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狗仔队之父”到“著名艺术家”

张达明

他曾和美国前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两次对簿公堂，也曾被奥斯卡影帝马龙?白兰度迎面一拳打掉过5颗牙齿；更曾遭巨星李察?波顿的保镖一顿痛打；还曾被法国性感女星碧姬?巴铎的朋友用水浇过；又曾被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的保镖打爆过汽车轮胎……能够拥有如此“辉煌”业绩的人，恐怕非有全球“狗仔队之父”之称的美国摄影师罗恩?加莱拉莫属。

出生于1931年的加莱拉，在上高中时就喜欢上了艺术，并将主修课选为摄影。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19岁的加莱拉参加了美国空军地勤队，被指派专为来部队慰问的明星们拍照。开始，所拍照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效果并不理想，他便琢磨怎样抓拍，这不但是那些惯于在公众面前表演的明星们所希望的，也能让公众从中看到明星们最真实的一面，一箭双雕的效果深受各方称赞。小试牛刀的成功，使他越来越迷上了为明星拍照这个行当。

加莱拉为使自己的摄影技术再上一层楼，退伍后考入了洛杉矶艺术中心设计学院继续深造，并在27岁毕业时获得新闻摄影学士学位，之后成为一名职业摄影师，正式开始了他追逐明星的“辉煌”事业。

在50多年的追星拍摄生涯中，加莱拉共拍摄了300余万张明星照片，他也因此成为明星们最为憎恨的人。尤其在拍摄美国第35任总统约翰?F?肯尼迪的夫人杰奎琳?肯尼迪照片时，留给了他太深的记忆。他回忆说：“杰奎琳无疑是美国历史上最漂亮、最有风度的第一夫人，但同时也是与我纠葛最深的女人。”为了拍到杰奎琳最迷人的笑容，加莱拉曾在她寓所附近的草丛中隐藏了3天3夜，但还是无果而终。加莱拉并未气馁，从各方搜集杰奎琳外出的准确时间，然后提前埋伏在有利处伺机而动。

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1969年9月23日，加莱拉得到准确信息，杰奎琳要于24日中午从白宫回到自己的寓所，他便在23日深夜悄悄潜入杰奎琳寓所外的灌木丛里等待时机。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24日中午10点时，杰奎琳才带着小儿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立即对准母子俩开始一阵猛拍。耀眼的镁光灯惊动了杰奎琳，她愤怒地瞟了加莱拉一眼，便对身旁的两名保镖命令道：“看见灌木丛里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了吗？你们马上冲过去，砸烂他的相机！”

杰奎琳的声音很高，加莱拉听得一清二楚，他趁两个保镖还未到他跟前时，以最快速度将相机和胶卷藏了起来，让他们的企图落了空。虽然他暂时躲过了一劫，却被保镖送进了警察局。随后，他又被杰奎琳以侵犯隐私和骚扰罪告上法庭。法官裁决杰奎琳胜诉，同时对他发出一道禁令：不得在距杰奎琳和她孩子45米以内拍摄！

但这道禁令对加莱拉不起丝毫作用，他依然我行我素地跟紧了杰奎琳，让这位第一夫人烦恼不已，再度将他告上法庭。在为自己辩护时，加莱拉坦然地对法官说：“我的确违反了法庭的禁令，但次数并不是指控的只有4次，而是50多次。其中一次让我最为得意，我跟踪她进入一家餐厅后，便躲在一个衣帽架下的衣服中间，而她对我的存在竟毫无察觉……我之所以没有严格执行法庭的禁令，是因为45米以外的距离不切合实际，拍照时会有其他人挡在中间，拍到的并不是她本人，即使拍到了她本人，效果也一定非常差。”此次审判最终不了了之。

在肯尼迪遇刺身亡4年后的1968年10月，杰奎琳嫁给了希腊船王亚里斯多德?奥那西斯，但这并不意味着加莱拉就此放过这位前第一夫人，他仍执著地步步紧跟她，终于让杰奎琳彻底崩溃。1969年4月的一天，当杰奎琳和丈夫共进完晚餐走出纽约21俱乐部时，一眼便看见了守候在外的加莱拉，杰奎琳不由得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冲到加莱拉跟前，狠狠将他推倒在自己的轿车上，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个疯子，已经连续跟踪了我3个月，你到底有完没完？”在听到杰奎琳开口说话的一刹那，加莱拉先是惊愕地望着她，很快就“呵呵”地笑起來：“这是我们合作以来听到您第一次和我直接对话，希望您能将这一友好的表现继续下去。”杰奎琳一转身，气哼哼地坐车离去。

加莱拉决心和杰奎琳之间的游戏进行下去。1971年10月7日，纽约市刮起了大风。加莱拉再一次悄悄跟踪杰奎琳离开她住处，当看见她徒步走上麦迪逊大街时，加莱拉立即跳上一辆出租车，躲在后座继续跟踪。在距杰奎琳不足5米远时，加莱拉示意司机猛按了一下喇叭，杰奎琳下意识回过头往后看，说时迟那时快，加莱拉迅即按动快门，于是，“风中的杰奎琳”问世。

