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之本析略

邱霈恩

以人为本是官德之髓,本义上的官之本就是人民。因此,一切论官、说官所应秉持的根本导向是执政为民、以人为本。官员只有在实践中正确把握官之本,用行动来充分体现以人为本、做好公仆,才能做到方向正、行为正、影响正,官文化与官场小说才能克服导向偏差、促进务实为民、巩固执政基础、胜任宣导大义正道。

官之本的本义是人民

在中国,官文化盛行了五千年,官本位持续了五千年,官神秘保持了五千年,官好奇洋溢了五千年。至今社会上依然盛行官为重、甚至官为本之风,常常是千心万眼盯官事、千军万马挤官道,不仅“学而优则仕”,而且“官场小说”泛滥。

此其中,以官为重,原本无可厚非,但以官为本,就过犹不及了。官是掌握和行使公共权力的角色,其所作所为均与人民的利益福祉、国家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因其角色重要而广受关注,古今皆然。但这只表明其重要,却绝不说明其为根本。因为权力属于人民,只有人民才是根本。官只是人民的代理,要替人民掌好、用好权力;官还是人民的公仆,要为人民办事、为人民服务。说穿了,官之本在于人民,官必须以人为本、为群众谋福利,而不能倒过来,以官为本、奉行官本位,错乱或颠倒了这种本末定位和价值准星。

的确,到底何为官之本是一个必须首先得到明确回答的根本问题。对此,每位领导干部都应该有一个正确的主张和答案,以官场小说为代表的官文化更应展示和传播正确的主张和答案。应该说,本义上的官之本就是人民。人民是国家和官员的主人,而官员则是国家和人民的公仆。领导干部乃至整个公务员队伍都是以人民為主、服务人民的公仆,其实质就是把人民放心上、为人民谋福利。这是一切论官、说官所应该秉持的根本导向。

其实,古今中外的先贤圣哲们对此做了很多正确的探索和倡议。古代则有孟子主张“民为贵,君为轻”,李世民强调“民为水,君为舟”,黄宗曦提出“天下为主,君为客”。现代则有马克思提出巴黎公社原则与人民公仆理论,列宁痛恨并坚决反对官僚主义,毛泽东和周恩来坚定倡导走群众路线,为人民服务,邓小平以改革领导体制来抑制和反对官僚主义,江泽民明确提倡反对官本位,胡锦涛提出科学发展观,倡导执政为民、以人为本。显然,这方面的正确主张业已存在,原本就应该贯穿于整个官文化、官心态和官视角之中,也应该体现在为社会所热衷的“官场小说”之中。

然而,现实生活的复杂性、社会世俗的混杂性、封建遗毒的掺杂性和人性弱点的纠杂性却常常组合在一起,特别是加上权力权术的势利效用与实际存在的自私自利之心,就至少产生了一种严重的负面心态和有毒因素。这样首先就模糊了正确的官之本答案,错乱了正确的价值把握,混淆了正确的价值观和权力观,颠倒了正确的是非观和荣辱观,使官视角走偏、官文化蒙尘、官主导蒙羞,进而形成一种流俗:官员们不是聚焦并致力于解决民生、民利及民众关心和担忧的其他问题,而是热衷于官场的势利得失、权术博弈与高明内耗,直至于忘记甚或颠倒本应坚持的正确导向、特别是正确的主仆关系和本末关系,终使以人为本变成了以官为本。这些不良情形虽为支流,但流毒甚广、甚深,不仅反映于官场作风,还反映于官场小说,其最大流俗特点之一就是示官以官术而非以务实为民为旨趣,常常出现不惜迎俗忘本的情况,其实质就是迎合和追求庸俗化,形成并张扬偏差与误导。

以人为本是正确把握官之本的根本要求

对官之本的不同理解、把握与体现,在官场实践中会产生不同的官结果,在官场小说中会放大不同的官影响。一般而言,如果脱离人民或者不以人为本,官员就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后果极其严重,直至于损毁官员的形象、威信和工作基础。如果颠倒了主仆与源流的关系,对官之本的理解和把握就会完全走偏和走反而至于本末倒置,以官为本、以人为末,进而损毁领导依据和执政基础即掌握和行使公共权力的公信力与合法性。因此,首先要在实践中完全而坚定地把握并体现出正确的官之本导向,其次也一定要在诸如官场小说之类的文化生活中最充分体现出正确的官之本导向。

