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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力进步成果社会扩散和劳动报酬分享机制问题研究

2012-11-02林民书贺东伟

河南社会科学 2012年3期
关键词:生产力劳动力劳动者

林民书,贺东伟

(厦门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生产力进步成果社会扩散和劳动报酬分享机制问题研究

林民书1,贺东伟2

(厦门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实现了快速增长,但由于体制的原因,我国贫富差距日益扩大。劳动分享经济发展成果的自动调节机制的缺失是导致我国目前贫富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原因。我国现有的要素市场,隔断了劳动力价值与社会生产力进步的内在联系,压低了新条件下劳动价值,妨碍了生产力进步成果向劳动收入的扩散。在我国,需要建立市场条件下工资跟随社会生产增长的劳动报酬机制,促使劳动力价值回归正常。这种劳动力价值形成以及劳动分享生产进步成果机制的建立是社会主义市场建设避免贫富差距过大、保持社会稳定、走出“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

工资收入;贫富差距;分享机制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国内生产总值2009年达到34万亿元,经济总量超过日本,2011年更是达到了47万亿元,按此增长速度,估计到2020年我国经济总量就能超过美国。然而,在经济快速增长、社会财富快速增加的同时,我国的财富却不断向富有阶层集中,贫富差距渐趋扩大,居民消费占经济总量的比重却呈现下降的趋势。自工业革命以来,随着生产力巨大的进步,西方发达国家居民广泛享有了生产力进步的成果,社会发展普遍惠及社会的各个阶层,而不为某一社会阶层所独享。正是社会进步成果扩散机制保证了西方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持续发展。

一、引言

关于社会生产进步成果在社会各阶层的扩散机制,理论界并没有进行专门的研究。虽然传统政治经济学在研究收入分配问题的时候涉及生产进步成果的扩散,但传统经济学却没有专门研究生产发展成果扩散的内在机制问题。按照马克思的工资理论,工资是劳动力价值的货币表现,而劳动力的价值多少取决于生产和再生产劳动力所需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与劳动者劳动过程所创造的价值多少没有直接的关系。马克思通过对劳动和劳动力的区分,认为随着劳动力成为商品,按照市场交换原则,劳动力的购买者获得了劳动力的使用权以及劳动过程所生产出的产品。因此,按照市场产权的交易规则,由技术等方面的进步所推动的、在生产过程中工人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所产生的收益也将归资本所有,并没有向劳动者方面扩散。而且马克思还认为资本家之间的竞争、生产效率的提高,将导致必要劳动时间减少,从而提高剩余价值率,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单位商品价值量的降低,劳动力商品的价值反而降低了。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在资本主义社会,其商品交换的制度本身决定了由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所产生的生产力提高这一社会进步成果,难以向劳动者扩散,这也是马克思分析资本主义生产将被社会主义替代的主要原因[1]。虽然西方经济学与马克思经济学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但人们在讨论收入分配时,主要是从要素供给及其价格决定的角度谈,并没有涉及生产进步成果在不同社会阶层扩散问题的探讨。

