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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

2012-12-18刘宏伟

延河 2012年7期
关键词:刘阳刚子

刘宏伟

1

从徐坤像剥包谷棒一般剥着春凤时,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那盆水仙,清幽的叶片托着雪白的六片花瓣,中间粉黄的花蕊煞是惹眼。看着看着,水仙就变成了外葵花(向日葵),漫山遍野地开在老家的山坡上,成天在山风的吹拂下点头哈腰地乐呵着……农村日子虽苦,但每晚的觉却是甜甜的。突然身子一凉,外葵花又变回了水仙,真的只是一盆水仙,开得正茂。

一股类似漂白粉的雄性气息钻进鼻孔,春凤心里一慌,感觉犹如在暗夜一脚踏空似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徐坤的胳膊,上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感觉有些油滑,嘴里接连发出央求声“你轻点儿”。

徐坤起初以为这是春凤在故意矫情,这一招他见识得多了,那些跑到局里里求他办事儿或被他逮住偷税漏税把柄的主儿,装处装嗲装纯得多了,装疼只能算“装功”里的入门基本功。徐坤的肚子里自有乾坤:脱了裤子做动物,穿上裤子当人物。都孩子他妈了,还想跟我装处?多半是欲擒故纵的反话,他没理会徐坤的央求,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地税局综合执法组组长兼纪检组长,是典型的中不溜秋的芝麻官,但徐坤却很享受这个芝麻官。

“官大管个球用,管球用的都是大官”。这是刚子把老婆送给徐坤“潜规则”后说的醉话。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又孙子般地拎着一袋水果和两瓶好酒上了徐坤家表示感谢。就在上个月,徐坤顺利地把他从那所鬼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山村中学调进了县城的省重点中学。一个人乐于当王八,只能说明三点:神经有问题;名利所诱;发誓早晚找补回来。

身为中学英语教师,刚子的神经应该还没出问题,反倒是为了升学率,他把班上好几个尖子生的神经逼出了问题。有多大名利,刚子一向不太在乎,他在乎的是一家团聚,尤其是他太牵挂自己的宝贝儿子了。老婆汤霞在县城工作,孩子自然得跟着她。毕业班的教学工作,繁琐劳累,周末还得补课,加上学校和县城间往返一趟得六七个小时,一年中也只有国家法定的小长假和寒暑假能跟老婆孩子呆一起。

很快,春凤就在徐坤的手中变成了一个掉了壳的鸡蛋。熟能生巧,他曾尝试着用最快的速度剥完一个穿着冬装的女人,只用了10秒钟。在一次饭局上,他曾把这个经验分享给刚子,刚子听完嘿嘿地乐了一阵子,心里去比刚吃了几颗黄连还苦。心里恨恨地骂娘,狗日的徐坤说不定就在汤霞身上试验过。当他远远地看见徐坤的妻子帅灵推开饭店大门走了进来,眼里却闪过一抹邪意。

看着一丝不挂斜躺在雪白床单上的春凤,就连情场老手徐坤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能要人命的女人。加上一个潜藏了20年的贪恋作引,20年前,徐坤第一眼在学校的国庆节节目表演现场看见春凤时,身体部位还没达到有所反应的年纪,但心头却早已开始蠢蠢欲动。

徐坤心头翻起一股久违的巨浪,涨潮般凶猛。他抓心地憋屈着体内的异流,饿狼般扑了上去。一棵潜伏在心底20年的欲望树,眼看就要落果了。

被徐坤扒扳正身子的春凤,突然伸手挡住了他急剧下沉的腹部,睁开微闭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徐坤央求道:“你轻点儿”。

欲火中烧的徐坤半道儿被拦住,心头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被他强行按压住了。他知道,此刻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好憋着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怎么啦?”他隐隐感觉到了春凤今天确实有些反常。

春凤欲言又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松开了双手,面朝床单躺着。房间里的空调风把她的秀发微微扬起,丝般倾覆在枕头和光洁的肩背,跟床单挤压在一起的饱满的胸脯一唱一和地起伏配合着。看得徐坤两眼发呆,眼前的情景,跟20年前期盼的一模一样。这些年一直以为只是偶尔回味一番的儿时春梦,没想到今天却变成了现实。一股人流冲进脑海,他把春凤的反常举动抛开一边,开始不管不顾地折腾起来……

2

徐坤亟不可待地把春凤像翻煎饼一般翻了个个儿,正准备开始实质性地动作时,他的目光定在了春凤的腹部。心头一阵恶心,暗叫一声,完了!又犯病了。

一道长长的疤痕,蜈蚣一般从她腹部的左下方斜拉向右上方,左下方的一头已延伸进了那片黑黝黝的草丛中,随着腹部的起伏,像一只真的蜈蚣般蠕动着。

徐坤的目光随后一路朝上,平坦的腹部显得有些皱巴巴的,他知道,这是生过孩子的妇女复原不到位留下的症状,一对乳房还算饱满坚挺,直到看着春凤紧邹的眉头,心头喷涌的狂潮迅速退去,“配件”火烧般迅速打蔫儿萎缩,只好兴趣索然地横过春凤的身体,坐到了一旁。心头隐隐泛起一丝懊恼,早知道几人在全盛德吃晚饭就该各自离去,也就用不着“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找个安静得地方聊聊,顺带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的借口了。看似冠冕堂皇加体贴,可听的人心头一篇雪亮。三人分手时,刘阳眼里闪过的那丝讥诮和心照不宣,再次浮现脑海。

要是换了以前,自己一定刹不住车,更何况是急刹车。经过这些年,尤其是自己当上综合执法组组长后,胃口被一帮千方百计讨好自己的人,伺候得越来越挑剔了。脸蛋儿、身材、气质、神情,哪样差点儿火候或配合不好都不成。稍微有点儿瑕疵,身体就会产生明显的反应,关键部件会立即罢工,比国外的供人大罢工来得还要迅猛,完全是现过现。即便偶尔跟某个对眼的少妇来一场速食“快餐”,为了不影响效果,往往都是关灯开战。原本以为今天可以得偿儿时所愿,期许早已超过感官预期,岂料被自己精细化的胃口卡在了半道上,加上春凤一脸的苦瓜表情,结果更糟糕,直接跌停板。

偷偷地到省里大医院看过几次医生,从泌尿科到心理科,花了不少检查费,却没整出个明确的结果来。

泌尿科医生说“你这东西很正常,没什么病灶特征”。那天给他检查的正好是位年轻的女医生,据说是前来实习的,把他的“配件”左弄右弄,没几下就给整成了一副“斗志昂扬”的状态,哪还能看出问题?

心理医生回答更简洁“你这是心理作用在作怪,不去想就没问题了”。丫丫个呸的,不去想,哪还叫问题吗?直接死球不就算了?既然看医生不管用,就只能惯着自己的身体了,尽量去满足各个配件提出的要求。他也曾尝试过中药、气功、民间偏方,一概没用,最后连印度神油和“蓝丸”都使用上了,依然没效果。

春凤察觉到了徐坤的变化,睁眼开了满脸索然表情的徐坤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穿上衣服。

怎么啦?

你不是不想做吗?这方面,我从来不勉强人。徐坤伸手拉过床单盖住了自己的下半身,他不想泄了自己“配件罢工”的底,加上这事儿确实跟春凤的身体有关,干脆把问题一股脑推给了她,自己趁机好下台。

不是,唉,说了你也不明白。春凤不知道徐坤的问题,还真认为是自己的表现让徐坤扫兴了。

你动过手术?徐坤不想春凤感到尴尬和无趣,伸手摸了摸春凤光洁的后背,还绕过腰到前胸抓了一把。

是啊,孩子是剖的。我先天性髋骨窄小。怎么?嫌弃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成天在外面泡人家姑娘老婆,对我们这样的老太婆哪里还有兴趣。春凤边说边开始穿起被徐坤扔得满地的衣服。

没有,你别瞎猜。你先别穿了,过来,咋俩就这样坐会儿。徐坤从茶几上取了根烟,一手点着,一手招呼着春凤。感官刺激消退了,但儿时的美好情愫反而更纯美了。漂亮女人随时都有,儿时懵懂喜欢的女孩儿只有一个。加上明白了春凤刚才为何一直眉头紧邹的真正原因,原来是怕痛,徐坤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粗俗了,不该把春凤看成跟那些有求于自己主动送货上门的女人一般,想努力地修复维系彼此的关系。

春凤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了过去。其实她心里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没满足徐坤而令他不高兴。男人得不到满足,比喉管被烈酒呛了一口还难受。下水道堵塞,肯定好过不了,尤其是徐坤,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如果徐坤心头不高兴,她就不好意思提开发票的事情,就算开口,对方也不一定答应帮忙。

17%,可不是个小数字。乡镇上的收费员收费越来越严格了,说是从局里到所有,都有严格的规定。自己家的小本买卖交的是定额税,并不多。但老黄家就不一样了,几乎垄断了乡镇上的房地产建设,一年的税前可不少。除了给合作方开票的票面税额外,到年底还得交20%的个人所得税,两样加起来,数字就十分可观了,白白从自己兜里割肉,老黄就有些急了。

老黄的本事还真了得,他没像其他人那样,拎着猪头四处去找庙门。而是偷偷地把新上任的综合执法组组长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最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徐坤的老子就是曾经教过他思想政治课的徐总务,跟自己是地道的小同乡。但他也清楚,在地球都变成了一个村得时代,老乡这个称呼在沿海工厂里或许能获得几分人缘,在现实利益面前,就显得太疲软太无力了。