对官之本在实践中的正确把握与体现,就是首先要用行动来充分体现以人为本、做好公仆。说通俗一点,就是要在现代理念和社会环境下,把“为官作宰”最彻底地表现为为了人民和国家的利益而讲求实效、踏实做事、切忌空谈、务实有成,由此在公务运作的每个环节、角落、举动乃至在每个似乎均不起眼的地方、每个几乎无法监督的一思一念,都要、也都能百分之百地透显出、落实好,真正做到以人为本,而不是只喊以人为本的口号,只唱永做公仆的调调,却无务实遵行这一根本的心行。否则,官之本的正确实质就会在实践中被虚化、异化、扭曲、甚至颠倒,变成只奉行官本位、只乐于玩权术,进而使得官实践变成耍尽伎俩、欺世盗名、谋官求位、自私自利、忽视民利、伤害民心的恶行,其实质就是不知老百姓为何物、不知民利为何物而只知民可欺、民可负,结果就只能是,官之本由本应该的“务根用苗”变成本不应该的“逐苗忘本”,使官实践终于本末倒置、以流代源,使官之策终于舍本逐末、不利于民,使官本位大大强化乃至狂化,实实在在地由公仆变成了主人。

正确的官文化有待彰显

在现实生活中,坚持以人为本、做好公仆的心行是占主流的,但是作为支流的官之本歪曲与颠倒却也很常见。各种贪腐败现象与案例是这种情况的绝对典型。所当特别举说的是,各种公共管理领域存在的大量灰色地带,包括征地拆迁、城市管理、交通管理、行政处罚等尚待科学化、民主化、规范化、法制化、公平化和公开化的过渡地带,构成了可以滥耍官威、滥肆官瘾、随意官虐的“暗箱”和“奥堂”,在其中,不仅可以打擦边球,而且可以毫无顾忌地滥用自由裁量权,不仅行政复议等救济机制虽有如无,即使深受其压、其扰、其侵,也无可言、无可通、无可诉、无可解,导致恨官仇官、官民冲突、公信丧失。

以交通管理为例,依法严格管理交通,包括实施处罚是必需且应该的,无错且无争议,但问题是,对交通违规违法等情况的判断与认定还存有很大差异,尤其是对确保公平、公正执法、以人为本地设计和实施执法也存在极大的灰色地带和随性空间。在车辆日益增多的特大城市、大城市甚至非城市路段与空间,无论行车、停车、管理告示等等,还是在道路、车场及有关基础设施等方面,都尚未及时解决好设计与供给的科学性、规范性、方便性和到位性等问题,这至少在客观上造成了司机容易违法,包括协管员这类非法执法者处罚、无法令人信服的超速违法电子记录与处罚等在内的各种处罚便随机而来,真是时刻有陷阱、到处是处罚。即使在发生暴雨洪灾的特定情况下,有的地方交通管理也是见钱眼开,到处贴单罚款,执法者和准执法者们也都只知有罚款机会,该怎样多替他们的“小利”着想和服务,而不知当前是特殊的危机时刻,更不知谁是自己的根本。

在交通行政处罚的许多行为中,有的算违法,有的不是违法;有的违法罚了,有的违法却是更多地不处罚。如此执法,以罚为大、以官为本,既不规范,也不公平,虽薄损民利,却深失民心,使公共管理灰色地带变成了一种废弛以人为本、实却伤人心、伤官本的暗箱奥堂。

事实上,这种暗箱奥堂不仅孕育和通行着各种潜规则与官僚主义,产生着各种不科学规范、不公平公正、不合理和谐之事,包括出现反仆为主、知法违法、执法犯法、监守自盗、为所欲为等,还会出现严重的官场内耗与内斗,从而扭曲官之本及相应的官之行,既使仇官之心、之风愈演愈炽,也使吏治之导、之为形质偏离,老百姓看到的不是和谐文明的标杆和方向,而只是带头不和谐、无法保和谐的官棍棍和官痞子。

现实生活中的官场关注不仅要以着重回归正确的根本定位并施加包括吏治在内的全面治理,而且要借助包括官场小说在内的正确官文化来揭示并推动治理这种暗箱奥堂。然而,目前实实在在关注民生、以人为本的官场之道却还有待进一步疏通、确立和彰显,也有待出现相应的官场小说乃至官文化整体。

总之,以人为本是官德之髓。要讲官就必须讲官德,而要讲官德就一定要克服对为官廉耻的麻木与颠倒之心,始终突出并真正做到以人为本。只有紧扣并彰显以人为本,官才能自然做到心正、眼正、手正、脚正,身正不怕影斜且不令而行,官实践才能做到方向正、目标正、手段正、途径正、方式正、行为正、作风正、气息正和影响正,官文化与官场小说才能克服导向偏差,促进务实为民,巩固执政基础,胜任宣导大义正道而进阶高品位,获得高含金量。

(作者为国家行政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