我国学者在讨论收入分配时,有关职工工资收入的增长,主要依据的仍是传统政治经济学的解释。在社会主义社会,基于按劳分配原则,劳动者生产效率的提高将带动工资出现相应的增长,劳动者在劳动报酬与社会生产效率之间建立起一种自然的联系。由于工资是劳动的报酬,因此,只要劳动生产率提高了,工资必然跟随增长,所以,传统社会主义理论认为,工资增长必须与国民收入增长保持同步。但该理论没有进一步研究生产力进步及其成果扩散的内在机制问题,没有研究这种增长机制是如何具体运行的。实际上,对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下工资具体支付形式以及具体工资数量的确定,该理论仍然延续了传统的表述,从工资形成的形式上看,二者没有本质的差别。实际上,国内学术界对收入问题的关注,主要集中在对各种收入差距的实证分析及导致这种差距的原因上。例如,不少学者使用基尼系数和泰尔指数来衡量我国收入差距的现实情况(李强,1999;曾国安,2003;陈宗胜,2004;李一鸣,2001;李楠,2005;王小鲁,樊纲,2005[2];罗楚亮,2006;田士超,2006)。既然存在收入差距,那么这种收入差距的变动又是如何?虽然不少学者认可库兹涅茨倒U型假说,但陈宗胜(1999、2002)、林毅夫等(1998)、赵人伟(1999)、张勇格(2006)、吴正俊(2007)等的研究却表明中国经济增长与居民收入分配之间不存在明确的“倒U型”关系。关于影响我国收入差距的因素,林毅夫等(1998)从体制上进行了解释[3],霍瑞红等(2007)则从制度设计缺陷上分析其中的原因,赵人伟、李实等(1999)从劳动者自身因素中寻找答案[4]。对我国收入差距及其原因的研究无疑具有重大的理论和现实意义,但这些研究通常没有从社会经济运行本身的内在机制去探讨随着生产效率提高,社会生产力进步的成果扩散与劳动收入增长之间的内在联系,因而也就认识不到在现有体制下,经济增长过程伴随收入差距扩大的内在逻辑,也就难以提出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西方经济学理论认为,如果不考虑土地因素,按要素分配社会生产成果,资本得利润,劳动得工资,这并不存在剥削问题,而且能够实现社会各个阶层的和谐。但问题是应该如何理解按要素分配,社会生产力的进步成果应该在要素中如何分割。如果社会生产力进步成果都归资本所有,劳动收入的增长机制只是由劳动力价值或劳动供求进行调节,那么,生产力进步与劳动者收入就不存在必然的联系,社会必然会出现两极分化。但在现实社会中,社会生产力进步成果必然在劳动、资本中按一定的内在逻辑进行分割,否则我们无法解释为何生产力的进步往往会导致工资的增长。按要素分配,在市场调节过程中,各种市场力量的竞争,导致各要素收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相应的调整。在这种调整过程中,竞争的内在机制存在着一股推动生产力进步成果向劳动者收入扩散的力量。至于如何扩散以及这种扩散的内在机制,国内对此鲜有研究。如果没有这种力量,也就无法解释为何在西方发达国家劳动报酬基本保持占GDP的65%左右。因此,如果仅孤立地从分配领域出现的收入差距问题谈问题的解决办法,实际上难以找到问题的核心。西方发达国家之所以贫富差距较小,是因为其社会内部存在利益分享机制,这种机制的运行,使生产力进步成果能够在不同阶层中得到及时扩散,保证市场中的不同群体能够从经济活动中获得社会进步的好处。

有关生产力进步成果社会扩散问题的研究,学术界主要集中在产业和技术成果的扩散问题上,主要是从地区产业转移的角度展开的。基于此,学术界提出了各种模型,较为著名的有日本学者的“雁型”理论,该理论论证了产业从日本到中国台湾再到中国大陆的转移过程,虽然在这种转移中已经暗含了生产力进步成果的扩散内容,但它并没有从成果分享的角度展开。事实上,产业和技术的扩散,并不是生产进步成果扩散的全部,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毕竟生产力进步成果的扩散所包含的内容要比产业转移、技术扩散复杂得多。因为可能出现尽管技术与产业在不同地区转移,但其生产力提高的成果扩散却不一定与之同步的情况,而且,即使出现成果的扩散,在不同的情况下,成果扩散的速度和形式也存在很大的差别[5]。

二、我国经济增长与居民收入增长不成比例

(一)我国劳动报酬率逐年呈下降趋势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保持了近10%的年均增速,远高于同期世界经济3.3%左右的年均增长速度(见图1)。然而,高速度并不代表社会不同阶层都能分享这一社会发展成果,经济发展成果并不能够自动在社会生产要素的不同拥有者中得到合理分配。由于在收入分配过程中缺乏有效的收入扩散机制,不同要素在生产力进步过程中获取的利益并不平衡。生产力进步的速度要大大快于其成果转化为劳动者收入的速度,或者说,由于缺少相应的扩散机制,生产力进步成果转变为劳动者收入增长的过程滞后于生产的发展。这在我国表现为城乡居民收入增长赶不上GDP增长速度,社会劳动报酬率呈现下降的趋势。根据统计资料,我国居民劳动报酬率在20世纪80年代基本持续保持在50%左右并弱有上升,但20世纪90年代后就开始呈下降趋势,2003年还下降到50%以下,2006年为40.6%,2007更是下降到39.7%(见图2),而美国的劳动报酬率则稳定在65%左右。劳动报酬率的下降,意味着在GDP中,越来越多的部分转化为资本收入,社会新增财富将向资本集中。如果考虑到实际上中国的劳动者人数总量在增加,表明就单个普通劳动者而言,在新增价值中,其劳动报酬率下降的幅度要大于社会的总体水平,其结果就是随着经济的增长,劳动者获得的好处相对更少。因而,近年虽然我国工资收入增长速度与经济增长速度基本保持同步,有些年份甚至超过经济增长的速度,但考虑到劳动者从业人数的增加以及不同阶层不同行业劳动收入差距的扩大,特别是农民工和农村劳动者收入增长缓慢等因素,普通劳动者的报酬增长速度仍然慢于社会整体收入的增长。

