营企业。沈文荣经历了由政府干预到自己说了算,他说自己就信一条,“你为企业好,别想太多其他的。”
抠门首富
至今,沙钢的老员工丁荣兴还感慨,在沙钢还是集体企业的时候,花的是国家的钱,但是沈文荣在每一次谈判上不把对方榨干,绝不签合同。“一般人的话,企业当时不是自己的,不花自己的钱,差不多就行了。”
他至今记得一件沈文荣“抠门”的事。
平时,沈文荣习惯一个人在公司里逛来逛去。早些年,他会一大早就来到厂门口,站在那儿,迎接第一批员工上班。他还常常跑到各大分厂和车间去,打发开保卫和跟从的人,一路跑完,大小问题他能发现一堆。
这一次,沈文荣逛到了一个大坝工地,还没施工。这块大坝是沙钢旗下的新材料公司负责修建。丁荣兴正在工地上。沈问丁,“这里要做什么?”
“建大坝。”
“多少钱?”
“听说招标价是450万。”
沈文荣没说话,继续逛,围着工地走了两圈,回去了。
第二天,新材料厂总经理被叫到沈的办公室。没商量,直接命令,“大坝重新招标,控制在150万以内,下面混凝土,上面用我们的钢渣,比什么都结实。”
丁荣兴记得,那次招标又进行了一周左右,最后130万拿下。他对沈文荣竖起大拇指,专门回家对也在经商的儿子说,“一个身价200亿的老板!跑到工地上出方案,省下300万!关键是他不仅告诉你不行,还告诉你行的方案。”
员工谁也不敢糊弄沈文荣,任何事都要研究好了再报告,“否则,他能问得你哑口无言。”
沈文荣对成本的控制,业内闻名。在沙钢厂区,至今见不到一个专职的卫生人员,各块区域各个车间和单位的工人划分打扫。沙钢的领导层人员占沙钢总人数不足10%。在国有钢企,这个数字可以达到20%,乃至30%。有段子说,有钢厂来沙钢参观后直接裁掉1500多人。
沈文荣的“抠”,最淋漓尽致的体现,是在谈判桌上。让他记忆犹新的是一场和美国摩根公司的谈判,沙钢要购买他们的流水线。对方出价20亿,沈文荣给手下布置的结果是10亿。“砍不下来不谈。”
丁荣兴也参与了谈判。他记得,沈文荣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让下属去谈,随时向他汇报。晚上沈文荣也不回去,困了就抱着膀子在沙发上窝一会。谈判结果不满意,就发火,然后安排再谈,还叮嘱一句,“你和人家谈的时候别发火,总之一定要把价格砍下来。”
一周,白天晚上连轴谈,最后,摩根的代表对沈文荣说,“不谈了”。“他觉得价格实在太狠了。又觉得可惜,所以哭了,是他自己哭的,不是我欺负他。”沈文荣对《中国周刊》记者说,后来,这个谈判还是成了,他觉得,“对方都谈到不谈了那就一定是到底了,对方去机场准备登机走了,又打来电话要求继续商量,沙钢立即派人开车把他们请回来,大家再各让一步。”
那次谈判最终13亿拿下。
“哪怕50万,沈老板也在乎的。”丁荣兴说。
沈文荣对“抠门”一说,不同意。他觉得做企业就得抠。“不抠怎么赚钱?”他总是对下属副总们说,“我们是民营企业,做不好也没人救,工人没工资,我们只能去跳长江了。”
在外人看来,沈文荣的生活也有点过于“抠”了。
他经常身无分文。流传广泛的段子是,有一次他从公司出来天晚了,人饿,看到公司门口路边有烤小黄鱼的,忍不住吃开了,吃完一抹口袋,一分钱没有。
他也不在乎什么生活情趣,不打高尔夫,不度假,不旅游。合作公司在其考察之余请他游览当地风景,沈文荣一坐上游览车,头一歪,睡着了。
他的唯一爱好除了钢铁还是钢铁,难怪有人戏称沈文荣是“钢痴”。他曾说,不干钢铁了,做其他,可能还没有自信了。
为了节省上下班时间,他至今习惯住在公司旁边的宿舍楼里,那是八十年代的筒子楼,六七十平米,地板连瓷砖都没铺。
一个沙钢的员工对《中国周刊》记者说,这几年,沈老板名气越来越大,有人提醒他穿得讲究一点,开始西装革履了,以前从没见过他穿西装。
吃苦文化
沈文荣信奉一个道理:年轻人一定要吃苦。
沙钢的一个员工对《中国周刊》记者说,你看这个镇子上,每天蒙蒙亮就在路上赶着上班的,多半是沙钢的人,特别是冬天,还亮着路灯呢,就上班去了。
沙钢的工人每天8点上班,上班前要开一刻钟左右的班前会,班后要开班后总结会。“开车到公司门口的停车场,再换自行车或者电瓶车骑到车间,需要半个小时,加上提前准备开会,每天相当于多出来1个多小时。”而且,周六也上班,发加班工资。
年轻的沙钢员工也感慨,“沈老板精力太好了,开会一说三个半小时,一口水也不喝,嗓门还大,一刻不停。”
这和沈文荣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
沈文荣是上世纪40年代生人,那是个物质生活严重匮乏的年代。沈文荣技校毕业,直接进了镇上的轧花厂当钳工。他没有对涨薪水和升官有任何奢望,唯一认准的事就是舍上力气埋头苦干。工作狂,加上家里穷,沈文荣到了三十岁才结婚。在当时绝对是晚婚。
后来被选上当年轻干部,沈文荣更是没命地干,也不要奖赏。第一次带着沙钢29名员工出去学习炼钢,沈文荣向对方提出,增加工作时间,晚上也干,晚班由沙钢的人干,不要工资。
沙钢从最初的作坊式车间,发展到现在两万人。领导层大都是和他一起创业的老员工。
这几十个人,几乎都是农民出身,学历最高是高中,三十多年下来,有的当上了副总。团队管理风格绝对一致:任劳任怨,严厉节俭。
对于管理层的结构,沈文荣不赞同外聘CEO。“找年轻的不懂沙钢的人来管理沙钢,怎么可能好?”他认同的是从沙钢一步步熬出来的人——对企业忠诚,熟悉沙钢。
民营企业的文化和风格,很多时候就是老板个人的文化和风格。沙钢的文化和风格无疑折射出沈文荣的品格和气质。
丁荣兴对《中国周刊》记者说,沈老板的儿子,那是相当“辛苦”的。
至今,在中国富二代名单中,作为最大的民营企业的公子,沈文荣的两个儿子,外界依旧是陌生的。沙钢的司机都知道,如今进入沙钢董事会并担任沙钢党委书记的沈文荣的大儿子,每次饭桌上都会先让各个副总们上座,坐定之后自己再坐。厂区里他对工人们都谦虚有礼,毫无贵公子的傲气。
二代的成长,与沙钢的成长,都是沈文荣目前最关心的未来。
早在两三年前,他便宣布在张家港斥资300亿元建玖隆钢铁物流园,如今已建设完成。在沈文荣的计划中,这是做大沙钢的一个重要步骤。他说:“我想通过钢铁物流的整合,来倒逼钢铁制造业的整合。”到那时,沙钢或许将获得钢企兼并整合的最优机会。
这是沈文荣新的野心。他说,十年内沙钢如果出事都是他的责任。
今年,他66岁。不知未来的十年,他还能一如既往地成为“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