老黄早打听出徐坤并不贪钱,却十分贪恋女色,但自己的女儿长得跟李逵似的,别说徐坤,现在的女婿要不是家在山上,也不会同意倒插门。门道都是琢磨出来的,老黄没怎么费劲,就从曾经比徐坤高一级的女儿嘴里打听出了徐坤跟春凤当年的故事。这些年,他在镇上搞建筑,春凤一家在镇上卖水仙,两家也曾相互做过买卖,关系维持得不错。

老黄趁涂敷不在门市上时,上门找春凤买了几百盆水仙,说是新竣工的一个住宅楼就快交房了,他想给每位业主家送上一盆水仙,以示庆贺。这么大一笔买卖主动送上门,春凤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特意给老黄泡了杯铁观音,轻易不拿出来招待人的。最近两年水仙花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种植基地的土地被政府征用后,就靠家里的几亩地,也就勉强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没想到老黄还有更大的买卖要交给她,更令她震惊的是,老黄让她去找的人竟然是徐坤。

18年了,她再次从老黄的口中听到了徐坤的名字,更没想到得是他已经当上了地税局纪检组长兼综合执法组组长。自从徐坤的老爹退休后搬到县城居住后,春凤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徐坤的消息,她也没有刻意打听过,毕竟两人那点儿小故事都是年幼无知的闹剧。

老黄开出的条件是春凤根本无法拒绝的,只要开出票,无论金额大小,一律按照8%给她提成,而且是现金支付。就这样,春凤毫不犹豫地从老黄手上接过了写有徐坤手机号码的纸条。

经过跟涂敷这些年的不如意生活后,她甚至有些期许跟徐坤的见面,小学时光和满校园风传的流言一如就发生在昨天,心里隐隐地激动着。很多时候,回忆比当下更清晰。她甚至想起了那句“老同学聚会,搞散一对算一对”的言子儿。春凤内心的某个角落里,一股暗流正在悄无声息地翻卷着。

3

徐坤大小就是班里捣蛋鬼,总是换着花样戏弄女同学。不是放只青蛙四脚蛇到女同学的书包里,就是上课时用胶水把前面女同学的头发沾成一根棍子,要不就是夏天夜里趁女同学上厕所时,戴着白纸面具从大槐树后猛地跳出来,吓得女同学惊叫连连,不少当场尿了裤子……同学告到班主任那里,班主任总是袒护他,除了他的父亲是乡中学的总务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老师们都很喜欢他,据说他的各科成绩每学期总是全年级第一。做过老师的人都知道,对成绩好的学生天生就有一种偏爱。大概是潜意识里中了数千年门墙弟子的毒吧。

虽然时不时地会受到惊吓,但年级里依然有不少女同学暗地里喜欢徐坤。坏小子,好成绩,长相俊,还有个做总务主任的爹,几乎占起了女同学喜欢的男生因子。僻远的乡村,人们习惯了在山里的小圈圈里混迹一生。记得当时当老师是学校大部分同学的梦想,总务主任,在学校里算得上个“大官”了。当时要是有个远房甚至同姓的亲友在乡政府工作,走起路来感觉就要轻飘许多,说起话来嗓门就要粗上不少,跟左邻右舍吵架,也多占几分气势。但也有经常被人顶得肺疼的时候,“你不就有个八辈子挨不着的龟孙亲戚在乡里当个××大的官儿吗?老子不犯法,他能跳起来把我的锤子咬一口不成……”

春凤当时对徐坤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她是四年级时才从村子里的小学考进乡中心小学来的,对徐坤并不了解。但徐坤对她的喜欢表露无遗。不但从来不欺负她,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会先给她,好几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春凤是我媳妇儿”。徐坤每次这样说的时候,春凤恼怒气急之余,心底竟涌出一丝懵懂的欢喜。结果搞得全班、全年级,后来连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徐坤喜欢春凤。

早恋在当时被老师视为洪水猛兽。更何况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两个学生,都是有希望考进区重点初中的苗子。老师找两人无数次的谈话后,还请来了各自的家长。无论春凤如何解释不管她的事情,老师们都认定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有她的份儿,搞得春凤最后竟莫须有地成了同学们眼里的坏孩子,抬不起头来,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反而是徐坤,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成绩依然维持着全年纪第一。为了彻底解决问题,教务主任干脆把两人分开到了不同的班级。

小学毕业,徐坤不负众望考进了区重点初中。春凤却落榜了,进了乡中学。因徐坤的老爹是春凤念书的乡中学的总务主任,徐坤周末回家偶尔还是会碰上春凤,一见面他总会故意大声地喊春凤的名字,春凤每次都故意假装听不见,急急忙忙地跑开。直到初中毕业,徐坤顺利地考入了一所税务中专,春凤没再继续念书,跟着一帮小姐妹到沿海进了工厂,两人才彻底地失去了联系。

4

春凤决定是县城找徐坤,为此她先联络了一直在县城联通公司当文员的刘阳。找刘阳的原因很简单,他们三人都是小学同班同学,这样不但可以避免跟徐坤多年不见的生疏和当官后不认穷同学的尴尬,而且还可以趁机跟刘阳聚聚。念小学时,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刘阳跟春凤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即便嫁人了的这些年,春凤到县城送货或买东西时,再忙也要跟刘阳在小饭馆吃碗面,叙叙旧,有事儿没事儿电话中聊几句,或发条别处转来的黄段子。都是刘阳转发给春凤,刘阳虽然只是联通公司的一个文员,但因人长得水灵漂亮,又跟各科室都能打上交道,公司里追她的人不少。有真心喜欢她,想跟她有结果的,也有只是打算玩玩或包个二奶什么的,当然也不乏纯粹调戏娱乐的。

刘阳的老公是个开黑摩的的,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她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老公。老公在她面前向来矮三分,从来不到刘阳的公司出现,就算摩的路过,也是快速通过或者干脆绕道,怕给老婆丢人。两人惟一的儿子被公婆带在身边,刘阳的自由空间很大。

到底跟没跟人私下约会跟了多少人私下相好,作为最好的姐妹,刘阳也不肯告诉春凤。说等她将来老了,像早年曾火过一阵子的木子美那样写本性爱大全,让春凤当第一个读者。但从刘阳收到的黄段子的频率可见一斑,跟她有关的男人少不了。

刘阳一直在县城工作,却从来不知道徐坤就在地税局上班,而且还当了个小头头。听春凤提起,一下子来了精神,觉得是个翻身的机会。当初选择跟现在的老公图的就是一个“农转非”,为了一个城市户口,十几年前,城市户口还是挺吃香的金贵货。哪里想到转了户口没几年,社会风气陡然转变,有门道的城里人都抢着“非转农”了,听说现在搞一个“非转农”比当年“农转非”的价格还要高出好几倍。现在农村户口不但有土地,有各种直补,更重要的是死了还能一一块风水宝地埋葬自己。城里人,听说很大一部分城市人现在连死都死不起了,火葬场五花八门地设计名目搞钱。公墓坟地更是贵得吓人,而且只有20年的产权。20年后指不定就被人挖起来或直接在上面压上另一个人的骨灰,运气好压个好人,也就认了,运气不好,上面来个恶棍,可就惨了,死了也不得清净,想想就觉得憋屈。说归说,刘阳还是不想回去当农民,怕了,祖祖辈辈的牛马操劳,想想到反胃。

留在城里,指望开黑摩的的老公和他那一帮比他还穷酸无能的亲友,八辈子都翻不了身。听到小学同学在地税局当了官,无异于看见了希望之光。兴奋了一夜,很爽快地向单位请了一天假,配着春凤去着徐坤。两人约定先不给徐坤电话,直接找上门去,一是碰运气,二来看看徐坤当官后的真面目。

5

早上八点半,两人如约在地税局的三岔路口的交通岗亭前碰面了。春凤穿了一件缀着天蓝色小花的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看上去像在校大学生。刘阳明显地费了一番心思打扮,柔顺的头发一看就刚刚做过离子烫,一身崭新的手工套裙,料子是高档的桑蚕丝,领口开得很低,胸口露出了白花花的一大片,浑身上下释放着少妇特有的韵味儿。

春凤很少见到刘阳如此隆重地打扮,看得有几分发呆,没想到刘阳正儿八经打扮起来,还真不赖,连她这个同性都看得有几分动心,难怪过路的男人频频朝他们投射注目礼。

门卫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见刘阳后,两眼发直,唾沫连吞,估计体内跟着了火似的,连名字都没登记就直接告诉了两人徐坤的办公室房间号。

当两人装模作样地以办税人的身份出现在徐坤办公室时,徐坤头也没抬地挥手示意两人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就坐,直到把手头的一份文件看完并签完字后才抬头看沙发上的两人。起初是两眼一亮,接着满脸疑惑和惊诧,旋即满脸惊喜地尝试着问道:“你们俩不是……”

十多年没见了,加上分别时都还在念小学,要不是事先知晓眼前的这个身材魁梧腰肥肚圆的人就是徐坤,走在大街上,春凤跟刘阳也是断然认不出人的。相比较,徐坤还算记忆力惊人,多少还能辨认出两人儿时的模样,只是不敢贸然确定。

春凤见逗乐的差不多了,便拉刘阳站起身,同徐坤相认了,徐坤甚是兴奋,嘴里连连夸赞“两位大美女同学,我差点儿就没认出你们来。”旋即觉得有些不对,一边替两人倒茶,一边问道:“你们俩今天怎么碰一起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有的话尽管开口,一定尽力。”

刘阳瞟了徐坤一眼,话里藏话地挤兑着徐坤:“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啦?当了官连老同学都不认了嗦?”