图1 我国城镇工资、GDP、居民消费指数(上年=100)

图2 我国最终消费率、劳动报酬率、居民消费率变动图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生产效率得到明显提高,而劳动报酬率不增反而有所下降,由此可以认为社会生产效率提高的好处主要是流向了资本或者政府。资本收益和政府财政收入的高速增长,使国民收入中可用于支付劳动报酬的部分大为减少,因而城乡居民实际收入增长速度也就无法赶上社会生产的增长,城乡居民的消费率自然难以得到提高。如图2所示,到2009年,我国居民消费率已降到35%。在GDP结构中,劳动收入比重下降,资本收益比重上升,其结果必然导致社会贫富差距扩大。

(二)劳动报酬率与生产效率不匹配导致社会贫富问题扩大

世界银行资料显示,2005年我国总人口中20%的最低收入人口占收入的份额仅为5.73%,而总人口中20%的最高收入人口占总收入的份额高达47.81%。收入差距扩大还突出表现在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进一步拉大、东中西部地区居民收入差距过大、高低收入群体差距过大等方面。仅以2009年为例,城镇居民中10%最高收入组人均收入(51349.57元)是10%最低收入组(5950.68元)的8倍,农村居民中20%最高收入组(16006.51元)是20%最低收入组(3151.62元)的5倍。贫富差距的扩大在城乡之间反映也十分突出。2008年我国城乡居民收入比由2007年的3.33∶1扩大为3.36∶1,绝对差距首次超过1万元;2010年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19109元,而农村居民家庭纯收入5919元,差距由2009年的1.2万元扩大到1.3万元。如果考虑到城市和农村所存在的社会福利的差别,城乡收入水平实际差距更为严重[6]。

收入差距的扩大,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加剧了社会矛盾。导致贫富差距扩大的具体原因虽然很多,但就根本性而言,是我国社会内部缺乏收入自动平衡扩散机制,无法根据社会进步及时调整各方利益、扩散社会进步成果。在现有体制下,市场机制功能的不完善扭曲了社会利益关系,利益扩散机制缺失导致在各种要素相互交易过程中劳动力要素处于不利的地位,生产力进步成果大部分为资本一方所获得。

三、生产发展成果分享与工资收入增长机制

(一)马克思主义对工资增长机制的理解

关于社会贫富收入差距,马克思有过深刻的认识。基于劳动价值论,他将资本主义社会资本积累一般规律归结为:“社会财富即执行职能的资本越大,它的增长的规模和能力越大,从而无产阶级的绝对数量和他们的劳动生产力越大,产业后备军也就越大……这种后备军越大,常备的过剩人口也就越多,他们的贫困同他们所受的劳动折磨成反比。最后,工人阶级中贫苦阶层和产业后备军越大,官方认为需要救济的贫民也就越多。这就是资本主义积累的绝对的、一般的规律。”[7]由此可见,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无产阶级贫困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必然产物,即使社会生产发展,工人的命运也并不会得到根本的改善。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家提高工人的工资,“工人可以得到的享受纵然增长了,但比起资本家的那些为工人所得不到大为增加的享受来,比起一般社会发展水平来,工人所得到的社会满足的程度反而降低了”[8]。我们这里只是要说明按照马克思的理论逻辑,由要素决定收入的分配,确实存在产生贫富收入差距扩大的内在必然性。只要劳动力成为商品,按市场交易规则,无产阶级的贫困是不可避免的。

