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和发展民主政治的几点认识

奚广庆

推进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和发展民主政治的几点认识

奚广庆

当代世界已经进入全球化时代，各个国家都从各方面进行改革以适应世界发展变革的进程，尤其是新兴市场国家必须变革创新才能推动政治、经济社会发展和保持社会稳定。中国已经融入全球化，成为世界上第一大经济体，中国必须坚定地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和民主政治的发展，才能更好地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当代中国政治发展和变革的思想理论基础在于：按照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和政治制度，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以人为本，独立自主的原则，总结中国政治发展的经验教训，努力推进政治体制改革；政治体制改革不可能一步成功，要坚持渐进改造完善，稳步分层推进，注重细节建设的方针。

中国；政治体制改革；民主政治；政治发展

当今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当代中国的政治发展改革，不仅是我国社会发展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和当代世界发展变革进程息息相关,成为备受关注的意义重大的问题。学术界已经发表很多意见进行热烈讨论、激烈争论。这里，笔者提出一些看法。

一、坚定地推进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和民主政治发展

当今世界正进入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世界的信息化、全球化、金融化进程，推动了生产方式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各个领域的深刻变革。研究表明，当今国际上的经济金融危机从深层上说，又是一场政治危机。发达国家的议会多党政治是金元政治，易为金融大鳄所绑架，损害百姓利益，党争过烈，往往不能集中力量及时处置重大问题，已经不适应信息化、全球化、金融化、福利化时代的发展，只有进行改革才有出路。最近阿拉伯世界的风潮，也根源于这些国家的执政者，没有适应时代变化和人民的期待，进行起码的经济政治社会改革，经济发展停滞、社会矛盾积聚。那些国家面临着非常艰巨的政治社会改革日程。全球化时代说明只有变革创新才能真正推动发展和实现稳定。许多新兴市场国家保持清醒认识，正自觉策划和及时推进符合时代潮流的政治社会改革。可以预料，21世纪将是世界不断推进政治社会变革的时代。

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国际化的历史进程，已使当代中国生产方式实现根本的变革，进而推动着我国经济体制、利益格局、社会结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的广泛变化和深刻变革。中国已融入世界经济体系,成为世界第一大新兴市场经济体。与时俱进地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发展和完善民主政治，是我国发展取得成功的一条重要经验，也是我们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现代化建设、社会和谐稳定的正确路径。 中国共产党对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有明晰清楚的认识。党的十七大报告阐明，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政治体制改革作为我国全面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而不断地深化，与人民政治参与的积极性不断相适应。胡锦涛同志在庆祝党成立9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进一步指明了我们在政治体制改革上的不足和继续前进的具体任务。2011年9月14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大连第5届夏季达沃斯论坛上，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们在民主政治发展和政治体制改革方面应该做些什么，作了比较全面具体的阐述，反映了党心民意，内外反响较好。我们应当有信心、有勇气、有智慧，遵循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与时俱进地坚定不移地把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和民主政治建设推进到新的时代水平。

二、当代中国政治发展和改革的思想理论基础

当代政治发展改革日益成为一种比较自觉的创造历史的行为。有关中国政治发展变革的理论基础问题，近年来讨论和争论非常活跃，一下子冒出许多主义：宪政社会主义、民主社会主义、威权社会主义、儒家宪政主义，甚至还有主张回到新民主主义，重拾毛泽东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之类。可谓百家争鸣，眼花缭乱，不一而足，以致在国外学人中产生了摸不着头脑的感觉。2011年7月12日，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在《金融时报》上发表文章称，新毛泽东思想和新儒家思想，都在作为民主思想的替代品在中国弘扬。新加坡大学学者郑永年前不久更撰文说，中国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体系。

问题是当下中国还不是折腾理论体系的时候。对于中国的政治建设和改革，谁也不能提供现成的答案和完备的蓝图。我们根据中国实际，学习国际有益成果，已经建立起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主要是共产党领导制度、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和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实际表明，它大体上符合国情和世情，是促进发展、增进民生、维护公正、保持稳定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民主制度体系。这是我们毫不动摇的目标、纲领和任务。我们总结概括这些基本实践和主要经验，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民主政治理论和纲领。现在不需也不必改，改了有害无利。当前紧迫的课题是，按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体系和政治制度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以人为本、独立自主的原则，敏锐地认识新情况，具体地解决新问题，适时地总结中国的创造和经验做为指导，认真踏实地推进自己的改革，通过几十年的渐进发展、积极建设、不断完善，把我们的制度体制丰富、完备、规范起来，开拓出当代世界民主政治的新天地，进而系统地总结提升实践的丰富经验，形成当代世界政治发展的理论体系。中国人应当有这个自信和智慧。