徐坤无言反驳,连连道歉:“哪里、哪里,随时欢迎。咱们这样的关系,还用得着说嘛。”说完把两杯碧螺春递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刚放下茶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悉悉索索折腾几下后,手里就多出了几听红牛和椰奶,放到两人面前,“还是喝这个好,听说女孩子喝了养颜,不过你们俩已经足够漂亮了,继续漂亮恐怕会被你们的老公锁在家里不准出门啰……”

同学就是同学,虽然十几年未见面,可一见面,光阴就陡然逆转,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小学校园。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聊同学,聊变化,聊各自的家庭……期间好几拨人前来找徐坤办事儿,都被他借故打发走了。最后干脆带着两人到江边的茶楼,一边看江景,一边接着聊,看得出,徐坤一直处于这场意外相逢的喜悦中。其实这些年他也没少打听春凤的下落,只知道她在沿海打工,却没料到她早已经回到乡镇上生活了。

这也难怪,自从父母搬到县城跟自己一起生活后,父亲先前工作的学校的房子归还给了学校,加上亲戚朋友陆续都移民搬迁了,不是到了外省市,就是落户到了县城,逢年过节聚会也就在县城里,不用再回乡镇了。人走茶凉,从此断了联系。

要不是老黄有事儿相托,虽然都在同一个县里生活,三人这辈子恐怕都难以碰到一起。

一晃就到了午饭时间,徐坤对县城好吃好玩的地方了如指掌,直接带着两位美女同学上了江边的一艘渔船。船家是一对父女,以前靠跑船为生,水库建成后,就靠这个湖上的船餐厅过活了。

船家跟徐坤很熟,几人上船后,不用徐坤吩咐,船就朝县城旁边的一条支流开了进去。只见两岸垂柳依依,花草繁茂,景色着实迷人。刘阳虽然一直在县城工作,却始终不知道这条支流里有如此美丽的风景。更让她们开眼界的是,船家从船上取出一根细细长长的软管,点着后朝湖水里扔了下去,水底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几条花白的大江豚就漂出了水面。一同翻卷上来的,还有白花花一大片小鱼苗,都翻了白,肯定是活不成了。

随行的小姑娘眼疾手快,用篓子把浮上来的江豚捞进了船舱,放到了她父亲脚下的一个大木桶里。随后把小鱼苗也捞了上来,放到一个筛子上。用手指在小鱼的肚皮上轻轻一掐,再用力一挤,鱼的内脏就被挤了出来。小姑娘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功夫就把捞上来的小鱼拾掇干净了,然后把筛子放到船头晒着。春凤知道,河边居住的人,一到夏天都爱到河里阵鱼,就是这些小鱼,挤干净晒干后,用油一煎,放点儿小葱进去,可是一道上好的下酒菜。

“徐组长,您今天的口福不错,一下子上来五条‘胖鼓头’。这样,中午我给你们多做几个拿手的样式,余下的我处理好后你们打包带回家,直接下锅就成,让家里人也尝尝鲜。”船家很会来事儿。

徐坤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末了跟了句“老邹,我今天带来的可是两位顶级贵宾啊,你可得把手艺整齐全啰。另外把我的那瓶好东西拿出来。”

老邹嘴里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好嘞”,转身进了船尾的厨房。

“小姑娘,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刘阳一直在县城生活,知道湖里不让捕捞,更甭提炸鱼了,抓住了可不得了。开口问一旁上茶水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一旁的徐坤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开口道出了实情:“徐组长跟渔政处的人都是哥们儿,谁敢管他呀?要不是徐组长在,我们才不敢这么干呢。”

“唉,还是当官好啊,什么条条框框的全是设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刘阳一副感慨莫名的样子。

徐坤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没言语。

看着如画的湖光山色,享受着肥美鲜嫩的江豚全鱼宴,喝着纯正的人头马,徐坤倒不觉得什么,看在春凤跟刘阳的眼中,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滋味。儿时情怀加上触景生情,刘阳跟春凤都没少喝,三个人喝完一瓶人头马后,又开了两瓶干红。要不是老邹担心几人喝多了调湖里,三人恐怕还得继续喝。

上岸后,刘阳的老公来电说家中有事儿,她只好先行打车离开了。在徐坤跟春凤的一再坚持下,带走了从船上拎下来的中午没吃完的两条江豚。临走时,恋恋不舍地看了徐坤一眼,徐坤似乎看穿了她眼里的内容,微笑着点了点头。

徐坤原本要安排春凤住下,但春凤担心家里的水仙,坚持要回去。想起老黄的所托和此行的目的,春凤好几次欲言又止,总觉得刚一见面就提要求,有些不妥。最后把心神一定,决定今天不提任何事情。

半小时后,两人在路边等到了回镇上的公交车,看着春凤上车后,徐坤才转身回办公室。

半道儿上,春凤就收到了徐坤发来的短信:今天真开心,仿佛又回到了小学时光。

春凤心里一喜,回了条:我也是。

春凤下车刚回到门市上,徐坤的电话就跟了过来……

6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坤每天都要给春凤打一通电话,就连开会时,也不忘给她去条不痛不痒的短信。春凤却读懂了这些短信和电话背后的含义,觉得是该跟徐坤再次见面的时候了。

两人特意约了周五,因为这天涂敷要回老家给水仙换种,帅灵一门心思邀约晚上的牌搭子,她最近喜欢上了搓麻将,而且瘾还特别大。

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到仙客来吃西餐,随着大批打工仔的回归,小县城的生活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往只在大城市时兴的西餐,也开始在县城悄然流行起来。徐坤选择仙客来的原因除了环境优雅浪漫外,更多的是因为到这里来消费的大都是些白领小资,不容易碰上熟人。

徐坤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西餐厅不让抽烟,他正等得心焦摸搓时,出现在包间外一身嫩绿长裙装扮的春凤让他眼前一亮,赶紧起身挥手招呼她进包间去。春凤此前压根儿就没进过西餐厅,但在电视里见多了,也就不怎么怯场,反正照着徐坤的动作一样画瓢总不会闹笑话。

干红是徐坤自己带来的,不用问,多半是“腐败”来的,春凤不认识瓶子上密密麻麻的外国字,但酒的口感很好,跟逢年过节时家里买的葡萄酒没法比,有此看央视调查,说平日里喝的那些葡萄酒,多半是用色素和酒精勾兑的,难怪喝上去跟醪糟水似的。

两人一边聊着旧时的同学和老师,一边聊着各自的生活,徐坤说得很少,多半是春凤在絮叨,但徐坤听的兴致很高。男人在没得到一个心仪的女人前,耐心都是超乎常人的。不知不觉中,两瓶干红就下了两人的肚子,春凤的脑子越来越沉重,看样子有点高了。

徐坤借故附近酒店里有家不错的茶楼,可以醒醒酒,结果直接带着春凤进了事先开好的酒店房间。一进门便像剥粽子般剥起春凤来……眼看多年心愿就要达成时,却没想到该死的“配件”会在半道儿上熄了火。

徐坤半道儿刹车后,很快吸完了手上的烟,侧身望着已经穿好内衣的春凤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春凤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徐坤提开票的事情。男女关系,要么彻底干净,要么彻底“过招“,像眼前这样半道儿刹车,不但破坏了原本春节的同学关系,新的关系又不到位,像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上摆着一只绿头苍蝇。

“咱们俩的关系,你还有啥子不好意思说的唛?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徐坤坚持着,他是真心想帮春凤。欲望褪去后,纯真的感情正慢慢复原。他对春凤,一直都未曾忘却过。

“真没什么大事儿。”

“那就说说小事儿吧。”

“唉,你还记得以前镇上的老黄吗?这些年一直在镇上搞房地产。”

“以前听我父亲提起过,没打过交道。这些土老髽似的爆发户,兜里有俩小钱后连自己老子是谁都不知道了。提他干什么?”

“他想托我帮他开票。”

徐坤脸色一沉,自顾自地又点上了一根烟,陷入了沉思中。春凤见状知道徐坤为难,她不懂这税务里的门道,她向来不爱强人所难,赶紧跟了句“我也就随便一提,不好办就当我没说。”

徐坤抬眼望着春凤,眼神复杂,这些年自己也并非一清二白,但惯常是在核查税务账目时放水,就算出了上面事情,也是对方的责任,最多落下个审查不严。像这样直接开票的行为,风险大多了,一定是老黄在别的地方出了漏洞,急着补仓。“这老东西,还真会找关系。他给你多少点子?”