其实,只要从劳动价值论出发,得出这一结论并不困难。列宁进一步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生产技术的进步甚至也会对无产者产生不利的影响。列宁说:“技术愈向前发展,劳动力就愈供过于求,资本家就愈能提高对工人的剥削程度。”[9]按照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由于劳动者的劳动力成为商品,工人工资多少取决于劳动力价值的高低,与其劳动过程所创造的价值没有直接的关系,工人劳动成果归资本所有者获得。在这种模式下,资本家无偿占有工人所创造的剩余价值,而工人却无法分享生产力进步的成果,其结果必然出现工人收入的增长赶不上生产的增长、劳动生产率提高成果归资本所有者获得的现象,由此便产生了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

20世纪80年代国内学术界在讨论资本主义社会贫困化问题时,集中讨论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是否存在贫困化问题。由于历史的局限性,当时并没有进一步深入探讨资本主义社会为何并没有循着劳动价值论的逻辑推理出现贫富收入差距的持续扩大。资本主义现实与经典理论存在差异。这表明,收入分配机制在实际运行过程中发生了变化,市场经济内部存在着生产力进步成果的扩散或分享机制,导致了经济运行偏离了传统劳动价值论既有的逻辑轨道。

(二)市场制度下的增长分享机制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所以能够持续运行,是因为社会的贫富差距被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按要素分配并没有导致社会贫富差距的扩大,社会两极分化并没有加剧。我们在对要素分配的内在逻辑进行分析时,需要讨论的是在这样分配原则下,劳动者的收入为何能够在社会生产的发展过程中,分享到社会进步的成果。正是在分享机制的作用下,现代西方社会生产力的进步通过内在的扩散机制,逐步推动劳动者收入的增长,从而使工资劳动报酬能够跟随生产力的进步不断增加。如果缺少相应的扩散机制,贫富收入差距的扩大,将导致其社会生产根本无法持续进行,资本主义社会也就不可能发展到今天。扩散分享机制的存在使得以利润为目的的资本主义剩余价值生产方式并不可怕,因为它大大缓解了剩余价值生产所引起的社会矛盾。经典理论之所以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可持续,是因为此时的西方社会工人无法分享提高剩余价值生产的成果,因此,真正可怕的是社会缺乏生产进步成果扩散分享机制。社会进步成果为某一部分人独立占有,才是导致社会矛盾和社会崩溃的根源。如果在生产力进步的同时,劳动力价值发生变化,即在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同时,劳动力价值能够获得相应提高,那么,生产力的进步就能增进工人的利益。

劳动力的价值,是由生产劳动力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所决定的,与工人直接生产过程的劳动力高低无关。然而,在市场经济中,劳动者工资收入的多少不仅取决于生产和再生产劳动力的价值多少,还直接决定于劳动者的劳动效率。在劳动力价格形成过程中,劳动力供求双方是围绕其所能创造的价值进行博弈的。在生产过程中,生产者的各种投入,都要获取相应的报酬,各种要素报酬之间存在一定的比例关系。劳动力的购买者需要在各种要素成本中评估其可能的收益,这种比较过程,就是在使用资本和使用劳动之间进行选择。这就构成了资本一方对劳动报酬多少的谈判基础。而劳动力的所有者决定其劳动报酬要求的谈判基础是维持劳动力正常生产所需要的生活资料以及劳动供求状况。因此,劳动者的报酬多少及其工资的确定,取决于企业价值创造能力并受各要素市场的相互作用,其要素收入的多少并不是孤立取决于劳动力的价值,还取决于其他要素的价格。劳动效率的提高,将改变要素边际替代率,从而影响到劳动力的价格即工资水平。

在充分竞争的市场条件下,不同于一般商品,作为特殊商品的劳动力,其价值与社会劳动生产率呈反方向的变化。在不同生产经营过程中,作为竞争的结果,在劳动效率不变的情况下,资本收益提高将引起资本投入的增加,从而引起资本边际生产率下降,这种下降的过程,既是生产率社会扩散的过程,也是参与价值创造的其他要素分享其扩散成果的过程。同样,如果工人劳动生产率提高,其成果也不是归劳动雇用者独享,其他要素所有者也将分享这一成果,也存在劳动效率成果的扩散。生产过程中不同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内部存在着分享机制,决定各要素收益所能分享到数量就是成果边际扩散率,而这种扩散率是与生产过程要素的边际替代率有关的。因此,劳动力生产效率提高,其好处会向资本扩散;同样,资本效率提高,其成果也会向劳动者扩散。扩散的过程,就是市场对生产过程要素选择的过程。实现各种要素生产效率相互间的扩散,关键是要素市场的建立。要素市场必须能够随时反映各种要素边际生产率的变化。生产要素的边际替代现象的存在,使得不仅可以用资本替代劳动,也可以用劳动替代资本,这使得劳动成果分享机制成为可能。

