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自然元素的民间形态仿生玩具设计解析

宋云

（太原工业学院设计艺术系，山西太原 030008）

基于自然元素的民间形态仿生玩具设计解析

宋云

（太原工业学院设计艺术系，山西太原 030008）

通过分析梳理中国传统民间玩具的造物理念，借助基于自然元素应用的仿生设计理论，重点从形态仿生设计入手，探寻民间形态仿生玩具设计中仿生对象的选择形式，由此得出将玩具的造型形式与文化寓意的结合，达到全新的造型表现形式，从而创造新的意境，为当代玩具设计摆脱形态上乏味和空洞的局面。使中国玩具设计体系在我国民族文化的深厚土壤中找到契合点，实现“古为今用”的目标，形成中国特色的设计风格。

民间玩具；自然元素；形态；仿生设计

中国传统文化对器物造型思考良多，如“制器尚象”。综合众家学说可归类为3种思想：仿生设计、观念化设计、人机化设计[1]。从中明确体现仿生作为一种手段已经渗入在形态设计的过程及思想中。仿生设计这一概念的提出是现代的事，然而它取材自然、师法自然的特性注定了它在选择对象、精神含义等方面的领先地位，同时也迎合了“天人合一”的传统哲学理念，亦是古人在造物过程中潜意识地对自然元素的模仿和应用。

在人类社会发展下，人们在不断增加的需求推动器物改进的同时，物质文化的逐步丰裕，人类的精神需求也逐步高涨起来。正如英国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所说：“人类在完成了维持和延续生命的主要使命之后，尚有剩余的精力存在。”这种“剩余的精力”逐步推动着人类的精神文明的发展、推动人类娱乐文化的前行[2]。无论是物质文明的壮大还是精神文明的前行都离不开相应的“器物”，而作为娱乐器物中的玩具自然如此。中国民间传统玩具发展演变当然也离不开中国传统的造物哲学，作为中国传统三种造物理念之一的仿生设计，在中国民间传统玩具设计中的体现又尤为突出。

1 气韵生动的形态元素

自然元素在传统民间玩具中的应用，主要集中在对自然界中生物体的整体形态或某一部分特征进行模仿、变形、抽象等，借以达到造型的目的，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形态仿生。形态仿生是人们在长期向大自然学习的过程中，经过积累经验，选择和改进其功能、形态而创造的更优良、多样化的形态。对于形态仿生，从其再现事物的逼真程度和特征来看，可分为具象形态仿生和抽象形态仿生[3]。1.1基于自然元素的具象形态仿生

基于自然元素的具象形态仿生主要在外观形态上模仿自然对象，它多少具有“天然”的成分，必须较直观地呈现被模仿者的特征，从使用者角度可易于解读。通常具象形态仿生都具有极大的亲和力和趣味性。同时，由于其极强的自然性，其普及程度也是其他方式不可比拟的。众多的中国民间传统玩具亦遵循此手法。

具象形态一般分为自然形态和人工形态。自然形态囊括自然万物，人工形态则是人为地创造的形态。就仿生而言，人工形态包括生物体和非生物体。下面着重研究生物体中的动、植物形态。

动物形态的仿生玩具在远古时代便已出现，如石器时代的陶球、木鱼、陶猪等。特别需要提及的是大汶口的陶猪，典型的具象形态仿生。从河姆渡到大汶口，猪的驯化饲养是中国远古民族发展状态的特征。仰韶晚期开始使用猪作为随葬品。在中国，猪肉的食用量远远超过其它肉质。作为生活资料，它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早期的大量仿生都是对生存渴望的折射，玩具设计中也不例外。

具象形态的仿生玩具，在中国民间传统玩具中占有相当的比例。究其缘由，一是因为人类在与自然万物接触过程中对自然物中美的认识；一是人类创造过程中造型的思维局限所致；同时也蕴含着人类对自然的向往和敬畏。由此可见，具象形态仿生玩具通常是人们接触较多或印象深刻的动植物，诸如牛、羊、象、鸟、虎、花、竹、草等都会成为模仿对象。如河南省博物馆收藏的商代的观赏性羊头玩具 （图1），整个玩具高2.9 cm，宽3.5 cm，羊头泥质灰陶，手塑成型，两角前绕成环，两眸贴塑鼓起，鼻孔锥刺，嘴巴捺印表示，塑型生动逼真。羊作为三牲（亦称太牢）之一，是古代祭祀用的主要供品，亦是夏商周时期礼制性设计的体现[4]。