“8%。”

“太少了,你回去跟他要10%,而且总额不少于300万,否则别搭理他,他欺负你不懂行。就10%也比他找其他渠道便宜不少了。还有,你得记住,千万别承认这事儿跟我有关。”

“我又不认识别的税务部门的人,他肯定知道是从你这里找的。”

“知道跟承认是两回事儿。再说,这票并不从我自己的局里走,他怎么会知道?我会找邻县的哥们儿帮忙。而且这事儿多了不成,就这一次,现在上面卡得越来越严,市里栽了好几拨人了。”

徐坤的话让春凤感到一阵不安,“既然这么危险,我回去回了老黄就是了。”

徐坤犹豫了一下,突然掐灭了手中的香烟,从床上爬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道:“这样也好。”

就在春凤失望到极点时,徐坤的话又响了起来:“你见过‘水上渔家’了吧,就是我们去吃饭的那条渔船?我一哥们儿手头还有一艘更大的船,他搬到市里去后,船一直搁在岸边。我看这样吧,你不如把水仙生意结束了,直接到县里来开一家这样的‘水上渔家’,我把所有的关系都发动起来,到你们船上去消费,一年下来起码也有几十万的收入。刘阳不也一直想自己做点儿生意吗?干脆你们俩联合,让你老公在家里养鱼,刘阳的老公在船上打杂,有你们两位美女船娘,生意不火死才怪呢……”

春凤高兴得在徐坤的脸上连啄了几口,两人分手后,徐坤直接回了办公室,春凤没敢告诉刘阳她就在县城,而是在车上给她打了个电话。刘阳一听,不但同意,还高兴得在电话中连连称赞徐坤不忘本,说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他。

7

春凤放下电话,想起刘阳嘴里的“报答”,想起徐坤刚才的表现,心头一阵黯然。尽管她并不清楚徐坤自身的问题,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体对徐坤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是啊,自从生完孩子后,连一向早晚都离不开自己的涂敷,也对自己丧失了往日的激情。看来这女人一生完孩子,立马成了凉菜一盘了。经常在电视娱乐新闻里见到生完孩子后的明星妈妈们如何风生水起,越发女人,总觉得有些虚张声势的炒作嫌疑。或许是生完孩子后,更容易被人上手,垫底的裙带关系多了,还真说不定。

想起自己的初夜莫名其妙地交给了一个乡村的小爆发户,心头一阵黯然。

“妈的,还是个处嗦。”涂敷说完这句话后,便像一滩烂泥般趴在了床上,呼噜声打得山响,酒气喷得冒然闯进房间的几只苍蝇哭爹喊娘般四处乱飞,成了名副其实的没头苍蝇。

8月8日,同样是水仙,满满当当一水田,在月光下闪着妖冶的光亮。白天看在眼里还雪白一片的花瓣,到了夜里怎么就摇曳成了腥红一片呢?春凤坐在水田边,满脑子回旋着涂敷昏睡过去前看到床单上的那团腥红时,嘴里嘀咕的那句话:“妈的,还是个处嗦。”

“原来还是个处嗦”,涂敷的醉话无疑掀了自己的底,尤其是想起他强烈要求春凤配合的那些花样。难道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纯洁?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跟别的男人有染?还是他这些年靠种植水仙发了点儿小财后玩儿的女人多了?把自己当成了他玩弄过的某个女人。听说男人玩的女人越多,就越不相信女人的真诚和忠贞。

这就是春凤的初夜,也是她的新婚之夜。以前厂子里的姐妹告诉她,女人的初夜是多么美妙,从女孩子变成女人的那一刹是生命的一次蜕变。只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女人,生活才会灵动起来,苍白的日子才会变得多姿多彩。

独自,父母健在,而且身体都还挺硬朗。家里搞水仙种植,年收入十几万元,在老家和场镇上都修有小洋楼。姐妹们听说涂敷的情况后,眼里都充满了羡慕。是啊,当时打工妹的婚姻大多只有两种结局:嫁个厂子里的同乡,或嫁个厂子里的异乡人。能嫁到经济发达的沿海农村,就算运气好的了。能留在家乡,而且对方还是个小老板,自然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情。更何况照片上的涂敷看上去不算英俊,但也绝对的五官端正、四肢健全。

容貌出众,加上性情温柔,春凤身边从来不缺追逐者,却一直没有能令她心动的男人。时间一久,在父母没完没了的唠叨声中,她也接受了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找寻到煽情文章里描绘的那种刻骨铭心生死相许的人,同涂敷通过几次电话后,便答应了这门婚事。在水仙花开得正茂的1月,春节前夕,两人就把婚事办了。

婚后涂敷对春凤还算不错,基本上不让她干重活儿,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着她。在外人眼中,春凤很幸福,用她妈的话来讲“凤啊,你这可是从糠箩筐跳到了米箩筐里,要好好珍惜,尽快给涂家生个大胖小子……”

做母亲的没看出女儿心头郁积的痛苦,涂敷对春凤的好,更像是对索取无度的性生活的补偿。每天夜里不折腾两三次,涂敷是不肯停手的,早上醒来还得吃顿“早餐”,涂敷近乎病态的索取自以为展示了男子汉的牛气,会令自己的女人欢欣满足。每次完事儿就朝旁边一躺,重复完那句“老子种得这么勤的包谷地格老子的咋就不见动静呢”后,打着震天的呼噜睡得死沉死沉的,嘴角还时常挂着涎水。一个养水仙花的男人,怎么就如此粗俗呢?

躺在一旁的春凤却无法入睡,她能忍受涂敷的折磨和下体撕裂般的疼痛,却越来越难以承受心头的麻木,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涂敷圈养的一头牲口,除了泄欲就是生产。涂敷并不知道春凤先天性髋骨窄小,他把春凤痛苦的呻吟当成了享受的浪叫。

直到一年后春凤在医院分娩需要家属签字动手术时,他才从医生的嘴里知道。不知道是医生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开刀在腹部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蜈蚣一般斜拉在光滑的肚皮上,影响了涂敷的心情,自从春凤怀孕生产后,涂敷就没以前那么缠人了。起初是一天一次,然后慢慢变成了两三天一次,最后是一周甚至一个月才跟她做一次。而且每次的质量明显下降,有点儿像在完成一场“跑得快”。

8

刚子至今都很怀疑,就算当初自己不跟老婆汤霞暗示,指不定她也会跟徐坤发生点儿事情。自从两年前请徐坤到家里吃过一次饭后,每次回家见到妻子,总觉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但根据自己从地摊杂志上看到的文章介绍,一个干巴巴的女人突然变得油光水滑起来,没别的原因,肯定是被某个男人滋润着。自己一连几个月才能浇灌一次,断然不会出现如此持久的养分。

徐坤跟汤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刚子的一块心病。那天他暗示汤霞拎着东西上门找徐坤时,已经打听清楚帅灵不在家,跟着馆里的一个技术考察团到邻省交流去了。出门前,汤霞把自己特意打扮了一番,嘴里却不停地抱怨刚子:“你说你这个××男人,像个尿裤子包的,自己的事情,又是同学加好朋友,你自己去说不更直接吗?干嘛非要我一个女人家去说?”

“你知道个球!正因为是同学,好多话反而不好说。尤其是这求人送礼的事情,你说他是收还是不收?不收,心里不痛快;收下,感觉又不好意思。办事儿,没好处,感觉亏大发了;不办事儿,感觉对不住朋友……”别看刚子是教英语的,平日里对时政消息特别关心,坚持翻看些《官场厚黑学》《人生厚黑学》之类的书籍。在他的一番开解下,汤霞拎着个大袋子出门了。

汤霞一出门,刚子就开始不停地看墙上的时间。自己家离徐坤家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不出什么岔子,往返加上叙谈,两个小时绰绰有余了。当墙上的时钟指向20:00时,刚子跑到窗口朝楼下看了好几次,依然不见汤霞的影子,开始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起来。好几次想拨个电话问问,都给忍住了,最后干脆披上衣服到楼下的小花园里等。

知道夜11点多,汤霞才回来。说徐坤很痛快就答应了帮忙,还说这事儿电话里招呼一声就成,用不着为此还特意上门。

刚子发现汤霞出门拎出去的东西和里面装有1万元现金的信封,原封不动地被提了回来。看着这些东西,还有汤霞脸上掩藏不住的喜悦,刚子悬着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窟窿,瓦凉瓦凉地。暗自懊悔派汤霞去求徐坤办调动的事情了。像徐坤这样的人,典型的官场混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哪怕是只死兔子,都不会放过。怎么可能惟独对自己如此大方呢?只能说明两点,一是自己在别的地方吃了大亏,二是徐坤只是在敷衍自己,嘴上答应办事儿,压根儿就没放心里去。期盼着能调回城里,这样就可以天天跟妻儿在一起了,却有担忧着真的办成了,意味着自己亏大发了。

刚子心里更大的担忧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这等驴事儿还是自己一手酿成的,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个人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一连几晚都没安睡过。心里越不安稳,越想折磨人,脑海中臆想着徐坤跟汤霞在一起的各种场景,变着法子折腾起汤霞。刚子从未有过的亢奋反而令不明所以的汤霞惊喜连连。

刚子却从中领悟出了另一套道理,治疗性无能的最好办法,不是药物治疗,更不是心理疗法,只需要简单的一招——戴绿帽,保准“帽”到病除。

刚子在煎熬中度过了三个月,三个月后的暑假,当他再次从遥远的山沟沟回到城里时,教育局人事科找他谈了一次话。回家途中在一卤肉店整了几样小菜,回家从橱柜里找出汤霞平日里做泡菜用的白酒,这也是汤霞做泡菜的一小窍门儿。泡菜坛子生花后,点几滴白酒就能化掉飘浮在上面的白花。只有二两酒量的他整整灌下了一斤烧刀子,醉得人事不省,嘴里不停地唠叨着那句“老子进城了”,第三天才能下地摇摇晃晃地走路。

9

帅灵是明珠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不但学识渊博,而且还生就了一副花容月貌的美人坯子。毕业后为了照顾父母,加上自己平日里习惯写点儿小散文,便回来到图书馆当了馆员。在嫁给徐坤之前,身边追随者无数。不知道徐坤耍了什么花招,居然从一大堆追随者中把她捞到了手里。

刚子对这件事也很奇怪,以他对徐坤的了解,不管对方长相如何,如果没有现实的利用价值,这家伙肯定是不会下手的。帅灵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企业职工,她一个小小的图书馆管理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直到有次两人在河滩的片片鱼店喝酒,都有点高了,徐坤无意间提起,帅灵的姑妈是省委组织部某处的处长,这才让刚子回过味儿来。