而要做到生产要素在相互替代过程中伴随生产成果的扩散与分享,就要保证劳动力的拥有者具有谈判的实力,实现资本与劳动之间力量的平衡,这样,要素市场的调节就能够在保证劳动与资本的相互替代中顺利进行。一旦资本边际收入提高,它会随生产力进步成果向劳动扩散;反之,则是资本分享劳动生产率进步的成果。由于这种替代关系的存在,资本生产力提高,将吸引更多资本的进入,资本间的竞争将最终降低资本边际收益,而其收益的减少部分,正是资本生产率提高后劳动者收入增加的部分,劳动者因此分享到社会生产力进步的成果。所以,在市场充分竞争的条件下,社会生产进步的成果在资本和劳动之间将保持适当的平衡。

(三)制度构建及启示

1.生产要素的替代和要素市场的形成是建立分享机制的内在基础

资本主义社会之所以没有出现收入不断向资本高度集中,劳动者也能够分享生产力进步的成果,就是因为存在着市场经济的自由竞争所形成的生产力进步成果扩散与分享机制。这种分享机制,促使劳动力价值在社会生产力水平进步过程中不断得到提高。现代社会,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自由竞争将使劳动力这一特殊商品的价值与劳动生产力呈相同方向的变化。在要素边际替代关系中,资本生产率提高,将导致工人工资上升。这是因为,作为特殊商品,劳动力价格及工资刚性的存在,迫使企业需要通过提高资本劳动生产效率来消化劳动成本上升的压力;而工资的上涨,又将进一步导致生产过程中更多使用资本,劳动者因此再次受益。具体来说,由于工资存在刚性,资本生产率提高所导致的资本和劳动边际成本的改变,将引起资本品投资的增加;而资本的大量流入会导致资本边际收益的下降,从而出现资本生产力进步成果的社会扩散。这一过程将持续到资本与劳动边际收益相等的时候,最终将是劳动与资本共同分享资本效率提高的成果。由于工人的斗争,劳动分享资本生产力进步成果的实际情况可能比设想的要快。因为市场存在竞争的力量,如果资本生产率提高,而其他情况不变,那么资本的收益将明显提高,此时不仅会引来竞争者,而且由于利润的增加,资本也会遇到要求提高工资的压力,而高利润也为企业提高工资提供了空间。另外,随着生产力的进步,作为工人利益的代表,工会组织将成为要求增加工资的主要推动者,在提高工资的政治压力下,政府也将考虑社会生产发展而相应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多种因素合力,将推动工资总体水平的上升。而企业消化工资上升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提高生产效率,所以,从另一角度看,资本生产力的提高如果是由劳动成本上升引起的,劳动成本的上升在要素相互替代关系中就形成了倒逼机制,这种生产力提升的成果将根据一定的比例为劳动者所分享。另外,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进步,在劳工组织的压力下,政府提供的社会福利将大大增加,这部分社会福利,也只能来自社会生产效率提高的成果。

除此之外,工资的确定还取决于劳动之外的其他要素或其他商品劳动生产率。因为,在要素市场中,通过不同要素所有者在博弈过程中形成的错综复杂的生产效率扩散机制,生产技术的进步、资本效率的提高,都能够通过各种途径向劳动者扩散,这是劳动者收入能够跟随社会生产进步不断提高的内在基础。

2.有利于劳动者的市场博弈条件是形成分享机制的关键

市场的竞争博弈,使得生产进步成果不再固定属于某个特定的社会阶层,自由竞争所形成利益分享机制,即生产要素相互替代,保证了资本的活力和生产成果的扩散。正是这种扩散,同时又重新确定了不同要素新的市场价值,劳动价值正是在这种博弈要素替代过程中不断得到调整的。因此,劳动力的价值高低,虽然由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但是在生产力进步情况下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在不断要求提高生产水平的压力下,劳动力的生产和再生产所需要的生活资料随社会生产力的进步而不断提高,这种生产劳动力的必要劳动时间随生产力的进步不是减少,而是增加。而其增长的幅度,取决于劳动要素一方市场影响市场博弈能力的大小,或者说工人在工资上的谈判能力的大小。既然劳动分享生产力进步成果是要素市场博弈的结果,那么,这种有利于劳动者的市场博弈机制是怎么形成的?或者说需要什么样过程才能建立有利于劳动者的市场博弈条件?