照片中，杰奎琳露出蒙娜丽莎般灿烂的笑容，至今依然令人们赞叹不已。加莱拉说：“这是我拍到的最为满意的照片，也是最受瞩目的作品。杰奎琳那美丽天真的容颜，及眼睛和嘴唇才刚开始的微笑，蕴含着难以琢磨的未来，更使她的迷人风姿得以永存……当你看到她牙齿再按动快门时，一切就太迟了。尽管有时你选择了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但运气的因素一点不可忽视。”

马龙?白兰度是上世纪70年代好莱坞呼风唤雨的人物，为了拍到他完美的照片，加莱拉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1973年6月12日，白兰度受邀在一家电视台录制完脱口秀节目后，准备找个饭店吃午饭时，被守候在外的加莱拉穷追不舍。虽然加莱拉平时抓拍的速度很快，得手后便马上离开，这次他却大意失算。白兰度刚走到一家饭店门口，突然回过身，挥起拳头，照着身后寸步不离的加莱拉的脸部就是猛然一击，加莱拉猝不及防轰然倒地。当他爬起来时，发现门牙已经少了5颗，下颚也已骨折。余怒未消的白兰度警告加莱拉：“下次再要跟踪，小心你的狗命！”加莱拉捂住血流不止的嘴巴反击道：“我还就跟定你了，你将会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加莱拉立马将白兰度告上法庭，法官不仅裁决白兰度赔偿了4万美元，并允许加莱拉继续跟踪拍摄。

对这次突然袭击，加莱拉说：“我的拍照原则历来是动作快，要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拍到。对方反对的时候，我就停手，所以我总能占得先机。但是马龙?白兰度却不给我警告，直接一拳就打了过来，打得我毫无防备，也让我以后为应付类似突发事件有了足够的准备。”

加莱拉依然没有放弃跟踪拍摄白兰度，只是他每次都戴上一副特制的橄榄球头盔，这让脾气暴躁的白兰度再也无法出拳。一次，加莱拉在对白兰度的拍摄得逞后说：“我这副行头看起来很古怪，但我并不是害怕你对我施以老拳，我只是想用这种善意的玩笑表示我并不记恨你。”白兰度终于被他逗乐，无可奈何地说：“你想拍我哪方面的照片请说明，我每天拍片已经很累了，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两人不打不成交，最终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对于防范非常严密的明星，加莱拉自有法子对付。惯有“好莱坞常青树”和“世界头号美人”之称的伊丽莎白?泰勒，就是其中的一个。1967年，当伊丽莎白?泰勒第二次荣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后，加莱拉决定拍摄她一组生活照。那天，加莱拉接到线报，说伊丽莎白?泰勒和丈夫要在泰晤士河举行一个游艇派对，加莱拉便花钱雇了一个看门人，把自己关在泰晤士河畔的一间老鼠横行的仓库里，那里是最有利的拍摄点。第一天晚上，为躲避老鼠他睡在屋顶上，之后几晚都睡在5楼。星期六下午，当伊丽莎白?泰勒和丈夫带着孩子和其他演员抵达游艇时，加莱拉如愿拍到了所需的照片。后来他才知道，那并不是他们举行的派对，而是他们秘书的结婚典礼，伊丽莎白?泰勒和丈夫分别担任伴娘和伴郎。这些独家照片跨版刊登在了八卦周刊《国家调查者》上，虽然他只拿到了400美元稿酬，但他已很满足。他说：“我宁可继续拍下去，也绝不去打电话卖照片，我只想证明，只要付出了，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可以这样说，没有加莱拉，就没有现在美国发达的八卦产业，是他开创了全球“狗仔文化”，他成为无可争议的“狗仔队之父”。尽管他曾背负了“讨厌鬼”、“寄生虫”、“跟踪狂”等恶名，但他一直以自己的职业为荣。当年他那些曾饱受争议的作品，如今都被搬进了画廊和博物馆，出现在纽约、伦敦和柏林等地的艺术展上，尤其是杰奎琳的蒙娜丽莎式微笑，已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里永久绽放。同时，他还将明星们拒绝自己的镜头集结成册，里面有人举起手臂遮挡面孔，有人试图推开相机……加莱拉在每张照片上，都用粗体字印着他们当时说的话，如好莱坞著名影星瑞安?奥尼尔说的那句话最具代表性：“是加莱拉，快跑！”

如今，79岁的加莱拉得了关节炎，已不能拄着拐杖去追星，但他始终没有放下过相机。他说：“我是一个艺术家，对这份工作充满爱与热情。而现在的狗仔队咄咄逼人，甚至无视职业道德，他们很无知，我为他们的处境感到悲哀。”

不久前，美国名导演里昂?葛斯特拍摄了纪录片《砸烂他的相机》，真实记录了加莱拉拍星的坎坷经历。得知自己的故事被拍成纪录片时，加莱拉非常开心：“这是我应得的。电影拍出了我的工作、成就和活力，证明我不但是个工作狂，更是地道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