也就是在这次喝酒时,刚子还知道了徐坤当初把帅灵追到手的花招:在乡镇当税务员的徐坤,做梦都在琢磨着如何攀上龙门。一次帅灵到乡里调查农村阅读状况,跟徐坤认识了。徐坤起初是被她的容貌吸引住了,便托人打听帅灵的情况,没料到却被他打探出了很有价值的情报。决定不惜血本要把帅灵追到手,他通过帅灵最好的朋友,把她平日里创作的文学作品复制了一份,然后偷偷地花钱请市里几家文学报刊的老总吃饭喝酒加泡妞,当然最后还不忘记给人递上个千儿八百的小红包,一个个平日里穷酸的要命的文人,平日里能跟某个文艺女青年或寡妇一夜情就要激动半辈子,哪里经受得住这些糖衣炮弹的轰炸,接连几期把帅灵的习作当作重点作品推出。做梦都想在这些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的帅灵,激动得差点儿不认母。徐坤趁机也把自己的中学日记找枪手润色一把后,让这几家报刊的老总把他的文章跟帅灵地发在一起,还利用自己在税务所的关系,强迫乡镇上的个体户赞助文学活动,给帅灵召开了一个作品研讨会。帅灵的死穴,就这样轻易地被徐坤点中了。

徐坤之所以如此挖空心思,是因为在他的人生履历上,有一块短板。在念税务中专的时候,这小子跟学校另一年级的富家少爷争学校里的校花,据说两人都是冲着校花的老爹是省上某厅的厅长大人的背景而去。结果徐坤有天喝高了去找人玩命,把对方打得重伤住了院。要不是他那个当着总务主任的老子连夜赶去,赔礼道歉加赔钱,受伤的一方才放他一马。

但学校却通不过,如此恶劣的事件眼中影响了校方的声誉,坚持开除徐坤。徐坤当时还是个二愣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眼中性。但他老子是个明白人,一个仅仅念过几年高校的农民,能混到学校的总务主任,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徐坤一旦被开除,这辈子的前途也就全毁了。

徐坤的老子买了重礼去找校长,被校长拒之门外。白天又追到学校去,好话说了一箩筐,对方硬是不答应。实在没法子了,堂堂七尺男儿,都块50岁的人了,当着众人的面,一膝盖跪在了校长和众多教职员工面前,死活不肯起来。

不知道是这招老掉牙的苦肉计管用了,还是这份对儿女的疼惜感动了校方,经过校委会的商议,决定给予徐坤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表现不好,随时走人。就这样,徐坤的学籍算是保住了,铁饭碗也保住了。当年的中师、中专毕业生都是包分配的铁饭碗。只是学籍里留下了一个被处分的污点。作为是非源头的校花也受到了学校的警告,加上她认为徐坤过于鲁莽和血腥,断然跟他分手了。

因了这个污点,徐坤毕业分配时被发配到了偏远的乡镇上当收费员。郁郁不得志加上成天在乡镇上起伏个体商贩和偶尔卖点儿自家种的蔬菜的农民,口碑极坏。但山里人太老实,也没胆子去上访,在他们眼里,当官的都一个娘生的,告也白告,还得自己搭上路费和时间。

虽然老百姓认栽了,但风声却传到了局里,加上每年的税收业绩平平,年终考核好几年不合格。如果没有强有力得人拉扯一把,恐怕这辈子就得在乡镇上度过了。

好不容易被他逮住了帅灵这样一个机会,他岂肯轻易放过?一方面挖空心思讨好帅灵,一方面收敛了自己的言行,开始尽心尽力地催缴税费,在年底意外获得了局里的优秀收费员称号。局里领导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

两人相处一年后,就顺利地结婚了。结婚后的徐坤一反常态,要么不回家,一回家就喝闷酒,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看得帅灵心里难过,不得不向姑姑提出想办法把徐坤调进城里。

帅灵的姑姑向来疼爱自己的侄女,以解决夫妻异地分居为由,一个电话就把徐坤从鸟不生蛋鬼不拉屎的偏远乡镇调进了城里。其实以什么理由调徐坤,根本就用不着她来想,下面的人正愁着找不到借口跟她套交情呢,这送上门来的机会,谁还不会做?徐坤从帅灵的口中获悉了不少关于她姑姑的性情为人方面的信息,得知帅灵的姑姑是个很正直的领导,这次能拉扯他一把,完全是看在帅灵的面子上,以后再想她老人家出面,是不可能的了。

10

徐坤被调进局里后,打小的聪明劲儿又找到了发挥的阵地。先是把局里的形势作了个整体分析,想要在业绩上出风头的机会太难了,更多的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各自分口的任务。要想出人头地,只有一招,跟对领导,死跟。

既然帅灵的姑姑靠不住,就只有靠自己了。徐坤选择了刚刚从市里下派下来挂职锻炼的副局长,白天跟进跟出,晚上陪吃陪喝陪玩乐。起初对方也不待见这小子,但经不住徐坤的坚持不懈,最终也就认可了他的“跟班”地位。

一年后,副局长回到市里,出任市委办公厅秘书长。一人飞升,仙及鸡犬。徐坤在这年年底,顺利地被提拔为地税局综合执法组组长,第二年还兼了个纪检组长的头衔儿。29岁,干到这个位置上,是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此时的徐坤,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数年的隐忍,终于得偿所愿。自打他被提拔上任的第一天开始,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便开始围着他打转,其中多半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徐坤的好色不光在局里,在整个县里都是出了名的,有喜好,就有了攻陷的弱点,投其所好者自然趋之若鹜。当下除了受贿,还有什么比偷税漏税更容易赚的钱呢?少一个小数点,可就是一大捆人民币。

此刻的徐坤,眼里已经没有帅灵了,两人经常为点儿小事儿争吵。徐坤在外面的放浪形骸也开始不避讳帅灵,此刻帅灵方从美妙的恋爱中回过味儿来,看清徐坤当年不择手段追求自己的真正目的,可惜已经晚了。

伤心归伤心,日子还得继续。徐坤虽然在外面胡来,却从不带回家,也没提出跟自己离婚,帅灵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把多余的精力投入到写作中,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文章接连在全国性的大牌杂志上刊发,尤其那篇以她自己和徐坤为原型创作的中篇小说《劳燕难分飞》,把为现实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一对夫妻的情感纠葛写得入木三分、荡气回肠,受到不到评论家的好评。有了这样的精神寄托,帅灵更加懒得理会徐坤了,两人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在不少外人眼里,两人还是一对恩爱夫妻。惟一的遗憾是,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孩子。

两人都很年轻,又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照说怀孕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无论两人多么努力,帅灵的肚皮依然平坦如镜。起初徐坤以为是帅灵的“配件”出了问题,到医院一检查,所有指标都很正常,状态良好。

不用帅灵催他,一直想要个儿子的徐坤自己就偷偷地跑到市里做了检查。“男人没儿子,跟骟了的驴没两样”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医院检查的结果令他很沮丧,医生告诉他患有“少精子症”,而且属于重度。正常精液中精子数量在2000万/m1以上,精子数少于2000万/m1,则为少精子症。在500~1000万/m1间,为中度;少于500万/m1,为重度。一向自视甚高的徐坤不信医院的检查结果,先后又找了几家大医院检查,结果都一样,才死了心。

在医学上,少精子症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睾丸功能减退和内分泌紊乱、泌尿生殖系统感染、精囊肿瘤或囊肿、尿道狭窄、尿道憩室等原因都会引发此症。如果不是先天性的成因,治疗起来也非常简单,戒除烟酒、忌食用油腻食物、预防感染性传播疾病、不要洗桑拿(桑拿室温高达70℃~80℃,极易破坏精子的生长环境,或造成“死精”过多而致不育)。

看似很容易做到的几条,但对于徐坤而言,却比登天都难。烟酒是他的命根子,要做到彻底放弃,他宁愿不要儿子,预防感染性传播疾病,也就意味着不爱采取安全措施的他要从此远离女色,这比让他戒烟戒酒更难。泡桑拿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领导都习惯在桑拿室里谈重要的事情,因为大家都赤条条的,不用担心被人窃听或拍照。徐坤需要找领导谈重要的事情,也有需要找他谈重要事情的人,不泡桑拿等于远离官场。这对正沉溺在官瘾中的徐坤而言,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的好。

医生随口的那句“少精子症跟不育不孕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运气好的话,也很容易就成功受精,只是几率比较小”才是令徐坤做不到破釜沉舟的真正原因。对徐坤而言,当官和要儿子,都属于“侥幸”事件,也就不在乎几率的多少了。

11

没有儿女曾经是帅灵心头的一道伤疤,女人是等不起的。她倒不在乎生男生女,她在乎的是亲朋好友聚会时,那份无言的尴尬,原本正常的身体会被无端地扣上“有问题”的帽子。没有儿女的女人,在女人堆里就会少根脊梁骨。虽然丁克家庭曾经火热一时,但那毕竟只是极少数人的选择。

闹心事儿一多,写作自然受阻。最近开始跟一帮女同事女同学搓麻将,没想到一搓还上了瘾。搓麻将是打发无聊时光的最佳方式,赢了狂喜,输了着急捞回来,一圈一圈地紧张进行中,谁还有精力去思考时间的流逝。

离放学还有两节课的时间,刚子就收到了帅灵发来的短信:晚上云涧碰头,不准放飞鸽儿!

