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快乐
2012-09-22聂巧鸿
聂巧鸿
在教学《凡卡》一课时,我刻意设计并且营造一种十分悲怆的气氛,目的是让孩子们深切地感受旧俄国社会穷苦孩子悲惨的命运,激发学生对凡卡的同情和对沙皇黑暗统治的痛恨。
在课尾时,我满怀伤感地对学生讲述道:“孩子们,你们知道吗?凡卡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有机会写成的这封信,却是一封无法让爷爷收到的‘死信,可九岁的凡卡哪里知道这些呀!他依然编织着自己最美丽的梦。这个结局似喜实悲,暗示凡卡甜蜜的希望将变成痛苦的失望,凡卡的悲惨生活还将继续下去……”我从孩子们脸上凝重的表情中享受到了一种成功的愉悦,心里暗暗为自己的“煽情艺术”叫绝,此时我又趁热打铁说:“今天的作业就以《凡卡寄信以后》为题写一篇小作文。”
下课铃响后,我拿着课本,迈着最轻快的步子回到办公室,期待着孩子们的“杰作”,我知道他们已经有动于衷了。
当我阅读完学生的习作后,惊异地发现大多数学生虽写出了凡卡盼望亲人的急切心情,却没有写凡卡饱受毒打的痛苦和悲惨死去的场面。相反,他们却着力描述凡卡日后生活的幸福。有的写老板突然良知觉醒,改变了对凡卡的态度;有的写一位有钱的好心人收养了凡卡;有的写凡卡成功逃跑,和爷爷一起过上幸福生活……
面对办公桌上的这摞作文本,我迷惑了,茫然了:学生为什么会这么写?这明明不符合事实,是我没把当时的历史背景介绍清楚?还是我没把文章分析透彻呢?……一串串疑问像一张张底片被清洗出来,令我无法动笔批阅,于是作文一本都没改,先听听孩子们的想法再说吧。
第二天的作文讲评课上,学生们愤愤不平的情绪,击溃了我所有的假设。课堂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平静,孩子们争着表白自己的心声——
咱们班最有爱心的李露露最先发言:“凡卡够可怜的,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一点点生存的希望?老师,你真残忍,人家契诃夫就不忍心看着他死,所以文章才嘎然而止,你却要借我们的笔让他死。”我哑然了,原来她是这么理解作者意图的,我备课时可从来没这样想过。
腼腆的高阳说:“要是凡卡还活在我们身边,我一定会把自己的棉衣、皮鞋、面包給他寄去,希望他能像我们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生活……”
黄子涵没容高阳说完就抢着说:“还有我的动画碟片和游戏机。”在同学们的笑声中,他不好意思地又坐下了。
……
咱们班的班长见同学们情绪稍微平静时,接过话茬,无限感慨地说:“要是快乐也能克隆,那该多好啊!”教室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不知道这掌声是送给班长的,还是送给凡卡的。
是啊!孩子毕竟是孩子,他们的心灵里储存的就是阳光,原来孩子们在用自己的“仁爱”给绝望的凡卡找一个生命的出口。为什么要用我的成熟来禁锢他们的童真呢?为什么要用我的评判来折断他们想象的翅膀呢?切不能用我们的沉重去凝固孩子们美丽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