在市场中劳动者分享生产力进步成果机制的形成,需要有一定的社会环境。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快速进步的18世纪,社会矛盾为何加剧。在当时的环境下,工人的工资待遇并没有随生产力的进步而快速提高,这是由于在当时的劳动收入形成机制中劳动者处于不利的地位,没有形成跟随生产力进步相应提升劳动价值的市场基础。然而,工人社会地位的改善、政治力量的增强,提高了其工资的谈判力量,在决定工资水平的过程中,工资水平逐步上升的社会机制逐渐形成,这才使得在市场调节下劳动者的工资收入水平能够随着劳动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而不断提高。然而,在我国现有市场环境下,社会缺乏劳动者分享生产力进步成果的有效机制,在劳动力价值形成的博弈过程中,劳动者缺乏谈价的能力,致使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工人劳动收入的增长相对滞后,特别是农民及农民工的工资的增长缓慢。因此,如果要素市场中劳动力量薄弱,缺乏谈判能力,在市场调节过程中劳动者就难以分享生产力进步的成果,这就必然出现社会贫富差距的扩大。而如果劳动者无法分享社会进步成果,生产力的进步将由于收益扩散机制的缺失导致利益冲突加剧,该生产方式将无法维持。所以,劳动要素市场的完善程度以及劳动者谈判博弈的能力,是决定劳动者分享生产力进步成果的关键。

生产力进步成果在不同要素中的扩散速度,取决于社会在对劳动的制度性保护框架下的要素市场竞争状况,以及该社会劳动力价值形成的特殊社会背景。在完善的制度框架下的劳动力要素市场,能够构建起劳动价值的形成机制及其分享生产力进步成果的社会规范。在有利于劳动者的制度框架下,为消化不断上升的工资上涨压力,资本需要改变盈利模式,创新价值生产方式,改变要素配置,不断采用新技术来提高生产效率以降低劳工成本。企业、地区、国家间所存在的广泛竞争所形成的促进生产力进步成果社会扩散的外部压力,推动了劳动力价值的上升,促成了劳动分享经济发展成果,劳动因此摆脱了在市场中的不利地位,社会由此建立起有效的缩小社会贫富差距的自动平衡机制。

四、结语

我国通过市场化改革,实现了经济的快速增长,但我国并没有因劳动力价值形成的特殊性而建立起有别于其他生产要素的劳动力市场价格形成机制,即没有建立起能够自动分享生产力进步成果的劳动力价格形成机制。我国现有的要素市场,隔断了劳动力价值与社会生产力进步的内在联系,压低了新条件下的劳动价值,妨碍了生产力进步成果向劳动收入的扩散,由此造成了在按要素分配激发人们致富欲望的同时,出现收入差距迅速扩大、社会财富向部分人快速集中的现象。按要素分配和要素市场的有效性能否持续,在于其是否能够有效避免两极分化。在我国,就是要通过建立要素市场自我平衡资本与劳动利益的内在机制,培育劳动者的工资谈判力,消除影响这种谈判能力的各种障碍,建立起在市场条件下,工资跟随社会生产增长而增长的劳动报酬机制,促使劳动力价值回归正常。这种劳动力价值形成以及劳动分享生产进步成果机制的建立是社会主义市场建设避免贫富差距、保持社会稳定,走出“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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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小鲁,樊刚.中国收入分配差距的变动趋势和影响因素[M].北京:中国远东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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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F124.7

A

1007-905X(2012)03-032-06

2011-12-01

1.林民书(1960— ),男,福建福清人,厦门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企业理论、区域和产业经济学;2.贺东伟(1983— ),男,陕西西安人,厦门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姚佐军

(E-mail:yuid@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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