看着短信的刚子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回了句:“遵命”。

对于搓麻将,刚子一向是比较反感的。虽然他被困在偏远的山村时,无论是学校教职工还是乡村的农民,都喜欢搓麻将,有的老师因成天沉溺其中,连备课都应付了事,上课时误人子弟。那些爱搓麻将的农民,田里的野草也庄稼还茂盛。他总觉得这些人不正常,有病。麻将有什么好,一天到晚搓得手黑黢黢的,搞不好还会输钱。

但自从上个月在云涧茶楼意外碰见帅灵后,一向不爱搓麻将的他也开始上场了,而且但凡有帅灵在的时候,他绝不中途退场,输赢都奉陪到底。次数多了,他就成了帅灵几个固定的牌搭子之一。帅灵还在一帮姐妹面前公然宣称刚子是他的幸运神,只要有他在,很少点炮。有姐妹听后私下里笑话她“小心你自己被人家点了炮”。

帅灵听了这话除了笑骂对方无聊外,根本就没过心。刚子跟徐坤打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有是小学同学,徐坤还一手把刚子从偏远的乡旮旯里调回了县城,更重要的是自己跟汤霞也是很要好的姐妹,两人还打了干亲家,虽然到目前为止帅灵的肚皮连点有动静的迹象都没有。如此关系的两家人,早已亲如一家,太熟悉了,就没了乱情滋生的可能。

徐坤跟帅灵一直没孩子,徐坤应酬又多,除了生更半夜回家躺一下外,平日里很少回家。帅灵也落得清闲,每天一下班便约人搓麻将。搓麻将的地方都提供饭菜,汤汤水水的都有,价格便宜,味道还不错。

自从刚子喜欢上打麻将后,汤霞的意见很大。以前他不在身边,也就没得埋怨,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却成天跟没这个人似的。而且刚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就算偶尔在一起做做“运动”,也跟应付了事似的。汤霞一度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几次跟踪下来并无异常确实是在跟人搓麻将后,尤其是知道有干亲家帅灵在场后,也就懒得成天跟他争吵了,担心影响孩子学习。孩子是汤霞的命根子,她的口头禅是“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全指望我儿子了”。

到后来,知道帅灵爱搓麻将的人越来越多后,有人故意借打麻将送钱给帅灵,目的是托徐坤在税务上通融帮忙。徐坤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坚决反对帅灵到外面的茶楼搓麻将了,只允许帅灵跟熟悉的人和一些同样无聊的官太太搓麻将。帅灵干脆在家里置办了一套牌具,一有空便邀约牌友到家里来搓麻将,刚子是固定的牌搭子之一。帅灵喜欢跟刚子搓麻将的一个理由是,无论输赢,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刚子的牌脾气深受帅灵的喜欢。看一个男人的修养,通过他搓麻将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自从把牌场子挪到家里后,牌友们一般都是在家里吃晚饭才前来报到,有不愿意做饭的就在附近随便找个小饭馆对付一顿。尽管徐坤很少回来吃完,帅灵还得做,自己得吃。往往是自己刚吃完,牌搭子们就上门了,根本来不及收拾就投入了战斗。搓麻将的最怕耽误时间。

每次有多余的姐妹轮番上场时,刚子总是主动点炮下,然后帮帅灵把厨房拾掇干净,帅灵也乐得清闲。又过了一段时间,每到搓麻将的日子,刚子总是比约定时间早到一个小时,做好饭菜跟帅灵一起吃,说是“打平合”(AA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手艺,有时甚至自带着蔬菜上门。

帅灵不傻,知道刚子是在讨好自己,从恋爱到结婚,徐坤还从来没有在家务上帮过自己一把。原来做会做家务的男人,是如此可爱,不明就里的她,暗自羡慕起干亲家汤霞的福气来。她现在的心情,用一句流行语来讲,就是“爱死你了”。彼此太过熟悉了,遇到休息日徐坤外出应酬,帅灵也不避讳刚子,穿着睡衣满屋子晃来晃去,她喜欢睡衣的舒展。直到跟牌友约定的时间到了,才进屋换上正装。不明就里的人准会以为帅灵跟刚子才是恩爱的两口子。

刚子跟帅灵在牌桌上的默契,更是令一帮牌搭子嫉妒,举手投足间就能明白彼此的牌局,又没见两人有明显的抽老千行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每次散局的时候,要是刚子赢了钱,总要请帅灵出去到她最爱吃的粉蒸肉饭馆美美地搓一顿,遇到徐坤偶尔早回,也会加入宵夜的行列,跟刚子继续喝上几杯。

帅灵从来不缺钱,别说徐坤的收入和福利好得很,就她自己每月的收入也够她自己折腾的了。但她喜欢被人宠着的感觉,尤其是像刚子这样性情温和体贴的男人。

12

在徐坤的大力支持下,春凤跟刘阳两家合作的“水上渔家”很快就鸣锣开张了。但刘阳并没有让她开摩的的老公上船帮忙,说是船上多了个大老爷们儿会影响客人的兴致。而是请了老家的一个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妇女前来开船,据说她家以前是专门养鱼的,打渔和做鱼的功夫一流。

就为这小小的一招,徐坤就开始对刘阳高看不少。这条渔船原先是跑短途的客船,容量挺大,经过一番整理后,能容纳一二十人同时就餐。除了局里的应酬外,上面来了要好的关系,徐坤也安排他们上船享受一番湖光山色。

自从有天夜里徐坤喝多了由刘阳送他回去后,春凤就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了一层。但她并不吃醋,抛开刘阳是自己的好姐妹外,她跟徐坤之间原本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有时候遇到市里来了重量级人物,酒足饭饱之余,徐坤就示意刘阳代为送客人回宾馆,而他往往陪着领导秘书继续留在渔船上喝酒或找别的什么乐子。

每当遇到有客人想打春凤主意时,徐坤总是想方设法护着她,不让别人碰她。骨子里,他始终觉得春凤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容不得别人去沾染。刚子跟徐坤并不是一个班,只是一个年级,因了大家都是同学,多少都有些印象,徐坤偶尔也带刚子上船吃饭,这情形很快就被刚子发现了。

周末,刚子原本是要陪帅灵打麻将的,却被徐坤叫到船上来喝酒。徐坤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兄弟,不是我说你,吃着碗里的霸着锅里的,小心出事儿啊。

胡说八道,不管是在锅里还是在碗里,我压根儿就没吃。

你不吃干嘛要堵住不准别人去吃呢?

人家是有老公的人,咱们作为同学是不是应该关照着点儿?船上不隔音,徐坤压低了声音辩护着。

刘阳呢?刘阳就不是你的同学啦?靠,我看你的思想很成问题,看样子还没从小学的那点儿花花心思里走出来。知道不?放着这么好的草不让吃,简直是暴殄天物。刚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盘里的烤鱼说道。

你要喜欢你自己上,我不反对。徐坤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耐烦了,眉头紧邹地看着湖面。今天的酒喝得比平日都要猛。

怎么啦?兄弟,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唉,除了那事儿还有什么事儿?你说人工受精靠谱吗?

挺靠谱的,我看报道里经常提到,据说现在搞试管婴儿的都很多了,尤其是好多富翁都想整个天才科学家或明星的精子呢。刚子知道,没有孩子一直是徐坤的心病,说是帅灵不肯好好配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徐坤最敏感的一个词就是“断子绝孙”,连儿女都没有,自然就提不上孙子了。

实在不成,你也搞他个借腹生子得了。刚子说完朝不远处的春凤努了努嘴。听说春凤最近正在跟她老公涂敷闹离婚,涂敷死活不答应。

说点儿靠谱的成不?徐坤不想泄了自己的底,让刚子知道帅灵不孕的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再说就算借腹生子,他也不会考虑找春凤。自从上次两人“坦诚相见”后,他对她已经没有肉体上的欲望了,更多的像是在呵护自己的过往,一种力挺亲人般的自豪感。他今天约刚子出来的目的,除了发发牢骚外,也是想请汤霞去做做帅灵的工作,跟他去市里搞个人工受精。昨晚两人为这事儿又干了一架。帅灵觉得丢人,不同意。

我回去跟汤霞说说吧,成不成可没把握。

行,去说就有希望。徐坤端起杯子敬了敬刚子。

此刻的刚子心里却是另一番活泛:像你这样欺男霸女的主儿,就该没后。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照目前的情况看,比自己预料的还要顺利。尤其是听完徐坤的烦恼和打算后,他有了一个更为成熟的计划。

13

汤霞听完刚子的话后,很爽快就答应了,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天,刚子在家带孩子,她便约了帅灵一起逛商场。帅灵原本安排了牌局,却又抹不开拒绝汤霞的面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两人在全百货女装逛了一阵子后,汤霞便开门见山地劝说帅灵去做人工受精。虽然是好姐妹,但在生育方面两人一向很少沟通,汤霞在根本不了解内情的前提下冷不丁地提起,而且完全是一副怜悯和劝说的语气,搞得帅灵心头老大不爽。虽不好当面顶回去,也不想为此耽误牌局,嘴里应付着先行告辞离去了。

帅灵其间好几次她都有股一吐为快的冲动,都因之前跟徐坤有协定,不能在任何情况下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少精子症,两人还为此签了一份协议,帅灵要是违背了这一准则,不但放弃夫妻共同财产,还得立马离婚卷铺盖卷儿走人。卷铺盖卷儿走人她不怕,但要放弃全部财产,是很难做到的。徐坤怕帅灵反悔,签完字后就把协议藏到了别的地方。帅灵在家翻了好几遍,始终都没找到。徐坤的过河拆桥和在外面的花花草草,早已令帅灵寒了心,两人维持到今天,全凭利益二字。