历史证明，完全照搬别国政治模式和完全拒绝吸取人类政治发展积极成果，都是不能成功的。今天强调“绝不照搬”有它的现实针对性，但是我们也绝不害怕和拒绝学习、借鉴人类政治发展的有益成果。仅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翻译发行的西方政治学著作就数以万计；现在每年都送数以千计的干部，到发达国家接受教育培训；我们的政治学教研人员，也经常去国外进行访学、交流。当代中国民主政治的架构、原则、规制、程序，比如宪法制度、政党制度、选举制度，人大制度、司法制度、制衡问责制度等等，都是几代人结合中国实际，继承自己遗产，不懈地研究和借鉴别国经验，逐渐摸索、精心设计和不断完善建设起来的。在这方面，我们是不发达国家在世界上做得最成功的国家之一，有许多可贵的经验。胡锦涛同志在中央政治局学习会上深刻总结说：我们要以更加开放的姿态面向世界，全面了解世界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发展趋势，全面了解当代知识创新、科技发明、人文进步情况，大力加强同各国的文化交流，以更加虚心的态度借鉴和吸收人类文明成果。*参见2010年12月5日《人民日报》。所以，我们应当充满自信地理直气壮地把这些成就和做法告诉全世界的人民。讳言这些有目共睹的事实，是浅薄的、不自信的表现。

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也是当代世界发展的组成部分。衰落的近代中国为什么能够涌现一代又一代以天下为公、以人为本、改天换地的、智慧卓越的革命家、政治家？一个人口众多、民族复杂的发展中大国为什么能够保持几十年的团结稳定发展?苏联垮台后为什么中国能够成功地开拓出改革开放的市场经济的社会主义?中国人为什么总能够吸收外国人的好东西并创造出和中国的实际互相结合起来融为一炉的新东西，实现自己的发展复兴？为什么在21世纪是中国首先举起建设和谐世界、奉行合作互信共赢的方针等等，这中间饱含珍贵的政治思想智慧和精神财富。所以从孔夫子到孙中山，从辛亥革命建立共和到中共在根据地、解放区的创造，从新中国建立到改革开放的探索，我们都要总结和继承，这是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发展民主政治的思想和智慧源泉之一。让这些丰富遗产在当代世界政治发展中得到弘扬和升华，努力开拓21世纪世界和平发展的新纪元，是当代中国人必须担当的世界历史责任。采取历史虚无主义态度，拒绝几千年的政治历史遗产，并当作历史垃圾加以否定，不符合人类社会政治发展规律，也愧对我们的祖宗和前辈。懂得中国政治发展的历史基础和文化传统，人们才能深刻理解今天的发展和确定未来的变革走向，并给世界政治文明发展贡献中国的东西。

三、实事求是地估量我国政治发展和改革的成就和问题

认识改革开放以来当代中国的政治改革和民主发展，应当实事求是地对历史事实和现实过程给出符合实际的确切估量。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中国改革，首先就是从政治的巨大变革开始的。我们废止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方针，转变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制定了一系列的方针、政策和规定，使之获得政治保证；还平反冤假错案、更新政治领导人，进行了吏制系统改革，废止事实存在的领导职务终身制；我们大力地进行了法律体系和司法制度的建设改革，尝试在相当广泛的领域进行各种民主制度的建设。比如，改革人民代表大会的表决制度，开启了有投反对票和弃权票的历史；在一些高校和学术部门进行党的领导制度和扩大学术民主的改革尝试等。这些都是具有重大意义的政治变革成就。

总结八九风波，苏东社会主义崩溃之后，党的十五大系统地制定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的基本纲领，特别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提出，党实现了向现代执政党的历史转型；申明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科学地界定社会变革中出现的新的社会阶层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者；按照加入WTO的进程进行政府职能转变和创新等等。这就把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提到新的高度，划时代地发展了现代政治理论和政党理论。十六大以来，在贯彻科学发展观，建设和谐社会中，在政治建设、特别是执政党建设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一切尊重历史事实的人们，都应当承认30年来中国民主政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和历史性的进步。所谓一事无成的观点不符合实际。我们的政治发展变革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是有快有慢、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起有伏，但是融入大变革当今世界改革开放的中国，需要努力保持政治发展和改革的势头。不能不看到，当前我们的政治体制有些和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不相适应的、不尽人意的地方，束手束脚、畏首畏尾、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情况并不鲜见，出现了一些重要的尖锐问题迫切需要解决。对此，我们要勇于面对，敢于化解，用变革创新的思维和现代改革方式来推进中国的政治建设。

这里，笔者想强调，消除迅猛膨胀、无孔不入、危害严重的官僚化现象，已经成为很重要的任务。所谓官僚化，就是官僚主义、官本位在我们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如体制规定、组织形式、活动方式、办事方法、社会关系、工作作风和思想观念等，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膨胀泛滥。它同我们的以人为本的核心理念和民主政治的本质要求格格不入，同我们确立的发展民主政治的纲领目标和变革进程背道而驰。比如，官僚化造成权力过分集中，特别是集中到一把手那里，违背和伤害了民主集中制；各级干部只对上负责而不顾群情民意，不关心群众疾苦，只追求升官晋级，买官卖官屡禁不止；一切以领导人的是非为是非，形成一言堂，损伤党的生机活力和创造精神；往往采用权力处理问题，形成命令体制，有时会激化矛盾，还为以权谋私、维护既得利益提供便利，成为贪腐的孪生兄弟；官本位渗透到各个方面，人际关系等级化，毒化社会风气和价值理念；甚至冲击到学生会和少先队组织等等。对执政党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有害而十分危险的现象，是一个毒瘤。党政干部的官僚化，由人民公仆蜕变为人民老爷，进而形成官僚特权阶层，是苏共垮台的一个根本原因。任凭官僚化膨胀泛滥，党就会变质，政府就会垮台，人民就会遭殃。党的十七届四中全会决议，已经全面地阐明和系统地部署了这个任务，让我们保持清醒头脑、提高思想认识，坚决地把反对官僚化这项政治建设和改革的紧迫重要任务完成好。