图1 羊头玩具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形态仿生仍在继续发展。尤其是制陶工艺的发展，在我国古代民间遗留下了大量的陶制仿生玩具，而这类玩具的被仿生对象多为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动物，生活提供了创作的思维来源。可以探知，大量的仿生形态都是常见的生活资料：猪、牛、羊、鹅、鸡等，还有些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形态：鸟、猴、狮等。正如《周礼·考工记》所云：“知（智）者创物”，是自然赋予匠师创造的源泉[5]。如西晋的卧狮玩具（图2），造型洗练简洁，生动逼真，益趣横生，极富艺术的夸张意味，备受人们喜爱，是对当时社会风尚和审美理念的独到反映。又如同时期的猪、熊、猴等具象形仿生玩具，均强调迁想妙得，以形写神，强调气韵生动，极尽绚烂，约于纯素。如《庄子注》中所论：“苟以不亏为纯，则虽百行同举，万变参备，乃至纯也。苟以不杂为素，则虽龙章凤姿，倩乎有非常之观，乃至素也。若不能保其自然之质，而杂乎外饰，则虽犬羊之鞟，庸得谓之纯素哉?”这种自觉追求天质自然、质朴纯真，绚烂多彩与自然纯素的结合，恰是当今仿生设计的要领之一[6]。

图2 西晋卧狮

图3 北朝陶卧羊

图4 陶鹅、陶鸭

古人对被仿生对象的选取上除了生活资料和一些喜闻乐见形象之外，风俗通常易能反映到器物造型上，如北朝的陶卧羊（图3）中的羊充分传达了这一理念。古代崇尚鬼神，遇事需占卜吉凶，“羊”同“祥”，吉祥是羊的寓意，羊的温顺亦给人以亲近之心，顺应人心，羊成为仿生形态的一支。此陶卧羊羊角旋转弯曲，四肢跪地，躯体肥硕，神态安详，惟妙惟肖，符合羊的特征，又给人食物充足的印象[4]。

具象形态的仿生设计在我国古代玩具设计中是最为常见的。一方面是因为“自然赋予匠师创造的源泉”，更为重要的则是由于具象的形态更容易让儿童接受、认识，迎合了儿童天真无暇的个性；同时造型写实精美、神情毕肖的具象仿生玩具给人以生动有趣、独具神韵、雅俗共赏的观赏和把玩意趣[7]。如1973年在河南省鹤壁出土的陶鹅、陶鸭玩具（图4），其陶鹅的整体造型十分精美，鹅头卷曲向后，紧贴背部作闭目歇息状，鹅眼用黑色勾画而成。细看之，鹅的双翅羽毛清晰可辨，层次分明、错落有致。面对如此惟妙惟肖的陶鹅玩具怎能不让人爱不释手呢?同时也反映了古人对鹅的憨态的褒奖和喜爱[8]。

1.2 基于自然元素的抽象形态仿生

相对具象形态，抽象形态一般不易为人所直接辨认其形态来源，而需要人们通过联想、想象后得出其原形。在处理此类形态的仿生设计时，设计者有意识地对形态进行加工，其加工技法主要有夸张、简化和概括抽象等。但是其仿生的对象亦是自然万物，把对象抽象归纳获得的点、线、面、体、肌理等元素，然后运用到形态表现中，从整体上反映事物的主要特征，它源于具象又高于具象，是对具象形态的提炼和升华。

对于抽象形态的把握，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存在认知的差异。其所谓“三分长相，七分想象”。如桂林山水中的象鼻山虽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同，亦仅是思维的牵引。对此，可在相对统一的文化氛围中获得认可即能达到目的。

抽象形态的表现分为几种：几何学的抽象形态、自然中有机抽象形态、偶然发生的抽象形态。几何的抽象形态要求相对精确，形式单纯、简洁、规律，基本形有圆形 （球体、圆柱体、圆锥体、扁圆球体、扁圆柱体、正多面体、曲面体等）、方形（正方体、方柱体、长方体、八面体、方锥体、方圆体等）、三角形（三角柱体、六角柱体、八角柱体、三角锥体等）等。有机的抽象形态是指有生命机能特征的形态，如生物细胞、鹅卵石、肥皂泡等形态。偶然抽象形态意指物体在自然界偶然形成的形态，如破碎的玻璃。抽象形态亦是玩具仿生设计的重要一支。

图5 陶埙

抽象形态的仿生在中国古代同样流行。在陶器时代的大量器物可证实这点。它的形式摆脱了写实，越发具备独立的性格，获得了更自由展现的空间，线的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尽管如此，抽象的玩具形态仿生仍受制在一定的社会文化和意识形态中，它无法脱离文化来单独存在。与大汶口的陶猪同样著名的陶埙（图5）即为抽象形态仿生的典型。各种植物的果实是原始人食物的一个主要来源，而在众多的果实中，其形态多为球形状，此类陶埙的外形则酷似某种果实，它即像梨又像橄榄，细究之又似乎均不像。它是原始人在对多种果实形态的高度概括抽象后而得，是源于生活的创造。再如河姆渡文化的圆雕木鱼玩具，木鱼体形肥长，体感厚重，鱼头部刻有明确的分界线，显现出鱼的腮部。木鱼双目圆睁，下腹有双鳍，给人以鱼在水中游动的效果，很有神韵。鱼的周身还雕凿出许多大小不等，但却颇有规律的鳞状凹痕，更增加了木鱼的鲜活感。木鱼的整体造型看似单纯，但却稚拙有趣、生动传神[4]。