汤霞也看出了帅灵的应付了事,也不好意思过多劝说和纠缠,反正尽了干亲家的心力也就成了。回家把经过对刚子一说,刚子只是嘿嘿地干笑了几声,捋了捋头上越来越稀少的头发,出门赶帅灵的牌局去了。

牌局从下午一点钟开始,一直战斗到夜里十一点才草草收工。一脸醉态的徐坤回到家,大伙儿刚散场。浑身酒气的徐坤回到家,告诉帅灵局里给了他两个到新马泰菲律宾十日游的名额,下周三就要出发,是局里安排给科级干部的福利。他原本计划带帅灵一起去的。因临时接到市里通知,让他下周到市里参加一个学习班,只好让帅灵跟另外一个人去了。

帅灵出去过好几次了,没太大兴趣。打电话问自己的父母,二老都办有护照,出国很方便,但身体一直不太好,不愿意旅途劳顿。问徐坤的父母,两位都没有护照,临时办来不及了,想去也不成。放弃又可惜了,汤霞是公司的业务骨干,请不了假。一圈儿问下来,就刚子可以调课请几天假,一旁的徐坤便捣鼓着让刚子陪着帅灵去玩一圈儿,说让他出国开开眼界。

刚子心头暗喜,表面上却装着一副为难的样子。在汤霞和徐坤的联合捣鼓下,同意陪帅灵出去玩儿一圈儿。帅灵见刚子愿意陪同,局里通行的还有几个“老麻客”,白天享受异国风情,晚上也不耽误打麻将,很是高兴,特意到小商品市场买了两幅纸质的麻将牌带上。

14

夜晚的湖面泛着幽蓝的光泽,点点星光投射在湖面,亮得有些刺眼。劳累了一整天的春凤早早地上岸入睡了。此刻的刘阳,却异常兴奋,斜靠在船舱边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眉目传情地看着对面的徐坤。

盛夏了,她只穿了件翠色的短裙,修长的手臂和大腿显露无疑,脖子上的珍珠配合着月光,将胸前的风光掩映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中,波浪般起伏着。

今天遇到什么喜事儿了?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儿了。

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再好的女人,一旦在你们后面被人沾染了,从内心里就开始排斥厌弃了。刘阳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回答徐坤的提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坤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艳光四射的女人,谁也无法把她同二十年前校园里那个嘴巴上经常挂着鼻涕的黄毛丫头联系在一起。就连自己的老上级上次见过刘阳后,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是有机会带她倒市里来玩儿。他言下之意徐坤心领神会。要不为这事儿,他一准儿不会深更半夜一接到刘阳的电话就前来赴约。

呵呵,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刘阳把杯中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后,眼神投向幽深的湖水,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我今天又恢复自由之身了”。

什么意思?你以前就不自由了?听说你老公从来都不敢管你的事情。

装什么傻呀?我离婚了,这都听不出来?刘阳的语气加重了,说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直接把桌面餐盘里的半瓶红酒抓到了自己手上,对着瓶口直接灌了起来。

好事儿,说明你彻底觉悟了,恭喜你。徐坤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接着跟了句“小心喝多了调进湖里喂王八”,边说边朝刘阳的身边挪了挪位置,现在他可不想刘阳发生什么意外,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刘阳的离婚消息对他而言也是个利好消息。一个为了名利有勇气放下一切的漂亮女人,本身就成了一件无坚不摧的武器。要是没有家庭和孩子的牵绊,本身能力又足够的话,那就成了一件最致命的武器。而眼下的他,正缺少这样一件宝贝。一个后继无人的男人,所有的狠劲都放到了前程功名上,这或许也是古代那么多太监乱政的根源吧。

其实市里面的发展空间更大。你还记得上次下来考察湖区环境治理的副区长吗?徐坤瞟了刘阳胸口一眼,看似无意地提到。这个女人太精明了,能一眼看穿男人的心思。

刘阳斜眼望着徐坤,久久没有言语,末了伸手摸了一把脸,把几缕飘散的长发梳到耳际后语带幽怨地说道:“你龟儿子从小就坏,没想到长大后更坏了。”

真的吗?我倒是想听听你眼中的我到底有多坏?

听过一句话吗?脑袋上长疮,屁股上流脓——坏透顶了!说道这里,刘阳突然自我开解地笑了起来。

徐坤再坏,她也得感谢他,否则,指望着开摩的的老公和他那帮寒酸亲友,八辈子也没翻身的机会,自己现在恐怕还在那家小公司干着谁都可以呼来喝去的小文员。连小小的县长都无缘见面,更甭提成为副市长大人惦记的人,做梦都没敢想过。她知道,徐坤这样抬举自己的目的,希望成为他仕途上的一颗有力的棋子,一匹黑马。物欲横流的当下,谁能真正超脱世俗的生活呢?谁又能逃离作棋子的命运呢?既然都是要做棋子的,何不干脆做得大颗些、舒心些?

“水上渔家”的生意怎么办?你是不是想成全你的初恋女友啊?呵呵……刘阳看似满不在乎的话语里流露出舍不得放弃这块肥肉。

开什么玩笑,人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再说你人都到市里了,多大的地盘仍你折腾,还在乎这点儿毛毛雨?我今天喝得有点儿高了,说几句醉话,你只要肯上去,什么房啊、车啊、钱啊,根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就怕到时候收到你手软。这不正是你一直梦想要过的生活吗?难不成你真想一直在湖上当个小老板?你也不想想,现在多少黄花大闺女成天挂着牌子排着队渴盼着遭遇达官贵人呢?

刘阳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一只手下意识地轻抚着胸口,陷入了沉思中。徐坤摆明了是在利用自己,自己要不借徐坤的搭桥,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更不会有明天唾手可得的的美好生活,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要不再趁机抓住青春的尾巴,等成了黄脸婆别说市里的,恐怕想找个村里的农民过日子都难。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想到这里,刘阳猛地一仰脖子,把杯中的红酒悉数倒进了脖子里,其间洒了几滴在性感的嘴唇和白皙的胸口,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出一抹妖冶的光泽。徐坤开得有些发呆,起身坐到刘阳一侧,伸手去抹她嘴角和胸口上洒落的红酒……

你老实说,咱们俩现在是不是有点儿狼狈为奸的感觉?看着有心无力地趴在自己身上的徐坤,想起短短几个月发生的巨大变化,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刘阳忍不住自嘲起来。

瞎说!咱们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儿,为名为利岂能等同于大奸大恶,最多算是同道中人,嘿嘿……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两人边喝边聊到凌晨两点多,徐坤将醉态十足的刘阳送回住处后,自己才晃晃悠悠地回家去。中途不知道把钥匙掉哪里了,叫了半天的门没动静,才想起帅灵出国旅游去了,家里根本就没人。只好就近找了家酒店将就一晚。

能独立经营“水上渔家”,也就意味着要比现在多出一倍的利润,就算拿出一部分让徐坤拿去大点儿关节,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心头自然高兴,开始重新规划起自己的新生活来。有了刘阳作引子,她也有了跟涂敷了断的勇气。涂家死活不放孩子,还要去了两人之前做水仙生意的所有积蓄,春凤最后只落得个净身出户。但她一点儿也不后悔,涂敷很疼孩子,就算把全部的家产拿去,多半也是花在孩子身上。如果他再婚后对孩子不好,自己到时候也有了足够的资本积累,再争取把孩子要过来。

经过这些日子跟徐坤的接触,多少也了解到现在的官场阴晴难定,她必须趁徐坤还管用,赶紧把生意稳固起来,等有了足够的本钱,就算徐坤帮不上忙了,自己也可以独立做点儿其他的生意。她知道自己没法跟刘阳相比,刘阳属于那种豁得出去的女人,她自己却做不到,也想过富足的生活,简单的,每晚能睡安稳觉的,没有野心的富足生活。

春凤把在沿海打工的妹妹叫了回来,姐妹俩加上先前刘阳请来的师傅,三个女人一台戏,“水上渔家”的生意并没有因刘阳的离开而受到影响。

15

“你是不是感染了什么怪病?还是在泰国被人妖给下了盅?要不要我给你请个跳端公的来驱邪?”看着坐在沙发上一时莫名其妙地傻笑、一时又满脸愁云的刚子,汤霞没好气地推了他几下。儿子躲在远远地角落看着父亲,感觉很害怕似的。

“去你的,你才有病呢。”刚子被汤霞的揶揄拉回到现实中,没好气地回敬着。意念依然沉浸在那片洁白细柔的沙滩、茂盛的椰林、湛蓝的海水,还有夹杂着清香的和风拂面而过……

这些美好的画面旋即被切换成了另一幅景象:双足踩在岸边的浅水里,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甩向脑后,晶莹的水珠挂在柔滑的肌肤上,性感的双唇吐气如兰,婀娜的身材成了海边最迷人的风景……更有那回眸间的嫣然一笑,此情此景早已胜却人间无数。但凡是个男人,恐怕都难以抵挡住此际的诱惑。

此刻的刚子,眼冒欲火,却努力克制着内心的蠢蠢欲动,装成一幅坐怀不乱的圣人模样,来了句“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可以看到海上落日的美景”。但凡有文学情节的女人,内心深处总积蓄着一汪渴望浪漫的温泉,无时无刻不在汩汩冒泡,只要你稍加引导,立马会变成一池沸水。刚子深喑其道,一句话就招得帅灵跟在他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朝前跑。