四、坚持渐进改造完善、稳步分层推进、注重细节建设的方针

当代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不是要另起炉灶，也不可能一举成功、一步到位。历史经验和发展理论告诉我们，要走渐进改造完善、逐步分层推进、稳步发展建设之路。20世纪社会主义变革运动一大失策就是普遍地犯了历史激进症，不顾具体条件的急于求成，盲目地相信掌握了政权采取革命的手段就能够一举成功。结果事与愿违，欲速则不达，反而陷入生产方式停滞、人们重新争夺生活必需品的境地，终于造成翻车，苏联东欧大溃败就是典型之例。这样的路不能再走。

我们是一个有5000年历史积淀的、经济政治文化发展很不平衡的发展中大国。它有13亿多人口、比欧洲加上整个南北美洲的人口还多，我们等于同时在几十个数千万人口的国家进行政治改革。我们的城市人口现在不到50%，而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昨天和前天还是农民，现代的经济文化社会体制建设改革还在加紧进行之中，干部和群众现代民主法治意识观念还在养成之中，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的中国，还在不断适应国际社会的种种变化，经常遭遇各种风浪和事变的严峻挑战。在这样的国度里，建设一个适应发达市场体制、混合经济结构、民族历史文化、和谐社会发展的完备有效的现代民主政治体制，是当代人类社会最艰巨最复杂的发展课题和史无前例的社会政治建设工程。船大调头难。总体说来，这些因素决定了我们的改革将持续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要解决许多前所未见的复杂难题。必须遵循渐进改革、不断摸索，稳步推进、逐步完备的方针，不可以急急匆匆，不可能一步到位。

“停滞和倒退是没有出路的”。改革要渐进稳步缓慢地进行，但是不等于停步不前、无所作为，更不能倒退。不要畏惧难题，要有必胜的信念。对中国改革发展稳定、对我们的干部和党员、对我们的人民应当充满信心和期待。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多发展成就、经验、共识，特别是共产党领导制度的改革和党的建设工程的顺利推进，具有科学、民主、依法执政意识和能力的干部队伍在形成，广大群众变革创新的期许和支持持续走高，国际环境总的来说也是有利的。现在是一个难得的时机，机不可失。应当提升信心、振作精神，抓紧规划，出台举措，坚定地行动起来，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前景看好。

政治体制改革是一项宏伟艰巨的社会历史工程，一定要做好顶层的设计。应当组织力量制定符合情况的具有操作性的总体改革方案，依据轻重缓急、发展进程，把目标分解，任务细化，提出具体要求，可行措施，这样就可以调动、组织和规范各级各个部门领导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目标清晰、行动有力、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互结合，把改革整体有序推开，逐步引向深入。

政治体制改革需要分层地推进。发展总是不平衡的，各地区、各部门可以根据自己不同的条件和经验，开展各种改革尝试，并及时总结经验，克服不足，逐步加以完善推广。比如，我们党领导的工青妇等多个人民团体，它们是完备的组织系统，团结和影响着亿万的人民群众，在革命、建设中发挥过巨大作用。现在应当适应改革开放、现代化建设的变化和需要，通过切实的改革，把这些丰富的政治资源开发为推动发展改革稳定社会的强大力量。再比如，科技、高校、文化、医疗卫生等教育、学术、技术专业部门，可以总结经验、科学规划、加强领导，适应推进科技创新需要，在发展学术民主方面迈出更大更快的步子。这样就能够使改革不停顿地在不同方面取得相应的进展，获得新的宝贵经验。

政治体制改革也要注意细节的建设，使已经出台的体制机制，逐步地尽快地完善起来。比如我们的基层民主政治建设已经取得很多成果，应当组织力量进行深入细致的总结，形成各种不同的典型，进行宣传推广，让它们在有条件的地区开花结果。再比如人民代表大会表决制度在上个世纪80年代做出重大改革已经30年了，现在应当精心策划、细致安排，实现在中国媒体上公布表决结果的一步，完备地形成民主公开透明的现代表决制度。通过这样细致的精益求精的改革，完备我们的制度，完美我们的成果，必将完善我国党和政府的形象，提振信心，凝聚共识，鼓舞士气，使我们的改革开放事业更加顺利地发展。

〔责任编辑：正 惠〕

D621

A

1008-9187-(2012)02-0044-04

奚广庆，国家教育部社会科学司原司长；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大学当代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 1000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