抽象形态是一种提炼的加工。在众多的中国传统民间玩具中，泥玩具的抽象形态放生较为常见，一方面是由于泥塑玩具的制作往往伴随着风俗民情及传说，所仿的对象本身就是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更新融合；另一方面是因为泥塑玩具多为制作者的即时表现，存在一定的偶然性。如河南淮阳产的“骑怪兽的白脸猴”（图6）。这件泥玩具是艺人根据《山海经》中所描绘的神话形象所创，玩具表现的是一只白脸猴子，骑着一只大头大耳、龇牙咧嘴的白脸怪兽。白脸猴瞪着两只大眼，警觉地望着前方，两只手紧紧抓住怪兽的两只大耳朵，犹如指挥怪兽的行动。怪兽从面型看，似像狮子，但去长着两只超长的大耳朵，如传说中的“四不像”，是对众多动物形象的抽象融合。怪兽的额头、鼻尖和双额都点有红斑，与白脸形成对比，意趣横生[4]。

图6 骑怪兽的白脸猴

抽象形态的仿生设计，除需对形的概括提炼外，更多的是对“意”的表达，是对被仿生对象特征的展现，是一种意境的传递。如陕西凤翔产的斗牛玩具（图7）。整个玩具着重突出公牛犀利的双角，浑身肌肉充满力量，肩峰推高，以尖利的巨大双角瞄准目标，双目圆睁，怒视对方，作殊死一战，“斗牛”神态十足。牛的整体动势是向前俯冲，矫健有力的前肢交错而站，后退用力后蹬，尾巴上扬后自然卷起，表现出一种勇往直前，战无不胜的形象。整个玩具艺人深谙儿童心理需求，除了抓住牛的好动、好斗的一面，同时也巧妙地迎合儿童看待世界的那种充满好奇、惊异的喜悦和对勇敢精神的崇尚。

图7 斗牛

此外，除了整体形象仿生，装饰纹样中亦存在部分属于抽象仿生的设计。如在陶器时代，鱼纹便是典型的提炼后的装饰纹样。它经过了从具象到抽象的转变，是人类对事物认识的提高，也是社会形态转变的结果。

2 小结

抽象形态仿生设计的玩具，是用简单的形体反映事物独特的本质特征。此形态作用于人时，会产生“心理”形态，这种“心理”形态必需是生活经验的积累，经过联想和想象把形浮现在脑海中，那是一种虚幻的，不实的形，但是这个形经过个人主观的喜怒哀乐联想所产生的形变化多端、色彩丰富，这与生理上感觉到的形大异起趣。由于此类仿生主要侧重于对形态神韵特征的模仿和提炼，所以其主要强调的是通过语意学中的隐喻手法，使人产生联想，让人们熟知的一些生物的属性投射到玩具中间，在认知及使用产品过程中感知这些不同属性，从而得到精神的享受和情感的满足。

总之，具象形态与抽象形态是中国传统民间玩具形态仿生设计的两大内容，亦是古人对自然元素的直接或间接应用，两者皆包含了当时技术发展的痕迹与文化的深刻意蕴流传至今，值得当代设计的思考、借鉴及细细地品味。

[1]陈布瑾.由“制器尚象”谈中国传统文化对器物造型的影响[D].长沙：湖南大学，2004.

[2]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37-109.

[3]杨程.工业设计中的仿生要素[D].武汉：武汉理工大学，2004.

[4]倪宝成.另类童话：玩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35-321.

[5]森文.中国古代器物的造型设计思想初探[J].民族艺术研究，1996（2）：3-5.

[6]王毅.中国民间艺术论[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0：82-153.

[7]王凯.触觉因素影响下的青少年玩具设计研究[D].江苏：江南大学，2006.

[8]王连海.中国民间玩具简史[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1：1-208.

〔责任编辑 李海〕

Interpreting the Design of Form－Bionic Folk Toys based on Natural Elements

SONG Yun
（Departmentof Art，Taiyu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Taiyuan Shanxi，030008）

The paper applies Natural－Elements－Based Bionic Design Theory to analyze the creation conception of China＇s traditional folk toys.Taking form as a focus，it probes into the selection of bionic objects in the design process.It is firm ly believed that creative expressive forms and artistic conception，instead of the present situation of ideological boredom and emptiness，will be achieved only by the combination ofmodeling form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in design.Meanwhile，a solid foundation of Chinese toy design system will be rooted in the fertile soil of our national culture bymaking the past serve the present；and a unique Chinese design style will come into being.

folk toy；natural elements；form；bionic design

J042

A

1674－0874（2012）02－0088－04

2012－01－15

太原工业学院校级青年科学基金资助项目［2009RQ01］

宋云（1978－），男，安徽无为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仿生设计。