直到跑到两块礁石背后,刚子回头一看,同行的旅伴儿和海滩上的人群都变成了远处的小黑点儿,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趁帅灵转身没留意,快速地猫到了一块礁石背后,然后从另一边的一棵小树上爬了上去。待帅灵发现人不见了,着急地四处找他时,猛地从礁石上跃入水中,吓得帅灵惊叫连连,扑到他怀中一阵拍打,起初没留意,拍到最后才发觉自己已经倒在了刚子的怀中。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刚子眼中精芒一闪,双手从后面死死地搂住了帅灵……

同行的人发现帅灵一天比一天神采飞扬,都感叹这外国得空气就是滋养人。随后的旅途中,两人总是时不时地找机会单独粘在一起,集体活动时又故意分开。没人发现她跟刚子之间的端倪。除了肉体的欢愉,报复的快感带给了他更大的乐趣,让他始终出于一种亢奋状态中,他开始实施另一个更大的计划。

回国前一晚,借自由购物之机,两人到附近一家酒店开了钟点房,朝死里折腾一番后,躺在异国他乡的酒店房间里开始了一段对话:

他说是你的身体有问题才没法怀孕,是真的吗?刚子没提徐坤的名字,有些刻意,似乎在这样的时刻故意不提起徐坤的名字就可以冲淡打破“朋友妻不可戏”的道德底线带来的暗影,尽管很大程度上自己是被戏的一方。

这人真恶心,明明是他自己出了问题,偏偏怨别人,脸皮真厚。要不是大家的利益栓在一起,早跟他办离婚手续了。帅灵嘴里也没冒出徐坤的名字。

是他的问题?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们号称最好的哥们儿也不知道?嗨,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命中率超低。帅灵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她不得不顾忌他之前跟徐坤签的约定。不能把更详细的东西告诉刚子了,否则他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自己就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既然你没问题,我估计这次八成能播种成功。但先说好,这播种的事情我可以免费服务,往后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了,呵呵……

去你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希望别人的老婆替自己生儿子,最好还是养着,等十几二十年后回来白捡个孝顺儿子,一个个真敢想!糟了,他知道了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回国时多带几盒“蓝丸”和偏方,就说是专门治疗他的病根的,然后找机会跟他多亲近,这样他很难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但你每次做完都多做会儿下蹲运动,他连命中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人阴坏得很。要真有了,我自己一个人养都成。难不成你还会娶我不成?帅灵说完昂起脖子斜睨了刚子一眼。

刚子把目光望向窗外,假装没听见。

帅灵瘪嘴发出一声藐视的“嗛”声后,没再言语。心里恨恨地骂娘:男人,都他妈爬上来时个个是英雄,挤出管子里的那点儿坏水儿后,全都变成了狗熊。

……

16

徐坤觉得出国一趟回来的帅灵太反常了,不但戒了牌瘾拆了牌搭子,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地转弯。每天变着花样哄自己回家,脾气好得不得了,除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每准备了大量的药补、食补的方子,每天变着法子让自己服用,夜夜软玉满怀。他甚至一度感到怀疑,两口子是不是又回到了初恋的时光。有了帅灵的温柔体贴,徐坤开始减少外出应酬的次数,一个月后,开始每天准点下班回家吃饭了。

“我都快忍不住了,感到恶心下贱。”自从上次从菲律宾回来散了牌搭子后,帅灵跟刚子就一直刻意地注意着彼此的言行,担心被双方的另一半或别的什么人看出问题来。今天好不容易抽课间操的时间,在后坡的小树林里见上一面。

“你有什么办法?打掉孩子?”邪恶的念头依然绕缠在脑海,眼下的情况正是老子想要的局面,他就是要让徐坤当上王八蛋,而且还是一个替别人养儿子的大王八蛋。

“不成,就算死我也要留下这个孩子。”帅灵语气绝决,警惕地看着刚子。虽然这段日子一起搓麻将,增加了彼此的了解,帅灵不否认自己有些喜欢刚子,要不也不会跟他在菲律宾发生故事了,但她也清楚,两人只是私下偷食,只是一段插曲,关系拿不到台面上来。

一切正朝着刚子预想的结果发展着,从菲律宾回来没多久,帅灵到医院检查,就证实怀孕了。

当徐坤在电话中获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呵呵”一阵莫名其妙的傻笑,随后疯了似地从会议室里冲了出来,一路狂奔回到家里,一把抱起帅灵,嘴里不停地嚷着:“我要当爸爸啦!当爸爸,嘿嘿……”直到眼角掉下两行泪。

相反,帅灵反而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兴奋,她只是微笑着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孩子般傻乐着的徐坤,多少也受到了感染,正因受到了徐坤真情流露的感染,心里再次犹豫起来。

徐坤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当即打电话约刚子出来喝酒,被刚子找借口回绝了,他只是在电话中祝贺了一下。他还没调整好心态,当一个冷眼旁观的坏人的心态,因此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徐坤。

第二天一早,帅灵约了刚子在上次见面的小树林见面,她有些担忧。

“要是被他知道了怎么办?”帅灵面露犹疑,有些拿捏不准,女人在没下定决心前,总是比男人更容易摇摆。一旦下了决心,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真要她此刻离开徐坤跟了刚子,她会更加犹豫。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徐坤跟刚子都不在一个层面上。人生的诸多问题,很大一部分早就让现实作了选择,由不得自己。

“你要真的担心,干脆把孩子做了吧,他会同意吗?再说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发现,你们前段时间不是一直亲热着吗?不是我不想负责,你要真坚持跟他离婚,我肯定会对这个孩子负责任的。”刚子心里早盘算过了,他料定帅灵不会走这一步棋。爹妈姑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丢不起这个人。再说讲条件,徐坤能提供给这孩子最好的一切。她的目的只是想要个孩子,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个青春晚期女人最后一根生活的稻草。

刚子骨子里也不希望帅灵打掉这个孩子,除了是自己的亲骨肉外,让徐坤帮自己养个孩子,无论他将来当多大的官,一辈子都摘不掉头上的这顶帽子。每每想起徐坤趴在汤霞身上各种可能的情状,报复的欲望令刚子的内心冷硬如铁。但在学校的课堂上,他依然每天用英语教授着自己的学生要坚守真善美,更要有一颗宽容博大的心。刚子对自己的言行不一致感到无能为力,妻子汤霞跟徐坤之间可能发生的各种情状跟A片里的画面完全重叠在一起了,令他成天都处于怒火中烧的煎熬中。若不是徐坤,而是换作别的男人,真要跟汤霞发生点儿什么事情,他的反应不会有如此强烈。眼下这个时代的女人,要求她做到从一而终,就跟在众目睽睽下开了个蹩脚的玩笑似的,尴尬,无趣。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一向无所顾忌的帅灵,此刻却表现得忧心忡忡,她不想给这孩子的将来带来什么隐患:“他这个人特别细心,连泡过的女人都有名单的,我担心他早晚会发现问题。”

什么?他把泡过的女人列成名单?

是啊,他以为我不知道密码箱的密码,其实早被我破译了,我只是假装不知道。

你看过那名单?刚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从菲律宾回来我还看过,最近只增加了一个名字,叫刘阳。有次听他无意间提起,好像是你们的小学同学。

嗯。刚子点了点头,连刘阳的名字都记录在里面,他感到更加紧张了。

这狗东西,连老同学都不放过。

你……你在名单上没见过别的熟悉的名字吧,比如我们俩都认识的。刚子的话语变得有些支吾起来,脸上的神情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帅灵瞟了他一眼,似乎能望穿他的心思似的,“你该不会怀疑汤霞吧?你这人真是的,连自己老婆都怀疑。放心吧,你以为是你呀,连我都碰。他才不会碰汤霞呢,他这个人别看毛病一堆,但对哥们儿还是挺讲义气的。”

名单上真的没汤霞的名字?或许他故意没写上去呢?刚子还是有些犹疑,感觉帅灵的话有些幼稚,在心里嘀咕着,不怀疑老婆?正常的男人谁不怀疑老婆?不怀疑老婆你跟我在一起干什么?

不会,上面好几个名字都是我认识的,唉,你是不知道,这名单是我对他彻底死心后才发现的,要是对他还有感觉前发现,说不定我真会发疯。女人一旦死心了,什么也就看开了。

听到这里,刚子突然感到脑子一阵晕眩,难道自己真的错怪徐坤了?难道自己真的是在恩将仇报?老天爷啊,真要如此,你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

两人最后约定死守秘密保持两家以往的干亲家关系后,才各自散去。

刚子没有回学校,而是心急火燎地直接跑到汤霞公司的楼下,把她约到了公司后面的小花园。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晚上回家说或者打个电话不就可以了,还无端端跑到单位来,真奇怪。汤霞对刚子的异常举动产生了怀疑,想到什么,嘴里就朝外秃噜。

你还记得那次我让你上门去着徐坤帮忙调动的事情吧?

记得啊,出什么事情啦?他不没有收咱们的礼物和钱吗?汤霞听刚子突然提起调动的事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那天在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那么晚才回家?刚子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里不断地折磨着自己的问题。

嗨,你要不提我都忘了。我去的那天帅灵不在家,我把东西拿给徐坤,他坚决拒绝了,但答应了尽力帮你调动。我也不好意思多呆,转身就下楼了。结果在路上碰到了一小学同学,很要好的姐妹,多年没见,却在街边意外相逢,彼此都很兴奋。我们俩在附近找了家炸鸡店,一直聊到很晚才分手。对了,你问这事儿干嘛?到底出什么事情啦?你想急死我啊?!

此刻的刚子早已经听不见汤霞连珠炮似的话语了,脑海里一片嗡嗡声……一只老鸹从刚子的头顶飞过,发出一声惨烈的“呱”声,这突然起来的叫声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酸软,无力再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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